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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人区的学校很开放,不像外面的学校般限制孩子们的恋爱自由,更是有人从小就定了娃娃亲,一天到晚在学校里秀恩爱。
到了蓝络这个年级,大部分学生都已年过二十,甚至有人都已经到了法定结婚年龄,更不会有人去管这些事了。
当众求婚的不是没有,只是特意转校来告白的还真没见过。
所以直到进了办公室顾林都在笑。
蓝络被她笑得发毛,抓抓头发撇嘴说:“顾姐,你现在好像刚办成了一桩喜事的媒婆。”
“哎呀,真想不到蓝络的魅力这么大呢,居然连苏少爷都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等等,你这语气是不是跟他认识?”
“见过几面而已。他是个挺温柔的人。”
温柔?
蓝络挑挑眉不置可否。
“顾姐,你越来越像媒婆了。”
“啊哈哈哈,想当初我也凑成果班里的好几对呢。”
“为什么你那么骄傲,你不是班主任吗?”蓝络忍不住道,“班主任的作用难道就是当媒婆吗?你就不怕毕业体检的时候班里再多出几个人来?”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做点安全措施还是懂的嘛。”
“……”
无视蓝络越来越黑的脸色,顾林蹲在墙根前摆弄她的百合花。花瓣柔软又洁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散着清冽的芳香。
蓝络坐到软椅上,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敲打着桌面。
顾林弄好了一盆花,又去弄另外一盆。
蓝络半睁着眼看她。
眼神有些涣散。脑袋沉沉的,在这芬芳馥郁的房间里,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模糊中,想起了昨天。
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人,那一头乌亮闪耀的黑发,那优雅从容的身影,深深地刻印在心里。目光就那样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死死地、一刻也不敢放松,似乎她一眨眼,他便会悄无踪迹。
木、之、川……
她在心里悄悄念着这个名字。
木之川,木之川,木之川。
想见到他,想听到他的声音,想像那些天真懵懂的女孩们一样围在他身边,犯花痴也好,丢人也好,怎样都好。
其实,他比自己的零花钱好看多了。
零花钱……
蓝络忽然睁开眼,鲤鱼打挺般跳起来。
“啊!”
“怎么了?”顾林斜睨着她。
“零花钱,缨今天没有给我零花钱!”蓝络一副世界末日了的表情。
顾林无语:“你没有钱包吗?”
“我以前有钱包,不过现在没有了,都饿死了。”
“……”顾林扶额,“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
“顾姐~!!”
“!别扑过来啊,瞧你没出息的。”
蓝络被一个大掌拍飞,毫不在意地嘿嘿笑着站起来。
顾林整整衣服,眼角一斜,忽然温柔道:“蓝络。”
“……顾姐我错了,我不该一声不吭地就离开学校,不该上课交头接耳,不该被人家吃了桌子,我有罪。”蓝络飞速说着,一边低下头。
顾林这只狐狸,平时打打闹闹开开玩笑是没什么,可是一旦牵扯到纪律,她绝对是毫不含糊。蓝络当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掂到办公室,所谓坦白从宽,能宽一点是一点。
顾林闻言,脸上挂出标准的顾林式笑容:“蓝络,我知道你身体不好,提前回家也没什么,只要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顾姐善解人意,小的感激涕零。”
“不过……”顾林嘴角弧度越来越大。
蓝络心里咯噔一声。
顾林笑道:“你生病期间耽误的这两年课程,我希望你能补回来。”
“……怎么补?”
“背完它。”顾林说着,从书柜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书撂到桌子上。
轰。
亿万道滚雷从天而降,劈中了某人可怜的小心脏。
蓝络勾着脑袋,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桌上的书。
离骚。
蓝络眨眨眼,又看了一次。
还是离骚。
蓝络顿时变成了苦瓜脸:“顾姐,莫非我缺的课里学了这本书?”
顾林笑眯眯地摇头道:“没有。”
“那为什么我要背?”
“因为我让你背。”
……
这只狐狸不就是换了一种说法来惩罚她吗。
蓝络的脸皱成了包子褶。
顾林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怎么,不愿意?那这本也行。”
另一本金光闪耀的《牛津词典》无辜地躺在桌面上。
蓝络看着比《离骚》厚了好几倍的词典,艰难道:“……不,其实我深爱着屈原。”
“屈原要是听见你的话,一定会想要当面感谢你。”
“小人不才,恐怕这辈子都无缘见他老人家尊容了。”
“这倒挺可惜的。”顾林好像真觉得很可惜似的连连叹气。
蓝络识趣地没往下接。
“好了,你该退下了,中午别忘来找我。”顾林端起咖啡小小的饮了一口,蹙眉,“真苦。”
“……”顾姐你看看我,我的脸更苦。
蓝络撇着嘴,一脸苦相地离开办公室。
欧阳文轩正站在门口等着,见她怀里的东西,眉梢一扬:“战利品?”
“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无偿送给你。”蓝络哼道。
“顾大人的慷慨馈赠岂是我等小民受得了的。”
“放心吧放心吧,以后会有的。”
“蓝络你少咒我。”
“我只是希望你做个有文化的孩子。”
“蓝、络!”磨牙声又开始响。
蓝络打了个哈欠,慢悠悠从他身边晃过,道:“你再不进去顾姐要恼了。”
欧阳文轩忙小跑进去。
……
一整个上午何琪都没有来。
班里和昨天一样热闹,没有上级领导的禁锢,处处都充满青春活力。仿佛谁都没发现少了这么一个人,这个人昨天还趾高气昂地冲着化学老师叫板,任性地像个孩子。
蓝络看着空空荡荡的位置,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唉,这人哪,说没就没了。”
“猫哭耗子。”后头的人不屑地冷哼一声。
“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应该多看她几眼,这命啊,真是说不清楚。”
“何琪只是半天没来上课,你别说得她好像仙逝了似的。”
“……小臻臻,配合一下不成吗。”
“有空想她那张大饼脸,还不如想想怎么背完你那本离骚。”
“真不可爱。”蓝络愤愤地把脸转回去。
刷。左后方的宫萧月静静翻了一页书,忽然低声道:“何家出事了。”
“嗯?”对于这种事闻所未闻的蓝络好奇心大起,刚扭过去的脑袋硬生生拧回来,问,“出了什么事?”
宫萧月淡淡看了她一眼,垂眸,额前的刘海遮住视线,不再回答。陈臻小老头似的干咳了两嗓子,然后用一种沙哑沧桑的语气说:“听说何家老头病入膏肓了,何家又只有何琪这么一个千金,老头打算把何家转手交给她。那些分家都吵着让一个女人来掌管何家不怎么明智,天天去闹医院。说起来怪可怜的,辛苦了一辈子,得病住院还不得安生。何琪现在应该被各种各样的事烦着呢,暂时是没人找你麻烦了,咳,咳咳……”
哑着嗓子说话说太多,一口气没别过来,陈臻咳得满脸通红,只觉得嗓子里热热的疼。
蓝络摸着下巴:“她爸要死了?”
“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听的啊。有人抢她家产,应付不过来。”陈臻好容易顺过气来,听到她这话条件反射地翻了个白眼。
蓝络干脆把整个身体都朝向后面,盯着陈臻一本正经道:“你不觉得,老爹病了这件事比自己被抢钱更重要吗?”
“……小络络,”陈臻不翻白眼了,神情难得严肃下来,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犀利,“你见过你爸吗?”
“……”老爸?蓝络仔细的想了想,老实的摇摇头。以前那个老爸倒还见过几眼,现在她姓蓝了,蓝家的人除了蓝缨她还真没见过。
陈臻笑了一下,眼中却带着说不尽的讽刺:“你看,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要死了,有什么好难过的,还不如那些留下来的财产实在点。我们这种家庭,就是这样。”
最后几个字说的冰冷,却无力。
蓝络心里一颤。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不断盘旋、盘旋,却一直找不到落点。
陈臻又道:“独生子还好,要是再有一些兄弟,那就不止闹闹病房那么简单了,表面上和乐融融的一家子,真到了最后,所有的人都变成狞恶的鬼,非要把别人撕碎嚼烂才甘心。这种事多了去了,别看何琪一天到晚傻呆呆的只顾发花痴跟个白痴一样,没准都是装的,也许她才是最狠的那个人,杀人不见血的那种。”
“小臻臻,你说这些做什么,跟我又没关系。”蓝络手拿着钢笔在白纸上胡乱画着。
陈臻的目光落在被糟蹋的白纸上:“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别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刺啦。钢笔的笔尖太锋利,在纸上划破了一道长长的痕。蓝络面不改色地换了一张纸,继续糟蹋。
陈臻见她不怎么说话,只顾浪费钢笔墨水,想着可能刚才说的话有些沉重了,这小孩被吓到了,刚想安慰两句,便听到蓝络幽幽的声音:“真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那个,弱肉强食什么的……到不至于。”陈臻汗颜,生怕这小孩就这么被自己教坏了。
蓝络放下钢笔,抬起脸,两只眼睛像两颗深海中熠熠生辉的宝石:“小臻臻,你吃鸡肉吗?”
“啊……吃,怎么了?”
“这就是弱肉强食。”
“……”陈臻有种想摔桌子的冲动。合着他刚才浪费了半天唾沫,她的注意力压根就在肉上面?
“呵……”身旁传来一声轻笑。
陈臻上下两排牙齿狠狠撞在一起,好不容易深沉一会,居然是对牛弹琴。小鹿似的眼睛瞪得溜圆,赏了一前一左俩人一人一记杀眼。
“小臻臻你乱抛媚眼,萧月会吃醋的。”蓝络托腮作无辜状。
轻笑声立即消失,宫萧月把视线移到另一处。陈臻脸颊又升起两朵红云,怒道:“蓝络,你让我以后还怎么找女朋友?”
“天哪!”蓝络捂住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难道说小臻臻你,你要劈腿了吗?”
宫萧月的眼睛从书本上离开,淡淡的,不带一丝情绪地往右边望了一眼。
陈臻没注意到他若即若离的眼神,依然跟蓝络较着劲:“……我们什、么、都、没、有——”
“那你们化学课上昨天去哪了?”
“只是普通逃课,不行吗?!”
“哦~我明白了。”蓝络点点头,脸上忽然露出一个促狭的笑,“我会保密的。”
“……”
……
保什么密啊魂淡!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真的!!!你到底对这事有多热衷啊!魂淡、魂淡、魂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