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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乱想中,他再次默然无语,却也无心多问,而牛不耕且行且言,毫不在意龙中堂是不是在听,更想不到龙中堂心中正在为他的族人而担惊受怕,反而好像终于找到一个虔诚的聆听者似的,兴致勃勃地打开了话匣子,娓娓叙道:“阿罗把他拉上来,见他昏迷不醒,也不去对面玩了,让我把他俩又驮了回来。”
说到这里,牛不耕似乎意识到龙中堂久久不语,回头看了一眼紧随其后若有所思的龙中堂,诧异问道:“敖继,你有心事吗?”
“没有。”龙中堂被牛不耕打断心思,顺口应道:“我在听呢,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们甚是可恶。”牛不耕忽然口吐怨言,不满道:“他们两个成天腻在一块,不是上山下水,就是烧火弄烟,吓得我心惊肉跳,也懒得再搭理他们,独自去对岸玩了。”
看到牛不耕愤愤不满的神色,龙中堂似乎想到当初的场景——武罗和姬云男欢女爱情意绵绵,哪有心情搭理这个没有眼色还冒冒失失大大咧咧的牛不耕呢?
他忍俊不禁,默然一笑,好言劝慰道:“你误会了,牛不耕。我听武罗说了,他们是在烧制陶器什么的,不让你帮忙就不错了。”
“是极是极,你果然什么都知道。”牛不耕虽然口中埋怨,紫红色的大脸上却洋溢着欢笑,连声赞同道:“他们确实造出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做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好吃的,还特意给我送到大海对岸。对了,他们看我在海边日晒雨淋,还帮我建造了凉亭……”
说到这里,牛不耕忽然一顿,转而狠狠咒骂道:“就是句芒这家伙弄坏的那个凉亭,真是岂有此理。等我见到他,一定狠狠顶他两下,让他帮我重新修好。”
“凉亭被毁,我也有责任的。”龙中堂歉意道:“等到了岸边,我帮你建造一座好了。”
“还是等救回阿罗再说吧。”牛不耕倒也懂得轻重缓急,婉言拒绝龙中堂的好意,随手向前一指,道:“诺,前面就是果林,你去摘吧,我在这儿等着,快去快回。”
龙中堂顺势望去,只见左前方数十丈外的山坡上,一片枝繁叶茂的果树林,郁郁葱葱绵延不绝地闪现在眼前。
远远望去,只见一枚枚一串串的水果掩映于绿枝嫩叶中,红绿交错,形色各异,琳琅满目,异常丰盛。
可是,当他满怀欢喜地来在树林边,满怀喜悦却瞬间消失大半。
原来,此时五月刚过,虽然树上结实累累,可大部分水果刚刚坐果不久,最大的不过核桃大小,离成熟之日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而且,这些水果不仅尚未成熟,还长得奇形怪状——有的像苹果李桃,有的像柑橘荔枝,乍一看有些面熟,仔细再看,却各个似是而非。
龙中堂暗自惊疑,思思量量地摘下几个绿色的果子,缓缓送至嘴边,轻轻咬破一点,顿时咧嘴皱眉,暗暗叫苦——这些水果,有的又苦又涩,有的奇酸难耐,实在难以下咽。
满怀失望中,他紧走几步,来在挂满深红色或浅红色果实的几株果树前,细细审视片刻,只见这些果子虽然最大也不过青枣大小,而且好像从未见过,可这诱人的红色却让他从心理上便感到垂涎欲滴。
于是,他迟疑片刻,摘下一个最红的果子,轻轻咬破一点,只觉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香甜可口,却也没有方才的青涩果子那么难以下咽,好歹也比半路挨饿好得多。
只是,思忖之中,他还想找到一些更好的食物,于是又踮起脚尖,甚至飞身上树,东张西望地搜查半天,却再也没有发现比这些小红果更加诱人的东西。
无奈之下,他只好使出“塑木成型”,化出一条三尺多长一尺余宽的粗布褡裢,结结实实地装了满满一袋,满载而归地回到牛不耕身边。
牛不耕虽然早已等得心急火躁,可一看到龙中堂肩上鼓鼓囊囊的粗布褡裢,来到嘴边的怨言咕噜一下咽回肚中,满怀好奇地跳上前来,惊讶问道:“敖继,从哪儿弄的这东西?”
龙中堂莞尔一笑,心想:除了碰巧遇上我们几个,牛不耕或许从未见过别人,更没有见过褡裢。而且,不管在泗水城还是在九黎城,甚至一路之上,我似乎也未看见有人使用褡裢,难道这时的人们还不会缝制褡裢吗?
思忖之中,龙中堂既不想冷落牛不耕,也不想解说更多,随口敷衍道:“我一直随身带着。”
说话间,龙中堂不经意间又望见小河,心中一动,轻轻念动咒语,又化出一个一尺方圆的羊皮水袋,冲着牛不耕晃了晃,笑道:“诺,还有这个皮囊。”
牛不耕更加惊讶,急忙问道:“它有何用?”
“装水呀。”
龙中堂应了一声,无暇再理会牛不耕,一溜烟地跑到河边,咕咚咚灌满水,起身欲走,又生怕路上不够喝,蓦地站住脚步,仰起脑袋,对着水囊咕咚咚灌了个水饱肚圆,又重新灌满,牛不耕这才缓缓来在河边。
牛不耕注视着忙忙活活的龙中堂,既好笑又不屑似的摇了摇头,俯下身来,把脑袋探入河中美美狂喝一通,起身抹了抹嘴,笑道:“一次喝足,三五天不用再喝,岂不省事?看你啰里啰嗦忙忙活活的。”
笑语声中,牛不耕已经飞身跃起,落脚之时,已在两丈之外。
龙中堂急忙把水囊放进褡裢,匆匆追赶上去。
牛不耕不知是急着赶路,还是平时走路也这样跳走如风,甚至亦或是为了证明跳跃远胜于迈步行走而有意炫耀,累得龙中堂一路小跑,气喘吁吁。
疾行之中,龙中堂虽然时不时还想询问些什么,可两人的步调实在难以协调。
每当他追到牛不耕身边,正想问话,牛不耕已然远跳出去;等他再次追上来,方才的话头却已忘记,而新话题刚一想起,牛不耕却又已远去。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顺河而下,却好像各怀心事似的各自无语,默默前行,奔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一片松软软的辽阔沙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