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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愁结千古,片言瓦解冰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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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尤对救自己之人那英武的身形,实在再熟悉无比。这是他最亲爱、最看重的儿子,重楼!如果不是他,谁能赤手空拳地掀翻颛顼坐骑应龙?

    “你怎么过来的?”蚩尤一时想不清其中的缘由。重楼不是被神族囚禁一百五十年了吗?这期间通过无数的办法营救,都无功而返,他怎么会在这样重要的决战时刻能脱身过来?

    不过也容不得他细问内情。这时只见重楼双目尽赤,冲着他这边大吼一声:“走!”便回身敌住赶上来的颛顼二子梼杌和穷蝉。

    见此情景,蚩尤虎目泛红。他看着摔落一旁的颛顼,忍不住吼出声来:“你有俩好儿子,我也有!”

    蚩尤乃一代雄主,这时自不会只顾留恋亲情。他一看眼前局势,心中顿时了然,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涿鹿决战进行至此,兽族大军已经溃败;作为兽族首领,蚩尤现在不是考虑什么反败为胜的问题,而是保留住种族生存的火种!

    所以,纵然心中无限不舍和难过,他还是毅然丢下久别重逢的儿子,转身向战场西北方逃窜。这时在他的身后,重楼雄伟的身躯傲然伫立,以一己之力,敌住颛顼两位以勇力著称的儿子。梼杌和穷蝉都已经跳下应龙来。面对这样能够空手摔龙的敌手,颛顼之子很清楚,最明智的办法便是跳下龙骑,充分发挥出自己所有的勇力,才有可能打倒对手。

    不过,当梼杌和穷蝉分别挥舞大锤和巨斧杀来之时,重楼并没有只用赤手空拳对敌。他双臂望空一招,在神魂中吟唱起无声的召唤咒语。瞬间之后,愁云惨淡的涿鹿战场上方忽然破空飞来两点鲜红的火光,如炽火流星一般划破云空,转眼分别扑向梼杌和穷蝉。

    听到身后破空呼啸的风雷之声,本来一心进攻的梼杌和穷蝉大骇。他们竭尽全力朝旁边一跳,勉强躲过了身后迅雷一样的攻击。等他们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两点赤红无比的死亡之光,已经闪耀在重楼的双手里。

    “炎波血刃!”

    对于重楼手中之物,梼杌和穷蝉如何认不出来?天帝伏羲亲手锻造的九泉神器之一,在这个时代,它的名声甚至超过了它的主人重楼!

    当然有了炎波血刃,颛顼之子更加确认眼前这位雄豪武士,一定是重楼了。九泉神器可和一般的武器不同,它们以陨星神铁为质,九泉精髓为魂,又由伏羲天帝亲手打造,本身便已是神灵一样的存在。能让它甘心认主,也只有现在众口相传的那九位九泉神器之主了。

    认准了仇敌,梼杌和穷蝉更加慎重。他们拿出前所未有的重视态度和压箱底的功力,拼命地向重楼攻击。在这样的敌人面前,他们连老子颛顼也没时间去救。这也不用他俩担心,周围很快应龙纷落如雨,龙骑武士纷纷聚拢,将受伤的颛顼从应龙庞大的身躯下救下来。

    这时候的重楼已经陷入了重围,但除了颛顼,没有更多人的人加入战团。不是他们好心,而是炎波血刃在重楼手中全力施展开后,向周围散发出无形的炽热气波;这样的气波不仅有着极高的频率,震荡得神族战士耳膜好像要破掉,还同时拥有着世所罕见的炫烈和和炽热。这些热能与炎波神泉同属,虽然无形无相,却把功力相对低下的人族战士们拒在了远处。

    于是,如同后世话本中“三英战吕布”一样,颛顼、梼杌、穷蝉这三位著名人族武士,将蚩尤之子团团围住,不停地攻击。纵然重楼武勇,可与他对敌之人实在是人族中顶尖的勇者,何况还养精蓄锐、战意无穷,不像他那样刚被困顿束缚了一百五十年。所以和以前的所向披靡不同,这时的重楼只不过是堪堪敌住颛顼父子,用尽了一切力量之后,才勉强为自己的父亲逃跑争取到片刻时间。

    生死相搏的剧斗间隙,重楼偶尔望向南方曾囚禁自己的神牢方向,心中也甚是愧疚:

    “飞蓬,对不起,辜负了你的信任。”

    “但种族存亡,我不能不来!”

    “这个债,我会还的……”

    而这时候,已经来到涿鹿之野附近的飞蓬,也从旧部那边得到重楼加入战团的消息。当时飞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态地大吼:“什么?!你们看清那就是重楼??”

    等得到确认,飞蓬还是几乎不敢相信。以他对重楼的了解,实在想不到他会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从不会失态的神将新秀,忽然连挥数拳,在砂石荒野上砸出十几个巨坑!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心结。”很少主动开口的魔尊,忽地对景天说道。

    他的语气非常淡然,但表达的感情却有些浓烈:

    “本座平生未尝负人,近千年来也觉修为将近天道,将至‘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漠然之境。可是我始终对这件事放不下。我辜负了最好朋友的信任。他一片好心,担了天大罪责,将我放出,我却一转身就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更可悲的是,当我想补偿、还债,他却已经堕入轮回——‘飞蓬’永远都不再存在,我无法对他道歉。”

    “哦,怪不得!”景天闻言,忽地有些领悟,“原来你当年送给我魔剑,后来又几次出手相助,是因为当年欠下人情债啊。”

    “是又怎样?”重楼语气遗憾,“你终究不是他。飞蓬已经永远不在了。”

    “你别太计较啦。”这时雪见好心地安慰,“飞蓬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他能在大战关头放你出去,就会原谅你做任何事的。”

    “那只是你的想象。我终究是做错了。”刚烈傲慢的魔尊很少有这样温和的态度。

    “雪见说得没错!”这时景天忽然心中一动,大声对魔尊说道,“是你想错了!”

    “我怎会想错?”魔尊怒问道。

    “你以为飞蓬真地想不到你会违背誓言吗?”景天朗声说道,“我看了那么多飞蓬统领神族盟军作战的往事,便知我这位前世绝不简单。以他过人的智慧,和对你的了解,他像是一个预测不到你要干嘛的人吗?飞蓬知道,你一定会去涿鹿之野,那里有你的族人,有你的父亲,他们在流血!你一定会那样选择,他所做的,只不过让你可以选择!”

    正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景天这番话忽如惊雷一样在魔尊耳边响起!恰似醍醐灌顶,又如当头棒喝,魔尊千万年的心结,就在刚才这一刹那突然开解!

    “飞蓬……”本来了结了一桩心事,魔尊应该高兴,却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当然桀骜不驯、傲视六界的魔尊,是不可能流泪的。自失败的兽族幽闭至魔界,成为魔族之后,重楼就再也无泪——他将自己眼睛的异状,归结为上古涿鹿的风沙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