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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啊。夙止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小孩竟跟她玩起了这一套,真是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这要是传出去,夙止被砍一百次也够了。但说,夙止乃启山弟子,没有收徒弟的资格,坏了祖宗规矩是要下地狱的。
“夙止愿倾心扶持教导公主,但师父一词,夙止万万担当不起。还请公主见谅。”
“罢了,不为难你。我们几时出发?”
“现下就可。”
夙止先行出门,对门外那群小太监喊道,“公主饿了,劳烦公公给御膳房说,去做点像样的糕点。”
那小太监应声。
“公主说这院里花花草草修剪的都不认真,若各位姐姐在不修好,怕是公主又生气了。”
“谢姐姐教导。我们这就去。”
在院子里转了片刻,夙止猛然指着后院大喊,“谁?有刺客。”
守门的侍卫呼呼啦啦的冲上前,夙止在身后煽风点火,“是一个黑衣人,就在后院。快去看看。”
一抹淡红色身影从公主闺房趁乱跑出来。夙止伸手拉住苏戏子,脚下用力从西亭侧门一转眼消失在院子里。将苏戏子安顿好,小声说,“公主先等片刻。”
转身又回了公主府。趁混乱进了公主房间,假意呆了片刻出来,“公主说想休息一会,任何人不许打搅。”见巡逻的侍卫回来挤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兴许是奴婢眼睛看花了。对不住。”
“少一惊一乍的。”
“是。奴婢知道了。”
从正门出去,绕了片刻和正在侧门等候的苏戏子汇合。
两个小婢女在皇宫里急匆匆的穿行。
“这里是守卫最松散的,一会我来引开他们,公主去城下等我。”
苏戏子只觉得一颗心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从来没有做过这般刺激的事。
一转眼,夙止蒙上面纱靠近皇宫城墙。佯装着爬墙而出。
“什么人。”一干侍卫手持兵器冲了上来。
夙止带着那群侍卫起初跑得很慢,在花园里转了两圈,估摸着已经将他们绕了进来,便用轻功而起,神不知鬼不觉的翻过假山,落在地面,嘴角一笑。去与苏戏子会和。
城墙边苏戏子正焦急的握着双手,见夙止过来一颗心落了下来。夙止将苏戏子揽进怀里,脚下用力腾空而起,身影一转从空中消失。
天城中人群拥挤繁多。找了个不起眼的屋顶降落。苏戏子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鲜活的活着,心脏似乎要跳出嗓子。她紧紧抓着夙止胸前衣襟,望着身下正吆喝叫卖的小贩,望着汹涌人群。深深的呼吸了片刻。“我出来了。”
“是。公主出来了。”
“我出来了我出来了。”苏戏子手舞足蹈,抱着夙止差点喜极而泣。
“带我去那座山上。”苏戏子仰着脸,指了指坐落在天城之边的那座不算高的山。
“好。”
像初经人事的孩童。苏戏子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一路上问不完的问题,夙止答不完的话。买马赶路。
萧条街道上,赶了一个多时辰路的夙止依旧不显半分无奈。手上握着马匹缰绳,怀中苏戏子侧着头望着夙止眯着眼睛笑。
“你怎的不会无奈?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什么都不会,一问三不知的那群蠢材,一种是什么都知道却没有耐心给我讲的那个臭皇兄。”
夙止笑笑,“夙止是第三种人。不管会不会都会给公主回答。”
苏戏子终于在夙止面前露出了那种小孩子的天真,呵呵呵呵呵的笑起来,“阿止倒有点像是我阿姐,不像我奴婢。”
“公主莫要在跟奴婢开这种玩笑了。奴婢只有一个头可以砍。”
“哈哈哈,阿止果真怕死吗?”
“怕。”
因为一个人,我怕极了死亡。
夙止骑马如飞,还不到傍晚,已经到了山底。
登山不过片刻。
山顶之景美不甚收,万籁皆静,只剩自然气息盘旋而绕。夙止将身上外衣解下,铺在地面让苏戏子坐。
苏戏子只看着夙止外衣被泥土沾染上灰尘,却不坐。从小生活宫中,宫中所有人惧她怕她,奉承她,陷害她,却不爱她。每个人眼里又充满了私欲,充满了肮脏的杂质。却独独夙止,她一举手一投足,让你倍感真挚。
“怎的不坐?天快黑了,山顶很凉。”夙止和苏戏子相处下来,觉得越是用公主二字拉开距离越是不好亲近。还不如将计就计来个忽远忽近,让这小孩完全放松警惕。
“阿止,你刚才没有喊我公主。”
夙止轻笑,“因为这里没有公主没有奴婢,只有夙止和苏戏子。”
苏戏子看着夙止清瘦身姿,漆黑瞳仁嘴角笑了笑,眼眶一热。盘腿坐在了夙止衣上。望着眼前虚无缥缈的景象和似乎就在不远处翻腾而起的东浦江。
“阿止,你可知道。这也是我第一次选择相信人。你为我冒此风险,若有差池兴许会丢了性命,我也亦是一样。各国纷争,耳濡目染,你若是现在想刺杀我,也不过轻而易举。这世上想劫持我的人万千,这也是父皇不让我出宫的原因。”
就像一只困兽,独自低吼。
夙止垂着眼睛并不接话。
“你看那江水。如此浩荡。其实当初我骗了你,我习武并不是为了保家卫国。”
夙止依旧不接话,只是放下身子和苏戏子并作一排。
纤细的手指轻轻扬起,语气犹如快被山顶的风吹散,“你知道吗,我曾有两个皇兄。但突然有一天,那个待我极好,长得比母后还漂亮的皇兄不见了。”声音半分哽咽,“父皇说,他死了。就在那里。”
夙止心里万千蚂蚁啃咬,她第一次对苏戏子赶到愧疚。她靠近她,她利用她,她虚情假意的时候都没有这般愧疚。
“五年前。若是我知道二皇兄会离我而去,我定不会日日喊他皇姐,不会对他闹脾气。你知道吗,二皇兄笑起来很好看。我一直觉得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笑容。是无度海盗。”
语气蓦然阴冷,“父皇说是无度海盗让皇兄遇难的。在我有生之年,定要将无度海盗一网打尽。”
像被笼罩在一团阴暗潮湿的阴霾中。苏浮华明明就是她口中那个皇兄,却如何死了一说。不止苏戏子,连苏孤容提起浮华都一副孽畜,鄙夷的目光。苏浮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致使这样的口碑。
“但是只要这样看看,就好像能看见皇兄。”
“公主莫要难过。”夙止伸手握住了苏戏子的手。
风声异常,草木翕动。
感觉有人靠近。
夙止将苏戏子护在身后,猛然起身手中佩剑应声而出。苏戏子被夙止动作惊了一惊,瞪大眼睛朝后望去。
离她们几步之隔的地方,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正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摇着折扇。被夙止的佩剑吓了一吓,愣愣的看着夙止。
夙止才是要吓得心脏病突发了,这个风流倜傥,风华绝代的少年,不是莲殇又是谁。
天色渐暗,山顶起了风。正值盛夏,虽不刺骨却也有些微寒。树林被埋没在大片大片的阴影里,窸窸窣窣的响着。
时间仿佛静止。那少年望着夙止眼里无半分熟悉,若不是夙止敢笃定眼前的人就是莲殇,还当真没有人能看出来二人相识。前些日子还被伤透了心回翌昼了,怎的会出现在这里。百思不得其解。
苏戏子被夙止敏锐的动作惊愕,依旧保持着静坐转身的态度望着眼前少年。那少年明目皓齿,俊俏非常。
莲殇丝毫一改以往邪气,看夙止没有接下来的动作,自顾自的超前走了几步,一脸悠闲坐在悬崖边上,眺望饮酒,将眼前二人自动忽略。只是嘴角轻轻扬起,“姑娘真是好剑法,莫不是在下惊扰了两位?”
夙止被气的七窍冒烟,这贱人还装起陌生人了。能玩啊。
苏戏子身子稍微侧了侧,示意夙止坐下,偏过头对莲殇笑了笑。“公子莫怪,只是这山顶少有人来,我家姐姐警觉了些。”
莲殇抿了口酒,眼神回转,半分迷离半分凝视,“姑娘还是快回吧,这山上夜晚甚凉野兽繁多。”
苏戏子被这狭长眼神看的一愣,启唇笑笑并不接话。
莲殇也不在意,从怀中掏出一柄玉笛。望着茫茫东浦江轻轻吹起。山中寂静,笛声悠扬,千回百转,渗人心脾。
时而高昂,时而低转,如玉如花如影如行。连夙止都听的痴了。苏戏子更是深感内心被拉拢收紧,一收一放,不禁望着东浦江红了眼眶,那股被打断的感伤再次袭上心头。
一曲罢,久久不能回神。像是喃喃自语,“真好听。”
“此曲只因天上有,世上能有几回闻。”夙止不由浅笑。
莲殇心里早已翻云覆雨,面上却云淡风轻。“姑娘过誉了。”
正当众人还沉浸曲中还未自拔时,树林见猛然窸窣,越来越大。夙止的警觉雷达又自动开始拉起警报。果不其然,不出片刻,便从树林深处窜出七八头狼。
这么衰啊这么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