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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替我擦药的时候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了她我实在控制不住地想找一个人说说话。在我的心里她已经成为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我相信她不会背叛我。而且就算是她背叛我我也愿意不去怪罪她。我生性里所有善良的东西都被这个叫做小耳朵的小姑娘无限地激活让我变得比在爱情里还要柔情似水我没法形容这种感觉但它让我感到幸福所以我愿意先享受了再说。
上帝做证我多么寂寞。
那夜我目送她离开那么弱小可爱的一个小姑娘我担心她会害怕。但我实在没力气再去送她她回头朝我微笑了一下那微笑像星光一样的亮堂。我靠在门上朝着她做一个飞吻她的脸红了把两只手合起来放在太阳穴边做一个睡觉的手势示意我早点休息就转身走掉了。我有些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远方。
老太婆今天的牌局结束得早得离奇她端了一杯茶也在探头探脑地往外望好奇地问我:“她是天中的?”
我没理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没有想到那晚张漾会来。
那是十二点。我没有睡着窗户那里有动静。我跳起来打开窗看到他。
我们隔着一扇窗站着冬天的风刺骨地穿进来。我看着他没有让他进来他也不动。终于我忍不住问:“你怎么来了?”
“对不起。”他像一个孩子一样地低头认错。
对象觉到他的颤抖还有他内心的恐惧“无论以后生什么吧啦你要记住我是真的爱你的我是最爱你的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有感觉的女生。”
“那么好吧。”我败下阵来“我明天就去县里的医院解决。”
“我也不想的。”张漾说“但我们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我会和你牵着他们的手在巴黎的街头散步给我时间我会给你幸福。”
“要多久?”我问他。
“你愿意等我多久?”他狡猾地反问我。
“一辈子。”我毫不犹豫地说。说完后我被自己的豪言壮语逗得咯咯笑起来。他有些紧张地问我:“你笑什么?”
我实话实说:“我笑自己变成了以前自己最不喜欢的那种没骨气的女人呀!”
他搂紧了我。冰冷的双足贴着我的。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现他好像睡着了甚至有了轻轻的鼾声我没有喊醒他让他离开而是把手机的闹钟调到了清晨六点。我要他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枕边最爱的人。
我要是他最爱的人。
一辈子最爱的人。
这是必须。
1o2路公交车终点站一直通到县城里的医院。
这里离市里大约有一小时的车程两年前我曾经来过这里。那一次是陪我表哥的一个女朋友来这里做人流。表哥给了我两千块钱把一个叽叽喳喳的倒霉女孩塞到我手里。那个女孩比我还要小一岁她一路上都满不在乎地嚼着口香糖跟我说她和表哥之间很多无聊的细节。包括我表哥如何跟她**以及她在露台上替我表哥洗衣服刷拖鞋差点掉下去之类的童话故事她的手指甲尖尖的一看就不是那种做事的人。而且我也知道我表哥一点儿也不喜欢她他看中的也许只是她的年轻和不懂事而已。
县医院肮脏极了护士的脸呆板极了。我记得她满不在乎在嚼着口香糖进了手术室好像还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可是等她出来的时候她完全换了一个人脸色苍白站都站不住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是如何紧紧地揪住我的衣服领子气若游丝地对我说:“我想杀了你表哥。”
如今旧地重游。
我独自而来我没有人的衣服领子可以揪我只有我自己。
我也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朝着医院里面走去。
我清楚地记得妇产科是在三楼我挂完号走到二楼的时候短消息响了竟然是小耳朵在问候我被人惦记是幸福的我很高兴地跟她回了电话她说话还是那样细声细气的怯得让人忍不住想冲到电话那头去抱抱她。跟小耳朵刚说完电话手机就又响了这回是张漾。他肯定是在学校的大操场上跟我打电话我还可以听到风吹过他耳边的呼啸的声音。
“我们在上体育课”他说“我惦记你所以跑到一边儿来给你打个电话今天真冷啊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我说。
“事情办完了吗?”
“正在办。”
“你一个人?”
“是的。”
那边迟疑了一下说:“那不行吧啦要不等两天吧等我放了假我陪你去你一个人是不行的。”
“没关系啦。”
“我说不行就不行!”张漾说“说实话我今天心里很慌我老担心会出什么事你快点坐车回来我最多还有一周就放假了可以放好几天假呢让我陪你去。”
“没关系的啦。”我说“来都来了解决掉省得你老挂心。”
“可是你要是出什么事我岂不是更挂心?”张漾说“听话回来。”
“好。”我说。
“我爱你。”他在电话那头吐出三个字。然后他挂了电话。
我有些呆。把手机塞进牛仔裤的口袋我站在楼梯上不知道该往上还是往下。有两个护士经过我的身边她们看了我一眼盯着我漂亮的尖头高跟鞋看了好几眼又盯着我奇怪的卷看了好几眼终于走过去了。
我终于转身下了楼。
那一刻我明白其实就算是张漾的电话不来我也无法真正下这个决心我肚子里的是我自己的宝贝是我和和心爱的人共同的宝贝他有权来到这个世界谁也无法谋杀它我自己也不可能。
只是爱情让我一时心软而已。
我坐着1o2路原路返回。经过天中那一站的时候我忍不住跳下了车。我躲在离校园不远的一个角落里观望我本来想看到张漾走上前去给他一个惊喜哪怕不打招呼也是好的。可是我一直没等到他不过我忽然看到了小耳朵她又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小棉袄脸还是那样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她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些孤独。
我知道她是把我当好朋友的可是在天中的门口我没有勇气叫住她我是一个浑身都是麻烦的人我怕我会给她带来麻烦。
于是我靠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她走远。
再见到小耳朵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三张漾去了上海他奶奶家让我等他回来再陪我去医院。我的精神好了一些不再成天想睡觉也有了心情讲笑话我在“算了”跟一个小弟弟讲笑话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小耳朵这让我有一些吃惊我不太喜欢她来这样的地方于是我一把把她从里面拖了出去。
可是她跟我提起……许弋。
这应该是第二次上一次是在拉面馆里我的心里忽然有些豁然开朗。看来我的小耳朵是一个在暗恋中挣扎的孩子在天中有很多这样的孩子不敢爱不敢恨甚至不敢大声说话。那些人都与我无关可是小耳朵的事我却不能不管。
她告诉我许弋期末考没考好希望我可以帮帮许弋。我微笑着看着她我想我笑容里的味道一定会让她感觉到不安但她没有她轻声地求我。
我真受不了她求我于是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见许弋但我要求她去把许弋找来。她转身就去找去了。说实在的我根本没想到她会有本事真的把许弋给叫来当我在台上唱着那我熟悉的忧伤的歌的时候我看到了许弋他是跑着进来的他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小耳朵他径直冲上来问我:“你和张漾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终于东窗事了。
我没有抵赖简单地说:“是。”
许弋像个疯子一样地抓着我不放一副要了我的命的样子我看到柜台里的表哥打了一个响指好几个人围了上来迅拉开他对着他就开始拳打脚踢。我想阻止有两个人拉住了我把我一直往柜台那边拉。我对着表哥喊:“不要打让他滚就行啦!”
表哥划着一根火柴慢悠悠地说:“这小子成天找抽不打不行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小耳朵我勇敢的小耳朵她疯狂地扑入了那群人中间想用她单薄的身体护住许弋我冲过去想拉住她但我没有拉住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啤酒瓶准确无误地打到了她的头上。
血顺着她的脸沿下来她也许是疼也许是吓软软地躺在了地上。
我冲上前对着那个捏着破啤酒瓶的臭小子甩出了一记清脆的耳光。我觉得不够反手又甩了一个!
酒吧终于安静下来。
我俯下身抱起小耳朵她好像完全没有了知觉。我拼命地摇她她睁了睁眼睛又闭上了。
有人在我身边说:“吧啦姐别摇她。看样子没事的。我去找个医生来。”
“不用了。”我冷冷地说“把她送到我家里去!”
许弋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躺在我怀里的女孩他好像并不认得她也不太明白这个女孩子为什么要为了他奋不顾身。我对许弋说:“你快走吧你记住她叫李珥她喜欢你你以后永远都不许欺负她听到没有?”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招?”他哑着嗓子问我。
这头不可理喻的笨猪!我不再想理他。
我招呼两个男孩把小耳朵从地上扶起来离开了“算了”。
小耳朵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在车上我把她抱在怀里心疼得不可开交我更宁愿受伤的人是我而不是她。
上帝作证我说的真的真的是真的。
后来我在小耳朵的博客上看到她写的一段话她说她想变成一个坏女生这话让我乐不可支她不知道坏不是变的是与生俱来的。
我早说过了我是一个与生俱来的坏女生。
哦不坏女人。
寒假里我生了一场病。
这病生得挺重又是烧又是呕吐全身上下没有丁点儿力气这让我去医院做手术的事一拖再拖。
张漾从上海回来后没两天就又回到学校上课去了高三紧张的学业让他无暇顾及到我有一天我恹恹地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老太婆不在家。我以为是收水费的或是收电费的所以懒得理装做没听见。
大约十五分钟后我接到表哥的电话问我:“在哪里呢?”
“病了在家孵小鸡呢。”我说。
“什么病?相思病?”
“说对了。”
“这样我马上来看你。”
“老大不用这么夸张吧。”
“就这么说呆会见。”
他挂了电话我以为他是说笑他这人一向没正经对我说的话我从来都不放在心上。但是没过多一会儿真的有人敲门来了我在门缝里看到他那辆脏兮兮的越野车于是我开了门。
开门后我愣住了。
表哥坐在车里他并没有下车而是把车哗地一下开走了门口站着的是拎了一个大包的一个美丽女人。在她喊我以前我差点没有认出她来。她真的一点儿也没能老甚至比我记忆中的那个她还要显得年轻优雅。
“我来过一次敲了半天门你没开我还以为你不在家。”
“我在睡觉。”我说。
“怎么?不欢迎我进去?”
“哪里的话”我让开身子“这是你的家不存在我欢迎不欢迎。”
她微笑拎着行李进来看看四周说:“这里一切都没变就是吧啦你长大啦越长越漂亮。”
“您真客气。”我讥讽地说。
“我是专程来接你的。我和你爸爸在那边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你的学校也找好了对了你现在英语怎么样?”
“我就会一句”我倒在客厅那张破沙上拍拍沙的扶手用唱歌的调调扬着嗓子说“Fubsp;you!”
不知道是不是我音不准的原因还是她早就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看她的样子她并不生气。
门就在此时被推开了。老太婆手里拿着钥匙嘴里正在骂:“门开在这里干什么进来个小偷怎么得了?”
抬眼之间她看到了她。
老太婆先是一愣然后忽然操起门后的一把扫帚笔直地指着她说:“你给我滚滚出去你说过不回来就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她温和地说:“您别生气我接了吧啦就走。”
“我哪儿也不去!”我从沙上迅地跳起来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间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吧啦”她走到门边来敲门“你开门妈妈有话跟你说!”
再接下来是老太婆尖厉的声音:“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喊警察来!”
我把门一把拉开:“够了你丢人不丢人找警察算什么有本事把飞虎队(、)联邦特工全叫来啊让凤凰卫视现场直播那才叫牛逼呢!”
老太婆被我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脸红脖子粗。我妈伸出手把我一拉说:“走我们到外面说去!”
“我不去!”我甩开她。她上前一步再次捏住我手心又摸一下我的额头惊讶地说:“你在烧?”
我别过头去。
老太婆在一旁风言风语:“神经烧差不多!”
“她真的在烧!怎么她在家烧你也不管!”我妈一把拖过我大声地说“快走我带你去医院。”
“求你别烦我!”我挣脱她歪歪倒倒地往屋里的床上走去我想我的确是又在烧了而且烧得特别厉害我哪儿也不想去倒到床上的那一刻我就想睡一觉睡得越沉越好哪怕永远都不再醒来。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现我躺在医院里。四周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单正在给我挂水的护士白色的衣服。
她坐在我身边神色凝重。
我把头转过去。
“吧啦”她伸出手来把我的脸转过来我看到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又大又清澈一点儿都不像一个步入中年的人我走神地想不知道我到了她这个年纪是不是还可以这么美丽我忧伤地想当然我是活不到她这个年纪的。
活着太累了我是活不长的。
她看着我眼睛里流下泪来泪水打湿了我洁白的被单。我听到她用微弱的声音说:“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妈妈不怪你做错事情。把孩子做掉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说完她俯下身拥抱我。我知道她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汹涌的泪。
我竭力控制着着内心的翻江倒海面无表情。
我在医院里住了三天他们说等我身体好些了再替我做流产。第三天黄昏的时候趁她去市的时候我从医院里偷偷地溜了出来医院的饭菜让人难已下咽仿佛总带着一股药水味。我出了医院直奔天中旁边的拉面馆推开门像坐了十年牢从没吃过饱饭的人一样对着老板娘说:“来两碗拉面!”
“两碗?”店里的伙计不相信地看着我。
“两碗!”我大声地重复。
我在我经常坐的位子上坐下左边的台子上是两个天中聒噪的女学生她们正在聊天声音高亢尖锐却又要故作神秘让我极度不舒服我正要呵斥她们闭嘴的时候却听到她们的嘴里吐出我熟悉的名字来让我忍不住认真聆听她们的对话:
“听说许弋这次又被打得不轻他最近真倒霉老是被人打。”
“人在情海飘哪能不挨刀。谁让他老是想去抢别人女朋友呢!”
“不过说真的那个女生样子很乖的看不出那么那个呀。”
“你说李珥啊她跟我是初中同学我知道她的平时不开腔不出气其实最那个。不过这次可惨了被叫到教务处去了我看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对啊对啊不开腔不出气的女生最可怕哈哈哈……”
……
我把桌上的面条往前面一推站起身来走到那两个女生的桌前冷冷地问:“你们在说谁呢?”
两个女生抬头看见我像是认出我来了吓了好大的一跳。
我指着她们:“我警告你们谁要再敢说李珥的一句坏话我让你们以后晚上从此都不敢出门你们信不信?”
两个女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慌慌张张大气也不敢出一句话也不敢说拿起书包跑了出去。
我也没心思吃面了我决定去天中看看小耳朵。
我跑到天中校园的时候正好看到小耳朵出来我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受了委屈在她的身后跟着她的家长我喊住她旁边一个男生恶模恶样地窜出来让我一边去我看着小耳朵我只想确定她没事我立刻就走。
我知道在很多人的眼里我不配做她的朋友。我知道我走到很多的地方都不受欢迎我也不想给小耳朵带来任何麻烦但是上天作证我愿意为她承担我所能承担的一切因为我知道并能确认她的烦恼肯定与我有关。
“她不会有事的你离她远远的她什么事都没有!”男生还在冲着我大声地喊。
噢天地良心。我并不生他的气。
我当时想有个男生这么护着小耳朵真的挺好。可是我没想到小耳朵生气了她涨红着脸大声地喊:“尤它你不许这样跟吧啦说话吧啦是我的朋友!她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许你这么说她绝不允许!”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
这些天来我身上所有的不适都消失了黄昏的天空飘起了金色的奇妙的雪花。我就像网络游戏中忽然被施以神奇法术得以重生的小人在瞬间充满了力量欢欣鼓舞。我看着小耳朵继续涨红的可爱而勇敢的小脸看着愤怒的尤它看着站在他们身后的惊讶的两个大人实在实在忍不住地咧开嘴笑了。
好朋友。
我文绉绉地想:这个世界上也许再也找不到比这更温暖更动人的词汇了。
在返回医院的路上我被两个小破孩拦住了。他们粗声粗气地对我说:“吧啦姐黑哥找你。”
“让他自己来。”我说“我要回医院躺着去养病。”
“黑哥说有些事他想跟你说你可能会感兴趣。”
我拍拍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头笑嘻嘻地说:“真对不起吧啦姐姐现在对啥事都不感兴趣。”
两个小破孩互相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相片来给我相片有些模糊一看就是偷*拍的但很轻易地认得出是谁。
“黑哥说他有很多这样的照片你要是愿意去他可以全送给你。”
“他在哪里?”
“在他姨父的房子里。”
哦呵那房子原来还没卖掉。
我转身大踏步地朝前走两个男生远远地跟着我我回头大声地朝他们喊:“回家喝奶吧你吧啦姐还找得到路!”两个男生并没有离开依然远远地跟着我跟就跟吧要不是大姐大谁愿意跟着她啊。
门没有锁灯也没有开我进去黑人坐在黑暗里我看不清楚他的脸。雪越下越大雪花从破旧的窗户里飘进屋子屋里屋外一个温度。但黑人只穿了一件薄毛衣。黑色的矮领毛衣胸口上有个张牙舞爪的字:闷。
我问:“你这件戏子一样的衣服哪儿弄来的?”
“抢的。”他说“一个大学生的。”
“人家没告你?”
“告什么我请他喝酒了。”
我把怀里的相片扔到他面前:“你不觉得你特无聊?”
“我是为你好。”
我捞起面前一根小板凳就往他面前砸过去:“我警告你他就要高考了你要是影响到他一丁点儿我饶不了你!”
黑人没躲板凳砸到他的额角一道深深的印痕血流了下来。
他满不在乎地用毛衣袖子把血擦掉。吸吸鼻子说:“操你为了这么一个下三滥值得吗?”
“你再骂一次试试?”
黑人跳起来:“我就骂我就骂下三滥下三滥!怎么着!”他一面骂着一面伸手把身后旧桌子上的一堆照片全甩到地上又跑到墙边把灯给点亮:“你睁大眼睛看看你的优等生我靠你他妈口口声声要征服征服你看看征服你的人对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雪越下越大了屋子里冷得让我感觉整个的自己要缩小到没有的状态。灯光让我的眼睛感到疼痛我蹲在地上把那些照片一张一张地捡起来看:都是张漾张漾和那个我曾经见过两次的女生他们在一起温暖的餐厅他们两家人在一起吃饭冰天雪地里张漾搂着她在走校园里张漾替她拎着笨重的书包呵着气等在食堂的门口……
应该都是近期的照片。
黑人说:“这个女的你可能不认识她姓蒋叫蒋皎。她爸爸叫蒋大宁。也许你没听说过但我想著名的‘嘉宁’集团你应该不会陌生。这个城市最漂亮的建筑最完美的小区都和他有关。”
我没有做声。
黑人继续说:“张漾是个垃圾他利用你对付了他的对手许弋蒋皎在初中时代曾经是许弋的女朋友他害怕失去她。张漾家很穷他们一家三口住在城里最穷酸的地方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离这里只有五分钟的路。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女生家里供给的包括他的新衣服新手机他离不开她就连他读大学的费用也得靠她家她们早就有计划一起去上海读大学然后出国……”
“住嘴!”我说“我不会相信你的这些信口胡言!”
“我爱你吧啦只有我是真爱你。”黑人上前来拥抱我说“只要你跟我好我保证一辈子死心塌地地对你!”
他额头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丑陋的伤口丑陋地对着我。我厌恶地推开他我不会相信他我永远都会记得张漾说过他会带我去北京他会牵着我和儿子的手在巴黎的街头散步。这些都不会是假的绝对不会!
“我知道你不死心。”黑人打开他的手机也是新款的三星。他说“兄弟们偷来了他的东西我放点更有趣的东西给你瞧瞧。”
他说完把手机举到我面前。
我先看到的是我和张漾亲吻的画面在拉面馆后面的那条小路模糊不定的影象。我去抢手机……结束。
然后是张漾一个人在大街上走忽然回头做鬼脸女孩嘻嘻的笑声。
张漾搂紧了她两个人一起对着手机做鬼脸。女孩笑得很甜。
……
最后一条:张漾靠在一张软软的大沙上懒懒地说:“吧啦婊子。”
周围一阵哄堂大笑。张漾也笑是微笑他笑完后站起身来伸出手掌挡住了镜头。
……
他微笑着说:吧啦婊子。
我亲爱的微笑着骂我:婊子。
黑人丢开手机缠上来抱住我唇在我的耳边徘徊:“吧啦我爱你你要相信只有我是真正的爱你全身心地爱你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我奋力地推开他跌跌撞撞地出门将自己淹没在漫天的雪花里。
我决定离开。
虽然我真的无处可去。
我只想跟一个人告别可惜我没有她的电话。
我收拾好简单的行李走到“算了”酒吧前面我想去跟表哥借一点儿钱。他就站在酒吧的门口抽着一根大大的雪茄好像知道我就要去找他一样。
我没有说出我的要求。但是他说了他说:“吧啦你来得正好我要带你去医院。你妈妈等着你去做手术。”
我转身就跑。
有好几个人一起来追我。他们很容易地追上了我架住我不顾我的尖叫硬把我往越野车上塞。我被塞到后座两个人一边一个牢牢地看着我。很快表哥也上了车他亲自开的车。他在前座一面开车一面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教训我说:“有好日子不过折腾啥呢跟着你妈妈换个环境重新开始什么爱情都是狗屁你转眼就会忘的。”
“我要下车你停车。”我说。
“到了医院就会让你下。”他说。
“我再说一次我要下车你停车!”
他慢条斯理地答:“我再说一次到了医院我自然会让你下!”
雪越下越大了前方的路已经完全地看不清越野车仿佛是在冒险的丛林里穿梭。我观察了一下我所处的位置对我左边那个小个子男生说:“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他听话地凑过来我果断地张开嘴朝着他裸露的耳朵重重地咬了下去。他捂住耳朵凄惨地狂叫起来然后我越过他的身子拉开了车门跳了下去。
准确地说我是从车上滚了下去。我掉到雪地上雪花飞溅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想站起身来但我没有来得及后面有一辆农用的三车突突地开过来它没有看到我轻巧地压过了我的身体眼前完全黑了。奇怪的是我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
表哥的车在我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我看到他们一起朝着我跑过来。雪地上开出一朵一朵红色的花那花真好看我试图想微笑像张漾骂我时一样的微笑但是我做不到。因为我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我好像看到我自己的灵魂从我的身体里飞升她飞过狭窄的公路宽阔的广场带着强烈的渴望和绝对的目的性直奔向天中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找一个人她要找的人不是张漾也不是许弋不是蒋皎而是一个叫小耳朵的女孩一个吧啦其实从生下来就想做的那样的一个乖女孩她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地承认是她的好朋友吧啦欠她一声谢谢这一声谢谢是一定要说的。
一定要说的。
一定。
我亲爱的小耳朵你能听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