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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丢了金箍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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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孙悟空自南庄人家摄了一钵盂斋饭,驾云回返旧路。径至山坡平处,按下云头,却早已不见唐僧,更不知何处去了,再看那棍划的圈子还在,没有丝毫毁坏,只是人都不见了,回看那楼台处所,亦俱无矣,惟见山根怪石。悟空顿时心惊道:“不消说了!他们走出了我的伏魔圈,奔向亭台,此刻定是遭那毒手也!”

    悟空急忙依路看着痕迹,向西而赶,行有五六里,正在焦急之际,只闻得北坡外有人言语,再看那里,乃有一个老翁,毡衣苫体,暖帽蒙头,足下踏一双半新半旧的油靴,手持着一根龙头拐棒,后边跟一个年幼的僮仆,折一枝腊梅花,自坡前念歌而走。悟空心急,也未多想,放下钵盂,上前道个问讯,叫:“老公公,贫僧问讯了。”那老翁即便回礼道:“长老那里来的?”悟空道:“我们东土来的,往西天拜佛求经,一行师徒四众。我因师父饥了,特去化斋,教他三众坐在那山坡平处相候。及回来不见,不知往那条路上去了。动问公公,可曾看见?”

    老者闻言,呵呵冷笑道:“你那三众,可有一个长嘴大耳的么?”悟空道:“有,有,有!”老者又道:“又有一个晦气色脸的,牵着一匹白马,领着一个白脸的胖和尚么?”悟空道:“是,是,是,他们现在何处!”老翁道:“你们走错路了,你休寻他,各个顾命去吧。”悟空道:“那白脸者是我师父,那怪样者是我师弟。我与他共发虔心,要往西天取经,如何不寻他去!”老翁道:“我才然从此过时,看见他错走了路径,闯入妖魔口里去了。”悟空道:“烦公公指教指教,是个什么妖魔,居于何方,我好上门取索他等,往西天去也。”老翁道:“这座山叫做金兜山,山前有个金兜洞,那洞中有个独角兕大王。那大王神通广大,威武高强。那三众此回断没命了,你若去寻,只怕连你也难保,不如不去之为愈也。我也不敢阻你,也不敢留你,只凭你心中度量,三思而行。”悟空再拜称谢道:“多蒙公公指教,我一路上斩妖除魔,走到此处,此一回他再遭磨难,我岂有不寻之理,只是烦请公公帮我看管这斋饭,等我救了师父,出来还要吃呢!”悟空说完把这斋饭倒与老翁,将这空钵盂自家收拾。

    那老翁放下拐棒,接了钵盂,递与僮仆,再与僮仆对视一眼,遂双双现出本象,跪下叩头叫:“大圣,小神不敢隐瞒,我们两个就是此山山神土地,在此候接大圣。这斋饭连钵盂,小神收下,好让大圣身轻好施法力。待救唐僧出难,将此斋还奉唐僧,方显得大圣至恭至孝。”悟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老翁在戏耍自己,顿时喝道:“你这毛鬼讨打!既知我到,何不早迎?却又这般藏头露尾,是甚道理?”土地道:“大圣性急,小神不敢造次,恐犯威颜,故此隐象告知。”悟空懒得与这小神较劲,挥手道:“你且记打!好生与我收着钵盂!待我拿那妖精去来!”土地山神遵领。

    这大圣束一束虎筋绦,拽起虎皮裙,执着金箍棒,径奔山前,找寻妖洞,转过山崖,只见那乱石磷磷,翠崖边有两扇石门,门外有许多小妖,在那里舞刀弄枪,这大圣在远处看了一看,拽开步径至门前,厉声高叫道:“那小妖,你快进去与你那洞主说,我本是唐朝圣僧徒弟齐天大圣孙悟空,快教他送我师父出来,免教你等丧了性命!”

    那伙小妖,急入洞里报道:“大王,前面有一个毛脸勾嘴的和尚,称是齐天大圣孙悟空,来要他师父哩。”那洞里的青牛这时候还与唐僧坐在一起呢,适方才唐僧刚刚给青牛出了一个主意,叫青牛满心欢喜,这时候听见孙悟空来了,也不在乎,道:“正要他来哩!我自离了兜率宫,下降尘世,也不曾试试武艺。今日他来,必是个对手,看一看这个猴子到底有多少斤两。”

    青牛即命:“小的们!取出兵器。”那洞中大小群魔,一个个精神抖擞,即忙抬出一根丈二长的点钢枪,递与青牛,青牛传令教:“小的们,各要整齐,进前者赏,退后者诛,待到取胜,各有好处!”众妖得令,齐声欢呼,随着青牛,走出门来。

    青牛出门,那小妖分列两旁,青牛叫道:“那个是孙悟空?”孙悟空跳上前叫道:“你孙外公在这里也!快早还我师父,两无毁伤!若道半个不字,我教你死无葬身之地!”那青牛喝道:“我知道你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十万天兵天将捉拿你不住,我倒是想看看你有些什么手段,敢出这般大言!若是有本事,你便自己来请你的师父吧。”悟空道:“你这泼物,既然知道我的名头,怎不知道我老孙的手段,怕是一动手,你却死在我的棍下了!”

    青牛笑道:“你莫要嘴硬,我抓他们,却是有理,你两个师弟偷盗我的衣服,实是我拿住了,本应该就要由我问罪,是杀是剐,都随我的便,你有一个什么理由,就敢上我的门来取讨!”悟空听了,却是理亏,只能分辨道:“我师父乃忠良正直之僧,师弟也是心性憨厚之辈,岂有偷你什么妖物之理?”青牛道:“哪里能够有错,我在山路边点化一座仙庄,转门抓那过路的贪心人,你师弟却潜入里面,心爱情欲,将我三领纳锦绵装背心儿偷穿在身,人赃俱获,故此我才拿他,你如今若是想救他们,却有两条道路,一条拿来黄金百万,把他们换了出去,二来便展示手段,即与我比势,假若三合敌得我,饶了你师之命;如敌不过我,教你一路归阴!”悟空笑道:“泼物!不须讲口!但说比势,正合老孙之意。走上来,吃吾之棒!”

    那青牛本来就是要和孙悟空打斗,这几句话只不过是想要激怒孙悟空而已,看孙悟空拿出来金箍棒,自己便也挺钢枪劈面刺来,那悟空用铁棒挡住,两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处。那青牛身为天地初生时候牛类鼻祖,生长了不知道多少岁月,一把长枪当真有些功夫,而悟空的金箍棒更是打的天翻地覆,满天神仙没有办法,他两个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战经三十合,不分胜负。

    那青牛见孙悟空棍法齐整,一往一来,全无些破绽,叫自己打的痛快,喜得他连声喝采道:“好猴儿,好猴儿!真个是那闹天宫的本事,莫要逃走,再与我大战五百回合!”这大圣不知道这青牛乃是天地初生时候真神,看他枪法不乱,右遮左挡,没有破绽,却是有些心急道:“好妖精,好妖精!果然手段却是厉害,怎么能有这样的手段!”二人又斗了一二十合,再不分胜负,孙悟空急于取胜,把金箍棒丢将起去,喝声“变!”再看那铁棒即变作千百条铁棒,好便似飞蛇走蟒,半空里乱落下来,那伙妖精见了,一个个魄散魂飞,抱头缩颈,尽往洞中逃命。青牛看悟空使了神通,唏唏冷笑道:“那猴也不过如此,不要无礼!看我的手段!”青牛说完,即忙袖中取出一个亮灼灼白森森的圈子来,望空抛起,叫声:“着!”却看到那圈子白光闪烁,照到那金箍棒,唿喇一下,竟破了金箍棒的法术,那金箍棒再也不听孙悟空使唤,直飞向白圈子,而后更是落入到了青牛手中。

    孙悟空见了大惊失色,他的本领,全部都在那一条金箍棒上,之前所遇到的要妖怪,都是再神通上胜过悟空一头,较量起武艺却都不如悟空,可是这青牛毕竟天地初生时候的人物,武艺便不输悟空,叫悟空心里着急,此刻青牛更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宝,把孙悟空的金箍棒给套去了,丢了金箍棒,哪里还敢与青牛打斗,急忙翻筋斗,向南逃了性命,青牛看见,也不追赶,一手拿了钢枪,一手拿了金箍棒,召集小妖,回洞府去了。

    悟空一个跟头逃出去也不知道有多少距离,转身看青牛没有追将上来,这才停住脚步,按落云头找了一个地方休息,心想这青牛实在是厉害,自己在这西行路上碰到了多少妖精,也没有这一个厉害,手段多少倒没有什么,可是他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圈子却实在厉害,自己那金箍棒自从在东海得来,向来只听自己的命令,他人莫想碰得了一下,可是如何被他那圈子照了一下,便乖乖飞到他的手里面去了,没有了金箍棒,叫自己如何降妖捉怪,再向西行。

    大圣心中惆怅多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却突然记了起来,道:“那妖精方才叫得出我的名字,知道我的事迹,想决不是凡间怪物,定然是天上凶星,想因思凡下界,在此挡路,如今他拿了自己的金箍棒,自己又不知是那里降下来魔头,且须上界去查勘查勘才是。”

    悟空如今丢了金箍棒,心中有些慌张,这才想起了要找帮手,急翻身纵起祥云,直至南天门外,忽抬头见广目天王,如今悟空却是没有了金箍棒作为依仗,心中也少了几分底气,平日里来到这里都是一个跟头直接进去,这一次却迎着天王施礼道:“天王一向可好?”那广目天王看见是孙悟空,急忙当面迎着长揖道:“大圣何往?”悟空道:“有事要见玉帝,你在此何干?”广目道:今日轮该巡视南天门。”说未了,又见那马赵温关四大元帅作礼道:“大圣,失迎,请待茶。”悟空道:“有事哩,诸位稍等,我去了。”悟空遂辞了广目并四元帅,径入南天门里,直至灵霄殿外,又见张道陵、葛仙翁、许旌阳、丘弘济四天师并南斗六司、北斗七元都在殿前迎着行者,一齐起手道:“大圣如何到此?”又问:“保唐僧之功完否?”悟空道:“早哩早哩!路遥魔广,才有一半之功,见如今阻住在金兜山金兜洞。有一个兕怪,把唐师父拿于洞里,是老孙寻上门与他交战一场,那厮的神通广大,把老孙的金箍棒抢去了,因此难缚魔王。疑是上界那个凶星思凡下界,又不知是那里降来的魔头,老孙因此来寻寻玉帝,问他个钳束不严之罪。”

    许旌阳笑道:“这猴头还是如此放刁,那头问玉帝罪的道理!”悟空道:“不是放刁,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老孙找到了他的罪名,怎么不能告他。”张道陵笑道:“这猴子嘴利,不消多说,只与他传报便是了。”悟空道:“多谢,多谢!”当时四天师传奏灵霄殿,引见玉皇大帝,玉帝当即宣悟空上殿,悟空上殿,这一次却是规规矩矩,朝上唱个大喏道:“老官儿,这一次又要有劳于你!我老孙保护唐僧往西天取经,一路凶多吉少,也不消说。于今来在金兜山金兜洞,有一兕怪,把唐僧拿在洞里,不知是要蒸要煮要晒。是老孙寻上他门,与他交战,那怪却就有些认得老孙,卓是神通广大,把老孙的金箍棒抢去,因此难缚妖魔。疑是上天凶星思凡下界,为此老孙特来启奏,伏乞天尊垂慈洞鉴,降旨查勘凶星,发兵收剿妖魔,助老孙救出师父,以成功绩!”悟空说完,想了想,却又打个深躬道:“愿天尊明查。”旁边神仙看见孙悟空样子,一个个啧啧称奇,有葛仙翁笑道:“猴子这是变了性子,如何前倨后恭?”悟空大羞道:“不敢,不敢!不是甚前倨后恭,只是老孙今日是没棒弄了,心里没有了底气,硬气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