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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惊呆了,怪不得这么晚了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复命,竟然……
这是什么?是暴动吗?
朱由校愕然了,他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群文弱书生竟然会公然与官府作对!在他的眼里,这些人只是会动用嘴皮子把抓他们的人骂个狗血喷头而已。
“怎么会这样?”朱由校吃惊的急切的问。
宗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惶然回道:“高敬德在扬州威望甚高,百姓见官衙派人抓拿,都堵住门口不让出去,与官府的衙役们发生了冲突,咱们的人就上前威喝百姓,结果没喝退他们,反而激起了众怒。咱们的人被打死了,还有许多衙役被打伤。”
“暴民!”
朱由校怒吼一声,气急败坏。在他们眼里简直没有王法!
这时,侯光远也进来了,他已经得知了消息,脸上也甚是沉重,看到朱由校严峻的神色,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朱由校深邃的看向船窗外,神色十分凝重,他心里隐约感到这会引起一场政治地震,东林书院的名声不小,朝廷之中还有许多“东林党”官员,这是一群不可小视的政治力量。他登基以后掀起的一场反贪风暴,查抄、撤换了不少官员,削弱了嘉靖以来愈演愈烈的党争,但是朝中的几个重臣,如孙承宗,身边的侯光远,镇守宁远的袁崇焕,隐匿在卢象升军中的熊廷弼,都和东林党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六部侍郎以下虽然撤换不少,新派官员已进入朝廷,但仍有不少饱读诗书的科举官员,他们也紧紧的抱成一团,暗暗的与新派官员对立,看似平静的朝廷实则是暗流涌动,要不是朱由校手腕强硬,两派恐怕早就水火不容了。
新旧两派积怨已久,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爆发新的政治地震?
朱由校担忧起来,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不仅会暴露他微服出宫的事,还引发大的政治地震,到时候只怕他是皇帝也不能不对一方妥协。
地方可以乱,朝廷不能乱!朝廷是控制大明的中枢所在,他能罢免地方官员,军队还掌握在他手上,要是罢免朝廷官员,他还是皇帝么?
朱由校深思了许久。
侯光远和宗二站在他的旁边大气不敢喘一口,狭小的卧室显得格外沉闷,他们俩也能想到这件事有可能牵连起朝廷。他们也知道,皇帝虽年少,但手腕十分强硬,丝毫不亚于太祖,当年太祖因为“空印案”杀了天下州县官员,今日难保有天启皇帝因新政受阻而不敢不对官员挥起屠刀。大明的历代皇帝,对官员还是比较冷酷的。
他们俩暗暗的叹道:高敬德死定了。
足足有半个时辰,朱由校凝重的脸色忽然放松了下来,忽然转身,一脸柔色,对宗二道:“再派人去扬州府,告诉知府息事宁人吧,不要让消息外传,把咱们的人好好的安葬,明日离开扬州,去金陵。”
侯光远和宗二大敢惊讶,两人不敢相信皇帝能咽下这口气?
他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宗二双眉外展,疑问道:“高敬德呢?还抓他吗?”
朱由校叹息了一声,“随他去吧,朕不能因为他而耽误了大事,一帮迂腐之人不过是隔靴搔痒,无关紧要,还是办咱们要紧的事。”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悲叹道:“可惜了那个侍卫,朕对不起他呀!”
两人低垂沉默不语,似在为他默哀。
宗二一夜未归,他趁夜带人去了扬州府衙,简单的将事情交代给知府,并告知不要再声张了,尽量将此事压低,如果将此事捅了出去,他的这个知府别说丢了乌纱帽,就是他三族也别想再活过今年。
扬州知府战战兢兢,跪在地上脑袋都快磕破了,保证此事不会发酵,谁问都说没有这回事。
宗二满意的点点头,将被市民打死的侍卫带到城外好生的安葬。
扬州知府送走宗二,是又惊又怕,堂堂东厂提督怎么回来扬州?真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听说皇帝许久不上朝,莫非派人到江南秘密办什么事?
他的脑袋都大了,摇头叹息的自我安慰,还是不知道的好,皇帝的私事知道了就不是什么好事,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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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也一夜未睡,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想着两件事,一件是今天发生的东林书院的事,“程朱理学”根深蒂固,一时还难以改变,看来不能强制改变,否则还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只有大力扶持“科学”,让科学真正在深入民间,给人们带来实惠才能从根本上动摇“程朱理学”,当人们的认知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就会做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境地,当有一天大明的船队能在世界大洋上航行,人们自然就会改变世界观,从而认识到“天圆地方”是一个欺骗人们数千年的谎言,科学就会逐渐的打开人们的求知欲。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江南查税从何处为突破口,如何去查?
江南是朝廷重赋之地,涉及盐政、赋税、海关税等大税,这些加起来足以占据大明八成以上的财政收入了,从何入手,是一个至关重要的。
金陵是江南总督所在地,也是重镇,商业云集,富商大贾较多,去那里恐怕查不出什么,只有暗访才能知道其中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袁应泰任职二年多来没有多少建树,估计就是摸不清内在原因,受阻较大,别看他总督江南六省,士族力量足以让他寸步难行。
朱由校深思熟虑后,认为金陵暂时不能去,他曾特意嘱咐袁应泰整顿盐政,可惜两年成效不大,但这两年海关税却是惊人的成长,俨然成了朝廷第一大税源,摸清海贸成效更显著,不如从这里入手,先易后难,弄清海贸后再反过来查盐政。
想到这里,朱由校决定先去余杭,那里是江南重要的出海口。
清晨,朱由校疲倦的起身,很显然,他昨晚没有睡好,侯光远见到,关心的问:“公子,昨晚没睡好?还在想昨天的事?”
朱由校摇头:“不光是昨天的事,我想了一夜,咱们还是先不去金陵,改去余杭吧!”
侯光远疑道:“公子去那里做什么?”
“金陵是重商之地,多是商贾,咱们去了也是无从下手,余杭是海贸重地,那里更能摸清情况。”朱由校淡淡的说。
侯光远似有顿悟,“原来如此,我这就去安排,咱们去余杭。”
船启动了,开始踏上了新的路程。
到余杭只需四五日,这几天朱由校都在船上没有下来,他不想在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对待那些路见不平的事,他根本无心过问,他的心里装的是天下,而非那些绳营狗苟的小事。
到了余杭,侯光远把船费结给了马船夫,他说什么也不要,他说,公子帮他们出掉了刀疤子是天大的恩惠,以后坐他的船都免费。马船夫出一趟船不容易,朱由校就让侯光远置办了一些货物让他运回去,这些货物到了北方都是紧俏货,能大赚一笔,这也算是抵了他的船费。
马船夫感激的携着小英在船头上向走远的朱由校的背影深深的磕头,祝愿他一生平安,大富大贵。
此时的余杭是一个县城,还远不是将来的杭州,由于这几年大兴海贸,这里已逐渐成为了一个新兴的城市。
朱由校他们一行直接到码头,看到的海面上停留的船只更大,更多,更繁忙。一眼望去,帆船林立,其壮观之景足有千艘船,码头上的苦力们光着膀子在搬运货物,一艘船占用码头的时间决不能超过一个时辰,货物装运完就起航。
岸上,客栈、茶楼更多了,比德州运河码头气派多了,人也更多更繁杂。
在码头的对岸,有一座不大的房屋,门前有两身穿蓝色的衙役挎刀站岗,门上书写“海关”两个大字,人们进进出出,看样子是到里面换取通关文碟的。
朱由校上前拦住一个刚从里面出来的人,笑面拱手迎道:“这位官人,在下是金陵商人,来此做些营生,不懂这里的事物,可否赐教?”
这人身穿绸缎,年约四五十岁,一看便是富贾之人,他疑惑的打量着朱由校,又看看他身后的人,吃了一惊,回敬道:“公子是金陵来的?做什么生意?”
“做些生丝、茶叶,听说运往海外获利颇丰,所以来此找些门路。”
“哦,”那人眉眼舒展,笑起来:“既然如此,公子咱们到那一叙!”说着,那人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一间茶棚。
朱由校欣然接受他的邀请,到茶棚内要了几壶茶,侯光远与宗二坐在两侧,朱由校与那人对坐,侍卫们在另几张桌子上喝茶闲聊。
“在下袁天齐,金陵人士,不知兄台贵姓?”朱由校自我介绍道。
那人回敬道:“在下福建泉州人,姓王名卫,自朝廷命令开放海禁后,我就到内地来采办些物资,运往海外,赚些小钱养家糊口。”说着,王卫脸上有些喜色,“朝廷大开海禁是明智之举啊,沿海一带的老百姓们有了营生,就连内地许多人都来讨这海上讨生活。”
朱由校笑了,他是开心的笑了,自隆庆后开放海禁,但并不彻底,几十年里还有人重提“海禁”,都被万历皇帝回绝,地方上还是有一些守旧官员从中阻碍,尤其是打着沿海不靖,有海盗骚扰为由,动不动敲诈勒索出海的百姓。朱由校登基后将“海贸”正式列为国策,并因此成立海关总理衙门,沿海各地设立海关司,专管海贸,任何人不得阻碍百姓出海,实行海贸自由,仅此朝廷获利比万历时期高出数倍。
朱由校问道:“兄台生意如何?”
王卫眉头大展,说:“不瞒公子,三年前我穷的要过饭,现在在泉州也算是富甲一方了。”
侯光远和宗二听的咋舌,不敢相信的问:“海上做生意这么赚钱?”
“是啊,”王卫说:“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外行吧,比如你说的生丝,在内地,一斤生丝不过一两银子,要是给荷兰人,一斤生丝就是一两黄金,你说赚不赚钱?!”
“唏~”两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气,不敢相信生丝到了海外这么贵,这价格何止涨了十倍。
“哎,可惜呀,”王卫轻锤了一下桌子,叹道:“咱也只是挣点小钱!”
朱由校皱了一下眉,不明的问道:“这么大的利润怎么挣的还是小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