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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最难调制的香料,叫做人心。
我是玄音国的帝姬,母亲是万人之上的女皇,父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夫,我是他们小女儿,名叫思琴。
我虽然叫思琴却对音律一窍不通,女子会的我不会,女子不会的我更不会,不过我有一个喜好,好美色。
不要夸我耿直,谢谢。
我好美色,经常出入秦楼楚馆,其实我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就是进去听个小曲儿,喝个小酒儿,最多摸个小手儿,但却愁坏了父后大人,他怕我像几位姐姐一样放肆不羁,被言官弹劾不说还给玄音国抹黑。
父后大人想趁我喜好美色的坏名声还没传出去之前,就大肆宣扬玄音国思琴帝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旷世才女啊!
一向泰山崩于顶都毫不变色的母皇大人,笑瘫了。
我很尴尬,不仅仅因为被自家母皇嘲笑,还因为后面发生的事儿,这年头谣言传的比瘟疫还快,不久后关于玄音国思琴帝姬的传言便传遍天下!请注意,是传遍天下!连路边乞丐都知道思琴帝姬是个一曲长琴闻天下的才女!想想都蛋疼!
父后大人是青鸾人氏,在被母皇大人看上且抢到手之前,他的观念是男尊女卑,在被母皇大人抢到手且有了四个娃儿之后,他依旧是男尊女卑,他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以后追心上人追的有底气,免得被人家嫌弃倒贴都没人要。
对于父后大人的说法我表示很不屑,记得当时我自信满满的说,这天下男儿让本皇女放在心上的还没出生,让本皇女倒贴除非我脑子进水了!
结果当天晚上我就遇上了传说中的心上人,而且,我还真的倒贴了过去!
白天以为传言的事儿还父后大人争辩许久,最后以失败为告终,我内心很受挫,于是就去了青楼楚馆寻找安慰,我刚坐下喝了口酒,就听到隔壁雅间传来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女音“一万两!我出一万两买你回府!今天晚上就洞房!”
“噗!”我一口酒尽数喷了出来还差点被她吓死!一毛不拔的三皇姐肯竟然出一万两买个小倌!还要今天晚上就洞!房!
我这厢心脏还在跳个不停,那厢一个温雅如玉的声音含笑道“呵呵,姑娘误会了,我和好友一时兴起来此玩乐,并非是此间男妓,而且,在下就算是卖,也只是卖艺不卖身,洞房花烛夜什么的,不在我的服务范围内”。
呦!竟然不是男妓!我捂唇窃笑:这下看大皇姐该怎么办
我本想看自家三姐吃瘪,谁知她比我想象中的要简单粗暴的多,只听见她大喊一声“我管你是不是男妓,来人!给我绑了回去洞房!!”
我倒!三皇姐你真不愧是母皇大人最得意的女儿,连抢夫婿这招都学的如此熟练!
话说三皇姐身边的东南西北四大护卫可是出了名的武功高强下手狠辣,那个声音温润如玉的公子十有八九会被他们绑了去洞房!
那厢吵吵嚷嚷闹得实在不像话,三皇姐那厮不顾及自己的脸面也要顾及一下我未来三姐夫的脸面啊?!要我说绑架什么的太失礼了,打昏了抗走才是王道!
正当我琢磨着要不要过去帮把手时却听到隔壁杀猪般的叫声传来,声音凄惨的吓得我直哆嗦,我听着听着只觉得哪里不对劲,过了很久才一拍大腿反应过来:这分明是三皇姐他们的叫声啊!
丫丫的呸!竟敢欺负我姐!我这人除了好美色还有一个缺点,护短。我当即一撸袖子,抬脚踹开了房门,扯着嗓子刚喊了一声“丫丫个呸!是谁敢欺负我姐!我非让他好看……”。
然后我就没音了,这不是因为我怕了,而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个好看的公子。
请注意,是好看的。
好美色的我无视掉疑似中毒疼得惨叫连连的东南西北,无视掉被人撂倒在地至今还没爬起来的三皇姐,无视掉身穿白煞服饰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阴柔男子,此时的我眼睛冒光的打量着站在窗前的男子,不知今夕是何年。
男子相貌清隽俊雅,温润如玉,一双琥玻色的桃花眼流光溢彩潋滟慵懒,三千长发尽散身后,白衣广袖,宛如谪仙,他修长如莲的手中还拿着一支细长精致的烟杆,淡薄的烟雾带着醉人的异香缭绕一室,令人沉醉,不过让我如痴如醉的不是这异香,而是他。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便想起了一句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我才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
美色当前,我忙压低自己的大嗓门,换上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轻柔声调“家姐失礼,还请公子海涵。”然后我实在忍不住道“公子贵姓啊?可否娶妻可否生子若是有也不要紧,若是没有那再好不过了,我芳龄十八,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身强体壮咱俩成亲后,不但家务活我全包还能一年给你生个娃儿……”。
制止三皇姐爬起来的白煞公子听了我说的话后,对着脚下的三皇姐翻了个白眼,口气讥讽冷傲“你家妹子比你强多了,多学着点儿!”被踩在脚下动弹不得的三皇姐愤怒地丢给他一个白眼儿“本殿下还轮不到你来说教!给我滚!”那公子噗笑,又不轻不重的踩了她两下“抱歉,滚这个动作太难了,在下做不到”。三皇姐大怒,但奈何实力悬殊,只能幽怨的看向我,而我这会儿眼里只有这位白衣美人。
这公子静静的看着我的脸,像是看着我又不像是看着我,桃花眼里一片朦胧涟漪,让我不由得在心里流着口水:母皇大人,孩儿终于明白您老当年为何非要强娶父后大人了——色令智昏啊!
美人恍惚了一下,便笑得风流而又儒雅,他一袭白衣,站在窗边笑眯眯的像只狐狸,用那温润如玉的声音含笑问我“姑娘芳名”
他问我名字了耶!美人问我名字!好激动!我红着脸细声细气的说“思琴,思是思琴的思,琴是思琴的琴……”。丫丫个呸!我在说什么啊?!这么弱智的话都说的出口!果然是色令智昏啊!
这白衣美人笑弯了眼,眸角眉梢皆是盛开的桃花,艳色绝世“帝姬长琴一曲动天下,今日得见思琴公主,是在下之幸”。
我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此时此刻好想高呼一声:父后大人英明啊!!!
“思琴只是略懂音律,长琴一曲动天下什么的都是传言,不可信哈哈~”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此时此刻好想高呼一声:父后大人英明啊!!!果然才貌双全才会钓到美人啊!
“公主过谦了,四国八境五土九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公主的才华,在下有幸愿亲耳恭听公主的琴声,不知公主可愿屈尊弹奏”白衣美人笑眯眯的说完,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慵懒潋滟的闪烁着期待的波光,专注地看着我,勾魂摄魄。
我却被他期待的目光看得心惊肉跳,我自己几斤几两我比谁都清楚,真要是上手弹奏,估计他要么会一蹦三尺高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我是个沽名钓誉的小人!要么会捂着耳朵大呼惨绝人寰!母皇大人曾说过,能听完我的弹奏还不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撒手归西的人,才是我命中注定的夫君。我看着白衣美人修长纤弱的身形,再想想自己琴声的威力,还是打消了试试的想法,于是便想搪塞过去“真是不巧,今日宫中有要事处理不便弹奏,还请美……公子忽怪”。
我这借口用得极烂,但白衣美人却笑眯眯的揽袖行礼,和那白煞公子潇洒离开,走到门口时,他翩然回首,笑道“今日公主不便弹奏,那就改日吧”。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公主殿下”。这几日我都在想那位白衣美人,用膳的时候看着我最爱的猪肘子都没了胃口,习琴时也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现在倒好,连书上的字画都慢慢化成了一个男子,乌发白衣,飘逸如仙,清隽俊美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慵懒潋滟,他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公主殿下”。
我托着腮出神地望着书,一个劲儿的痴笑,奉茶的侍女看见我的笑,手一抖差点把茶水泼到我身上,我还没说话她就膝盖一软跪下“公主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求公主恕罪!”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就跪下快起来~”我把她拉起来,笑得极为亲切“地上冷,小心着凉~”。
这小丫头顿时瞪大了眼睛,铜铃似的,一副见鬼的模样“…………谢公主恕罪”
“你多大了”我打断她继续笑容亲切地问。
“………十八岁”。
“都十八了呀!”我笑容加深,越发的亲切“有心上人了吗?”
“………没”。
“都十八岁了还没有心上人!”我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你也不小了,该找一个了,没有心上人,不好”。
这小丫头哆嗦着点头,我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下去吧”。于是她又哆嗦着行礼退下,我还不忘嘱咐她“记得找啊!”那丫头健步如飞的逃离书房,活像背后有鬼追似的。
一声噗笑传来,珊珊来迟的音九天坐在开启的窗上,悠闲自得的喝了口酒,毫无淑女气质的晃着脚,还不忘调侃我“帝姬有心上人了为师甚慰!为师甚慰啊!”
我斜睨了一眼她一眼,没好气道“师父真是真是准时啊!弟子都来了两个时辰了都不见师父的尊驾”。
“嘿嘿”。音九天皮糙肉厚不但不怕我的讽刺,还一脸八卦的坐在我面前“听说你前几日为了一个青楼男妓,和三帝姬大打出手,可是真有其事”
什么青楼男妓!白衣美人怎会是烟花之人!我窝火瞪她“他与三皇姐无关,更不是什么男妓!不许你侮辱他!”
“怎么与三帝姬无关了为师可是听说你为了那个青楼……咳!你为了那位公子,一怒之下把她和东南西北四大护卫都给毒倒了!”
这么大的黑锅谁给我扣的!父后大人大人知道了肯定唠叨死我!
“你听我说,那毒不是我下的……”。我急于辩解,音九天这厮却了然道“什么都不用说了,为师明白”。
我凌乱:你知道才怪!
音九天继续了然的拍了拍我的手,和我拍那没心上人的小丫头一样一样的,她语重心长的说“什么都不用说了,为师明白”。徒儿,你与三帝姬是姐妹,俗话说的好:姐妹如手足,情人如衣服,衣服可以换,手足不能断。你为了一个男子给她下毒,不好。下毒太伤和气了,下次给她喂砒霜吧”。
我:“………”。
“话说,你总是去青楼楚馆守株待兔的等他也不是个办法,别心上人没等到,反倒被女皇训斥”。音九天笑容满满“你可是玄音的帝姬,不要动不动就招摇过市的去青楼楚馆,不好。下次记得换便装去,毕竟帝姬去那里不太好”。
“我身为玄音国帝姬去青楼楚馆不好,那身为玄音国帝姬的师父的你,不来授课却与两个外邦男子乘舟饮酒好吗?师父大人”。我反唇相讥“听说那两个男子颇为俊美风流,师父真是好艳福啊!”
“嘿嘿,那俩儿是为师的挚友,多年不见所以就多聊了几句”。音九天心虚的干笑。我哼了一声,正欲再挖苦她几句时,却见总管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进来,行礼道“奴才给四殿下、音大人行礼”。
“总管公公这么急匆匆的来此所为何事”他是母皇大人的长侍,掌管宫中大小事物,这么焦急万分的样子莫不是出了大事
“回殿下的话,女皇陛下在青竹楼设宴款待皇夫殿下的好友,皇夫殿下特地让奴才请四殿下前去抚琴助兴”。总管公公说完,我的脸也彻底黑了,就我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琴技,父后大人,你确定是让我去抚琴助兴,而不是去杀人
“嘿嘿嘿,那好友估计是哪里得罪了皇夫,才让你这催耳杀手去抚琴……哎!你去抚琴拉我干嘛”
“当然是当我的替身啊!”我笑得亲切“不然就不光是我的名声不保,师父的名声也会受损呐~”。
“去就去嘛,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徒儿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音九天道。
“什么事”我好奇问她。
“你能不能别这么笑了”她格外认真的说“为师慎得慌”。
“…………”。我深吸了口气,稳住情绪冷着一张脸“这样呢?”
这女人打量了我半天,更加真诚地说“你还是当我没说过吧”。说真的,如果这厮不是我师父,不是闻名四国的丹青客音九天,她早就被我剁扒剁扒成肉泥打包埋了!
我们一路拌嘴,不知不觉就到了青竹林外,数不清的青青碧竹随意生长,细长的竹叶随风沙沙作响,透过条条竹影可以依稀看见那座二层竹楼,总管公公为我们领路,直径到了二楼,竹楼的二层挂满了轻薄飘飞的素色纱幔,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幔隐隐约约只能看到几个人影,我抱琴行礼“思琴给母皇、父后请安”。
“免了,今日本宫的挚友来此游玩,思琴,你且抚琴一曲只当助兴”。纱帘后的父后大人如是说道,母皇大人咳了一声,也道“思琴年轻不懂事,你让她来作甚”
是啊,你们这些老家伙争风吃醋干嘛非要拉上我我弹琴如此差,父后大人你这么做不是让我穿帮了吗?!
“自然是抚琴助兴了,烟鬼好不容易来一次,当然得让他听听思琴的琴技了”。父后大人细条慢理的说道“烟鬼喜音律诗书,让思琴来正好助兴”。
父后大人,你确定是让我来抚琴助兴,而不是来杀人您老人家到底想干嘛啊?!
母皇大人正欲开口反对,却听一直都未开口的那人道“还是四哥了解我,既然如此,小弟自然要将侄女的琴技听上一听,四嫂意下如何”母皇大人闻言也不好推辞,便道“既然南弟都这么说了,那思琴你便抚琴一曲吧”。“是,母皇”。我抱琴坐在竹席上,音九天也坐下,饮了口美酒,便抚琴弹奏,一时间,琴声缕缕如丝似海,时而缥缈时而萧杀,时而柔情似水时而热烈如花,让人如痴似醉,宫中百鸟被琴声吸引齐飞而来,盘绕于空,更是引得我却坐在一旁微微出神:刚才那人的声音温雅如玉,像极了那白衣美人,不过……父后大人说过,那个名唤烟鬼的叔叔是他幼时的兄弟挚友,如今应该也是人到中年了吧,白衣美人年轻俊美,自然不会是那烟鬼叔叔,更不会出现在这里……
一曲毕,纱幔里安静得仿若无人,难道是……太好听了……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突然传来,吓得我的小心脏扑棱扑棱直跳,更吓人的是坐在一旁的音九天也突然放声大笑,笑得直拍桌案,哎,真是一点儿淑女气质都没有。一支细长精致的烟杆将纱幔挑起,男子笑眯眯的看着音九天“果然是你在弹奏”。音九天笑得颇为无奈“没办法,徒弟学艺不精,只能由我这个师父亲自上了”。
那男子闻言看向我,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原来如此”。
可能是我一脸懵逼的傻样太过滑稽,他眼中都笑意加深,声音温润如玉柔情似水的仿若在情人耳畔低喃“思琴殿下,可还记得在下”
我望着挑帘而出的男子,依旧是乌发白衣广袖翩然宛如谪仙,依旧是桃花明眸潋滟慵懒清隽俊美,我痴痴的将他望着,欲哭无泪:天呐!他不会告诉母皇父后我在青楼里对他有过非分之想吧可他却好像从未记起那天一样,很是高兴的一边摸了摸我的头一边回身道“四哥四嫂,我这侄女是个可造之材,我想亲自教她音律,你们意下如何”白煞服饰的男子不屑的一笑:“可造之材”母皇大人却笑得别有深意“那就有劳南弟了”。
我喜出望外的蹦起来“美人………”。
“嗯”他闻言斜睨了我一眼“你叫我什么?”“烟鬼……叔叔”我行礼道“还未请教烟鬼叔叔的芳名……呃…姓名”
此言一出众人皆笑,我有些二丈和尚摸不到头的看着他们:我的问题很蠢吗?
音九天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我“世人皆道:青鸾国有画容师南千醉,风流不羁,一支羽笔为红颜。玄音国有丹青客音九天,视画如命,爱音成痴,一手丹青画天下。朱羽国有调香国手百里留香,神秘莫测,一缕幽香万金求。白煞国有药王越轻寒,冷酷无情,一身是毒诸侯惧,你以为他是谁”
我一副被雷劈的样子,呆呆地看着笑得温润儒雅的白衣美人,几乎没有思考就已知道了答案“青鸾王朝的画容师……”。
他笑“南千醉”。
“在想什么呢,竟然如此出神”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悦耳温润的让我的心都酥了。
“在想我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美人叔叔是风华的俊美郎君,母皇大人为何会同意让美人叔叔你住进我的宫殿”我厚脸皮的嘿嘿笑“她不会是想让我娶你吧?”
白衣美人倚坐在窗上,拿着烟杆敲了敲我的头“想娶我的人是你自己吧?”
“你知道啊?!”我欣喜万分的将他看着“那你何时嫁给我”
“你离我太近了”白衣美人有些不自在的将我推开一些距离,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知道四嫂为何要如此吗?”
“不知道”我干脆利落的说,白衣美人头疼的扶额叹息“如此朽木,四嫂竟然还让我教你帝王心术……真是头疼…”。
“你说什么?!”我炸毛的蹦起来“她让你教我什么?!”
“帝王心术”。白衣美人淡定的说,我这才想起他不仅是帝师穆子最得意的弟子,还是曾经的探花郎,青鸾宣统先帝的老师,可是……
“我不想当女皇”。我含着包泪,可怜兮兮的将他望着“当了女皇就不能去青楼,不能吃着不能喝那,不能懒洋洋的晒太阳,还要时刻对着一帮絮絮叨叨的老头子……”。我拽着他的衣角哭道“求放过啊……”。
他薄唇微挑,三分嘲讽七分好笑道“你们姐妹除了都好美色,在这一点上很像”带着异香的烟雾溢出他的薄唇,让我险些看痴了,却听他道“其实我也不想如此,但却出不去……”。
“我帮你!”我一听有戏,忙道“我帮你逃离皇宫”。
“那就多谢了,小四殿下”。白衣美人笑眯眯的摸了摸我的头,像是早就知道我会如此说一样……
我笑得娇憨,心里的算盘却打的精细……
一个月后,百里香阁的寒雾弥漫缭绕,花海波澜起伏,我坐在百里香阁的水榭花海中一手捏着瓜子,一手拿着话本子,绘声绘色的讲着男女主角双双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的阶段,而南千醉却仿若未闻的坐在雕花栏杆上,支着烟杆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出神,衣裾飘然,宛如谪仙。我丢了瓜子话本,上前拽着他的一截衣角,怯怯地将他望着“美人……”。
“叫叔叔”。白衣美人扬手要拿烟杆敲我,我忙捂着头道“美人叔叔!”
他那琥珀色的桃花眼斜睨了我一眼,不置可否。我嘻嘻笑着,又拽住了他的衣袖“美人叔叔,小四给你讲故事好吗”
“不好”。他干脆利落的回答。
“……那小四给你弹琴行不行”
“不行”。更加干脆利落了……
“美人叔叔”我笑憨憨的拽着他“小四给你卖萌喔~”。
“…………”。白衣美人干脆利落的转头继续望着水面出神,不再理我。我有些气馁的坐在他身边,痴痴的望着他清隽俊美的侧脸“美人叔叔,你生气了吗?”他没有回答,脸上也是一片淡然,但我却知道他在生气,当然,谁被冤枉了都不会不生气,更何况,这次确实是我做的不对。
这事儿还要从我答应帮他离开皇宫开始说起,那晚我是让他们离开了皇宫,但我也悄悄的跟了上去,他们乘船游湖时,我乔装打扮成那船上的船夫,他们打尖住店时,我是那店里的跑堂的殷勤万分的给白衣美人加热水洗澡,他们饮酒作乐时,我则是酒肆里的劝酒舞姬,狠了命的灌美人喝酒,想趁他醉酒将生米煮成熟饭。这是也不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传出来的,一传十十传百,等传到我耳朵眼儿里时竟变成了画容师南千醉看上了思琴帝姬的美貌,对其花言巧语兼死缠烂打,终于将集才华于美貌于一身的思琴帝姬骗到手,且拐出了宫。
我心虚的将他的侧脸看着,弱弱道“美人叔叔,小四错了,只要叔叔消气,小四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小四绝对会……”。
“你是四哥的爱女,我是不会让你上刀山下油锅的”白衣美人支着烟杆望着我,笑容慵懒潋滟,说出的话却极其无情“但你更是玄音国的帝姬、未来的女皇,我可不想和你们这些皇族扯上关系,你今日回去便好,如若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尝尝刀山油锅的滋味”。
蛇蝎美人啊!
有个性,我喜欢!
光是看着他清隽却又慵懒的侧脸,我就心里喜欢的紧,我素来是为了得到想要之物习惯了死缠烂打之人,他这点儿恐吓我还真没当回事,上前便像块牛皮糖一样黏在了他的身边,死皮赖脸的说“我不回去,我不认得回玄音国的路,万一丢了怎么办美人叔叔你一定会伤心欲绝的!”
他哂笑一声“我会让流冰送你回宫,他武功高强,定会保你一路平安”。
我打断他的话“我不要他送!我和他不熟!”
他皱眉不悦,一个宛如雀鸟的女声气势磅礴的响起“我也不准流冰去送她!”
我吓了一跳,捂着扑棱扑棱直跳的心肝转头看去,少女满面怒气,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正是百里留香身边的侍女朱雀。朱雀甜甜一笑,露出小小的梨涡,好生可爱。声音婉转,宛如雀鸟,但说出的话却十分暴力“南千醉,你要是想英年早逝,我不介意亲自操刀送你一程”。
好凶悍……
白衣美人托着下巴,悠闲的看着窗外美景,朱雀大怒,一拍桌子“南千醉你听到没!老娘不准你指派我家流冰去送她!”
我看了看在她纤纤玉手下颤颤巍巍的桌子一眼,在心里为美人捏了一把汗。
白衣美人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好生意外道“呀!这不是流冰的小媳妇儿吗你不去缠着你家流冰,难不成是他另有新欢不要你了可怜,实在可怜”。
我“……美人叔叔,留口德”。
美人“呵呵”。
朱雀怒不可遏的伸着爪子想扑过去,我一看她那长长的指甲,心肝都颤抖了:这要是挠上去,美人还不被她抓花了脸!我忙拦住她,好言相劝“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朱雀是不跟他一般见识,但她又和我一般见识“老娘是窈窕淑女!不是君子!”
白衣美人不嫌事大的挑衅“哦是吗?我还真没看出来”。
我“……美人叔叔,留口德”。
美人“呵呵”。
朱雀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她张牙舞爪的再次扑上去“南千醉!士可杀不可辱!”
“士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是女人吗?”白衣美人支着烟杆摇头叹息“没文化,真可怕”。
我“…………”。
“南千醉!!!老娘今天一定要宰了你下锅!!”朱雀彻底不淡定了,我只好淡定的拦住她,转移话题“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朱雀你不在香之国师身边侍候,来这干嘛?可是做了我喜欢的猪肘子”
朱雀一拍脑袋,恍然记起道“差点忘了!流冰说玄音国三帝姬的四大护卫前来接你回宫,他让我来告诉你一声哩”。
这下轮到我不淡定了,岂止是不淡定,简直是五雷轰顶。我一脸菜色的望向窗边,美人果然一脸笑意的看着我“既然是三帝姬的人来接你,小四殿下大可放心回宫”。
我闻言倔脾气又上来了,拽着他的一截衣角耍赖道“我不回去!除非你和我成亲,否则我死也不回去!”
白衣美人慵懒潋滟的桃花眼微微含笑“哦你要和我成亲”
我小鸡啄米一样的狂点头“是的是的!”
“可我不想娶你”。
我“…………”。
看热闹的朱雀“噗”。
美人一身白衣翩然如仙,可说出的话却十分欠揍“我是青鸾帝师穆子之徒,是金榜题名中过探花,是官居一品的礼部侍郎,是先皇的少师,是名满天下的画容师南千醉”他那慵懒潋滟的桃花眼第一次极为认真的看着我,满是讥讽“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想嫁给我凭你是玄音国的四帝姬凭你那空有其名的琴技”
我张了张口还没说话,朱雀就拦住了我,好言相劝“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不和他一般见识!”
“你以为我会怎样”我白了她一眼,朱雀一愣“我以为你会打他一顿……”。
打他吗?我看着他清隽俊美的脸,只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我深吸一口气,淡定道“美人叔叔,我想提醒你一下,我不是要嫁给你”。
白衣美人托腮垂目看着我,难辨喜怒。
我笑眯眯道“为是想娶你”。
朱雀“噗!”
白衣美人的桃花眼微微一瞪,半响,才甩袖离去“无耻!”
无耻那我玄音国岂不是都是无耻之徒这叫风俗,哎,没文化,真可怕,不过……刚才他是红着脸逃出去的吧?果然是喜欢我了吧?
母皇大人说的没错,只要脸皮厚心肝黑死缠烂打加甜言蜜语,心上人还是有追到的那一天的!
“哎~”朱雀叹息一声“你这样只会气走他,又如何能嫁给他”
我“是我娶他”。
朱雀一噎,有些懊恼“他心高气傲怎会轻易地嫁你”
我默了默,有些沮丧的捂着心口,刚才他说的话就像一把刀子割开我的心脏,真是,撕心裂肺的疼。
“那该怎么办”我包着两眼泪将她望着“在这世上,除了猪肘子,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
朱雀一噎,半响才道“我家流冰说过,人心皆有所求,只要知道他所求是何,便可掌握着他的一切”。
我闻言点头“有道理”。然后包着两眼泪继续将她望着,朱雀忙摇手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南千醉好几年才来这里一次,我怎会知道!连和他最亲近的药王越轻寒都不知道好不好!”
我闻言不语,只是继续包着泪将她望着,朱雀实在扛不住了,认命道“好了好了,我告诉你,我虽然不知道,但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谁!到底是谁啊?!”我欣喜若狂的摇着她的肩膀,朱雀挺起胸膛,骄傲地说“是我家女君!”我嘴角一抽,有点失望“连越轻寒都不知道美人心中所求,香之国师会知道”
“当然知道,南千醉虽然很少来这百里香阁下榻,但是不能说与我家女君不熟,听流冰是南千醉少时就与我家女君相识,他烟杆中的香料烟膏就是我家女君亲手调制的,所以我觉得我家女君大概知道南千醉心中所求”。
我摸了摸下巴,点头“有道理,你快领我去找她”。
朱雀一惊,忙拉住我“可是流冰让我来找你去前厅哩,你三皇姐的侍卫都在那里等着你呐!”
“乖~,叫他们从哪来到哪去就好了”我笑眯眯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然,我就告诉流冰,是你将他酒窖里的百年好酒拿去做了酒酿圆子”。朱雀一缩脖子,有些畏惧的小声嘀咕“明明你也吃了”。
我笑眯眯的看着她“什么?”
“好了好了!我领你去见女君就是了!”朱雀抓住我的衣袖,紧张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流冰……”。
“告诉我什么?”一个冷硬的声音响起,朱雀顺口接到“告诉你我把酒做了酒酿圆子……呃…”她僵硬的转头,身后是一身浅蓝劲装的流冰,他臭着一张俊脸,咬牙切齿“你把我的酒做了酒、酿、圆、子!臭丫头,你知道那坛酒有多难酿制吗?!女君都不舍得喝,你竟然都给做了圆子!还做的那么难吃!”
我“………”。少年,最后一句才是你吐槽的重点吧?
朱雀一改心虚的姿态,瞬间炸毛道“不许你叫我臭丫头!你这个坏小子,竟敢嫌弃我做饭难吃,简直岂有此理!”
我“………”。少女,重点是这里吗?
我看他们估计有得吵,便一个人去找香之国师,香阁内种满了雪白色的月光花树,微风吹过,花海起伏,亭台楼阁在醉人的花海中若隐若现,脚下白雾弥漫,仿若仙界。我边走边看,不知不觉竟走入了花海深处。花海的尽头,是一座八角檀木雕镂小楼,此处连个侍者奴婢都没有,估计喝口茶都得自己动手,这香之国师当真奇怪,我一边想要是朱雀在该有多好啊,一边前去叩门,雕花木门被人吱呀一声打开,我睁大眼睛瞪着门口的少女,只觉得自己见了鬼!少女身着朱色对襟襦裙,袖纹雀鸟,发梳双环,璎珞宝石点缀其间,耳坠明珠,腕戴金镯,目如点漆,秀美伶俐,明艳如花,甜甜一笑,露出小小的梨涡,好生可爱。竟是本该在水榭与流冰争吵不休的朱雀!
我颤颤巍巍的看着她“朱雀……你怎么…在这里呀……”。
不对!这不是朱雀!我稳住心神仔细看去,这个朱雀对我仿若未见,她的眼睛看着某处,一缩脖子,有些畏惧的小声嘀咕“明明你也吃了”。紧接着又说“好了好了!我领你去见女君就是了!”她抬手抓着某处,像是抓着某人的衣袖一般,紧张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流冰……”。
我有些惊悚的发现,这正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可怎会在这里重演这个少女又是谁!
“让你受惊,真是失礼了”一道缥缈如烟的声音响起,我小脸煞白的看了过去,女子苍白纤弱,月白长裙,垂地乌发,广袖翩翩,宛如谪仙,雪白的肤色,让她看起来就像碎裂的月光一样,精致而又苍白。苍白纤细的指中一支精致的碧玺烟杆缓缓升起熟悉的异香,醉人心弦。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角,颤抖着爪子指着朱雀,颤抖着说“朱雀……被鬼附身了!”
这白衣女子手臂微抬,广袖拂过,朱雀竟化成一缕青烟弥散在寒雾中,哪还有朱雀的身影,我望着她愣了一愣,下一刻,膝盖一软便跪在地上,惊天动地的给她磕了三个响头,牙齿打颤道“大仙饶命阿!小的上有四十高龄的父母长辈健在,下有四月大外甥牙牙学语,中间还有一个没追到手的美人等着我去娶,请大仙饶了小人一命啊!”我不想和朱雀一样化成烟啊!
“这就是他看上的女人吗?还真是……”她苍白纤细的手指挑起我的下巴,深邃淡然的眼睛将我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了一遍,方道“蠢得特别”。
我“………”。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我蠢!第一次!就算我再蠢,音九天也只是说让我多吃核桃仁补补脑子,就算我再蠢,白衣美人也只是冲着我翻了个白眼,而且翻的很好看,现在,竟然有人这么直截了当的说我蠢!真是岂有此理!而更憋屈的是我已经被她吓得脚软,十分没骨气的赔着笑脸“大仙说得是”。
她收手,袖裾如云拂过我的脸颊,缥缈如烟的声音如线般钻进我的脑中“幻由心生,入梦成痴,思琴帝姬,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啊!”我吓得猛然惊醒,抹了一把吓出的冷汗,惊魂未定的打量着四周,不知身处何地,薄如蝉翼的凤穿牡丹素底纱帐挂在白玉卷叶钩上,小叶紫檀雕刻的梳妆台上摆着一只蛟龙戏月美人瓶,一束带着寒露的月光花在瓶中静静盛开,房中四角各放了一顶云母莲型银丝博烟小炉,袅袅轻烟透过丝薄的炉鼎如瀑般缓缓流出,给不大的闺房平添了几分仙气。这炉中香气熟悉而又陌生,我好奇的赤脚下床,踏着微凉的烟雾走近烟炉,这云母莲型银丝博烟小炉不烫,我轻易就将炉鼎掀开,低头一看大失所望,烧红的炉内只有一块竹色香块,我敲了敲炉鼎低声低估“这是什么香料,好像在哪闻过”
“好闻吗?”珠帘晃动,一抹月白倩影站在月光花束旁,深邃如夜的墨眸静静的看着我,我膝盖一软,险些跪下高呼一声‘大仙饶命啊!’。这女子苍白纤弱,月白长裙,垂地乌发,广袖翩翩,宛如谪仙,雪白的肤色,让她看起来就像碎裂的月光一样,精致而又苍白。苍白纤细的指中一支精致的碧玺烟杆缓缓升起熟悉的异香,醉人心弦。这……这分明就是梦中的那个说我蠢的女人啊!可那是梦境里的人啊,难道我现在还在做梦这梦也忒长了吧?!我手一抖,云母银丝炉盖就掉在了地上,这云母银丝炉盖做工精致华美,就算是宫里也不多见,若换了平时我一定捡起来好一会儿心疼,可现在我却只有膝盖软的份“你……你是鬼吗?”
“我是人,有血有肉的人”。她款步走来,一手执着碧玺烟杆,一手拾起炉盖,熟练的扣在炉上“我就是此间主人,百里留香”。
香之国师百里留香我细细打量着她,住在这里一个多月,白衣美人都不许我见她,闹得我以为她多可怕多阴毒,原来……长得还不错。
好吧,我又花痴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刚才……刚才明明进了雕楼找你,却看见……看见朱雀在重复之前的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你在靠近雕楼时无意吸食了它,它会让你在梦中看到你入梦前所想之人所经历的事情,你进楼之前想的是小雀儿,那便自然会梦到她的过往。”百里留香低首拨弄着炉中香料,不紧不慢的说。我一愣,三分吃惊七分好奇的问“这么邪乎!这是什么香料啊?!”百里留香闻言,持着碧玺烟杆抬眸睨向我,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浅笑,美丽而又诡异。
“此香名曰———入梦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