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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马场上已经沸腾一片,而冉嵘则骑着马立于场边一动不动。
马场中间,衣凰乘着子墨连越数道栅栏,再一个俯身捡起了地上的长枪,起身扔向天空,仰身抬脚一踢,长枪便朝着冉嵘射去。冉嵘毫不犹豫,伸手接住了长枪,却不想手臂被震得一阵发麻,不由得微微一愣。
苏夜泽哈哈一笑道:“若教父皇见了衣凰这个模样,还会赐她清雅绝世,冰雪脱尘的名头吗?这活脱脱就是一只不服训的小野兽。”
听到苏夜泽的笑声,前面的人这才下意识回头,看到二位王爷都在不禁大吃一惊,正欲行礼,却被苏夜涵抬手制止了。
他面色没有多少表情,眼底却有赞同苏夜泽的笑意,走到前面,对着场边上的冉嵘说道:“冉将军,你下来,我来。”
见是苏夜涵,冉嵘也不多作犹豫,当即翻身跃下马背,落在场外。与此同时,苏夜涵足下一点,与冉嵘擦肩而过,稳稳落在马背上。
身后的苏夜泽“哎”了一声,却没来得及阻止,低眉想了想便又不去阻止了,饶有兴致地看向场中央——
苏夜涵一身玄色风衣被风吹起,跃马驰骋的模样盛气凌人,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淡泊如水。只见他扬鞭一抽,马的脚步越发地快,虽追不上子墨,却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闻得身后的动静,衣凰早已回身去看,这会儿见是苏夜涵,嘴角的笑意越发深浓,像是早已笃定了苏夜涵会追来一般。
子墨的步伐渐渐放慢,似是有意在等苏夜涵,等苏夜涵追上与她并驾齐驱之时,衣凰顿然呵呵一笑,声音清脆空灵,说道:“怎么样?这下王爷总该相信我有能力与你们一并乘马前行了吧。”
苏夜涵眯起眼睛问道:“你这么做只是为了向我证明这个?”
衣凰挑眉回了他一记不好的眼色,反问他:“不然呢?”
苏夜涵忍不住轻叹,眼神却有些犀利,“以后莫要再这么任性了,这么做很危险。”
衣凰骤然扬眉一笑,看了苏夜涵一眼,却没有多说话,而是高高扬起手,未及她的手抽下,子墨就嘶鸣一声,加快脚步狂奔了出去,竟是冲出了马场,朝着远处奔去。
苏夜涵心中暗暗一凛,不及细想,策马追了上去。
先前一众围观之人全都面面相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本来是想抱着看戏的心情看一看究竟身上何人能拿下衣凰,却不想二人一转身就跃出马场,消失在黑暗之中,不知去向。他们没了主意,纷纷把目光投向苏夜泽和冉嵘。
冉嵘也是吃了一惊,好在他反应迅速,当下一声命令:“上马!”
“不用!”苏夜泽突然出声制止,眼角笑意狡黠,“留一丝自由的空间给他们吧。”
众人对苏夜泽的话中之意似懂非懂,然又不敢妄自加以猜测,看了看冉嵘,见冉嵘似乎明白了似的点了点头,众人便作鸟兽散,准备各自回营帐了。
却又听冉嵘再次命令道:“所有人都警醒点,一有动静,立刻禀报。”
“是!”
马场南边,两匹马狂奔驰骋,扬起一阵阵灰尘。
片刻之间已经跑出三四里路。
此时苏夜涵落于衣凰身后五丈之远,衣凰已经再一次慢下了子墨的步伐,苏夜涵只能隐隐瞧见衣凰的身影,脚下微微一用力,突然腾空而起,直扑向前,稳稳落在衣凰的身后。
由于突然之间又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子墨很不满地哼唧了几声,不老实地扭了扭身子,衣凰轻声喝道:“你若是再乱动我就让你再也站不起来。”
子墨像是能听懂衣凰的话一般,虽然还是哼哼唧唧的,却已经不再乱动,放慢了脚步慢慢行走。
衣凰倒也不管它,任它自由前行,突然感觉到有一双手臂从身后环上来,取走了她手中的缰绳,一勒缰绳,让子墨往后慢慢走去。
黑暗之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却能听得见尽在耳边的呼吸声,轻缓均匀。
有风吹来,衣凰往苏夜涵怀里稍微缩了缩,呵呵笑道:“王爷真是好好脾气呐,想了想,竟然至今都没有训斥过什么人。”
苏夜涵微微轻叹:“看来对你没有脾气并非好事,总是会助长了你嚣张的气焰。”
“有么?”衣凰撅着嘴反问道,“衣凰自知不是什么能恪守规矩的人,还不至于像王爷说得那样嚣张吧?”
苏夜涵又是一声叹息,那叹息声中却又无奈的沉溺,“罢了,便随你吧。你是从小自由惯了的,我又怎能用那些一成不变规矩来约束你?”
“呵!”似是没料到苏夜涵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衣凰惊讶道:“王爷竟然也懂得替他人着想了?”
“难道我在你眼中就只是个贪图享乐,自私自利的王爷?”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这语气并不和善,衣凰猜想他的脸色一定是沉了,却又听他继续说道:“我还认为在你心里我至少还有些可取之处呢。”
衣凰被噎得一愣,继而哈哈一笑,“若说可取之处,王爷最大的优点就是淡泊,对什么都没有争抢之心……”
“有。”苏夜涵突然出声打断了衣凰。
“什么?”
苏夜涵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紧了紧手臂,复又补充道:“我尚不知,需不需要争抢,又是否能抢得过来。”
“可是——”衣凰有意岔开看话题,转而说道:“恕衣凰斗胆提醒王爷,你与人无争,并不代表别人与你无争。王爷真心待人,须知有时候会真心换痛心,王爷心中要有个思量。”
苏夜涵“嗯”了一声,低着头不再说话,似乎在思考衣凰的话。
她说的没错,帝王家的亲情总是难以长久,因为帝王家中有太多的名利与权势,在诱惑着一个个沉沦其间的人,稍有不慎就会泥足深陷,到时候为了利益,别说手足之情,便是父子母女亲情又如何?史上又不是没有他们兵戎相向的前例。
呼呼风声耳边过,子墨自任放行的速度虽然慢,却是在逆风而行,前方的动静一点点传入耳中。
四周传来的杀气凛冽,衣凰警觉性地身体一直,同时苏夜涵抓着缰绳的手也是突然一紧,二人似是心有灵犀一般,衣凰突然身体一伏,苏夜涵一挥手中马鞭,子墨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未待马鞭抽下,已经嘶吼着向前奔去。
后面那匹马听到了子墨的嘶吼,也跟着叫了一声,狂奔而来。
刚刚奔出约十丈远,“嗖嗖”而来的声音不绝于耳,衣凰轻呵了一声,“是暗箭!”
苏夜涵并不作声,只是尽力将衣凰护在怀里,马鞭在空中抽出硬生生空响,却一下都没有抽在子墨身上。倒是后面的马听到这空响,吓得脚步越来越快了。
躲过前一阵暗箭,第二批又紧接着跟上。
衣凰感觉到了苏夜涵身上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透骨凉意,心中不免替他担忧,又有些懊恼。
本以为有银甲军护送,他就会安全了。然却是因为自己的任性与大意,让他再一次身陷险境,如果他收到什么伤害,她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正思索间,苏夜涵身上的披风被解开,在二人身前一阵旋转,然后落在地上,子墨再一次冲出的箭阵。
“王爷!”衣凰轻轻喊了一声,本以为他不会回答,却不想他贴在衣凰耳边,小声回了一句:“我在。”
黑暗之中衣凰满意地挑起嘴角,“我叫人来帮忙。”
“这么远,怎么叫?”
“我自有办法。”
衣凰说着伸出一只手来,纤手微微一扬,一支短笛出现在手中,她将短笛送到嘴边,一曲即出——正是那日在章州城内召唤青芒的曲子。
一听到这曲子,苏夜涵陡然轻轻一颤,诧异地看了衣凰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教他万分惊讶地事情。
然,时下情况容不得他多想,再一抬头,一批手持刀剑的黑衣人已经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苏夜涵停下马,默不作声,眼神冰冷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敌不动则我不动,衣凰既然已经通知了营帐那边的人,那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衣凰数了数,说道:“一共二十人,一人一半?”
“不行。”苏夜涵冷声回绝,“暗中还有弓箭手。”
衣凰撇嘴道:“这我知道。要不我来解决弓箭手,他们交给你?”
“还是不行,你就老老实实地待着。”
这下衣凰不高兴了,“为什么?”
苏夜涵幽幽说道:“之前我受伤,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保护我,现在既然我伤已痊愈,就该换过来了。”
衣凰这才淡淡笑开,听着他清和的语气,不再与他相争,只是轻轻说道:“好。”
话音刚落,二十名黑衣人身形齐动,朝着二人扑来。动作整齐一致,迅速靠近,一眼就看出是训练有素,而这样的训练,要么是像夏长空的无影队那样,用于特别作战的队伍,要么想像何子和邵寅一样,是专门训练的贴身护卫,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用心训练出来的死士杀手。
“坐稳!”苏夜涵小声提醒了一句,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挥动着马鞭,策马冲入人群之中。
衣凰很听话地俯下身,看着黑衣人手中的刀剑被苏夜涵用马鞭抽起,不禁笑意更浓,手指一痒,忍不住指间有什么东西飞出,扎中黑衣人的喉间,黑衣人便当场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