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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缩回马车,半倚着车壁,心绪七上八下,她自是听懂了车夫转述的意思,昨天晚上坚定下来的决心,此刻却惶惶不安起来,她现在满脑子想的竟是要逃离!
她使劲晃了晃脑袋,想要甩掉这可怕的想法,兀自深呼吸了许久,心绪总算稍安。为了防止自己再次绕进死胡同,她挪到窗边掀起窗帘想着转移注意力也许会好一些。
她们的马车所行道路为商道,专供商旅货物运输所用,所以来往车马均大多是惯于穿梭各国城镇的商客,自然手握各国最新时事消息,而将之发酵传播的最佳途径,除了酒肆饭馆,茶余饭后,还有一条,相遇寒暄。
凤舞刚打开窗帘不久,就碰到两人骑行并进,听口气似乎是刚遇到不久。
素白长袍的男子向深蓝衣袍的男子,好一阵寒暄,从子女到父母,从早饭到晚饭,絮絮叨叨让旁观者凤舞都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耳朵,深蓝衣袍不耐地扬起衣袖,皮笑肉不笑,“黄兄,许久不见,依然如故啊!”
“见笑见笑!”素白长袍作揖自谦地答道,似乎才想起
自己听闻来的大事件,“李兄可从扬城而来?是以见识过了红妆树裹的奇观。”
“是啊!堪称壮观!”深蓝衣袍点了点头,似在回味般啧啧出声,“不过我大同公主远嫁素来如此,据说上一次苏姑郡主下嫁无忧国姬氏之时,整个官道铺满红毯,远观如一条蜿蜒摇曳的赤龙,而她还只是个王储之女,如此大排场,跟她的夫家也不无关系啊!”
“李兄所言姬氏可是那家?”
“普天之下,能铺张奢华至此的除了那家,估计也就凤家了!”蓝袍感慨道。
素白长袍赞同地点着头,同伴的话似乎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拉了拉蓝袍的衣袖,压低了些许声音,“坊间传闻,当年姬氏惨遭灭门是江湖恩怨,在下心里总寻思疑点太多,不知李兄可有高见?”
蓝袍神色略显不安,慌张四顾,见周遭并无异样,朝素白长袍使了记眼色,“黄兄谨言啊!”
顿了一顿,声音又弱了几分,“坊间传闻很多,大多不过是官家掩人耳目的噱头,关于姬氏灭门跟川朗之劫千丝万缕,各中真伪详情,估计也只有帝王谷那几个人知晓了。”他刚说罢,又想起一事,“何止姬氏,苏姑郡主一家不久不也是败落凋零,只是被官家刻意消弥,知晓者少之又少罢了。”
“李兄以为?”
“这些可是官家忌讳,不可多言啊!”蓝袍摇了摇头,不愿多谈。
凤舞倚着车窗,注意力被外面的对话勾去了大半,脑子里如今一团乱麻,有感觉他们话里话外的事情,跟她有着莫大的关联,她暗暗记下言谈中提起的所谓帝王谷,拧着眉头再一次贴上耳朵。
素白长袍似乎心有不甘,摸了摸下巴上的一小撮胡须,眼神一亮,“说起这川朗,我倒是听闻早年间畟王爷为了先王妃毫不犹豫地交了兵权,这份情谊可谓感人肺腑!”
蓝袍听罢,冷哼一声,“这种传闻,连黄兄也信以为真,可见当朝那位当初下的这步棋何止妙哉!”
“哦?说来听听?”素白长袍兴致满满,一脸狡黠地笑意。
蓝袍知是被他绕了进去,不免佯怒地瞪了几眼,“难怪黄兄生意做得如火如荼,光这绕人的功夫,可算炉火纯青……”
“不敢不敢。”素白长袍汗颜。
“唉,也罢!”蓝袍长叹一声,“既然黄兄如此感兴趣,在下就知无不言了。”
他深吸了口气,调整好气息,缓缓而谈,“依在下陋见,当年川朗之劫连累到无忧姬氏一脉,与川朗国母和姬氏主母之间的金兰之谊脱不了干系。虽然大同无忧皇帝极力想要抹灭事实,只要有心人细追,总有蛛丝马迹败露。
只因有人上书,川朗国主手握宝藏地图,当今圣上和无忧皇帝暗地里结盟便使了暗招,可惜天不遂人愿,空手而归。
圣上心有不甘,连夜招见少年战神畟王爷。父子俩可谓秉烛夜谈,彻夜未眠,次日便听苏畟交了兵权,只为红颜。一时被世人传为佳话。”说到这里,蓝袍撇了撇嘴,眼神里是明显的愤恨,“实情不然,其实他迎娶先王妃不过是要套出宝藏地图,可惜王妃知之甚少,是以官家寻了些莫须有的由头将她收监发配,客死边疆。”
“不能吧?”素白长袍急忙打断,反驳道,“据我所知,畟王爷为先王妃之死伤心欲绝,一身憔悴颓废自是骗不了人的。”
“那是黄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蓝袍不疾不徐,斜瞥了同伴一眼,“他憔悴是因为圣上施压,因其未能如愿套出宝藏地图,是以迁怒,黄兄不会不知,他的宠妾儿子还在皇宫软禁吧?据悉,当年也是因圣上以宫里那女子要挟,畟王爷才被迫答应娶了先王妃的。”
“这可是秘闻……”素白长袍扬眉道。
“何止于此,此次送嫁车队由畟王爷亲领,其实是去专程提亲!谷雨国小公主。”
“……”
交谈还在继续,马车里的凤舞却再也听不下去,她的脑子早已超负荷运转,一字一句都将她震惊的无以复加。她心里清楚,不可偏听偏信,传言大多不实,可是此时此刻却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越想越乱,头痛欲裂……
凤九霄刚踏进马车就见凤舞环抱双膝面色苍白,他急步上前揽入怀中,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怎么了,可是梦靥了?”说着,在她后背轻轻地拍着,“不怕不怕……”直到感觉怀里女子身体软了下来。
凤舞收起满腹心思,强扯出一丝笑意,抬头望去,“你去了哪里?”说完突然忆起车夫的话语,忙改口道,“我已经听老师傅说过了。”
“哦?他是如何说的?”凤九霄意在转移她的注意力,勾唇轻笑接着她的话问道。
“他说,”凤舞抛开脑子里的乱麻,未加多想将车夫那里听来的说辞脱口而出,“他说你要去先准备以防夜长梦多……”后知后觉地紧急收了音,双颊立刻升起红云,推开凤九霄背过身去,掩饰地掀起窗帘遮住了自己的面颊,眼角瞟到远去的两道背影,心下一禀,似无意般轻声问道,“刚才听到路人议论有处山谷风景甚是怡人,好像是叫帝王谷,你可知一二?”
问完,她屏住呼吸,小心收起紧张的心绪,手心里泌出的细汗浸湿了窗帘一角。
凤九霄脸色暗了几分,在凤舞转头窥视之前,复扬唇角,语气稀疏平常并无异样,反问道,“你想去帝王谷游玩?”
凤舞拳头紧了紧,“嗯。”只是喉咙里挤出的一个字却压不住微微地颤音。
凤九霄目视着越拉越紧的窗帘,眉头紧紧拧起,暗叹一声伸手强制扳开她紧拉窗帘的手,仔细按抚冰冷手心里指甲掐下的红印,一脸心疼地冷了脸色,“再重一分就嵌入肉里了,你何苦如此作贱自己。”
凤舞的痛觉神经终于回路,被凤九霄按压的龇牙咧嘴,一脸的委屈,“我又不是故意的……”刚回路的疼痛似乎连接错乱,无限地放大,最后疼得她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由轻轻抽泣,到最后嚎啕大哭,好像被抽筋蚀骨般。
凤九霄终是不忍,待她哭声缓解,放柔了语气,“原本就打算此次谷雨归来带你回川朗,到时顺路走一趟帝王谷也无妨。”
“回川朗?”凤舞满眼水汽地抬头望去,眼角尚挂着一滴来不及滑落的泪珠,嫣红的唇瓣一张一翕间带动着粉嫩的鼻尖耸动,好一副梨花带雨佳人泪,晃得凤九霄失了神。
车内一时静的可怕,凤舞扇动睫毛,眼角的泪珠急速坠落,砸在凤九霄抬在半空的手背,他突然惊醒,喉结滚了几滚,强压下情愫,想了又想,突然忘了他要回答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