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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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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势漫天。

    离火长于巽风之中,烈焰灼灼。

    陈长安没有丝毫犹豫,手中水字咒瞬息拈动,四周升起一道道水墙,抵挡着滚滚而来的大火。

    笼罩四周的雾气腾起。

    陈长安眸中金光点染,伸手拔起地上玄离,双手握剑,望向那棵槐树。

    树中红线牵引,尽头便是他那手守拙。

    脚尖踩地。

    吱!

    雾气之中身形暴射而出,剑指赵家公子。

    电光石火,陈长安已跃至他身前一丈。

    炸雷、当归再起。

    赵世玉先前见着老僧轻巧破开他的剑势,便对京都传得神乎其神的那些说法不以为意,心道陈长安的剑法不过尔尔。可等到真正身临其中后,心头忍不住狂跳,只觉一股森冷的死亡气息弥漫心尖。

    他看着陈长安剑势上一再拔升的气机,身子被死死定在原地,微微有些失神。蓦然觉着那道跃起的身影,好似是一道永不可攀过的高峰,横贯在前,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朝着他碾压过来。

    这种浑厚的不可思议的气机,是九品?

    陈长安剑势煌煌,九百颗炸雷骤起,当归尽于一剑,他好似要倾尽全力,将赵世玉斩于剑前。

    旁边老僧笑眯眯地看着,手中骨珠转动,无数赤金卍字再度飞出。

    陈长安眸中金光催到极致,盯着浮空飞来的印记,只觉眼中一切都开始变得有迹可寻。

    手中原本斩向赵世玉的剑势突然回转,虚晃一剑,凭借见灵斩断卍字的气机牵引,高高跃过两人,跳近那棵槐树。

    身子落地瞬间,拔升四十座冰墙,护在四周,右手迅速贴在那根红线处。

    槐树内,便是陈时宁。

    赵世玉转身回看陈长安,并不着急出手,只目光闪动地看着,勾嘴笑道:“有意思。”

    被陈长安虚张声势骗过去的老僧,脸上笑容依旧,他停住手中骨珠,道:“生世离别苦,死后方得空。”

    赵世玉瞥了他一眼,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少跟本公子讲什么玄之又玄的禅理,头疼。别忘了,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修迷楼山的修行法门最是讲究禅道机锋,往往喜欢故弄玄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空话。他每日揣摩赵世澜的话就已经够烦神的了,哪里还想听这个。

    被踹翻在地的老僧脸上笑容依旧,通明的灯火下,善目慈眉。

    两人说话间,陈长安细细感应了下槐树内情况,神识落在神阙符篆,窃灵催动,迅速吞噬掉槐树内游动的赤金色气机,左手青锋起炸雷,刺入树中。

    火雷炸裂,树干一片翻卷。

    一道小小的身形,自灰烬中露出来,气息悠悠。

    陈长安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松些许。

    他自然是在意陈时宁生死的,他在这个世上不过独身一人,好不容易有个记挂他的人,总是要倍加珍惜。

    他小时候活得不够好,所以就想要小丫头好好活着。那日他说只肯照看一二,实则心里想着的是出手十分。

    陈长安凝神戒备身后两人,右手伸出,想要将陈时宁拉出来。

    老僧喧了声佛号。

    槐树内,小丫头身穿一身杏黄绣花新衣,头上饰有两朵红花,苍白的小脸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表情。

    在陈长安手指靠近瞬间,她蓦然睁开一双早些年就瞎掉的眼睛,定定地看向陈长安。

    眼眸中,五彩斑斓。

    ……

    监察院,观星阁。

    老监正遥望苏苑方向,许久,他开口道:“真是可惜了。”

    宋红鲤依旧在看着手中那本书卷,头也不抬地说道:“世间皆是可怜人。”

    老监沉默了会,再度看向星图上消失的那颗星,慨然叹息道:“当初要不是徐小子的无理一手,废了她那双可以望气的眼睛,小丫头早就是老夫的衣钵传人了。”

    白家监正,居于世间,观天地景象,察世间气运,一般非白家嫡系不能胜任。宋红鲤自幼跟在这一任监正身边,修行观想,望气境界已是不弱。可老监正从未起过收她为衣钵传人的念头,一个是她不愿意,再一个是她的资质并算不得多好。

    钦天监正,需得一颗琉璃心,方可辨察世间气。

    宋红鲤在楼内静修,看似与世无争,实则心心念念的,是五百年前那位帝后的煊赫声威,终究是修不得澄澈无碍的。

    两山之争五百年一次。

    如此大争之世,世间无数棋手布局落子,让她学监正一般冷眼旁观?

    做不到。

    她是宋红鲤,是一出生就有万尾红鲤朝拜大景象的人。要不是她,宋青瓷怎么可能不管不顾跟着陈长安走;楚沐风怎么可能宁愿身死,也要在今晚出手;赵世玉那个只求活着的纨绔怎么会招惹李渔,而甘愿入得瓮中。

    她的目光落在书上,书上天命二字愈发鲜艳。

    既然天命在这个无星之人身上,都以他为棋子布局落手,她也不介意从中去推波助澜。

    老监正继续道:“老夫于人间观星百余年,无论是三十三年前的洛城之役,还是二十年前的雪夜,老夫一直冷眼旁观,恪守大道无情这个天命真理。原本应于太上忘情一道,愈走愈远,如今反而年岁一大,却见不得这些,竟然动了恻隐之心。总觉这些人活着都是不易,要就这么死了,太可怜,可惜了些。”

    宋红鲤眼神毫无波澜,书卷依旧停在那一页,“白老,如今大争之世已起。五百年前是何种景象我并不知晓,只能通过千万里蛮荒窥探一二。如今又是一个山争大世,想来,到时候会死的可怜人,只怕也会很多很多。”

    老监正幽幽一叹。

    大争之世。

    不说洛城,就是二十年前京都那场雪夜,就已经死了很多人。

    当年死得人一多,于是寸土寸金的京都,便有了一处阴气森森的凄凉地,流民聚集,阴鬼夜行。

    他当年俯察京都,在那处养阴之地发现了双可以望气的眼睛,大喜过望,原本还想着打磨一二,可惜,徐家小子为了剥夺气运,直接出手废了那双眸子。

    这一蹉跎,再想找一个衣钵传人可就难了。

    老监正想着,手指微微动了动,一点白光飞出,遁入幽夜。

    宋红鲤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