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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也是猜测。”龙中堂沉吟道:“微臣觉得,他们也许是为了消耗九黎,也许是等待时机,甚至,微臣还觉得,雒水之险虽然有应龙之力,但如此周密的安排,不一定是姬云和应龙所为。”
“嗨!”姜尤哂然笑道:“姬云奸诈狡猾,如此伎俩,不足为奇。”
龙中堂眼前早已闪过风后与牧娃的身影,摇头否定道:“微臣觉得,风后与牧娃,或许才是出谋划策之人。”
“哦?”姜尤微微一愕,不屑笑道:“他们两个与计蒙之事,我早已知晓。可是,就算姬云多了他们两个和应龙,又能如何?难道他们三个,胜得过九黎八大方侯和八十一个部落?”
“不不不,大王言重了。”龙中堂心想:若按史书记载,您老人家正是死于他们三个联手之中。可此时此刻,无论如何,龙中堂也不敢直言相告,只好话锋一转,婉言劝道:“微臣并非仅仅担心他们三个,而是担心姬云是否另有帮手。”
“哼!”姜尤却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声,傲然道:“就算他另有帮手,又能如何?男子汉大丈夫,但求光明磊落,顶天立地,胜就胜,输就输,何必祈求他人?何况,还是个妇人?”
“这。”
龙中堂一看姜尤一下把话说死,再无回旋余地,只好求助似的看向敖正。
“大王所言甚是,继儿。”敖正微微一笑,道:“何况,当初在九黎城,她曾主动提出要帮助大王,却被大王婉拒。今若再去相求,岂不让她取笑么?”
龙中堂虽然对姜尤和敖正两人的风骨深感钦佩,可面对九黎族的生死存亡,他又不甘心眼睁睁地看着九黎族一步步走向失败,正自着急,忽见禤平走进门来,轻声禀道:“启禀大王,神农乐正伯琴求见。”
三人顿时又惊又喜,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而姜尤已经吩咐出声:“快快快,请他进来。准备酒菜。”
禤平应了一声,刚转过身来,伯琴已经微笑着飘然而入,冲着禤平笑道:“你这家伙,亏我把你当成兄弟,你却把我当作外人。”
禤平急忙施礼赔笑,唯唯诺诺着退出门外:“不敢不敢,请乐正恕罪。卑职告退,卑职告退。”
“滚你的蛋吧。”伯琴早已看清帐中只有姜尤、敖正和龙中堂,冲着禤平笑骂一声,转而抬手指点着姜尤他们三个,呵呵笑道:“就你们爷仨儿闲聊,禤平这家伙居然说什么,召开什么重要会议。我说二哥,你老人家可越来越有天子气派了,陛下他老人家似乎也没有你这般气派。”
姜尤却毫不在意伯琴的枪里夹棒冷风热潮,微笑示意道:“坐坐坐,老四,坐下休息会儿,也好让你这张破嘴休息一会儿。”
龙中堂在伯琴的嘻笑声中,已经把自己所用的茶具顺势挪到邻桌,把姜尤右手边的俎案让了出来。趁着伯琴话音刚落的空档,急忙上前参拜:“参见四叔。”
“好孩子,乖。”伯琴收敛笑容,像个忠厚长者似的夸奖一声,顺势坐在龙中堂让出的席位上,看向一直捻须微笑的敖正,嘻嘻笑道:“大哥,该问我为何而来了吧?”
“还用问么?”敖正呵呵笑道:“贤弟不辞辛劳,千里迢迢,总不会为了叨扰大王一杯水酒吧?”
“老四,”姜尤也收住笑容,凝视着伯琴,试探道:“为公?为私?”
伯琴两只细长的美目清澈深邃地迎着姜尤疑惑忧虑的目光,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都有。”
姜尤莞尔一笑,旋即追问道:“好事?坏事?”
“坏事。”
“哦?”姜尤微微一愕,正欲追问,忽见门帘撩开,几个亲兵上来酒菜,于是戛然而止,静静地等着亲兵退出后,却见伯琴已经狼吞虎咽大快朵颐起来。
姜尤静静地凝视伯琴片刻,又看向敖正,却见敖正两手托着酒杯,正冲着伯琴含笑致敬。
姜尤顿时醒悟过来,暗自惭愧——伯琴远道而来,必定早已饿透,该说之事定会细说,何必急于一时?是以大哥才神色自若,不动声色,而我却心浮气躁,真是有失风度。
心烦意乱中,他迅速偷瞄一眼伯琴,却见伯琴不仅依旧胡吃海喝,还端起酒杯与敖正隔空致意,扬起脑袋,一饮而尽,又摆手止住从帐篷一角赶来倒酒的侍卫,自己拎起酒壶,缓缓斟满。
姜尤顿时心中稍安,心想:幸亏这小子只顾吃喝,无暇理会这些小细节,不然的话,定会出言嘲讽。
可姜尤却不知道,伯琴尽管看上去像个饿死鬼似的只顾吃喝,其实对姜尤与敖正的言行举止却尽收眼底,没有落下丝毫。
他眼见敖正既不着急打问自己的来意,闻听前来告知坏消息时也泰然自若,而姜尤却显得神色不定,心事重重,不由心中暗叹:二哥做了十几年的君王,依然没能炼成喜怒无形的高深城府,如何能敌得过老奸巨猾的姬云呢?
想到这里,伯琴忽然觉得满桌酒菜瞬间索然无味,随手把即将啃完的鸡腿扔进盘中,随手拎起桌面上的粗布面巾随便抹了抹嘴巴,笑道:“颍水城里,可没这么多讲究。”
姜尤听出伯琴话里有话,却并不在意,反而嘿嘿一笑,半真半假地顺势劝道:“若不嫌弃,不如常住九黎?”
“常住?”伯琴冷冷一笑,轻哼一声,道:“哼!我倒真有可能常住,至于你们能不能常住,却未可知。”
姜尤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微微一顿,急忙追问:“老四,何出此言?”
“唉!”伯琴轻叹一声,缓缓道:“我来之时,陛下已经调兵遣将,重离北上泗水,噎鸣顺浊水西进,三哥出东北取九黎,太子殿下居中接应,保障供给。面对三路攻击,不知两位兄长,如何常住九黎呢?”
“哦!果真到了这步田地。”闻听这番言辞,姜尤反而不如方才那么紧张了。他轻轻吐出口气,喃喃自语一声,转而看向敖正,四目相对,甚至还微微一笑,轻声问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