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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千阳没有回头，径直朝外面走去，这个女人的话，也许是疯话吧。
卢千阳安慰着自己，因为他实在无法想象，顾青山那种德高望重的人会有什么问题。
刚走出没几步，卢千阳身上的电话响了。
他掏出电话来，是莫所长。
“小子，在出来了没有？”
卢千阳左右看了看，没有人，也没有车。
“出来了，你在哪呢？”
卢千阳问莫所长。
“我马上就过来，你往小区门口走，我过来接你。”
卢千阳挂了电话，顺着小径往小区大门走去。
大门口那个胖保安老头儿依旧斜躺在椅子上，白色的大檐帽盖在自己的脸上，呼噜声很大。
卢千阳没有惊动他，慢慢地从他身边走出了小区大门，一辆黑色的车远远地过来了。
那是莫所长开着卢千阳留下的公爵王。
“上车。”
莫所长把头探出车门，冲着路边的卢千阳喊了一句。
卢千阳一把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室。
“吕圣文，吕老板呢？”
卢千阳朝车后看了看，空无一人。
莫所长浅浅地笑了笑。
“送他到国安那里去了。”
“国安？”
卢千阳皱了皱眉头。
莫所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他知道得不少，也许可以当作重要的证人，让他去那边做个笔录，录录口供。这也是袁老的意思……”
“袁老？他来上海了？”
卢千阳有些不信，那老头儿满天飞，身体吃得消么。
莫所长摇摇头。
“不知道，给我的指示是把吕圣文交给上海的国安同志，让他们对吕圣文进行甄别，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卢千阳心头一沉，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难道是收网？不会，不会这么快，也不会这么急的。
“给言局长上了香？”
莫所长侧过脸，带着一抹神秘地微笑，问卢千阳。
卢千阳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是不是，那个女人告诉你，你是唯一的一个上门的人……”
卢千阳顿时双眼圆睁，满脸惊恐地看着莫所长。
莫所长摇了摇头，轻轻地叹叹气。
“可怜的女人……”
卢千阳没有说话，他已经从莫所长这句话里听出了端倪。
莫所长一定去过言无双的家里，原来他进门看到了香炉里的那三支青香，就是莫所长敬上的。
“小顾，顾毓秀疯了，疯了很多年了……”
莫所长的声音很低沉，却饱含着惋惜和悲怜。
“她坐完牢出来，就去福利院找她的儿子，儿子在八岁的时候，被人收养，找不到收养人的资料，小顾找不到儿子，渐渐地变得神神叨叨，也就疯了……”
卢千阳张着嘴巴，静静地听着，脑子里仔细地回忆着刚刚和小顾在言无双家里的一言一句，虽然那个女人看着有些神经过敏，却还是让人觉得很正常。
“这些年，要不是言无双局长在暗地里接济着她，她早沦落街头了。”
莫所长一边开着车，一边叹了一口气。
“无双局长也是看她可怜，毕竟两人也曾经夫妻一场。”
“你刚刚进去过？”
卢千阳突然问莫所长。
莫所长微微地点点头。
“来都来了，去老局长上炷香吧，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卢千阳刚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静静地看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
“昨晚，你和吕圣文在太平间里的谈话，我听见了。所以，我跟踪了他，他到了这里。”
莫所长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告诉了你，钟成雪是他父亲，他弟弟的同伙。他的父亲，兄弟都是日本人收买的间谍，那钟成雪……”
莫所长顿了顿，没有往下说，满脸凝重。
“钟成雪……”卢千阳嘴里喃喃自语。
“钟成雪有没有问题，组织上会搞清楚；他是什么地位，卢队长，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莫所长侧过脸，用幽深的目光瞟了一眼卢千阳。
“说实话，我刚刚还有些担心，你会不会冒然去敲钟成雪家的门，看来卢队长还是有分寸的。”
莫所长淡淡一笑，卢千阳却心头一沉。
过了片刻，莫所长又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令卢千阳很是惊讶的话。
“你想不到，钟成雪还有一个身份……”
“……”
陆千阳眉头一皱，看着莫所长。
莫所长嘴角微微一扬，颇为神秘地对卢千阳说道。
“他是周乙的女婿……”
“什么？他是周乙的女婿？”
卢千阳差点从副驾驶座椅上蹦了起来。
“不错，他是周乙，现在的周文渊的女婿，也是顾秋颜的女婿……”
周文渊，那可是副部级的离休干部，离休前，他可是接的李部长的班……
莫所长看了一眼惊诧不已的卢千阳，又笑了笑。
“你别紧张，说起来，他只能算是周乙的女婿，那是因为顾秋颜的女儿莎莎从来就把周乙当父亲，而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张平汝没有半点父女情分。”
张平汝，那个在五十年代末期被公开处决的日本特务，卢千阳也是听说过的。
“张平汝已经爬到了很高的位置，按照当时的情况，顾秋颜虽然和他早已离了婚，但是多少还是要受些影响。顾秋颜在后来的那十年，也是受到了一些冲击的，莎莎就更不例外了，特务，间谍的女儿，走到哪里都让人看不起。”
莫所长仿佛对这一家人的情况很是熟悉，娓娓道来。
“十年过后，莎莎还是受到了照顾，在北京一所大学里就职，也就是在那里，她认识了钟成雪，并结了婚。”
“钟成雪和莎莎结婚前，不过是学校里的一名普通辅导员，借着和莎莎的婚姻，逐步走到了学校的领导岗位，最后又从那所大学走向了仕途。”
“莎莎有那么大的能量？”
卢千阳有些不相信，疑惑地问了一句。
莫所长侧过脸，对着卢千阳默默一笑。
“莎莎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但是她背后的人，能量可是大得很咧……”
“顾秋颜？”
卢千阳眉头一皱。
莫所长轻轻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顾秋颜虽然也身居高位，可是论起莎莎的外公来说，她还差点。”
“顾青山！”
卢千阳恍然大悟过来。
莫所长轻轻地点点头。
“顾青山，那个时代的顾青山，是个可以通天的人物！”
通天的人物……
卢千阳嘴里喃喃地咀嚼着这几个字，他隐约地记得，在某张成年报纸上，登了一张照片。
那是顾青山九十九岁生日，非常重要的一位领导坐在他家的沙发上，和顾青山谈笑风生……
卢千阳顿时感觉一阵窒息，他忽然想起刚刚那个神经兮兮地老妪顾毓秀说的话。
“我们……，我们去哪里？”
过了许久，卢千阳轻声地问了一句开车的莫所长。
莫所长眯着眼睛，盯着前方的路，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