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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葵眼眸一眨,这才像是把注意力落到了顾西冽的身上一般,“怎么?不想听?我偏要让你听。段清和他抱着我啊,告诉我……”
那个盛夏,段清和埋在她的耳旁,像只撒娇的大狼狗,轻言细语的说道:“阿葵,我们不洗它,不洗。我不嫌弃,真的不嫌弃,它是你的过去,我爱你,不止是你这个人,不止是你的未来,你的过去我也爱,我一点也不在乎。”
宋青葵眼底浮起泪意,有些震惊,但还是问他,“不嫉妒吗?”
彼时,段清和的脑袋在她的肩膀上滚来滚去,发丝沾上她的脖颈,带起的酥痒让她止不住的想笑,可是很快,她就笑不出声音来了。
因为段清和无比诚恳的,一字一顿的说道:“很嫉妒的,嫉妒的恨不得去杀了那个男人,可是……阿葵,你怕痛啊,洗刺青很痛的,你要是痛哭了,我会恨不得杀了自己的。阿葵,我答应过你的,永远不会让你流泪的,也不会让你痛的,所以我们不要洗了好不好?”
那天,是七月的盛夏,街道旁是铺天盖地的墨绿色,香樟树摇曳着,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云,彻底的只剩下纯粹的蓝色,与接天的墨绿交相辉映。
路旁有人骑着自行车路过,链条带动的踩踏声,安静又老旧,一旁的刺青店里,隔着浅蓝的布帘,都能听到里面有人传来的痛呼声。
就在那一刻,接近黄昏的那一刻,一个平凡的一天,落日熔金,万鸟归巢。
她做下了决定,一个告别的决定。
宋青葵,彻底在心里和一个男人告了别,这个男人,叫顾西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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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的玻璃碎片,宋青葵站在墙边,单薄的毛衣,柔软的拖鞋,她笑得轻松冶艳。
她一字一顿的对着近在咫尺的顾西冽说:“顾西冽,我早就向你告别了,不管这个刺青在不在,我只属于我自己,不属于任何人。段清和是我的什么人?我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他是爱我的男人,是为了我奋不顾身的男人,是你不在的这几年,拥抱我的男人!”
“宋青葵!”
顾西冽的拳头猛然砸向宋青葵,裹挟着已经压抑不住的怒气。
宋青葵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冷冷的睨着他,冷艳的像是全身都淬了毒的美杜莎,毫不惧怕!
砰!
顾西冽的拳头擦过她的耳旁,砸到了墙上,一阵闷响。拳头的劲道带起一阵厉风,刮擦起宋青葵耳畔的发丝,猛然飘起,又轻轻落下,只挨到了她精致的脸颊,还有那满是冷漠的眼眸。
闷响在她的耳旁,传导进她的脑子里,她依旧动也没动。
彼此呼吸交缠的距离,顾西冽浑身都是抑制不住的暴虐,垂头狠狠的盯着她,仿佛是出闸的猛兽,下一刻就要撕碎她的喉咙,饮用=她的血,撕扯她的皮,吃她的肉!
“宋青葵,你再不闭嘴,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一辈子就在这个顾宅里呆着,哪里也去不了。”
宋青葵听到顾西冽的威胁,脸上的表情丝毫都没有变化,只是讥诮的开口,“怎么?顾西冽你是不是断人腿断上瘾了,让人开车撞断了段清和的腿,现在也想撞断我的腿了是吗?”
已经很近的距离,宋青葵的脸庞却还往前凑了凑,彼此鼻尖都要碰上的距离,眼眸已经落入到对方目光里的距离,她一字一顿道:“顾西冽,来,我待会儿就到院子里去站着,你去开车,提档加速来撞我,撞准一点!你今天要是不把我的腿撞断,你就是孙子!你特么的就是个孙子!顾大孙子!”
宋青葵在这一刻,仿佛褪去了所有的伪装,褪去了所有的谨慎和卑微,露出了她原本的,霸道的,满是尖刺的,曾经被纵上天的……狂妄模样。
顾西冽半晌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眯着一双凤眸,看着她,低声开口道:“怎么?宋青葵,你不装了?不是被顾雪芽扇了一巴掌都不敢还手吗?不是跪在顾宅门外装灰姑娘吗?不是委委屈屈的跟我去领证吗?”
他话语说完,还没等宋青葵说话,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连绵不绝的,一直响,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异常刺耳。
宋青葵轻笑了一声,手指轻轻点着他的肩膀,“顾大孙子,你手机响了,怎么还不去接?说不定是你哪个什么床上技术无比好的小情儿给你打来的,你要是不接,指不定人家就哭哭啼啼找上门来了,到时候我一定把这宅子收拾好,给你们留一个安静而又舒适的空间,方便你们彼此深入交流。”
顾西冽瞪着她,眸光如同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手机铃声持续不停的响,带着一股誓不罢休的气势。
“接啊,我就站在这里,等着你来撞断我的腿!”宋青葵声音缓缓说道。
顾西冽从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哼,转身去找他的手机。
接起手机,他极不耐烦的开口,“什么事?”
手机那头,江淮野的声音又急又快,“妈呀,顾大老爷啊,你可算是接电话了,林诗童跑到我这里来了。”
“谁?”顾西冽无意识的握了握手指,手指骨有些疼痛,隐隐手背上血迹显现。
“林诗童啊!”江淮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就是你那未婚妻,你跟人家一起出国,在美国睡了人家六年,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啊,你这拔屌无情啊!”
“胡说八道什么。”顾西冽下意识看了一眼不远处依旧站在那里的宋青葵。
江淮野在手机那头叹了一口气,“我是不是胡说我不知道,但是人家林小姐肯定不是胡说,她说她怀孕了。”
“不可能!”顾西冽斩钉截铁的回复。
江淮野似乎是在那边喝了一口酒,还焦躁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你跟我说不可能有什么用啊,林诗童现在就赖在我这里了,她说她找不到你,就跑到我酒吧里来了,这一晚上就坐在大门口,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知不知道这地皮好贵的。”
顾西冽眉头蹙成了一道‘川’字型,“你照顾着她,我马上过来。”
他挂断电话后,拿起一旁的车钥匙,转头就对着宋青葵说道:“我先出去一下,段清和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宋青葵看着他,下巴微抬,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哟,急着出去见情人啊,你要跟我算什么账,应该是我找你算账才对,你可撞断了我……男人的腿!”
她把‘男人’这两个字眼咬得颇重,故意一般,挑衅至极。
顾西冽猛然站定脚步,转头看着她,手上的钥匙轻轻晃动,在灯光的映照下反射出点点冷硬的光,也映入了他的眼眸。
他忽然开口,冷冷的,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宋青葵,你在得意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爸去世前的一个月,一直在服用安眠药,安眠药是你下得吧?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宋青葵,你自己是个杀人凶手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顾西冽话音落下后,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不能,转身就大踏步的走向门口,‘砰’的一声,大力的关上了门。
宋青葵僵硬着身子看着那道门,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神态,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
“不是……”
不是这样的。
安静的大厅里,只有红木大钟的秒针,轻轻走动的声响,嘀嗒,嘀嗒,嘀嗒……
宋青葵浑身仿佛像是忽然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背部依靠着墙缓缓滑落着,最后坐到了地上。
她双手抱着膝盖,良久后,将脸庞深深埋了进去,手指一点一点用劲,紧紧抱着自己。
“不是的,我不是杀人凶手。”
声音呢喃,从些许指缝中流露了出来。
面前是碎裂的玻璃片,棱角锋利,在红木的地毯上四散开来。装饰着银色花纹的墙壁上,有一抹清晰的血印,指骨冲击的模样,隐隐凹陷。
宋青葵忽然觉得好冷啊,浑身都在发冷,再也不复刚才忽然冷艳讥诮的模样。
病床上,顾安全身插满管子的模样闪现在她的脑海里。他的脸上带着氧气罩,那双浑浊的眼睛虽然不复以往的清明,可是看着她依旧充满慈爱。
“爸爸,顾爸爸,我没有……没有杀你……”
红木的立式钟,老旧无比,带着一种古典式的美,钟摆轻轻晃荡着。
咔哒,咔哒,咔哒……
忽然,分针走到了十二的位置。
铛!铛!铛!
报时了,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天地已经彻底进入了黑夜,整个城市华灯初上,灯火通明处,起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