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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安慢步来到院中,跛脚的老乞丐正坐在槐树下,右手拿着一根圆木小杵,在黑色陶罐里捣鼓着一些草药,听见陈长安的脚步声,他抬眸看了眼,呵呵笑道:“公子修行结束,是不是打算走了?小老儿腿脚不便,就不起身恭送了。”
陈长安笑了下,眸中金光点染,右手并了个剑指,轻轻挥过,槐树上正南隐藏的一道拘魂符篆,瞬间化为灰烬。陈长安和颜悦色道:“前辈的治病方子倒也有趣。只是…”
他声音一转,有些森冷道:“只是前辈治病救人的药引,有些歹毒,几可杀人无形了。”
被破去一道拘魂符篆的老乞丐恍若未觉,脸上并无多少慌乱,反而神情有些迷惑,开口问道:“公子在说些什么?小老儿就会个土方子治些小病罢了。什么杀人有形无形?小老儿可没那个胆子。”
老乞丐说话同时手上动作却不停分毫,罐内以一层金色药粉铺底,草药以黑色根茎为主,辅有朱红芍药。搅动木杵的手指,看似是在正常地伸展,在见灵真经下,陈长安却是能清楚瞧见他方才已经拈动了不下九种道法密咒。
能够轻松拈咒,还能布下这种玄妙符篆,就算不是三品真君,也是叶初雪那种极其精通符篆阵法的修道真人。陈长安继续拆破道:“拘魂,纳神,归魄,通灵。”
四种神魂归一的隐秘符篆。
他神情不变,依旧不断捣鼓着药材,好似果真只是体弱多病,在奉宁府挣扎求活的老乞丐,根本不知道陈长安在说什么。
眼见陈长安站在原地不动,老乞丐抬头讨好笑道:“公子你有些挡光了,能不能站远一些?”
陈长安果真后退了几步,眸中金光已经收起,并未和老乞丐当场撕破脸皮。
他先前在小石头身上窥见了符篆遮掩痕迹,一个乞丐身上有这种玄妙手段,他存了几分好奇,左右无事,便想着过来看看。结果在院内槐树下,他身上气运当场被拘走一丝,因而体内气机翻卷异动,耗费了他五日光景,方才镇压住。几日来,他膝上长剑一直藏着一道剑意,一旦老乞丐有任何异动,便会毫不犹疑出鞘斩杀。
只是这些天一直风平浪静,连他方才破去对方一道隐秘符篆,老乞丐依旧忍了下来,这让陈长安多少有些不好出手。
沉默片刻,陈长安开口道:“你窃取我一丝气运,我毁你一道符篆,也算两清。”
老乞丐动作不停。
“我原先以为前辈遮掩气机的是那个小石头,及至方才我见到小姑娘后,才明白过来,前辈尘隐俗世,原来是为了她。”
老乞丐手中动作一顿,抬头重新看向白裘黑发的陈长安,“公子,这个世道想要活下去并不容易。这两个孩子已经很苦了,公子面相注定一世漂泊,孤苦无依,还是少让他们沾染你的因果,早些离开的好。”
早些年就被人称为命相早夭的陈长安笑了笑,“前辈这么说,是真心,还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老乞丐重新低头捣杵,“无论真心假意,小老儿都只希望小丫头能活着。”
说话间,齐再道刚好走了出来,听到老乞丐最后一句,颇有感触道:“小石头说当年要不是白老出手,小麻雀也熬不下来的。”
陈长安若有所思道:“原来你姓白。”
白荒落深深看了陈长安一眼,昏黄的眼眸中隐有光芒闪动,“此地污秽不堪,公子还是早些离开吧。”
齐再道皱了皱眉,前几日整座奉宁府已被封禁,三县四门都在层层盘查,而且除去奉宁府军外,还有着不少白缨突骑在四处游曳。这样的规模阵仗,除去是用来针对,这位足以裂土封国的离州公子外,齐再道想不出还有什么缘由。
他见陈长安果真打算离开,赶紧阻止道:“公子,如今外面乱的紧。整座奉宁府已经戒严,听余庆楼掌柜的说,这次柳家动用了一万人规模的白缨突骑,夜照司和督军司都同时调动过来,好像是为了追捕在宣化府斩杀五百府军的修士。现在整座奉宁府已是许进不许出了。”
陈长安毫无波澜地哦了声。
大景各州府军大多做些缉拿剿匪巡查守门的活计,战力平平,并不值得他在意多少。成百上千的府军是足以磨杀修士,但以他如今的境界修为,只要不陷入缠斗不休的死战之地,就足以逃脱。唯一有些麻烦的是,齐州的白缨突骑。
这支五万人的骑军,五十多年前可是打出不小的名声,在大景军中,虽比不过上三军,但也在前十之数。
为了他,调动一万人白缨突骑过来围剿,还真是够下血本的。
虽说在地宫苦熬三年,陈长安如今已有足够的底气和依仗。但他也没自负到,能硬扛足以绞杀四品乃至三品的战阵。更何况最近三年来,袖遮已经探明,枢密院在连山支撑下,已加紧了符器制作,无论是符甲还是兵器,相较以前都要多出不少。
修士想要仅凭自身修为,就能肆意而行的时代,即将渐行渐远。
有着齐再道这一番话,陈长安也不急着现在就去余庆楼,反正这座小院有着老乞丐这样的隐世真人在,外人想要探查到他的存在,无疑是痴人说梦。
陈长安不理会吹胡子瞪眼的老乞丐,转身又回了小屋。
屋内只有小姑娘一个人在,见他折返回来,又是一脸拘谨。好在陈长安只停在外屋,见小姑娘不住地偷瞄自己,陈长安看着她那双眼睛,难得温和地笑了笑,主动同小姑娘说起话来。
小姑娘身子有些体弱,偶尔咳嗽两声,眼见着陈长安主动和她搭话,一脸的局促不安,也不敢抬头看他,对一些事情只用点头和摇头来回答。
陈长安对此也不以为意,他在市井摸爬多年,如今虽披了层离州公子的衣裳,但当初见百样人说百样话的手段依旧熟稔,对小姑娘这样娇羞的性子,自有一套话语能哄得她开心。
果然,盏茶之后,小姑娘便与他熟络几分,笑意也比先前多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