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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议江南微服出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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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校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孙承宗看到他犀利的眼神忽然一惊,不知朱由校又想到了什么,皇帝的心思很难揣摩,这一直以来只要他的眼睛一亮,必然有惊人的想法,这似乎已经成了定理了。

    朱由校闪过一丝惊异的目光掠过孙承宗,却没有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而是飘忽起来。他内心喃喃道:努尔哈赤没有南下进攻山海关,而是西征,不光是为了解决后顾之忧吧?这与历史有些不符,莫非努尔哈赤另有图谋?征服察哈尔,整个漠南也属于他,女真与我大明的边界就由山海关一线扩张到宣大一线,那时,努尔哈赤会不会…

    这是很可怕的!女真绕道蒙古插入大明腹地的时间要提前了吗?

    朱由校不由的紧张起来。

    如果这背后隐藏着这么大的战略,那努尔哈赤真是太高明了。

    历史上,女真数次从绕道蒙古插入大明腹地,给脆弱的明王朝以毁灭性的的打击,但这都是皇太极主政的时候做下的,和努尔哈赤无关。按照历史的走向,这还差许多年呢!

    “户部还有多少存银?”朱由校凝眉问孙承宗。

    孙承宗拱手回道:“据侯光远所说,不足一百万两了。”

    朱由校叹气道:“天灾人祸,前朝积欠款项,一夜之间掏空国库啊!命侯光远,这季度的商税和海关税按时征缴,有拖欠、延迟抗缴的州县,朕这次就不再罢官,而是以贪污之罪处置!绝不宽恕!”

    孙承宗吃了一惊,按照朱由校的意思,凡是征缴不力的,若以贪污罪论处基本都是斩刑了。

    “户部拨出五十万两用于火枪、红衣大炮的制造,由兵部主事赵忠南负责督造。另外,朝廷采购的粮食拨出十万担,运往大同、宣府、永平、遵化!”朱由校正色道。

    “臣遵旨!”孙承宗一面接旨一面疑惑的问道:“陛下,你为何…”

    忽然,他的表情凝注了,想要询问朱由校的时候,话还没说完,脑子想到了他曾经给皇帝建议过重修山西等边镇,谨防女真绕道袭击大明腹地。

    明白了,他明白皇帝也想到了这一层。

    “臣这就去办!”

    “这件事保密!任何人不要透漏!”朱由校沉色地嘱咐道。

    “微臣明白!”说完,孙承宗即刻离开了乾清宫回内阁去了。

    朱由校吞吐了一口气,后仰在御座上,默默祈祷,希望上天再给他一年的时间,他需要发展。

    ………………………

    自从明朝弃守辽东后,察哈尔林丹汗就和努尔哈赤的同盟关系名存实亡了,面对忽然空出来的那么大的地方谁不想要,只可惜林丹汗被明朝的一次短暂的西征给打伤了元气,抢占地盘的时候只得到辽西的几座城堡,远没有女真抢占的多,原来歃血为盟的时候和女真商定的平分辽东没有实现,这着实让林丹汗恼怒,又加上漠南的科尔沁和女真联姻,这又不得不令他更加恼火,同时也有所忌惮。

    这样一来,漠南的许多部落都与他貌合神离,使他的实力更加的削弱了。

    正在他犹豫思考国策的时候,努尔哈赤的忽然西征,让他仓促迎战。蒙古的勇猛早已不复当年成吉思汗时代,取而代之的是女真骑兵的强悍。

    林丹汗在痛骂努尔哈赤背信弃义的时候,不得不下令西迁以避锋芒,退守至宣府外元上都故地的哈喇慎部和定居于归化城的土默特部,至此,林丹汗在察哈尔的势力丧失大部。

    努尔哈赤也由于实力不济,无法再度追击,只得班师回朝。北面的内喀尔喀惊吓之余慌忙派使臣与努尔哈赤通好。

    在京师的朱由校也为此深深的捏了一把汗,但他扔不敢掉以轻心,加紧制造火器和向宣大秘密运送粮草的事照行不误。

    努尔哈赤需要修养一段时间,这也为朱由校休养生息提供了一点时间。天启三年第三季度的税银上缴道户部,呈报的数额要比全年的四分之一还要少,这着实让朱由校纳闷,尤其是盐税、海关税,与预计的相差很大,朱由校由此引起了警惕。

    为了能彻底的摸清状况,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召见孙承宗、徐光启和侯光远时候,朱由校对他们说:“江南是我大明财税重地,朝廷一半以上的税银来自江浙等地,两年前朕命袁可立任南京总督,清查盐政,开放禁海,清查田亩,现在两年过去了,他在任上虽有成效但愿远没有达到朕的期望。朕想微服到江南,亲自勘察!”

    “什么?这……”孙承宗一脸惊愕,他没有想到皇帝竟然是要到江南微服出巡,大明朝以来,除了正德皇帝玩心太重,借着平叛的名义到过江南,其他历代帝王谁去过江南?如果是在盛世,皇帝去也就去了,现在是多事之秋,北方的努尔哈赤虎视眈眈,朝廷官员人人自危,君臣关系很紧张,地方时有乱民暴动,这个时候皇帝要去江南岂不太危险。

    孙承宗一百个不乐意,伏地叩首谏言:“陛下不可,您是万金之躯,身系天下安危,怎么可冒险,只需派一员干吏前去代天子巡查,何须陛下亲往。”说完,他深深的叩首劝谏。

    徐光启和侯光远也跪地劝阻。

    朱由校摇头叹道:“朕若不去,只怕江南之事一拖再拖,朕等不了了。”

    “陛下,”孙承宗昂起头来,拱手道:“当今非太平盛世,北方的努尔哈赤虎视眈眈进犯中原;陛下登基以来以猛治国,朝中官员人人谨小慎微,只怕有些人怀有不臣之心;各地乱民四起,对陛下出行不利。有此三条,陛万万不可微服出行啊。”他又重重的提醒道:“陛下一旦离京,恐怕生变啊!”

    朱由校脸色凝重,沉思片刻,轻声叹道:“朕岂能不知这些隐患,但朝廷之患首在财政,财政不解,有何资本平乱征伐?”他离开御座,走到他们三人面前一一扶起,望着他们绷紧的脸色,又道:“江南的盐税,海贸,赋税能占到我朝八成财富,如此重要之地朕不得不亲自去一趟,换了别人朕不放心,朝中多数大臣眼界未开,像徐光启这样的大臣太少,此番非朕不可啊!”

    孙承宗忧心一思,眼光一亮,说:“让徐光启去如何?”

    徐光启一听,拱手道:“臣愿为陛下分忧。”

    朱由校摇头,道:“卿虽知大势,但为人厚道不懂变通,恐怕与江南的官员处不来,只会把事情弄糟。”

    朱由校否定了徐光启,孙承宗一闪的眼光暗淡了下去,细想不起还有谁能胜任,开放禁海,发展海上贸易盖大明二百余年没有之事,也没人愿意去做,这毕竟是有违太祖圣训,所以大臣们也一直反对,要不是他跟随朱由校这么多年长了见识,他也是反对开放海禁,传播西洋学的。

    朱由校要微服出巡,这在历代都是明君的象征,但现在是多事之秋,大明内忧外患,皇帝怎么能随便出去?不在权力的中心,难道不怕出现变故吗?朱由校登基以来以猛治国,贬谪、罢黜、废杀官员甚众,其力堪比太祖,官员是人人自危,咒怨皇帝的人太多了,皇族也恨他,所以他出巡太过危险,难免不会有人铤而走险加害皇帝。

    孙承宗明白这些,所以极力反对,不得不又叩首,老泪纵横的哭谏:“陛下身系江山社稷,不可犯险啊,一旦让小人得知陛下出宫,只怕会有人加害陛下啊!”

    朱由校意味深长的叹息着,对跪在地上的孙承宗幽幽道:“朕何尝不知,但和大明的万代江山比起来,朕算的了什么呢,朕绝不做亡国之君,也不做中庸之主,要做就做中兴明君!师傅放心,朕是天子,自有上天护佑,岂能是他人所能暗算!”

    “陛下……”孙承宗哽咽的不知如何再劝,看的出,朱由校是铁了心要去江南,他知道他的性格,只要决定了谁也拦不住。

    朱由校蹲下身子,对伏在地上的孙承宗小声说:“师傅且宽心,朕此次出巡是暗访,在宫内朕罢朝不见任何臣工,一切事物皆有师傅安排坐镇,徐光启辅佐,你们俩有事可商量,骆思恭听你调遣,京城三大营的八大提督是鲁文他们,这些对朕忠心耿耿,可保万无一失,朝中多半官员已经换成新派人士,那些旧臣掀起大浪来,朝中稳定,朕还有何忧?”

    孙承宗听朱由校这么一分析,磕碜的脸色瞬间轻松,流着泪的双眼惊异的抬起头,与朱由校的眼光对接上,两人不由的感到心胸豁然开阔,相互抿着嘴笑了。

    孙承宗笑道:“若是如此,陛下需干练之人护佑,”但转而又凝眉问道:“陛下装病只怕不易呀!”

    “没关系,程化祥是老油条了,这点本事他要是掩饰不了,那白在宫中呆四十多年了。”

    孙承宗心怀虽畅,但也隐隐忧愁,皇帝生病得有多少大臣前来探望,若是不见,会不会产生谣言,说皇帝被人软禁,说他图谋不轨呢?这瞒能瞒多久?

    朱由校看到他脸上的一抹疑虑,心中也猜到八九分,对他说:“尽管仿效前朝神宗皇帝,禁闭宫门,罢朝不出,朝中官员以为朕仿效神宗,也就见怪不怪了。”

    孙承宗顿悟,心怀大畅,道:“谁与陛下左右前往江南?”

    朱由校微笑道:“朕早已想好,由宗二伴驾护卫,户部尚书侯光远随行。”

    侯光远一听,登时露出诧异的目光,随即叩首应道:“臣愿陪王伴驾!”

    三人行完大礼,退出了乾清宫,望着他的背影,朱油性悠长的叹了口气,在历史上,努尔哈赤的与大明只有一次的“宁远之战”,之后就是西征蒙古,一直到死都没有再与大明有过大规模的战争了,这段时间内可以说是朱由校最紧要的战略时间,他要充分利用这几年的时间理顺国内各种关系,尤其是要解决财政问题,现在的军事支出太大,何况还有各地的自然灾害,他几乎没法顾及,前不久的大爆炸的用度就支出数百万余两银子,这可以说是破天荒的了。

    江南!

    朱由校想到这个地方,眼睛不由的紧皱了起来,历代皇朝都重视的地方,如今他必须亲自去!不管腥风血雨,还是再次掀起政治地震,为了中兴大明,他不在乎世人说他是残暴的君王!

    一个帝王,要留给后世脍炙人口的历史功绩,而不是现世的残暴!

    残暴?

    朱由校又笑了,我只对贪官污吏残暴,只对祸害百姓的豪强劣绅残暴,对待百姓我爱民如子,将来谁会说我残暴?

    历史毕竟是由千千万万的百姓书写的!

    几天后,朱由校罢朝不出,对外宣传皇帝偶感风寒,诏命宫门紧闭,唯孙承宗和徐光启可进宫面圣,内阁总理内政,所呈奏报皆由午门传递,朝臣一律不能入宫。

    没几天,朝中传的沸沸扬扬,都知道皇帝病了,想进宫看望,但却被拒之宫门之外,过了不久,仍不见皇帝上朝,便有朝臣纷纷请愿。

    明朝的官员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倔!

    新派的官员还好点,没有文人的那股酸劲,旧派官员就不可以,非要见到皇帝不可,他们的拧劲可以用“不怕死”来形容。

    朱由校在心里不只一次的大骂:谁他妈的教出这群迂腐不堪的文墨骚客,比茅坑的石头还硬!

    许久的不上朝和不接见大臣,开始传言说皇帝并非病了,而是出宫了,还有传言说皇帝遇到了刺客受伤了,弄得孙承宗和徐光启焦头烂额,官员们快把他们俩的头吵大了。

    听到这些外朝乱哄哄的,朱由校认为时机到了,他早就料到,只要闭门不出外朝的官员们一定会起疑心,谣言便会四处乱飞,这些官员别的本事没有,造谣生事绝对是好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