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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班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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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永昌二年年底时,山东给顺廷上缴的钱粮已经仅次湖广,到永昌三年年初时,就连孙可望都被钟龟年比了下去。据说闽粤有一些商人到山东与钟龟年展开合作,帮助山东防御使在不违反三年免征的情况下获得了很多收益。虽然不知道钟龟年到底是如何搞到的钱,不过顺廷能够继续从南方购买军火和物质,得到较充足的供应后,北方的战事也急速向着有利于顺廷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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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昌二年许平不等南征军全部返回并修整好,就带着近卫、装甲两营嫡系还有关宁、江北、汴军发起进攻,他率领李成栋和陈永福在山西大败插汗和姜镶的联军。王启年也在一场遭遇战中被顺军的偏师关宁军击败,吴三桂取胜后不肯的便宜卖乖,一口气追击了敌军七天七夜,缴获了对方全部的火炮,毙俘叛军上万,其中有三千多都是原救火营的种子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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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永昌三年二月,顺军已经收复了山西全境从两面攻入陕西,姜镶的哥哥姜让也学着弟弟的模样逃出关外。这期间北方同盟多次派使者去闽粤,以唇亡齿寒相劝,但齐国公不为所动,最后一次插汗的使者忍不住大骂起来,说当初若不是插汗仗义兴师,现在闽粤赣桂四省早就不姓黄了,现在黄石如此行事不仅仅是昏聩,更是恩将仇报。见黄石仍是心如铁石后,插汗的使者大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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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昌三年年中,收复关内全部土地后许平班师还朝,顺廷接下来的攻击方向将是辽东,这里是插汗手中最大的产粮区,同时也是他最重要的盐铁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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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辽东的进攻许平不打算继续挂帅,北方同盟此时已经是元气大伤,他不打算把所有的功劳都抢走。顺王实践了对李成栋和吴三桂的诺言:在平叛战争中表现出色的李成栋喜滋滋地接受了蜀王的称号,顺王许可他带走现有兵马的一半去四川就藩;而辽王吴三桂没在北京呆上几天,就急匆匆地带领本部人马向山海关出发,他将作为进攻辽东的先锋,为后续的顺军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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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见到李自成后,黄乃明首先恭贺了对方平叛战争的胜利,然后就说道:“希望陛下许可臣的家人先返回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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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金求德带着教导队逃出北京时,没有工夫把家属都带走,因此黄石、金求德的一家老小都跟着北京一起落在顺军手中,两年来这两家人一直被顺王软禁在原来的镇东侯府里,除了不许私自走动外倒是对他们很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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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神通的遗腹子现在也已经两岁,黄乃明已经准备好舒服的马车,打算让嫡母、妹妹和外甥趁着秋高气爽出发去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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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攻陷京师以后,许平一次也没去过镇国公府,就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黄夫人和黄子君,他一直反对扣押齐国公的家人,之前曾对李自成说过:真想争夺天下的人,扣着人家老婆孩子一点儿用也没有,若是人家想走不妨就放他们走好了,一统天下还是要靠武力决一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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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今天黄乃明当着他的面提出这个要求,让许平破有点手足无措,更糟糕的是,黄乃明这话一出口,顺王的目光就向许平投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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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以为,现在齐国公与我们大顺是友非敌。”许平猜自己同黄子君的事情对方父兄不是没有耳闻,快两年来黄乃明在自己面前绝口不提他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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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自成和牛金星通过钟龟年对许平和黄家的这段恩怨也有所了解,他们两个人也曾讨论过这个问题,扣着黄石的家人不放确实没有什么大用,不过若是许平不死心的话,那么自然也不能为了敌人的家小得罪自己的大将。以前许平说放人的时候,顺王还拿不准他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见许平没有反悔的意思,就点头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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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陛下,”黄乃明回过头又对许平说了一声:“多谢许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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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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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黄夫人就带着家人离开北京,而黄乃明继续充当人质留在北京,黄夫人走后余深河跑来许平的府上,他大概再有个把月就要统帅四个营出发前往山海关,作为吴三桂的后劲:“大人,听说您同意让黄夫人母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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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里面的含义听得许平微微皱眉:“余兄弟,她们都已经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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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左右无人,余深河就露骨地问道:“大人不再念着黄家小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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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还有什么黄家小姐?现在她姓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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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余深河沉吟了一下,又问道:“大人就没有考虑过婚配么?现在大人已经是王爷了,没有王妃那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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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有考虑过……”许平正在奇怪余深河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就没有清闲下来过,突然恍然大悟:“余兄弟这是来给我做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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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神机妙算,”余深河大笑起来:“是我生父江家的女儿,虽然和我不同姓,不过我心里还是当她是亲妹妹的,不问清楚怎么行?大人要是心里还惦着旧人,对我妹妹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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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家的孩子啊,那就是江兄弟的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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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大人见过我义弟的,他家知书达理,女儿教养得非常贤惠,绝对是大人的良配。”余深河把江家的女孩儿吹嘘了一番,问许平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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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平的舅舅永昌元年就过世了,现在他没有尊长,这件事全由自己做主,多年的战友提起婚事他没有拒绝的道理:“就是怕配不上江兄弟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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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这事就定了,”余深河满心欢喜:“我那妹妹小时候算过命,那个先生说过她将来会富贵非凡。一直到二十岁都没有出嫁,果然是有当王妃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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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之后余深河又连忙补充道:“大人放心,江家的这女孩品貌双全,绝对不是嫁不出去,只是前一阵子兵荒马乱,我生父实在不愿意在乱世把女儿胡乱嫁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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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许平没有家长,余深河就跑去顺王那里请他作为许平的尊长证婚,听说此事后顺王也挺满意:“堂堂的吴王,没有王妃确实太不像话了,有失朝廷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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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金星、刘宗敏等人也纷纷给许平和余深河道贺,表示到时候一定会送上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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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自成答应给写婚书后,这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余深河和许平当廷谢恩出来后,余深河对许平说道:“大人,咱们武人没有太多讲究,我觉得这婚事还是尽快办了吧,最多再有一个月我就得出征了,我希望在出兵前看见妹妹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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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平拗不过余深河,同意一切从简尽快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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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还有一件事,江家的女儿闺名清月,”说完后余深河就高高兴兴地去给他生父母一家报喜,而许平则带着亲卫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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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里两天准备聘礼的时候,许平想起未来的妻子也不禁有些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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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还未等许平憧憬多久,第三天许平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卫士等在大门口,许平刚一跳下马,这个卫兵就惶惶然地迎上来,凑到他跟前小声说道:“大人,大事不好,江小娘子找上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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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此言许平也是大吃一惊,卫士赶忙解释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听到江小娘子报出家门,就连忙把她请进府去了,绝对没有旁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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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士觉得婚前跑来见未婚夫实在不好听,现在固然是丢江家的脸,但是将来这位姑娘是要姓许的,那就是丢自己长官的颜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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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平让心腹卫士在书房外远远地站岗不要放外人凑近,然后叫人去请江小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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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子江氏,叩见吴王殿下。”江清月进门就是大礼参见,许平请她别客气但对方坚持行完了民女对藩王的礼仪才起身,对方是个女子许平不好伸手去搀,只好收了这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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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小娘子请坐。”许平指着一把椅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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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面前,哪里有民女的位置。”这个虚岁二十的女孩一脸的严肃,双手垂在身体两侧,并没有扭捏地拢在袖中而是大方地露出来,笔直地站在许平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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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对方坚持不肯坐下,许平也只好作罢:“江小娘子来见在下有什么事吗?令尊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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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爹不知道,”江清月飞快地说道:“吴王殿下,小女子不想和殿下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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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许平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听说这个女孩来见自己后他就有所预感,刚才见到对方的神色后心里更加有数,这个答案并没有多么出乎许平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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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子希望殿下回绝了这桩婚事,”女孩大声宣布道:“小女子不愿意做殿下的王妃。”说完见许平没有反应,江清月再次强调道:“小女子已经心有所属,请殿下回绝了此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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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这样啊。”许平嘴上不说,但心里暗自念道:“事情哪里有这么容易,这件事主上已经知晓并且答应要给证婚,我和你父亲已经交换过婚书岂能反悔,余兄弟连你的闺名都告诉我了,怎么可能容得我悔婚。再说,此事哪里容得你做主?余兄弟不是说江家知书达理,把女儿教养得很好么?怎么会跑来要求悔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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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尽管许平心里抱怨,但他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不满就真的悔婚,此事木已成舟,顺王和满朝文武都已经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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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小娘子请坐,”许平又一次指着那把椅子说道:“就算小娘子一定要悔婚,总得告诉我详情吧,不过令尊、令堂都不同意,这理由恐怕也站不住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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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平心里已经暗暗打定主意,先把这个小姑娘稳住,然后秘密通知她家里来接人,此事一定要搞得神不知、鬼不觉,不然传出去这辈子都会被笑话,就连未来子女都会因为他们母亲今天的一时冲动而蒙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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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爹、娘!”江清月极少与外人相处,一点儿也没猜到许平此时心中的盘算,听对方口气松动还以为有门,就满怀希望地坐下来对许平说起来:“殿下明鉴,小女子今年已经满二十了,怎么可能从未有人提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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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清月告诉许平,本来她是有一个意中人的,是个广东士子,是江家的祖上一位朋友的后代,几年前进京复习准备参加科举时在他家借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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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我爹娘是知晓的,他也提过亲,但是我爹娘说要等他考上后才行,”这既是一种激励,也是担心女婿会因为结婚而分心不努力念书:“没想到殿下一下子打进了京师,这科举就耽误了,这两年殿下南征北战的时候,他几次提亲但是爹娘一直在搪塞,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才知道爹娘和余家哥哥早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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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有嫌贫爱富之嫌,但许平还是不能因为自己朋友的这点小心思就反悔——谁还没有个小心思呢?现在许平只是有点担忧,担忧这桩婚事会有些不道德,如果对方已经下聘但江家毁约那将来会有人说吴王仗势欺人、破坏别人的姻缘。想到这里许平脱口而出:“他下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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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可是……”女孩腾地站起身来,着急地叫道:“可是我爹娘当年是说:先考上再约婚下聘,而且也答应过,若是到小女子十九还没有考中就不要再等了,我爹娘说过的,但是被余家哥哥一说,就……就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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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急匆匆地说了半天,突然发现对面的许平神色茫然,好像完全没有在听自己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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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下聘了吗?”许平轻声念了一声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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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您说什么?”女孩不解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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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什么。”许平目光转动,又重新望向那个焦急的女孩:“江小娘子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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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江清月又一次坐下后,许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一直看到对方开始恼怒起来,突然开口说道;“江小娘子,你的先兄,还有你的余家哥哥,他们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我必须要仔细问一问。江小娘子,你愿意和我说说你的如意郎君,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