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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自嗟叹中,他忽然另有惊悟,心想:虽然这场战争难以避免,可是,既然上苍让知道这段历史的我来到这里,难道是冥冥之中让我力所能及地操控一下战争的结局?
或许,就像当初和龟爷爷在襄城外阻止那场厮杀似的,只要我尽力而为,哪怕稍稍做出丝毫改变,说不定便对这段历史起到一个举足轻重的作用。
一念至此,他猛然想起史书上对这场战争的描述:“帝鏖战三年,九战九败,退至涿鹿,得神女相助,赐奇书,出奇谋,终反败为胜,擒杀蚩尤……”
也就是说,双方交战以来,九黎族在涿鹿之战前一直节节胜利,直到涿鹿之战,在神仙的帮助下,有熊族才反败为胜。至于神农族什么时候加入的战争?史书上并没有明确记载。
想到这里,龙中堂只好重新制定计划,决定先顺其自然,静观其变,等到神农族加入战争或九黎战局不顺,甚至即便神农族加入战争而九黎依然连战连捷直到攻占涿鹿,再因地制宜地随机应变,似乎更为妥当。
可是,目前来说,九黎和有熊已经交战几次了呢?万一即将面对的这场战役便是涿鹿之战呢?或者即便接下来的战役并不是涿鹿之战,那距离涿鹿之战还有多少时间呢?
而且,尽管他觉得眼下所见到的城池和几千年后的州郡县城的名字称谓和所处位置似乎大为不同,可对九黎城和颍水城等地所处的方位也已有了大致的了解。
他觉得,眼下的九黎城,十有八九在大荒王朝的鲁州东北,而涿鹿却处在鲁州西北方向的冀州。
如果他判断属实,那么,九黎城和涿鹿之间不仅相距两三千里之遥,甚至还隔着一座横亘南北的巍巍太行!
而且,方才计蒙曾说,九黎攻占泗水城后,西陵嫘和仓颉带着有熊族的残兵败将已经逃往西南方向的浊水——那泗水城又在九黎城的什么方向呢?
甚至,在龙中堂的记忆中,整个大荒王朝好像既没有叫作浊水的河流,也没有叫作浊水的湖泊?那计蒙所说的浊水到底在哪里呢?
一时间,一连串的疑问,让他一阵懵懂焦虑,不由抬头看向姜尤,疑惑问道:“敢问大王,涿鹿距此多远?在何方向?和浊水相隔多远?浊水又在哪个方向?”
可是,他话音落处,却见原本人声鼎沸的大殿之上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他蓦地惊讶尴尬,下意识地左右张望,只见众人面面相觑,张口结舌,好像突然看到一个怪物似的,齐刷刷地把一道道惊疑好笑的目光向他投射过来。
这一道道利箭似的怪异目光,眨眼便把他穿成刺猬,让他浑身难受,正欲再问,却听伶伦轻声呵斥道:“你这混小子,涿鹿是什么鬼地方,我可从未听过。可你小时候,我就对你讲过,浊水出自与娲皇山西南,顺势北流数百里,转而拐向东北入海,你怎能不知呢?若还是琴伤未愈满脑糊涂,就别再胡言乱语丢人现眼好不好?”
龙中堂愕然一怔,顿时即醒悟过来——方才这几个问题太幼稚了,乐正生怕我和父亲难堪,特意明面呵斥而暗中为我圆场——可是,我既然决心改变九黎命运,岂能袖手旁观?
就在他思忖之中,伶伦话音刚落,敖正却不急不躁地徐徐劝道:“乐正,农皇陛下曾经说过,百病生于郁。也许琴声伤神之际,继儿做了许多荒诞梦靥而压入心底,让他宣泄出来,或能稍有缓解。”
“你!”伶伦被敖正之言气得哭笑不得,心想:你这家伙满怀精明,看不出我帮你儿子横遮竖拦?居然还帮他说话?若让他一直胡说八道下去,万一一言不慎触怒大王,你怎么收场?
可此时此刻,他这些话没有一句能摆上台面,尽管气的胡子抖动不已,可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勉强敷衍道:“唉!好吧好吧,那就说吧。”
其实,面对敖正的这番说辞,不仅伶伦艴然不悦,勉强敷衍一声便低头不语,计蒙、黎羽和八大方侯也大为不满,却又不便直言,只好暗自腹诽——难怪敖继这小子不成器,原来敖正如此溺爱护短!
而龙中堂闻听敖正之言,一股暖流却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心想:纵然我当众失口乱言,惹人笑话,可父亲却并不在意,依然呵护与我,我岂能再胡思乱想,让他失望?
刹那间,他迅速从尴尬中镇静下来,冲着姜尤深施一礼,诚恳致歉道:“我一时鲁莽,口不择言,让诸位见笑,请大王恕罪。”
姜尤面对龙中堂的胡言乱语,早已见怪不怪,心中却早已暗暗合计——这小子虽然一直浪荡不羁,从小却聪明伶俐,如今当着众人之面失言出丑,其中定有缘故,还是依大哥方才所言,顺其自然,看看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
于是,他微微一笑,心平气和道:“年轻人敢说敢做,没什么不好。何况,我和诸位大臣都是你的叔伯长辈,纵然发现你有些过错,只能提携指点,哪有什么罪过之说?”
“谢大王。”龙中堂应声感谢,却又灵机一动,心想:我还是先做个铺垫,免得待会儿说出更不着边际的话,于是更加恭谨道:“大王您也知道,自从被伯琴叔叔救醒后,我已记不得之前的所有事务。若再有出言不慎,请大王和诸位前辈多多海涵。”
“不碍事。”姜尤依然不动声色,淡淡道:“放心大胆地往下说吧。”
“谢大王。”龙中堂已经重新整理好思路,平心静气地缓缓叙说道:“既然大王和诸位均觉得乘胜追击比较妥当,说明我眼光太浅,虑事不周。所以,我也已经打消了休养生息的念头。”
闻听此言,姜尤和众位大臣不禁又暗自惊疑,心想:这小子方才信口开河,好像几岁孩童似的懵懂无知,可眼下不仅瞬间改变念头,还变得谦逊有礼,大方得体,莫非他真的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