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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当空,树影婆娑,位于杨树浦一座日式院落的入口木制拒马前,几个戴着白色袖章的日军士兵和尉官面容阴沉目光冰冷,右侧门柱上悬挂一块木牌——上海宪兵沪北队!
到了晚上七点钟,一辆丰田AA轿车在通过了大门前的日军少尉检查核对证件后,从移开的木制拒马开入了院内,坐在后排的高陆轻轻拔开了黑色布帘的一角,犀利的目光冷冷地盯着不断进出的人形野兽们。
丰田AA轿车顺着院内一条小径,很快就来到一幢三层小楼前,借着院内巡逻日本宪兵手电筒的少许光柱映射,刚推开车门的高陆看到四层小台阶边的人影及小楼入口的右侧门牌号——华盛路二二七弄特号!
台阶边的人影由半明半暗中闪了出来,高陆瞟了一眼,是几个军装笔挺手套洁白的宪兵军官,莹莹月光下为首是一名身材略瘦的中佐,旁边的一名大尉留着仁丹胡,身体非常结实。
同样穿着一身整洁军装的森口信平大步上前,朝着迎上前的中佐一点头,然后侧过身微微一让:“杉尾课长,这位就是宪兵队本部第二课密探队队附高陆,他也是里摆渡桥枪击案的受害人和主要侦办者!”
“至于带高队附来这里,具体原因就不用我再重复了,三岛课长阁下在电话里应该交待得很清楚了。现在,我只想请问杉尾课长,那三名嫌疑人到底招了吗?或者是他们有什么具体反应?!”
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的中佐,嘴角微微露出笑容:“当然不用,三岛课长在电话里都说了,我很清楚!高陆?高六爷的大名,早就听说过,今日一见倒是颇有几分贵国古时侠士风采!”
“高队附,自我介绍一下,大日本闸北宪兵队第二课课长杉尾佑二,旁边这位就是我第二课宪佐队特别行动三班班长,岗本治也大尉。新祥里的抓捕就是岗本班长带人执行的!”
“至于三名嫌疑人?呵呵呵,森口队长,不用慌,我们还是去里面讲吧!”
高陆摘下礼帽分别朝着杉尾佑二和岗本治也点头颔首,杉尾佑二稍微点头,岗本治也却是机械般地一点头,随后又对站在一旁身着军装的川本诚修笑了下,后者立刻微笑回礼。
然后岗本治也在前面开道,杉尾佑二陪同森口信平快步跟紧,另外三名宪兵军官卫护两侧,高陆和川本诚修走在最后面,一行人很快由台阶走入楼内。
穿过一条有数十米的长廊,相隔两至三米就有一名面目肃然的宪兵,三八大盖上的雪亮刺刀在阴暗无光之下映出点点寒茫,而高陆扁豆小眼一闪而逝的冷光竟也毫不逊色!
引路的岗本治也推开偏西一扇小门,同时按亮墙上的电灯开关,高陆眼睛立刻眯得更小,但却借助日光灯看清这是一个约五十平方的小房间,一张三米长两米宽的条形桌,七八把普通木质椅子,除此没有任何家具。
杉尾佑二毫不客气坐到上首位置,并以潇洒手势请森口信平坐到其身旁,两人同时摘下军帽放在桌面,招呼众人分别落座,高陆顺势瞟了眼暗自乐了。
仿佛属于同一阵营内的不同山头,他和川本诚修恰好就坐在森口信平靠右,而闸北宪兵队的岗本治也和另外两名军官正好坐在杉尾佑二偏左,仔细看去觉得十分地有趣!
“据说闸北宪兵队的权力仅次于虹口宪兵队本部,有时侯甚至不卖虹口宪兵队的帐,原来并不真是传闻”
高陆慢慢摘下礼帽放在桌面,并将帽口朝外,轻轻地舔了一下嘴唇,川本诚修也摘下军帽置放。
顺手扶了一下镜框,杉尾佑二先朝森口信平微笑着点头,然后瞬间脸色凝重:“今天是昭和十三年三月十九日,也就是一九三八年三月十九日,就在昨天、也就是十八日的下午,我宪兵队第二课抓获了三名反日嫌疑分子!”
“昨天晚上,虹口宪兵队本部第二课三岛课长特意打电话告诉我,这三名反日嫌疑分子涉及宪兵队本部一名中国籍同盟者的刺杀案,因此今天我特意带着岗本班长在这里等候宪兵队本部的诸君。”
“本来按照规定,应将这三名嫌疑分子移交给诸君,但是昨天晚上,岗本班长突然有了重大收获,所以移交事宜暂且得放下,因为身为帝国的特殊领域者,任何时侯帝国的利益必须放在首位!!”
接着,杉尾佑二微微侧身朝身子欲前倾的森口信平一摆手:“森口队长,你先别急,请先听我说完。鉴于案情重大,我以个人觉得无论闸北宪兵队还是虹口宪兵队,都不适合以单方面侦办此案!”
森口信平眼睛一眯,冷冷地笑道:“杉尾课长,杉尾君,在下倒想听一听阁下你的高见了!”
杉尾佑二脸上露出一丝奸笑:“森口队长,森口君,要说到高见,我哪比得上三岛课长,三岛君啊!鄙人只是认为该把所有力量集中起来,那样就算再复杂的案件,到时侯也会迎刃而解吧!”
听到这里,森口信平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刚准备跳起身,就听到右侧传来一声轻笑:“杉尾课长,在下虽然人微言轻,但也想讲两句话,请问可以吗?”
岗本治也脸色顿时一沉,冷冷地道:“川本班长,你我都是下属,这种场合只怕不方便开口吧!”
川本诚修微笑着,但一丝寒光却由眸子内浮过:“岗本班长,闸北宪兵队接待本部的人员里,好像是杉尾课长的军衔和职务最高吧,所以我需要他回答,而不是阁下回答。”
岗本治也粗大的右手手掌一下拍在桌面,双手按在桌面身子一个前倾,一双环眼瞪得溜圆!
“岗本班长!”脸色同样阴沉的杉尾佑二猛地一挥手,“现在不是正式军事会议,你失礼了,立刻道歉!”
“是,课长阁下!”岗本治也坐正后僵硬地一点头,“川本班长,刚才岗本失礼,请原谅!”
“呵呵。”川本诚修嘴角弧度缓缓挑起,“川本班长,小事而已,我不会在意的!”
杉尾佑二显得很潇洒地轻挥手臂,并将视线移向右侧:“都是帝国军人,都是为了帝国利益,别说是争论几句,就是大吵一架那也没什么。”
“川本班长,你刚才说到人微言轻,呵呵,我从来不会拿军衔来评量一名帝国军人是否合格与称职,因为我认为那将是对帝国的犯罪,一名帝国军人是否合格与称职,主要是看他的行为!”
“所以,川本班长想说什么就请直言,杉尾保证绝对不会中途打断你的话,也不会让其他人打断你的话!”
川本诚修听到后依次朝会场众人一点头,然后才缓缓地开口:“多谢杉尾课长!其实,杉尾课长刚才的话也不无道理,在帝国特殊领域者内部有一条规则,如果一件案子过于复杂,就需要将多方力量合并共同侦办!”
“但是无论闸北宪兵队还是虹口宪兵队,双方都有各自繁重的任务,目前上海时局不稳,抽调哪一方的精干力量,对于所在方都是一种削弱,并且会影响到皇军对占领区治安的有效管理!”
“而在下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双方联合搞一个专案组,由虹口宪兵队第二课负责,闸北宪兵队第二课协同。这样既能应对复杂案情,也不影响双方各自的任务!”
“杉尾课长以及闸北宪兵队诸君,在下可不是胳膊向内拐,因为这三名嫌疑分子本就是与我宪兵队本部里摆渡桥枪击案有关,而受害者就坐在这里,也正是我宪兵队本部密探队的高队附。所以宪兵队本部必须主要负责!”
轻轻拍了下戴着手套的右掌,杉尾佑二的笑声却比沉闷的掌声更加低哑:“好,好主意!川本班长,不愧为虹口宪兵队本部的‘小诸葛’,杉尾十分羡慕三岛君,能有你这样的干将!”
“这样吧,我就取个折中,双方联合搞一个专案组,主要负责由我们闸北宪兵队第二课,虹口宪兵队第二课就参与配合吧,毕竟岗本班长昨天晚上的重要收获,可不是在虹口宪兵队的水牢里!”
“如果森口队长还是不满意,那我只能报告给三浦司令官阁下,但是这样一耽误恐怕就得误事了,嘿嘿!”
森口信平猛地一拍桌面,人直接站起身:“杉尾课长,杉尾君,你这是拿帝国的利益来作你的赌注了?”
杉尾佑二慢慢站起身,沉声道:“森口队长,森口君,我从始至终都以帝国的利益为主。别忘了,我到现在可没单独向司令官阁下汇报!”
深思的高陆突然慢条斯理地开口:“森口队长阁下,杉尾课长阁下,卑职有个想法,不知道二位想听吗?”
森口信平和杉尾佑二互看一眼,同时又坐回椅子,先后朝着高陆一点头。
高陆朝着众人依次笑着点头,接着淡淡地道:“两位阁下,卑职认为可以先将联合调查组的事暂时放放,我们双方先去关押三名嫌疑分子的地方看一看。”
“如今的反日分子既凶残又狡猾,我们首先要判定一下这三名嫌疑分子的证词是否属真,否则就算成为了联合调查组,假如对方有坏心使诈,那么这个联合调查组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卑职知道闸北宪兵队第二课人才济济,但卑职毕竟是中国人,也和反日分子打过不少交道,愿意替皇军识别这三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杉尾佑二看了一眼森口信平,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再次站起身来一挥手:“高队附说得有道理,森口队长,我们现在就去牢房。岗本班长,你还是在前面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