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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月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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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会上,没有讨论出任何结果,熊廷弼坚持对方归还侵占的地区,舒尔哈齐不肯,皇太极更是巧舌鬼辩,他那熊脾气几乎快拢不住了,幸亏他的身后站着朱由校,要不然当场能将女真的使臣都轰出去。

    宴会不欢而散,使臣们被送到驿馆,周围加派重兵保护,名义上是保护使臣安全,实则是严密看管。

    朱由校回到督帅府的后堂,脱下厚重的铠甲疲惫的躺在床上,长吁吁的吐纳几口气,感慨站岗真是累啊,一动不能动,而且还看着这么多人吃喝,自己连口水都没有,可怜呐!站岗不是好活,自己可是真心的体验一回,向那些默默无闻的站岗士兵们致敬!好辛苦啊!

    朱由校捶了捶站的发麻的腿,忽然想到了在宫里的生活。在宫里吃哈拉撒都有人侍候,捶腿捏脚都有美貌的宫女,而在这里,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陛下,”

    门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是熊廷弼。

    “进来!”朱由校一个猛子从床上扎起来,端坐在床沿上,帝王的形象还是要维持的。

    门轻轻的被推开了,他恭敬的走进来,“今日建奴态度蛮横,拒不归还我失地,该当如何,请陛下示下!”

    朱由校不以为然的说:“吃进去肚子里的东西还能吐出来?换了朕也不会答应的。不还就不还吧!”

    熊廷弼吃惊的抬头望着朱由校,讶道:“那咱们还谈什么?”

    “朕也知道,议和只不过是形式而已,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朱由校长吁地说:“承诺不过是空话,写在纸上也是空文,只要有一方实力稍有恢复就会撕破脸皮,举兵再战!议和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

    “是啊,臣也知道建奴之心。既然如此,臣就款待使臣,其他条件概不答应,如何?”

    熊廷弼不明白,一个没意义的议和为什么还要谈,这不是浪费时间吗?他怔然的望着不以为然的朱由校。

    朱由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幽幽道:“朕欲效仿孝章皇帝,弃安南、河套之地,如何?”

    “陛下何意?”熊廷弼瞪大了眼睛,有点恐惧的眼神不明的问道。

    “弃辽东!”

    “啊!”

    熊廷弼大惊失色,骇然叩地劝道:“自古明君开疆拓土,守成之君守先王之功德,陛下英明睿智,应继往开来复先王之功,今将士们浴血奋战,守土尚且不易,陛下怎会有如此想法,弃土以资敌?!”他又铮铮道:“陛下不战而弃辽东,纵使臣等答应,天下人岂能答应?!”

    “朕知道,”朱由校只是把这个想法透漏给他一个人就引起了这么大的反应,要是面对众多的文武百官还不是更大的轩然大波。遥想历史上的崇祯皇帝与女真人的战争不利,终于认清了事实,暗地里命兵部尚书陈新甲与皇太极议和,结果泄密被大臣们知道了,遭到激烈的抵制。现在,他所面对的事情就是如此,他不想重蹈历史上的覆辙,不想把有限的精力和资源都用在辽东上,国内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他去做。

    “朕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辽东修缮城堡,练兵安民所需费用颇丰,朝廷财政几近枯竭,无法再用兵了。孙承宗筹集的粮草到现在还没运抵沈阳,且量不足原定一半,唉,”朱由校深深地叹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朕的这个家不好当!打仗,你们拼的是性命,朝廷拼的是钱粮!”

    打仗,拼的是钱粮。这句话久久的回味在熊廷弼的耳边。

    “朕是从大局着想,退一步海阔天空,大明不能让一隅之地而拖累,没了辽东,朕就丢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可以专心内政,待理顺内政,国力恢复,再率师北伐,收复辽东!”

    朱由校慷慨道,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熊廷弼不同意,回道:“陛下若弃辽东,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辽东数十万百姓如何安置?这岂不是资敌养患?”

    “这正是朕担心的。”他忧愁地叹道。

    熊廷弼要再劝劝他,要打消皇帝的念头。他微微起身,刚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帅,建州副使皇太极求见。”

    两人顿时吃了一惊。

    天色已晚,他来干嘛?

    两人愕然。

    熊廷弼对门外低声喝道:“这么晚了有何要事?”

    “回大帅,他说想求见今日与他说话的带刀侍卫,请大帅成全。”

    两人顿悟,原来他是要见当今的大明天子!莫非他已经看出了破绽?

    “陛下,”熊廷弼小声的朱由校说:“此人能言善辩,城府极深,目光敏锐,是个劲敌。恐怕他早已识破了您的身份。以防不测,还是 不要见的好。”

    “皇太极,”朱由校喃喃道:“他是个人物,将来一定比努尔哈赤更难对付。他既然已经识破了我的身份,何必再隐瞒呢,去见见他,你额跟着。”

    “这…,臣加派侍卫保护您。”

    “不必了,他也是胸怀大志的人,不会笨到与朕同归于尽,有你在足以。”说着,他下床穿戴,熊廷弼忙起身与他穿鞋更衣。

    “让他在后厅的花园里等候吧!”

    朱由校对伺候他穿衣的熊廷弼说。

    “微臣遵旨!”

    他随即对门外的人传话出去。

    此时天色已晚,明浩的月亮悄悄的爬上了枝头,向大地撒下了银白的朦胧之光,督帅府的后厅花园,已经挂起了夜灯,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照亮,在花丛草木的映衬下,如同世外桃园一般。

    皇太极先被引到这里来,被这别有洞天的美景所吸引,静静的欣赏着这里美丽的夜景,等待他呀见的人到来。

    朱由校与熊廷弼一前一后,向后厅花园走去。

    *花园原本是杨镐在任时修建的,占地不过半亩,养些花草休闲,后来还是皇太孙的朱由校来到辽东,熊廷弼接任,就把这里的花园重新布置了一番,供朱由校在此休闲。重新布置后的花园十分优雅惬意,虽没有皇宫御花园般的巧工奇珍,但也别具风味。

    来到后花园,正好看到皇太极对着一朵盛开的兰花欣赏,迷醉间不知道身后有人来。

    “咳,咳。”熊廷弼故作的咳嗽了两声。

    皇太极恍然回过神来,猛的转身,见到背着双手的朱由校挺拔的站在他的对面,熊廷弼在他的侧后而立。

    这已经很明显了,更加印证了皇太极的猜测,熊廷弼能站在这个持刀侍卫的身后,身份不说自明。

    “大金国和硕贝勒皇太极见过大明皇帝。”

    他双手抱拳,深深的弯腰躬身拜道。但没有下跪行礼。

    熊廷弼脸色紧绷,怒道:“既然知道这是我大明天子,还不下跪!”

    皇太极直起身来,对他道:“我大金不是大明属国,不是君臣,何以下跪?皇太极的双膝只跪天地,君父,不跪他人!”

    “你…”

    熊廷弼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他怒指皇太极正要训斥,朱由校神兽拦住了他,摇头笑道:“熊卿不必计较,你就算见到了努尔哈赤也一样不会跪的。”

    “哼,臣真会跪那逆臣贼子!”熊廷弼怒气冲冲的哼道。

    朱由校向皇太极赔笑道:“熊督师性子一向刚烈,今日冒犯了贝勒爷,还望不要计较。”

    皇太极“呵呵”笑道:“大明天子气度不凡,在下佩服!”

    “哪里,让您见笑了。当日偶遇,竟不知您是金国王子,真是惭愧。”

    “不,”皇太极眼眉一紧,摇头道:“是在下眼拙,竟然不知是真龙天子,若不然…”下面的话没有说出,但眼睛中透出了点点杀气。

    朱由校收起笑意,顿然肃杀,低沉道:“当初朕只知道你是女真人,却不知是皇太极,若不然,朕也不会放过你!”

    皇太极怔愣,不明的问道:“您是天子,身份何等尊贵,我不过是一个默默无名之人,何劳您惦记?”

    朱由校严肃的说道:“因为你是朕最大的敌人!”

    “喔。”

    皇太极的一脸茫然,没有听明白。熊廷弼也是张大了嘴巴没听懂。

    大明最大的敌人应该是努尔哈赤,最大的威胁是女真,皇帝怎么会说是皇太极了呢?是不是有意在抬高他说的客气话。皇帝是金口玉言,说的每一句话必须是经过大脑的,就算是玩笑话,神情没必要这么严肃吧!

    面对他们两人的瞠目结舌,朱由校重重的说道:“朕最大的敌人是胸怀天下的人!”

    两人登时肃静。

    寂静,一片肃杀的寂静!

    微微徐风拂面,撩动着朱由校发髻,也轻轻摆动着皇太极长长的辫子,两人的神色同时定格在你一瞬间的肃穆。

    良久,皇太极松弛了脸部的肌肉,微微俯身敬道:“当日偶遇,在下就感您器宇不凡,果敢睿智,不曾想竟然遇到了大明天子。今日再见,尤胜当年。大明遇明主,是我大金的不幸。”

    “女真实力尚存,我大明也是元气大伤,贝勒爷又胸怀天下,才智过人,将来必定是继承汗位,逐鹿群雄。”

    “陛下太看得起在下了,我父汗有子十几人,我是最不孝的,父汗怎会传位与我。”

    “此乃天命,非人力所为。大贝勒不必自谦,今日你为使,就是让两国刀兵相息,你所说五年之约,朕同意。”

    皇太极惊讶,道:“陛下不要辽北失地吗?”

    “吃进去的东西岂能吐出来,换做是我也不会答应,这条件太苛刻了。”

    皇太极畅快的笑道:“陛下英明,不过您知道,五年之约不过是一纸空文,只要我大金恢复,不管是三年五载都会再次举兵南下的。”

    看着他那么的爽朗的笑声,朱由校也跟着裂开嘴笑了两声,回道:“如果我大明三年五载恢复国力,也一样北伐灭金!”

    “哈哈…好!”皇太极昂头笑道:“大丈夫以天下为己任,小节不过枝节末叶,何须在意!”

    朱由校示以微笑,手指庭院中央的一处六角凉亭,说:“咱们到那里谈吧!腿都站麻了。”

    “哎呀,恕罪!”皇太极一拍脑门,“忘了您站了一天了。恕罪,恕罪啊!”说着,他还双手抱拳致歉。

    三人在欢声笑语中向六角凉亭中走去。

    三人环视而坐,朱由校首先开口,说:“有件事还需大贝勒请教。两家和议就此定下。但辽东局势仍是剑拔弩张,若您是我,将如何处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