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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朱九爷的房子后,姜敏立刻上来对金求德表功:“大帅,这下不愁没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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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从这些商人手里征兵?征他们的熟工?”金求德的口气里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意,反倒显得有点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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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大帅,”姜敏不解地说道:“不算江西、浙江,闽粤两省有数不清的厂商,就算一千个好了,就算每家我们征一百人,也一下子就有了十万大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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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还不止,”以往一直是杨致远在管各地政务,和理事会联系沟通;鲍博文管研发工具、招标投产;施策负责看住福宁镇和肇庆镇,他们二人对理事会的势力不太了解,而杨致远死后黄石立刻亲自接管了这部分工作。施策刚才听朱九说他自己就有几千熟工后喜出望外,对金求德笑道:“前十的大厂商,我们征一家就能组建一、两营兵了,还有那个什么消防厂,征下来就连锐士都不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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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策说着还想着泉州方向和天上分别一摆手:“侯爷高瞻远瞩,杨大人也是有通天彻地之才,藏兵于民,为侯爷伏下这样了得的一支大军,真是令人叹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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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策和姜敏两个人越说越高兴,已经开始讨论征兵后的训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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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金求德一声不吭,闷头不语地回到霞浦大营,回到军营后金求德把左右都赶出去,沉着脸看着两个笑呵呵的部下,把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你们两个!想征这些商人的熟工当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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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施策和姜敏虽然异常兴奋,但这个时候也看出来不对了,两个人连忙收起笑容躬身道:“还请大帅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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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当他们是村里的农民吗?任由你们随便拉?”金神通勃然大怒,声色俱厉地叫道:“你们好莽撞啊,唯恐侯爷的麻烦还不够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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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被骂得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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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个朱九已经说了,他手下的几千工人,平日分组,由头目带领,工人听组长的,组长听监督的,监督听总管的,总管听老板的,组织严密丝毫不在军队之下。一层层对上面都是惟命是从,这要是触怒了朱九这样的大厂主,他下令造反作乱哪还了得?我问你们两个,这些厂主手里有没有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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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部下对视一眼,施策答道:“有,自从几年前有了燧发火枪,闽粤的商人都改用这个防身了,猎人也用他们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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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只是有?”金求德见施策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提高嗓门喊道:“我们的枪炮也都是他们做的,他们的武器一点儿都不比我们少,说不定还要多。大人一开始不严禁火器流入民间我就有些担心,但是我当时以为归根结底是一群乌合之众,没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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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求德在屋子里转了两个圈,他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大人太疏忽了,杨致远真是误事,怎么能让私兵盛行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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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是说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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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私兵还是什么?”金求德觉得姜敏说得不错,这种工人稍加训练就是合格的士兵,而且数量极其庞大:“亏你们两个还想征兵!要是征了一个厂主,其他人难免兔死狐悲。不错,征一个大厂主就有一两营兵了,我们现在手里还有几营兵?我敢说那许平都没有这么多的兵,要是他们都反了,我们就是打得过许平都未必能打得过这帮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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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您这也太……”施策觉得金求德有些危言耸听了,自古以来从来就没听说过商人造反:“一群买卖人,哪里会造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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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是一群买卖人,几千年来胆小惯了,要是一个地主有这样一万部下,估计早就生出为祸一方之心了。”金求德说着又在屋里转了一个圈,现在他越想越是胆寒,据朱九说这样的大厂主居然还有很多:“以前商人没有造反的,那是他们除了钱财一无所有,顶多雇几个看家护院的镖师,还不如地主缙绅的庄丁呢。现在杨致远鼓捣出来的这帮可不同,他们手下的工人可不是缙绅家里的长工佃户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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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策和姜敏一直呆在福建,是与这帮商会一起成长起来的,所以从来没有多想和二十年前的商人有什么本质不同,姜敏楞了楞,杨致远活着时还好,他死后接管政务的黄石远在天边,福宁镇没少向商人乱摊派、乱收费。姜扒皮是施策的最得力干将,这个称号也是去年骤然响亮起来的,他说道:“大帅,可是也从来没有谁敢不交钱给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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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力量,不过若是放纵下去,迟早有一天,迟早会有人明白过来的。”金求德站稳脚跟,感到手心里全是冷汗:如果商人的力量不是已经遍布闽粤、而只是霞浦有几个这种厂主的话,发现危险的金求德肯定会不等黄石号令就速发军队镇压。但现在金求德知道一不做、二不休,要动手就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所有拥有作乱能力的厂主一网打尽,他对两个部下吩咐道:“你们二人万万不可透露出我们想琢磨这些商人家财的意思,我这便去泉州面见侯爷,吾恐侯爷之危,不在北顺,而在萧墙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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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求德说走就走,临行前还想起来又叮嘱施策和姜扒皮道:“我走后不许再加临时税给这些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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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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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平完成修整之前,李自成就派出使者通报大顺的全国文武,南京落入大顺手中后他在北京就任监国,改称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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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国就是代理皇帝,孙可望得知此事时正在湖广境内巡查,组织人手兴修水利、帮助流民安顿下来,同时出动军队帮助百姓尽快恢复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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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定国一开始还能忍耐,见许平都打下了杭州孙可望还在忙着搞内政就问道:“三哥咱们是来南征,江西就在眼前了,我们怎么干起农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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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大顺已经是十分天下有其八,”得知许平在渡江后,孙可望反倒更不急着出兵了:“浙江是我们和黄侯分而有之,广西也在高将军虎视之下自保都有问题,就凭闽粤赣三省,黄侯他就是三头六臂也翻不了身了,现在我们要防备的就是曹操的赤壁之败、苻坚的淝水之战,而为什么会有这样呢?就是因为他们心太心急。我们都是北人,南方百姓本来就对我们心怀恐惧,明廷长期蛊惑之下还多半视我们为匪,要是现在猛攻他们很可能会帮黄侯拼死抵抗。所以我们要善待百姓,让闽赣的百姓看看,我们是要给天下一个太平的,等百姓看明白了,黄侯就是孤家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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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定国仔细想想,觉得孙可望说得不错,又问道:“要不要提醒大将军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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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也不必,大将军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用我们事事提醒。”孙可望希望许平能再消耗一些闽省的力量,让自己先完成攻心,然后再一股而下江西、广东:“我们让湖广的百姓都回乡就是在帮大将军,若是这些人逃难去闽赣的话,他们缺衣少食又没有生计,男丁多半都会去从军和大将军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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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王的使者抵达后,孙可望和李定国一起出声恭贺顺王就任监国,大顺使者随后又掏出一份黄绸,原来是顺王给孙可望和李定国的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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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王以监国的身份封孙可望为秦王、建藩陕北,封李定国为晋王,建藩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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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大王。”宣读完监国的旨意后,使者笑着向二人讨喜钱:“千岁、千岁、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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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是一字王,孙可望也有些吃惊,接着则是一阵感动,顺王给的是实授的藩地,而且旨意上明说可以自拓疆土——当然拓展之后要上交一部分给大顺,还保证说正式登基后会宰马为誓留下祖训:胆敢削藩的就不算是李自成的继承人,诸侯起兵抗拒有功无罪,而提议削藩的都是奸臣,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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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可望飞速地在心里琢磨了一番,虽然李定国的封地比自己的富裕点,不过自己边上全是胡虏,可以向西域拓展领地可以成一大国,而且路途遥远中原王朝多半也没这么好的胃口削到自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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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定国得知封地所在后心中生出一个念头:晋中还算富裕,不过北面是大漠苦寒之地,说不削藩,但万一要削的话山西肯定要收回去。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能封王已经是人臣的极致,李定国把未来的发展暂时抛到一边,有了封地和开拓的自由后,将来可以再仔细斟酌发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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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赐过使者后,孙可望问道:“陛下还封了什么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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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大将军一人而已。”使者略一考虑,觉得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隐瞒,他和另外一个使者同时出发,估计也已经到了杭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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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理所应当。”孙可望接着又追问道:“大将军封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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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封吴王,建藩浙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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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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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走后晋王、秦王商量起来:“陛下这到底是宠爱大将军,还是防着他?建藩浙东,这能往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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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海外呗。”秦王琢磨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顺王封秦、晋两王,针对的就是回域和蒙古,所谓开拓疆土后要上缴一部分,说不定顺王打的主意就是让回域和蒙古成为汉人统治的封国,然后再把长城内的领土收回去:“陛下这不是封藩啊,这是借我们本钱让我们自己去想办法挣钱,然后他收利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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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听得哈哈大笑,现在他们二人的心情真是好得难以形容:“浙东,从来都是防备倭寇,陛下大概是指望大将军和我们一样唯恐日后削藩,赶快打出去当倭王,这样周围的敌人就全变成大顺的封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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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陛下也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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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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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受封的消息传遍天下时,山东的路上一队顺军正在全速行军,他们头上打着的军旗上,书写着一个大大的“吴”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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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军的大将正是前明宁远总兵吴三桂,之前李自成把山海关总兵高弟和居庸关总兵唐通调换了防区,让他们都离开自己的老巢到新的岗位上任职以便控制。而吴三桂奉命放弃宁远勤王,这城已经丢给林丹汗了,李自成也没有什么好地盘安置吴三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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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刘宗敏一直给吴三桂白眼看,但是牛金星倒是常帮他说好话,李自成也还记得许平临走时的劝告,所以终于决定让吴三桂参与南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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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三王受封的消息后,吴三桂也是兴奋不已,督促大军加快行军:“封晋必封辽,将来天下一统后,陛下是要去襄京的,秦藩若乱,晋藩可以制其后,可是不封辽藩的话,晋藩若乱又有何人能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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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许平在杭州又胜一仗后,吴三桂变得更加心急,在济南急急告别了山东防御使继续南行:“大将军已经封王不怕分功了,可是郁董、李成栋、刘泽清他们赶在我前面了,吴王殿下可千万不要在我赶到前就进攻福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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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部将愁眉苦脸地来报告,说军饷这次又只给了一半:“大帅,太师信上上以后恐怕都只能给一半了,让大帅省着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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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宅心仁厚,与民休息不征税赋。”吴三桂似乎一点儿也没动怒,还替李自成辩解道:“三年之内,这国度恐怕宽松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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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大帅,这钱不够啊。”明朝时,关宁军极少欠饷,这次吴三桂根据牛金星的要求裁减了一半兵力,但还是要欠一半的军饷,让他的部下们都感到很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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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将出来前已经和家里说过了,尔等不同担心,”吴三桂说服父亲把在明朝聚敛的钱掏出一些,毕竟行兵打仗不同坚守宁远,花销众多而且还要赏赐有功将士:“但无论如何不许抢劫!陛下和吴王殿下都极其痛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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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约束好部众,”吴三桂再三强调军纪:“陛下可是实实在在地建藩,等本将的辽王到手了,你们都可以当公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