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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木抬手关了一直在工作的油烟机,厨房里安静了下来。
“老裴,我觉得你就是想太多了,你说你要是真对人家无心无意,从第一回觉得她不对劲儿开始,你就应该及时制止。你说你在苏城,不说狡兔三窟,那也是随便往哪儿一窝,你不想见她,她还能找到你?再说那天什么告白,多幼稚啊,我还真不信,你以前没察觉到人家的心意。”
他伸手从配料盘里抓了把葱花撒进锅里,又十分利落地颠了几下锅,关了火:“你以前是懒得谈感情,但又不是个傻的,你连盐都比她多吃了九年,她那点儿小心思,你哪是看不出来啊,根本就是不愿意多想,还乐在其中。”
周木指了指摆在裴景淮手边的两只青花瓷碗:“把碗给我拿过来。”
裴景淮起身,把碗递给他:“我有什么好乐在其中的?”
周木摆好碗,一碗一勺盛着蛋炒饭。
“你呀,六岁前在家,娘没了,爹不亲,大哥年纪大,又不是一个妈,和你也不亲,二哥是个变态,总想弄死你。小小一点儿被送去了外婆家,古板的外国老太太,一见你就想起你那恋爱脑的妈,也不待见你。”
“……”
“语言不通,一直没玩伴,后来又被塞进了寄宿学校,后来再次回国,又因为你家老爷子动的什么立储心思,你那二哥更不待见你了,再再后来两场车祸彻底断了兄弟情。”
周木用锅铲指了指他的小腿:“还差点儿瘸了。朋友一直不多,说你孤独吧,你懒得交朋友,说你不孤独吧,你以前还总喜欢用极限运动发泄,要是没有那年山道飙车的事故,只怕你到现在还不消停。”
周木放下锅铲,端起碗,一边往外走,一边继续道:“懒是真懒,爱折腾自己也是真的。老裴,我就觉得吧,像你这样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爱的人,一旦有个人能真的走进你无聊的生活,和你空洞的内心,成为你的习惯,你再想戒掉,就很难了。”
周木把碗摆在了靠窗的四人桌上,拉开椅子坐下:“小让让的出现确实是超出你预期的意外,可你也必须承认,你空洞虚伪的内心,完全接纳了她的存在,甚至就算哪天,她做出比亲你一下更过分的事,你只要稍麻痹一下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
裴景淮拿起勺子,舀了勺饭放进嘴里,皱了眉:“下次别放葱。”
周木乐了,用自己的勺子,敲了敲他的碗:“所以综上所述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想留住她,用任何方式,所以才会明知道她喜欢你,还要往上凑!”
裴景淮抬眸看他:“理由。”
周木想了想:“习惯。你这么懒的人,习惯可不好改,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讲,你这最难的三年是她陪你过的,与其说你帮她,不如说是她撑着你,是家人也是朋友,有些话你和我说不了,但能完全没有顾忌的和她说,因为她对你无所图,也不牵扯任何利益。”
裴景淮嗤笑了一声:“你哪来这么多话,吃饭!”
“我说对了!就是因为习惯,小让让图来图去,也就图你这个人,挺好。”
裴景淮叹了口气:“她才多大啊?她现在对我,撑死了就是个习惯性依赖,距离远了,时间久了,见的人多了,她也就放下了,我没必要陪她玩没意义的游戏。”
“那要是她放不下呢?”
裴景淮又是长长一叹:“没有这种可能,因为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我后天出国,待到下个月月底,有什么事儿,你帮我盯着点儿。还有周六,你辛苦一下去趟京城,小孩家里挂画,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嘿,你倒是把我安排的挺明白。”
裴景淮:“我也就相信你,换个人,这忙,我肯定不找他帮。”
“捧杀!你这是捧杀!就讹我给你当苦力!”周木一拍桌子,碗都震了一下。
裴景淮笑笑:“谁让你这么了解我的。”
……
一直到周六,叶知让都没再联系过裴景淮,她承认是有些赌气。
周六中午,她正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刚出门就接到了周木打来的电话,叶知让看到来电显示愣了一下,但很快也就明白了,她小周叔叔一定是被小叔安排过来的。
还真是多此一举。
电话接通后,周木的声音显得格外兴奋:“喂!小让让,叔在你学校门口呢!给你带饭了,都是落云楼的招牌,从苏城八百里加急空运!保温效果不错,还热乎着呢!快出来接我!”
叶知让叹了口气,背着包,锁了宿舍的门,快步就往楼下走。
到校门口后,她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周木,打电话一问才知道,他俩不再一个门口,叶知让又忙是转身去另一侧校门。
等她到时,周木已经进来了,正站在树下和两个女生聊天,聊得眉飞色舞。
叶知让朝他小跑过去,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周木回头看了她一眼,还笑嘻嘻的指着她给那两个女生介绍:“别误会,这是我侄女,不是女朋友,我单身!单身!”
叶知让都无语了,就这么十几分钟,周木都闲不下来。
她一把挽住周木的胳膊,笑道:“我什么时候又成你侄女了?你不是还说今年情人节……”
周木瞪大了眼睛,匆忙把胳膊抽回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那两个女生大概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身就走了。
周木欲言又止,气不打一处来:“小让让!你现在可真是长大了,都会坏我好事儿了!”
“你什么好事啊?从苏城渣到京城,小周叔叔,你快省省吧!”
周木不悦的哼了一声:“你和你小叔,都让人讨厌!”他没好气的把拎在手里的保温袋递给叶知让:“我没吃过食堂,你请客!”
“行,但你老实点儿!别沾花惹草。”
周木嘶了一声,抱着胳膊看她:“我在你心里就这形象?孔雀开屏也得分时间场合吧!”
叶知让边走边道:“你刚有前科,我不得不防。”
周木又哼了一声,跟着她左瞧瞧右看看,瞅哪儿都好奇。
周六的食堂,人不多,叶知让找了个靠窗光照好的位置坐下,她吃周木给她打包来的落云楼的饭菜,周木吃她刚帮忙打的食堂的饭,两人都吃得很开心,更是难得没斗嘴。
吃饱喝足,周木抬头往楼上望了一眼:“你们学校这食堂还挺大。”
“嗯,这还只是其中一个,也是我目前为止觉得最好吃的。你要是再来早点儿,能吃上那边橱窗卖的鲜肉包,可香了!”
“你小叔来吃过吗?”
叶知让摇摇头:“我都想象不到他坐在这儿陪我吃食堂的样子。”
“那我倒是比他强点儿。等年后,我把京城的落云楼开起来,你以后就能经常去改善伙食了。”
“还是算了吧,等小叔有女朋友了,我也该正式退场了。”
“等等,女朋友?”周木笑了:“他能有个什么女朋友?工作?”
“是他说的,这两年想定下来了,但不是和我。”
周木靠着椅背,垂眸笑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筷子,沉吟半晌,他抬眸问:“你打算放弃了?”
“不然呢?小周叔叔不是也很清楚,只要他不想见我,我就见不到他。而且我这边的学业也挺忙的,我不可能放下好不容易搏来的前途,只围着他转吧。要是真这样,小叔只会更生气。”
周木点点头:“确实。不过,你几天没联系他了?”
“从周一他走后。”
周木挑了下眉,用筷子指了指她放在桌上的手机:“现在给他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