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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尔斯疯狂的举动,无疑是要毁灭证据,是拿着澎湖岛上所有荷兰人的生命作为代价来掩盖他的罪行!
克莱德不能让他得逞,他明白,迈尔斯激怒了明军,岛上的所有荷兰人都有性命之忧,就死无对证,作为唯一幸存的克莱德,一切罪行就会扣到他的头上,他就成了替罪羊!
“住手!”
克莱德大吼一声,他要阻止迈尔斯。
“把他带下去!”
迈尔斯已经无法忍受他的存在了,他在这里只会坏了他的事。
两个士兵又将他架了起来,向船舱里拖拽。
他怒不可遏,挣扎着挣脱两名士兵,抡起拳头左勾拳击倒右边的士兵,抬起右腿踹倒左边的士兵。两个被打被踹倒在地的士兵只能干瞪眼,吃了亏也是咽到肚子里去,不敢吭一声,谁让他的级别高呢,要是普通士兵,两个人早就将他一顿狂扁!
克莱德的粗暴举动,令迈尔斯大怒大喝:“克莱德,你疯了!快把他抓起来!绑了,我要送他上军事法庭!”
站在甲板上的人闻令开始向他围过来,大有一窝蜂的把他摁倒在地的趋势。
“谁敢!”
克莱德怒视周围暴喝,将他们喝止住,又指着站在桅杆上的哨兵大叫:“你再观察,有没有我们的人在明军中!”
哨兵高高在上,俯视甲板上的一切,如同在看一场免费的话剧一般,精彩的令他看的出了神,忽然被克莱德的喝声惊的回过神来,惊慌失措的用单筒望远镜向岸上的明军望去。明军身穿清一色的铁质铠甲,在褶褶生辉的阳光下如同晚霞下粼波荡漾的湖水,闪闪发光,而其中的最前排,一张帅旗下,一位威风凛然的将领侧旁,有数人着装与周围明军迥异,他们上身着紧身红衣,下身着白裤,头戴大檐帽,明显是荷兰军服,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从着装上判断是荷兰人。
而这,恰恰是郑芝龙有意安排的,他与班加罗西和数名军官同列,在军阵的最前列,故意暴露给战船上的荷兰海军看,他们就是明军的护身符,有他们在身边,荷兰战舰就不会轻易的向他们开炮。
班加罗西的心里更是清楚,把他和他的军官一起带出来,就是*裸的当人质和筹码了,用来要挟荷兰海军。
哨兵仔细的观察一阵后,吞吞吐吐的回克莱德,“在明军中间的大旗下,有我们的人,但看不清面容。”
他的话被甲板上所有的人听清楚了,克莱德松了一口气,对迈尔斯警告说:“听到了吧?有我们的人,我想那一定是罗西上校,科嘉曼、奥斯顿、艾伦特、柏特莱姆。他们都在明军中,你还敢开炮吗?”
甲板上的人听着都震惊了,几乎所有的军官都在明军之中,如果是真的,这炮还真的开不了。
然而,迈尔斯已经疯狂了,他不能让这些人活着,否则他就得死!
“胡说!”迈尔斯嘶声力竭的吼道:“哨兵一定是看错了,他们怎么可能在明军中,开炮!快点开炮!”
“不能开炮!”
一个声音贯穿着整个战舰,阻止迈尔斯的疯狂命令。
所有人将目光集中过去,竟然是上尉托尔。
“你?敢违抗我的命令!”迈尔斯怒瞪着眼睛呵斥道。
托尔从容的回道:“中校阁下,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能开炮,我们有权拒绝您的不合理的命令!”
“我是舰队司令,我说了算!你对我负责,我的命令你必须无条件执行!”
“对不起,我只对总部负责!”托尔冷冷的回道。
“什么?总部派你做我的副手,难道……”迈尔斯忽然感到事情不妙,一身冷汗不禁冒出,舌头像是抽筋一样,下面的话到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托尔面无表情,眼神十分冷峻,对着他不紧不慢的说:“总部只是让我配合您援救罗西上校,不是让我杀了他们。”
“你……”
迈尔斯气的浑身颤抖,咆哮道:“我是舰队司令!你们敢违抗我的命令!”
“不是违抗,是拒绝执行!”
托尔再次义正言辞的回答了他,又严肃的说道:“你向总部汇报澎湖战况时,总部发现你的船毫发无损,炮弹消耗量也少,总部就有点怀疑你汇报的真实性,就特意嘱咐我注意观察你。”
“啊……”迈尔斯面色如土,惊的目瞪口呆。他想不到总部还留有这么一手。
“你们……”他颤抖地指着甲板上所有的人,命令道:“我是舰队司令,听我的命令,把托尔和克莱德抓起来!”
甲板上的军官士兵们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他们也不想向岸上开炮,毕竟那里有自己的人啊!所以都站在原地不动,静静的看着眼前事态的发展,对迈尔斯的命令,也不敢轻举妄动。
迈尔斯见没人听他的命令,整个人几乎失去了理智,变得疯狂起来,托尔是绊脚石,克莱德是证人,只有解决了这两个人才能控制舰队,所以,他豁出去拼了,从腰间拔出手枪,要射死托尔。
托尔早就防着他会做出出格的举动,所以一直盯着他不放,见他掏枪,他眼疾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的跃起,跳到迈尔斯面前。
“砰!”
枪响了,枪口冒着硝烟,飘散在空中。人们都为托尔捏了一把汗,只见他抓住迈尔斯拿枪的手腕举到空中。
迈尔斯放了空枪。
这把手枪只有一发子弹,一枪不能击中托尔,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一枪,不仅让他失去了最后机会,也失去了个人威望,宣告他的阴谋破产。
迈尔斯的腿软了,他再也没有力气站立住了,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有惊无险,托尔轻轻擦掉额头上惊出来的汗水。
“克莱德中校,”托尔转身向克莱德敬了个礼,说:“这件事我们必须调查清楚,总部是不允许有人破坏我们在东亚的利益,与中国贸易是整个欧洲国家的梦想,我们必须要占据垄断地位,葡萄牙人据有澳门,他们捷足先登了,西班牙人占据了苏禄,正觊觎中国市场,我们决不允许还有人再插手了。刚才您说和中国签订了条约,请问是什么条约?内容是什么?”
克莱德怔然的从转机中醒悟过来,一开始他小瞧了托尔,现在可是敬他三分。
他把与郑芝龙签订的条约内容一个字不漏的告诉了托尔,也把澎湖海战时雷恩战死的经过和迈尔斯、帕萨塔临阵脱逃的事完完本本的说了一遍。
托尔在狠狠的咒骂迈尔斯和帕萨塔的欺诈,为他们的懦夫行为感到羞耻的时候,也为班加罗西能签订一份有利于荷兰人的条约而感到意外的惊喜。
条约的内容,是整个欧洲各国梦寐以求的,葡萄牙人比他们早来几十年也只占了个澳门这块巴掌大的地方,西班牙到现在连中国大陆都没踏上,他们却能凭着这份条约进入中国市场,那广袤的贸易市场不可估量。这份条约的意义足以令巴维利亚总部欣喜若狂,令葡萄牙人和西班牙妒忌的没脾气。
但是,他们把明军的北营夷为平地,他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处理不好,条约不仅作废,他们还得乖乖的花巨额赎金将班加罗西等七百人赎回来,然后乖乖的离开,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况且误炸死了自己的一百名士兵,炸伤了鲁尼,这么大的军事错误,足以上军事法庭了,迈尔斯上绞刑架确定无疑了。
克莱德眼睛一紧,忽然担忧道:“萨帕塔是迈尔斯的同谋,他会不会孤注一掷?”
“放心吧,总部能安排我,必然也防着他了,他身边的大付约翰监视着他呢!”托尔安慰他说。
克莱德舒展眉头,吐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那就好……那就好……”
托尔深长的问他:“怎么办?如何补救?”
克莱德说:“把火炮全部收起来,不要再刺激明军了,我们的人已经很危险了。”
托尔于是下令,舰队全部将火炮收起,关闭炮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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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芝龙用单筒望远镜观察到了荷兰战舰的上的火炮全部收起,关闭了炮窗,幽幽的长叹了一声,暗自叹道:危险暂时解除了,要是来一轮炮击,他顷刻葬身这里了。
班加罗西也看到了舰队收起了火炮,看来克莱德已经登上了战舰,下一步就是解决棘手的问题了。
“总兵大人,”他十分客气对他郑芝龙请求道:“请您允许我到战舰上去,我要亲自处置迈尔斯,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交代?”郑芝龙紧着眉头,指着废墟的北营和凌乱的尸体,说:“怎么交代?杀了一个迈尔斯就能让我死难的士兵们复活吗?!”
“对此我深表遗憾,我也不希望会发生这种事,我们会赔偿您的损失,只希望您不要为难我和我的部下。”
班加罗西用乞求的口吻说道。
“怎么赔偿?”郑芝龙冷冷的问道。
“您开个价。但再您确定价格前,请您允许我上船。”
“不!”
郑芝龙断然拒绝,他不可能让一个最高军事长官离开他的控制,班加罗西本人就是一个巨大的筹码,更别说还有七百人的荷兰士兵。
“你派一个人去船上吧!告诉船上的人,上岸来谈,否则你们谁也别想回去,就留下来赔我们在澎湖!”郑芝龙没好气的说道。
班加罗西还想争取,但是当他看到郑芝龙已然有杀气的眼神时,他把要说的话留在了肚子里。没有办法,他是不可能离开郑芝龙的视线的,只能指派科嘉曼去往旗舰“卡里森”号,告诉船上的人,要与郑芝龙谈判,和平解决问题。
趁这个空隙,郑芝龙把他的人叫到一边,远离班加罗西他们,秘密商讨赔偿要求。
他命令留一部分人严密看管班加罗西等人,剩下的士兵打扫北营,收敛遇难的明军。
这是一场浩大、沉重的事情,明军们都怀着无比的仇恨收敛,在这一片滩地上,躺着无数的明军尸体,有的残肢断臂没有全尸,惨不忍睹。还有荷兰士兵的尸体,许多被炸的面目全非,死相惨烈。
遇难的士兵们被一一排列,荷兰人单独安放。班加罗西见到,在明军严密的看护下,带着军官们走到遇难的荷兰士兵尸身前脱帽致哀。
望着被夷为平地的北营,和收敛起来被摆放的一排排近千人的明军尸体,郑芝龙恨的牙齿痒痒,将官们也是义愤填膺,他们想以牙还牙,但现实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要他们赔一百万两!抚恤死难的将士!”郑芝龙咬着牙狠狠的说道。
“对!赔一百万两!”众多军官们也瞪着血红的眼睛齐声道。
但是,这些人中,唯独张超没有跟着他们说出来。
“大人,我们可不可以不要钱?”张超有点惧色的说。
“什么?”
众人诧异,郑芝龙也是黑着脸瞪着他。
“不要钱要什么?没钱哪来抚恤我们死难的将士?!”郑芝龙布满血丝的眼睛问他。
张超战战兢兢的指了指海上的荷兰战船,说:“他们的船上有这么多钱吗?”
众人惊愣。他们忘了这一茬,军舰怎么可能带钱呢?
“抚恤自然有朝廷,可东西……咱们最缺什么?大炮啊!那里的大炮这么多,干嘛不要?有钱都不好买啊!”
一句话,把郑芝龙和众人点醒。
张超也是海盗出身,跟随裴蛟海上横行数年,遇见民船横的不行,见到官船也不怕,但是见到西洋战船就得乖乖礼让,为什么?火器不如人家的先进。郑芝龙也明白,所以花了巨资从葡萄牙人手中买了三十六门火炮,再想买,人家没货!有货也不卖给你,人家还怕你壮大了对他们不利呢!这真是有钱难买的好东西。想自己造,没技术,这不是有钱就能造出来的。
对!要大炮!
五艘战舰,共有三百门火炮,要是能要来武装自己的船队,或者装备自己的军队,绝对是一支精锐的力量!
郑芝龙“哈哈”大笑,黑脸变笑脸,拍着张超的肩膀大赞,“你小子,鬼点子真多!”
“要战船不行吗?”
李魁启挠着头插了一句。
张超“呵呵”笑道:“荷兰人还需要战船离开,不可能都给咱们,就算给,一两艘对我们的水师起不到实质的变化,但是大炮不一样,能准备一支强大的军队!还是要大炮合算,也更容易谈的下来。”
“原来如此啊……”
李魁启也傻呵呵的笑起来。
一场新的谈判就要开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