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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面处又是白光一闪,一根钢管砸向他的左肩,他伸手一拨,就觉后背一麻,一个小子绕向后面,砸中了他。痛自背上,力由心力。朝正万分着怒,电光火石间,他向后飞起一脚,同时右手向前一抓一带,一个刺青就撞向朝正怀里。身后一声闷响的同时,朝正一巴掌抽向怀里的刺青,那个刺青象只高速的陀螺旋转着狂喷出血,几圈之后萎倒在地。
这几下兔起鹘落,刺青们看傻了眼,一个个拿着钢管铁棒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朝正往边上一看,马桂满脸是血,衣服破了几处,露出下面的肤色,脚上的一只鞋不知飞到了何处,脚面脚趾上也是血糊一片,一动也不动地躺在不远的地方,不知死活。
一见如此,李朝正肝胆欲裂,军人的血性瞬间暴发,他大吼一声就向看起来是为首的黑衣年轻人冲了过去。年轻人刚想往边上一躲,李朝正已冲到了面前,他一只手抓着黑衣年轻人的脖颈,高高地把他举了起来。年轻人双手抓着朝正的手,两腿无力地扑腾,两只眼睛努力上翻着眼白。
“大哥,绕命。”随着这一声叫,剩下十几个年轻人刷刷地跪了下来。其中一个长得和黑衣人颇象的人,大概是黑衣人的弟弟,他一边拼命地磕头,一边大叫“大哥,我们错了,饶命啊。”他看见朝正仍是不放手,跪行着爬了过来,抱住朝正的腿。
“大哥,绕命,绕命,大哥。”那十几个年轻人一齐磕起了头。想不到这些小混混倒是蛮讲义气。李朝正心里有一丝感动,就松开了手。黑衣人叭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群人忙连跪带爬地过去,把躺在地上的大哥连掐带摇地救醒过来,然后再去救治别的刺青们。
“大哥,我们是受人之托,请不要怪我们。”黑衣人的弟弟对朝正如此说。
“我的脚,我的脚”马桂也被救醒了,杀猪似的抱着脚在叫。
朝正没有看向马桂,冷冷地对那些年轻人说,“我知道,你们走吧。”
“谢谢大哥今天放了我们,以后……”“快走吧”黑衣人弟弟还想说两句,被朝正打断了。他们架着地上的伤者,一瘸一拐地走了。走了好远,黑衣人弟弟又跑了回来,他对朝正说,“你们快离开北京吧,要不了多久警察就会来抓你们了。”末了,他又加一句,“现在正‘严打’时期,你们说不清的。”然后他才小跑着离开。
马桂的哭声渐渐弱了,他躺在候车室的长椅上睡着了。朝正的思绪也渐渐安定,他想,经过这番波折,马桂一定会成熟起来。人生于世,法理道德是死的,人才是活的,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你是马桂?”李朝正被人打断了思绪,几个全副武装的绿衣公安站在面前。本来坐在旁边的旅客赶紧往别的凳子上坐去了。
“我不是,他是。”李朝正一眼就明白了的形势,紧张思索着应付之法。
“把这个通辑犯带走。”为首的警察命令,身后的人往前冲。
“别,别,有话好说。”朝正忙挡上前,拉住那几个公安。
“你是谁?”警察很生气,接着命令手下,“快把人带走。”
“我是他们村党支部书记。马桂这小子来北京捣乱,我是来抓他回去的。”朝正迅速分析了形势。马桂已被扭了起来,正受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真的,我好不容易抓到他。”朝正见对方不信,忙保证起来。
“不要妨碍公务,否则连你一起抓。”为首的不想和朝正废话。马桂被推着往前走,他忙回头喊“哥,哥。”
“你还敢骂我。”朝正见无法逆转形势,忙也做出公事公办的专政样,飞快地冲了上去,一巴掌就把马桂的下巴打脱了臼。马桂说不出话,闷在喉咙里“呜呜”地出声。
“真的,我真是来抓他的。”朝正说着从对方手里抢过了马桂。
对方都站着不说话,冷眼旁观着朝正要做什么。朝正扫视了一圈身边,明白今天不是几个耳光子就能过去的事了。他心里暗叫一声,兄弟,挺住了。
“看你再跑。”朝正右手一抬又是一把掌,左手一松,马桂就“唔”的一声斜飞了出去,躺在了地上。朝正也跟着跑了过去,抓住马桂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兄弟,忍住,要不然回不了家。”朝正附在马桂耳边轻声说完,又一把把马桂丢了出去。马桂“唔唔”地闷叫着,扑向了一处长椅。长椅上的旅客惊呼一声,纷纷往边上闪避。
“看你还敢乱跑,老子打不死你。”朝正一边大声说,一边又赶过去对马桂左右开工。马桂刚止住的血又如水一样几十股地涂抹了脸。马桂刚开始还能动弹一下,后来朝正踢他一脚,他动也不动,只是哼哼地应着。
“要死人了”“住手”“不要再打了”边上的旅客再也不能保持沉默,几个年长的人向朝正愤怒地喊道。而朝正充耳不闻,把马桂提了起来,又甩了回来。
“好了,停手吧。”为首的轻轻说了一句,朝正忙停下手,用力地抹了一下头上的汗,嘴里仍是骂骂咧咧,“兔崽子,看你再跑。累死老子了。同志,你们辛苦了。”
“你……”为首的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把他带回家,好好看管。”他看了眼周围愤怒的旅客,对朝正如此说。
“真对不起啊,耽误你们时间了。”朝正握住对方的手,不住地表示感谢。
他们走了,无奈地把马桂交给了朝正。朝正待对方走出候车室,忙蹲下身子抱起马桂。
“兄弟。”朝正抱起阿桂,伸手在他的下巴上摆弄着。他抓着马桂的肩头摇了起来,“兄……弟”。朝正见马桂还是不出声,更加用力地摇了起来。围观的旅客见了,有的心道原来两人是一家人。有的也看明白了是苦肉计,他们不约而同地认为,一家人下手还这么狠,真不是人,他们怪自己多管闲事了,一个个愤愤地返回自己的座位。
“哥。”马桂虚弱地应了一声。
“兄弟,兄弟,呜呜。”朝正喜极而泣。
“哥,我不怨你。咱,回家。”马桂伸出血糊糊的手给朝正擦眼泪。
“兄弟,咱回家,咱回家。”朝正动了感情,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这次坎坷不平的北京之行,时不时地勾起朝正藏在心里数年的伤心往事。
“回家,回家。”马桂偎在朝正怀里,喃喃地说。
“回家,回家。”朝正的眼泪愈发多了起来。
旅客进站了,朝正一手拿着包裹,一手托扶着把马桂背在身上。可怜的马桂,刚还能一瘸一拐地走到车站,现在只能由朝正背着回家。家,那个可以放心,暖心的地方,想要回去,也是如此地艰难。
“哥,你说我会死吗?”马桂趴在朝正的肩头,望着进站口,那几个警察去而复返,正在向他们快步而来。
“不,不会,你还年轻。”朝正看着前方渐渐驶进的火车,背着马桂在站台上随着人群向前移动。
“如果我死了,你对俺大、俺妈说……”马桂说话非常吃力,“儿子不孝,以前让他们失望了,以后也不能给他们送终了。”
“别瞎说,咱回家。”男儿有泪不轻弹,朝正自己身遇挫折时也没有象今天这样。听着阿桂的话,他的泪水横流满面。
“哥,这次太感谢你了。我知道你不想来。”马桂不理朝正,仍自顾自地说。刚才那几个人渐渐地近了。他们也发现了朝正和马桂,正快速地向这面移动。
“这个时候,说这个干嘛啊。哥不是陪你来了嘛”朝正的心象刀割一样。
“站住,你们站住。”那几个人喊了起来。
朝正转脸一看,心慌了起来。他转过身,拼命地向前跑去,背上的马桂随着朝正的跑动,一颠一抖。
“哥,你放下我。他们要抓的是我。”马桂急促地说。
“不,我带你来,就一定会带你回去。”朝正的眼泪不再流,他浑身充满了力气,拼命地向前奔跑。站台上的旅客自动地分到了两边,给朝正和追他的人闪开中间一条宽宽的跑道。
“哥,放下我。”马桂哭了,“求你,放下我。”
“别说话,我们回家。”朝正气喘吁吁,三年支书下来,他的身材已不适合长时间剧烈运动。
“哥。”马桂惊恐地看着身后人边跑边把手伸向了腰间,他努力地冲着朝正的耳边喊“快放下我。”
“回,回家。”朝正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火车已渐渐近了,黑色的火车头忽哧忽哧地排放着进站的白色水气。
“哥。”马桂突然间大喊了一声,抖生一股力气,用力地往朝正背上一推。
朝正承受不住,丢开马桂,跌跌撞撞跑了几步,冲扑向地面。马桂摔倒在地,却很快地站了起来。他飞快地看了眼十几米外的人,又扫向朝正。朝正翻过身体,侧卧着看向他,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什么也说不出来。
“哥。”马桂突然大吼了一声,整个站台都为之一震,“告诉俺大,儿子没给他丢脸。”说完他纵身一跃,跳向铁轨。
“马桂。”朝正拼命地叫着,却连自己也听不见。不远处的人看呆了,他们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边上的旅客也看呆了,他们默默注视这个用生命抗争不公的年轻人。
身体虚弱至极的马桂跳跃下站台,竟然稳稳地站在了铁轨中间。背对着忽啸而来的火车,马桂把身躯挺了挺,突然高声喊了起来:“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脸上的刚毅让人动容,挺拔的身板让人泪流。
“阿桂。”朝正泪如雨下。远处的人停止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