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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也担心这个问题。”陈维未说,“所以,在没有得到你们的同意,我只能先让他们住在口瓶山洞里,只要韦岛的人超过一半的人觉得他们该死,那么,我们就把口瓶山洞炸了,如何,一万四千多手无寸铁的海盗家属就永远的留在山洞里。他们是海盗,穷凶极恶。但是他们是人,是人,就有感情,就懂得感恩。我们以诚相待,他们应该会明白,我们不是敌人,而是我们在受到他们的侵犯之后,还以文明和包容的态度去容纳他们。”
陈维未目光炯炯,突然提高声音:“当我的父亲被杀害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一度在想,我要把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都杀了,为父亲报仇。但是,当海盗攻来的时候,当我们杀了那么多海盗,当政府派军队来想要占领我们的利益的时候,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我们。当我陈维未看到这些老弱妇孺的海盗家属们成为我们的阶下囚,当我在想,我们要留下他们,还是把他们赶出韦岛让他们自生自灭。可是当我看到你们,当我想到,要是我这个城主要求你们强行你们去做什么事,当我被别人杀了,当你们成了俘虏,当你们以无辜者的身份站在别人的面前,当他们讨论要杀你们还是要留下你们,我希望,我也渴望和祈祷,你们活着。因为,我亲爱的乡亲们,老百姓没有错,无辜的人没有错。下面,要是觉得他们该死的,请你们举起你们的手。韦岛一共两万四千八百九十九人,受伤的不能做决定,但是家属可以代表他们。只要举手的人一万两千四百五十人,那么,我明天就下令炸掉口瓶山洞。”
人们都沉默着,相互看看。
“我,我……”有人声音颤抖,“我的父亲在争斗中死了,我恨海盗,痛恨他们。”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举起了手。
“孩子,我的儿子和孙子在战斗中也死亡了,我也痛恨他们。可是,他们是韦岛的英雄,他们保护了我们。海盗固然可恶,但是他们的家人,这些无辜者,他们没有罪。”一个老太太声音沙哑的说,“我痛恨他们,我甚至连一个给我送终的人都没有。但是孩子,他们都是一条生命。生命没有贵贱,没有高低,是平等的,公平的。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和海盗们的战争结束了。我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最爱的人。难道海盗家属们就没有失去亲人吗。战争的罪魁祸首已经死了,蝎子王海盗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们不能因为失去亲人变得没有理智要杀了他们。也许现在这样做了,心里觉得好受,觉得报了仇。等到你们长大了,懂事了,知道了生命的可贵,生命的脆弱,生命的意义,那个时候,今天的报仇的决定,那个时候会带来后悔和自责,一辈子内疚。我们是普通人,我们不是海盗,不是杀人越货的侩子手,但是我们有良知,把所有的生命看得平等的的良知。我不是阻止你举手,我只是说说我这个后半生都只能孤独的生活的老太太的真心话。”
老太太的声音不大,沙哑,是因为一个儿子和一个孙子战死她悲痛欲绝哭的,但是这个时候,她用一个爱惜生命怜悯生命的声音对那个孩子说。
全场静悄悄的,有人小声的哽咽,有人沉默,有人拥抱着身边的亲人。
那个孩子目光四处看,但是眼及之处,没有人举手,他有些惊慌失措,眼泪流了下来:“你们为什么不举手,你们的亲人难道都好好地吗,难道你们不痛恨那些海盗吗!”孩子的目光看向哪里,哪里的目光就移开了,有的和他目光对视,但是从他们的眼睛里,孩子看到了他们的冷静。
“和我相依为命的爸爸离开我了,被海盗杀死了。我妈妈从小就离开我了,现在我爸爸死了,我就成了孤儿,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成了一个可怜虫……你们都对那些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海盗心慈手软,你们欺负我是一个孤儿。你们为什么不觉手。王大叔,您为什么不举手,您平时可是最疼爱我的,我爸爸和您经常喝酒,一起出海打渔。现在您为什么不帮帮我!赵大叔,您也说说话啊,举手啊!”
孩子连续在几个人的面前哭求,让他们举手,希望更多的人和他一起举手。
但是王大叔赵大叔这些人,都是含着眼泪没有说话,也没有举手。
孩子无助的看着周围的人,他的脸上有一种无助的绝望,就像黑暗中得不到光芒的浑身伤痕累累的一株草。
他的无助的样子和绝望的眼神,不少人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赵大叔,王大叔,你们为什么不帮帮我,为什么!”孩子的眼睛猩红的看着他们,就好像看到两个陌生的从来都不认识的人。
“小林子,我的儿子也死了,在巨鲨弯被海盗开枪打死了。”赵大叔放声大哭,蹲在地上。
孩子呆住了,呆呆的看着赵大叔,眼睛瞪得大大的,“赵青哥,他,他死了?”孩子的声音不敢相信,变得很轻,生怕这句话不该问一样。
赵大叔点了点头,“他下个月结婚,下个月结婚。他还没有当爸爸,我还没有当爷爷,他就离开我了……”赵大叔声音悲泣,站在他身边的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年轻的女子,都哭成了泪人,其中那个女子,已经怀孕五六个月的样子。
“赵大叔,赵青哥是您唯一的儿子,他死了你不为他报仇吗,您就这样狠心吗!”少年依旧瞪大眼睛看着赵大叔。
“小林子,你爸爸和你赵青哥,他们是杀了二十多个海盗才牺牲的,我看着他们牺牲的。你爸爸临死的时候跟我说,要我把你当成亲儿子一样对待,要好好教导你,等你长大了做一个好人,要让你知道,你的父亲和你的赵青哥,是为了保卫我们的家园才死的。他们都是韦岛的英雄。孩子,你知道吗,他们是英雄。”
这个叫小林子的孩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赵大叔,“你是说,你是说……”
“你父亲是一个英雄。”这句话不是赵大叔说的,而是一个年轻的声音。
“城主?”小林子呆呆的看着陈维未。
陈维未搂住他的肩膀,给他一个韦岛主人的拥抱,轻声说道:“小林子,你父亲是英雄,任何一个为韦岛牺牲的人都是韦岛的英雄。现在,战争结束了,韦岛的未来,韦岛的安全,还需要你们去守护,小林子,你愿意向你父亲一样,成为那个守护韦岛的英雄吗?”
“城主,我愿意。”小林子说。
“很好。告诉我,小林子,在你的心里,你真的想杀死那些和你一样也是失去了儿子,失去了丈夫和父亲的海盗家属们吗?”
“不能,我不能,他们是无辜的。”
“好,你不愧是韦岛的好男儿。现在,你可以把你的手放下吗,放下手,就是原谅他们,举着手,就是还有仇恨?”
小林子看了看蹲在地上痛哭的赵大叔一家,看了看周围的人,周围的人也看着他。
小林子慢慢地把手放下,看着陈维未。
陈维未微微一笑,“小林子,从今天起,你就是韦岛的新护卫了,城主府的安全和韦岛的安全,就交给你,你能做到吗?”
“城主,我,我才十四岁,爸爸说要十八岁才叫男子汉,才能做大事。”
“我十一岁的时候,就出海打渔,参加打击海盗。我现在才十六岁,大你两岁而已。你是一个男子汉,一个能保护你赵大叔一家和韦岛安全的男子汉了。大声告诉我,你能做到吗!”
小林子袖子擦干净了眼泪,大声说:“我能做到,我要成为我父亲那样的英雄!”
“现在去安慰你赵大叔吧,他很伤心。”陈维未说。
小林子走到赵大叔面前,“赵大叔,您不要哭了,赵青哥虽然不在了,但是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