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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年, 因为马上要毕业了,虽然是保研, 但郑贝贝还是比以前更忙了。
陆商来的并不频繁, 一周也就那么一次而已,而且基本上都是在周六周日。他怕彻底把小姑娘给惹恼了,所以就算是来,也只是远远站着, 几乎不上前去跟她搭话。
一次次的等待,一次次的远望,陆商终于明白她当时等自己的时候, 是一种怎样的煎熬。
郑贝贝的路线并不固定, 她虽然经常去图书馆,但不是每次都能在通往图书馆的路上碰到人的。有的时候,就差那么五分钟,小姑娘心血来潮提前回宿舍,陆商这趟就算白来了。
电话拉黑, 又见不着人, 就算是见了, 她也只是勉强客套两句就走,这样的相处模式,真的能把人给逼疯。
可多年前,小姑娘每每见到自己的时候,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
陆商甚至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能笑的那样开心的。
尽管清楚男人的所作所为, 但他从来没露过脸,也没怎么给自己添过麻烦,简直体贴到了极致。加上郑贝贝已经很认真的拒绝过陆商很多次了,实在是没办法,小姑娘最后也只能假装没看到。
腿长在陆商身上,她实在是没辙。
一个暑假很快过去,再开学的时候,郑贝贝已经是研一学姐了。
因为瞧着实在是太年轻,自动把她当成大一新生,各个社团或者学生会的成员格外的热情,好多人凑上前来,又是要指路,又是要帮她拿行李的,没一会儿郑贝贝身边就围上了一圈儿人。
“小学妹,来我们体育社吧,我保证你肯定能当上啦啦队队长!”
“拉倒吧,那种和尚社团有什么好去的?小学妹,来我们音乐社,四年一过,你就是下一个莫扎特。”
“他们的社团都没意思,我们微电影社用的可都是最专业的设备,而且小学妹要来的话,学姐保准给你拍全套的写真。”
新的学期,各个社团抢人的风气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强忍着笑意,小姑娘认真道:“各位学弟学妹们,学姐已经渡劫飞升读研一了,你们还是把注意力放到那些新人身上吧。”
本来以为是萌新学妹,没想到是学霸学姐,众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终于一脸震惊的散了。
“呜……我打听过了,她才十八,不是咱们眼瞎,是郑学姐太牛x。”抱着手机,微电影社的副社长流下了嫉妒的泪水。
走了好远,就在郑贝贝准备坐下休息会儿的时候,有人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抱歉,我不想加入任何……咦,是你?”看清楚身后的人,她愣了一下。
“我也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能遇上你。”一屁股坐在郑贝贝旁边,贺玉舒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学姐上午好,拜托学姐在未来的几年里,多照顾照顾我。”
眨巴着眼睛,贺玉舒一副“萌新求罩”的表情。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郑贝贝忍不住小声道:“你脸皮好厚呀。”
简直跟他爸当年一模一样,不愧是亲生的。
“我这应该叫识时务,再怎么说,咱们也是有过革命友情的是吧?”不以为意,贺玉舒拿出印满小广告的扇子,呼呼的给她扇风。
因为上面的字体实在是太醒目,郑贝贝下意识的念了出来:“xx男科,专治不孕不育……”
“……”对上不断开合的柔软的唇,还有少女鼻尖上溢出的晶莹的汗珠。轻咳一声后,贺玉舒若无其事的把扇子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哎呀,这天真热。”
“要不,我请你出去喝杯冰饮料?”他问。
“我东西都还没收拾……”郑贝贝这边刚想拒绝,那边行李箱就被贺玉舒拖走了。
“等下午凉快了再弄,明天才正式上课呢。”
少年就连自说自话的本事,也不比他爸差。没奈何,小姑娘只能跟上去。
到了附近的甜品店,郑贝贝还尚能保持基本的坐姿,再看贺玉舒,他已经恨不得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了:“啊……终于活过来了……”
“幸好这里没说不让带宠物。”看着卧在自己脚边已经长成大金毛的粥粥,郑贝贝忍不住心疼的揉了揉它的脑袋。
“话说,你读书还带狗啊?”贺玉舒忍不住问。
买了个奶油冰淇淋垫了张硬纸板放在大金毛面前,郑贝贝无奈的说:“本来这回是想把粥粥放家里的,但是它不太愿意,最后只好把它又带回来了。”
见大金毛吃的开心,她忍不住低声吐槽了一句:“小坏蛋。”
可能是因为少女的表情太过柔和,声音也过于绵软,贺玉舒忍不住揉了揉发麻的耳朵。
舔了舔下唇,他道:“读研这么忙,你有空照顾它么?”
“……你有话直说。”因为有跟贺宵打交道的经验,郑贝贝很容易就看懂了他双眼闪烁的光芒。
“咳。”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拆穿了,贺玉舒一脸坦诚:“暑假我跟我爸妈吵架了,他们扣压了我的零花钱,现在我想赚点外快。”
“我每天帮你遛狗,你付我工钱怎么样?”
……好熟悉的套路,二十年前他爸已经用过了。
郑贝贝果断拒绝:“不要!”
“为什么?”贺玉舒噎住。
“你肯定有所图谋。”郑贝贝笃定:“就连刚刚跟我偶遇,还有请我吃甜品,也是你安排好的吧?”
心里“咯噔”一下,贺玉舒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哪有?”
“你心虚了。”
“没有!”
无论他说的天花乱坠,到最后郑贝贝也没点头。反而是大金毛,吃完冰淇淋之后一个劲儿的往贺玉舒身上扑,劝了好久,郑贝贝就差打狗了,到最后也没能浇灭粥粥的热情。
这父子俩有毒吧?!
小姑娘脸都气红了,薄薄的一层粉色扑洒在她两颊,玉白手指一下下戳在大金毛头上,大金毛皱巴着脸,整只狗看着委屈巴拉的。
不轻不重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回过神来的贺玉舒赶忙挡在粥粥前面,他一脸义正言辞:“你这样是不对的,作为它的主人,你应该疼它宠它,而不是这样扼杀它的天性!”
郑贝贝:“……”
不想打狗,想打人了。
好巧不巧,小姑娘刚好在这个时候又接到了老师的电话,说有点事让她过去。看了看粥粥,又看了看贺玉舒,她差点没忍住,爆了粗口。
“等我回来收拾你!”饶是到了学校门口,大金毛依旧没有想要回归保安大叔怀抱的意图,郑贝贝跺跺脚,瞪了一眼笑容灿烂的少年,她只得离开。
知道小姑娘今天报道,提前得了消息,推了手头的实验特意赶过来的陆商,亲眼目睹了这样的一幕。少年和少女一边斗着嘴,一边相携而来,看着是那样的般配。
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悄无声息的停了一辆宾利,望着郑贝贝的背影,半抱着大金毛笑的开怀,贺玉舒轻轻挥舞着它的爪子:“小粥粥,来,咱们跟妈妈说再见~”
“汪汪!”
“……贺玉舒,你给我等着!”
狠狠闭上了眼睛,这一年多时间里,陆商困于心中的野兽,终于撕开了牢笼,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无论是商界还是学术界都游刃有余的男人,慌了。
车里的助理和司机被宛若窒息一般压抑的气氛吓住,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好半晌,低沉暗哑的男声响起。
“找到贺宵,马上。”
“好、好的。”
宾利来了又离开,无知无觉的贺玉舒等郑贝贝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他偷偷默默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已经开封的肉条还有一包牛肉干。
终于找到了香味的源头,大金毛一扫刚刚的委屈,赶忙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啧,幸好狗不会说话。”不然这点小伎俩早就露馅了。
摸着大金毛的脑袋,贺玉舒哼起了歌。
对于陆商的突然出现,贺宵既意外,又不那么意外。
“我记得,我好像并没有再在贝贝面前出现了吧,你这样,是不是太没道理了?”他虽然笑着,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陆商能查到的东西,没道理贺宵就查不到。得到的消息的时候,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平静。
就好像,在酒店见到郑贝贝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有了预兆。
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陆商眼神如刀,似乎是要将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刮下来,“虽然你没做小动作,但你那个儿子,却很不老实。”
“所以,你今天来,是为了让我管束玉舒的?”定定的看了面前气势非凡的男人一眼,贺宵突然发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陆商,你老了。”
“嘭”的一声巨响,水晶做的烟灰缸掉到地上,碎了。
丝毫不为所动,贺宵唇角勾起的弧度越发的大了:“我猜,要是再年轻个十岁,你今天就不会把一个小男孩放在眼里。”
“现在的我,也没把他放在眼里。”陆商脸色阴冷。
“是么?”贺宵挑眉。
两个男人站在落地窗旁,静静的对峙着。好半晌,浓浓的淡蓝色烟雾升起。
双手插在口袋里,年过四十的贺宵褪去了年轻时的桀骜,整个人越发的内敛。那双眼睛里,已经可以藏下一切的爱与恨了:“其实,我不明白,你都三十多了,贝贝才刚成年,你为什么还要纠缠着不放?”
“放她一条生路,这样不好么?还是说,你陆商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放手’着两个字?”
早在十多年前,陆商就尝试过了,可惜,一点用都没有。
一想想自己一旦松手,未来就会有一个十八年,两个十八年,甚至是三个十八年等着自己,陆商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我放过她,谁来放过我?”他问。
随手将烟头丢到地上踩灭,完全不管贺宵办公室的地毯被烧出了一个窟窿,陆商抬眼:“贺宵,如果你继续放任你儿子,我保证,他以后会活的比你还惨。”
“陆商。”静静的看着他,贺宵道:“你瞧瞧你自己现在像不像疯子。这样的你,怎么配的上她?”
手指骤然收紧,陆商大笑,他的眼里,之前一年之中伪装出来的平和消失,他就像是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如今已经杀红了眼:“只要能得到贝贝,只要她重新爱上我,再疯一点也没关系。”
这样痛苦的日子,他真的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就算是死,都无所谓。”
“所以,记得管好你儿子。”
他真的已经……熬不下去了。
在陆商踏出办公室大门的一瞬间,贺宵终于,也亮出了自己的獠牙:“陆商,我早晚要你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我等着。”对于他的威胁,陆商并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