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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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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林密集的地方,有不正常的响动,和不寻常的“绿”点。

    “有人!”沉声,夜箫整个人马上处于高度作战状态,抽出手枪,将乔翎护在身后。

    马上,哈菲勒也意识到了不寻常,从宽大的阿拉伯传统衣裳里,居然也抽出了一把袖珍型的机关枪。

    但是两个男人都明白,他们在明,敌在暗,动与不动,都已经处于被动。

    “乓”的一声巨响。

    敌方首先沉不住气,有人开枪了。

    “哒哒哒哒哒”哈菲勒也不是省油的灯,一阵机关枪狂扫向朝他们开枪的位置,大胡子痛快的上下抖动,嘴里骂骂咧咧,“操!龟孙子,敢暗算老子!老子刚好手痒的要死!”

    丛林里,传来有人受伤的哀嚎声。

    “叫你们和老子斗!”哈菲勒的大胡子孩子气的得意一扬。

    马上,又有子弹避开哈菲勒,射向夜箫和乔翎位置,夜箫抱着乔翎利落的避过。

    哈菲勒来气了,“奶的!有种就朝着老子来!”话音未落,哈菲勒已是又一阵机关枪嚣张的狂扫。

    树丛里,偏偏一点声响也没有了。

    就象一场猫在逗弄耗子玩耍的游戏一样。

    哈菲勒顿时怒意高涨,嚷嚷着要分个高低。

    “你的飞机在哪里?快上飞机!”夜箫整个人将乔翎护得滴水不漏,与哈菲勒不同,他丝毫不恋战。

    夜箫已经看出来,敌人只是在拖延时间,主力部队,应该已经正在赶来!

    “操!”即使不甘不愿,哈菲勒还是从了夜箫的意愿,手指指向不远处的停着的一辆小型家庭式飞机,“就那架!”

    夜箫低下身体,在乔翎的惊呼声中,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快!快跑!”他的听力一向敏锐,空中已经有了不正常的响动。

    “OK!OK!”即使觉得这个朋友有点敏感的大题小作,哈菲勒还是爽快的不再恋战。

    但是,事实上证明,夜箫并没有疑神疑鬼。

    “哒哒哒哒哒”空中一阵机关枪狂扫而下,挡住夜箫的去路。

    十几辆战斗机已经赶到,盘旋在空中。

    枪声,只是一种警告。

    不束手就擒的话,只有死亡。

    无路可逃。

    没有任何阻力,已经攀上飞机驾驶座了的哈菲勒,终于意识到形势的严竣,整个人懵了。

    “吼!吼!冲!”树林里也不再安静,穿着军装,全身戎备的军人从四面八方直冲而来。

    所有的人,目标只针对夜箫。

    这样的大场面,从小长在温室里的乔翎又何时见过,她一手环住夜箫的脖颈,一手害怕的护在自己的腹部上,尽量稳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害怕的轻颤倾泻,以免影响到他。

    但是,他还是感觉得到,怀里的她有多害怕。

    “乔翎,别怕,我在你身边!”

    沉声安慰着她,自己的心,却在不断下沉,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这一场战毫无胜算。

    牺牲,是必须的……

    搂紧她,他冲向哈菲勒已经在跑道上准备起飞的飞机。

    “哒哒哒哒哒”这一次,机关枪已经不是在警告。

    十几架战斗机,武器射弹的方向已经戒戎的描向了哈菲勒家庭飞机的正确位置。

    如果,驾驶着飞机的不是他们国家的石油大王,那么导弹早已经发射。

    “快!快上飞机!”哈菲勒驾驶着飞机,狂吼。

    家庭飞机已经在跑道上不断奔跑。

    连哈菲勒都在心里开始起毛,政府对他容忍的底线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如果成功送他们走,他有信心政府因为多番因素,不会再追究。但是现在局面,这个逃亡过程里,他反而没有丝毫信心了。

    终于,枪林弹雨中,夜箫抱着乔翎终于奔向了哈菲勒不断在跑道上盘桓的飞机。

    猛力的打开机舱的门,夜箫将乔翎安置在副驾驶座上,快速的帮她系好安全带。

    “乓”

    “乓”

    两声巨响,显然,敌人急了。身体尚在机舱外的夜箫整个身体向下曲了一下。

    被枪击的重力,让他整个人屈直的快要跪下,但是,冒着冷汗,他咬着牙,硬生生僵直了身体。

    齐夜箫,即使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哈菲勒微微张大嘴巴,形势已经严重失控。

    他们三个人已经如同鱼在斩板,任人寡杀。

    “啊!”一声尖叫,乔翎看到了夜箫双腿的膝盖处各中一枪,中枪的地方,向外一直冒着触目心惊的鲜血。

    他走不掉了!

    他也不能走!

    原本心里早已经就有了这样的打算……

    “夜箫,快上来!”她抱着他的腰,用尽全力,想把他拖到飞机上。

    心里,从来没有过的恐慌。

    觉得、觉得,她快要失去他了……

    “乓”又一枪。

    “啊!”乔翎崩溃的尖叫。

    “怎么办,怎么办?!”她的眼泪一直在掉,双手捂住他的胸口,但是捂不住直外冒的鲜血。

    鲜血,一直顺着她纤细的十指,滴落在地面上。

    他的胸口一片令人崩溃的鲜红。

    “啊~呜……呜……”怎么也捂不住他胸口的鲜血。

    她崩溃的摇头,眼泪直坠。

    为什么她这么没用?除了哭,她一点也帮不上忙!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甚至痛恨这样柔弱的自己!

    “乔翎!别哭!坚强点!”他摆正她失控不住摇头的小脸,让她听仔细了,一字一顿,他清晰告诉她,“我们的孩子,我想要!留下他!”放下了所有的骄傲,这样的形势他告诉她,等于在恳求她,恳求她回去以后,不要再说“流产”这两个字眼……

    她的心太恐慌了,根本听不清,理不清他的话,她只是一直不住的摇头,哭喊,“我们走!我们快逃……”

    双腿膝盖中弹,已经让他立得非常艰辛,胸口枪伤的阵痛,更是说话都开始提不上力气。

    他的伤,太重。

    粗嘎着嗓子,他沉声叮嘱,“如果我死了,把孩子生……下来以后……送到龙门交给雷抚养……”

    他在交代遗言,如果他没有活着回去……那么柔弱、年轻的乔翎可能会找另一个男人去照顾她……他与她之间,连最起码的一句“我喜欢你”也没有,又从哪里谈起“守寡”二字?……但是,起码,他的孩子绝不能跟着另个男人!

    “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她接受不了,手还在拼命的拉扯着他,想把他拉上飞机。

    但是人的身体就是这样,越是惊慌越无助,越是多的眼泪会耗尽所有的力气,她甚至扯不动他分毫。

    身后,武装部队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哈菲勒,乔翎就拜托你了!”突然,夜箫用力扯下乔翎死命扯着他的小手,大喊,“你们快走!”

    “啪”的一声,夜箫关掉了飞机的舱门。

    “哈菲勒!快起飞!”跌跌撞撞的,捂着胸口的伤,夜萧已经跌在了地上。

    他应该……活不下去了……

    一地的鲜血。

    马上,几十把枪围住了他。

    ……

    乔翎象疯了一样,狂推舱门。

    但是,副驾驶座上的舱门,已经被夜箫在外面反锁了。

    用力的拍着舱窗,她疯狂的狂叫,“夜箫一起走!一起走!”

    胸口好象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一点点剥离她的生命。

    风,带走了她绝望的呼喊。

    哈菲勒粗厚的眼敛也整个发红了。

    对于男人来说,他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对方的目标一直是他,如果夜箫不作出这样的选择,那么死在一起的只能三条人命。

    咬咬牙,哈菲勒拉动起杆,飞机顺着跑道,起飞了。

    “不要飞!不要飞!夜箫还没有走!夜箫还在那里……”松开了安全带,乔翎对着哈菲勒激动的拳打脚踢。

    女人拳打脚踢的力量,在哈菲勒粗厚的身体上,只不过象蚊子盯咬一样毫无感觉。

    紧抿着嘴,哈菲勒继续着飞行。

    飞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夜箫,连同那一地上一片的鲜血,已经是不起眼的黑点。

    ……

    飞机已经飞远,那个沉默的和她做了五年夫妻的男人,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

    “夜箫……一起走……一起走……”木然,她整个神情已经逐渐呆滞。

    喃喃的,她不断重复,“一起走……一起走……”

    那天,在沙漠里,他扯着她的手不放。

    要死,死在一起。

    明明,他是这样说的。

    流沙没有漫过他的决心,为什么,今天,他松开了她的手?……

    一起走……

    一起走……

    一起走……

    在死亡面前,她还是被他遗弃了。

    不!他不会死的!

    齐夜箫是那么坚定的一个人……他的生命力,那么强……强到,他象一棵苍天大树,牢牢得帮她和孩子们顶住一片天空,顶住那片因为**的死汛,而快要瓦解、塌荒的那片天空。

    他不会死的!

    所以,他胸口的那个止不住血的伤口,只是一种错觉而已。

    冰冷的眼泪,漫满整个小脸。

    她只愿意承认,他们只是暂时分离,并不是永别。

    ……

    哈菲勒见她伤心到了已经神色有点不寻常,他只能安慰,“好好的把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吧,毕竟,对一个死了的男人来说,能留下一点血脉,也是很重要的。”

    死了的男人?他说谁?

    乔翎整个人茫然,她想装做一无所知……

    但是,情绪却已经率先崩溃。

    胸口中了一枪的人,还能活着回来吗?

    “呜……呜……”捂住唇,她发不出任何声音的痛哭。

    她的手里沾满他的鲜血,是他胸口热膛膛的血!

    眼泪是咸的,血是腥的,人的心,是痛到快要撕裂的。

    那个男人还能活着吗?

    她向老天保证,如果、如果,他还能回来,她再也不会随意糟蹋他的感情……

    如果、如果,他还能回来……

    但是,人生有如果吗?

    他们之间有属于“如果”的这个奇迹吗?

    心痛到窒息,喘不过气,因为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已经被活生生剥离。

    搐着,她的腹部因为唇边属于他的血腥味,正在抽搐。

    很痛……太痛……

    她捂着肚子,意识渐渐离开了她……

    ……

    醒过时,她已经在美国纽约一家非常豪华的VIP病房。

    缓缓的睁开眼睛,晃眼的灯光让她不舒适的茫然眯上了眼睛。

    手,反射性的,覆上自己的腹部。

    “少奶奶醒了!大少奶奶醒了!”旁边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喊声。

    这个声音很熟悉,她已经听了好几十年。

    等等……大少奶奶?

    “小翎,你终于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响。

    怔怔的,她回不过神来。

    直到一双修长的手掌,紧握住她纤细的小手。

    这只手掌很特别,既有钢琴留下的细茧,也有握枪留下的粗茧。

    不象某一个人,只是纯粹一双男人的手,布满厚重的粗茧。

    茫然的,她转向那张对她来说很陌生的脸。

    那是一张俊美到了完美无暇的脸,那是一张属于一个叫纪寻的男人的脸。

    他说,他的名字的意义是,记得一定要寻找。

    寻找什么?

    很多东西吧……

    “大少奶奶,你醒了太好了!大少爷命人墩了补品给你,让你一醒过来,就喝一点呢!”一张极欲邀功的脸,是在齐家服务了多年的刘妈。

    已经被她开除了的……刘妈……

    这一切,就好象一场梦一样,一场她根本弄不明白的梦。

    “乔翎,好好养好身体,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今后,我们一家四口,再也不分开了!”

    那张俊美的脸温柔的望着她,眼瞳里有着她熟悉的眼神,却不熟悉的灵魂。

    一家四口?

    格格,轩轩,她,乔哥哥?

    他们四个人才是真正的家人?……

    ……

    一家四口!

    仿佛齐夜箫这个名字,也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