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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世间有为法,如梦亦如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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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平府算不得多大,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城门。

    青州比邻西魏,为了防备那支闻名天下的风雷铁骑长驱直入,每一面城墙都修建的极其雄峻深厚,城楼之上,有着昼夜张弦的禁空床弩,不仅能够威慑日行千里的风隼,即使是面对西魏人马皆俱符甲的雷骑,一箭之下,也可贯穿数十具。

    陈长安起初读到此种床弩时,只觉霸道如斯,后来眼界开阔,才明白,这种床弩上,都篆刻着相应的符篆纹络,也唯有三品真君才能制作的符器,方能具备此种威势。

    东城门口是数十人的重甲巡守,有着学宫掌律在前,通关事宜自然轻松,那位笑脸迎奉的门侯只简单看了一眼车队,就挥手放行。

    出了城门,继续一路向东,许是有着冯玉堂这个杀胚在,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凶险。

    走出数里,冯玉堂示意停下,等到四人齐齐下车后,二宫主李道玄从当头那辆车中走了出来。

    相较于大宫主的儒雅和煦,李道玄神色要冷峻的多,冷声交代了几句,大意就是学宫为了历练众人,这次去京都皆由各自自行前往,愈是如此,愈需得时刻注意自己身份,不可丢了学宫脸面。

    语气严厉,告诫居多。

    陈长安面上毕恭毕敬,心底却是对这番说辞翻了几个白眼。

    还真敢说。

    行万里路以作历练?

    听上去冠冕堂皇,无非就是为了省钱罢了,说不得还藏着些其他心思。

    人在屋檐下,陈长安对此也只敢腹诽两句。

    等到不苟言笑的冯玉堂驾车折返,一路跟随的谢元佑和金无咎根本不做多留,直赶往东边的宣宁府。

    两人的马车都是两马驾驱,又俱是从军中精挑细选的良驹,速度自然极快,不消片刻就消失在眼前。

    原本护送车队的宛平府军,也跟在两车身后离开,浩浩荡荡,一时间尘土飞扬。

    没了学宫掌律在侧,陈长安多少能觉察出大红衣目光里的冰冷意味,没敢多做停留,跟范履打了个招呼,一溜烟地跑上车,示意赶紧离开。

    林玄机背靠执掌枢密院的赵家,马匹自然不缺。这次用来拉车的,便是不输西魏风雷铁骑多少的大景奔霄龙驹,仅仅是喂养出一匹,银两花销就得上千两。

    林玄机挑选出来的这匹更为神骏,都不用范履挥鞭,便一气狂奔十数里,将陈太平远远甩在身后。

    通往宣宁府的官道自然不止一条,范履显然走了个幽僻的,飞奔一路,却是什么人也没遇到。

    陈长安先前对着大景朝的堪舆图仔细推算过,自宛平府一路东行,经宣宁府,再过秀安府,便就出了青州。

    那位四品上师要想一击得手,全身而退的话,只有秀安府才是最好的机会。

    毕竟是两州交界之地,又多的是深山老林,最适宜杀人越货。

    当然,还有兵行凶招的一处,那便是此时此地。

    甫离宛平府,一路承平,最易疏忽懈怠,出手时机最为合适,但相较而言,风险也便愈大,陈长安不清楚那位上师会如何抉择,但小心总无大错。

    因此出了学宫后,他手中玄离一刻也未放下,即使是静坐翻书,右手依旧搭在剑柄之上,毫不懈怠。

    一旁的跳莲许是跪坐时间久了,重新换了个坐姿,略微伸了伸腰身,红莲白衣之下,有意无意地显露出妖娆身段。

    瞟了眼神色不动的陈长安,她想了想,偷摸摸地褪去脚上精美的鞋袜,再小心翼翼地将一双玉足从裙裾中伸出来,两只小巧的莲足在狐裘上晃呀晃着,并不显得天真娇柔,反而有着股勾人的意味。

    陈长安目光微垂,那双被无数道德大家鼓吹为无上妙品的莲足,果然精美白皙,如同上好的美玉,品相完美,丝毫无瑕。

    只看了一眼,顿有百种绮念横生,心神竟有些不稳。

    便在此刻,一直奔走的马车骤然停下。

    只听得车外范履大声呵斥让路的声音。

    陈长安心神一紧,深深看了眼娇羞妩媚的跳莲,握剑而出。

    只见官道当中,十几丈外,一名粗布麻衣的老僧正盘膝坐地,一根九锡禅杖竖在跟前,在阳光之下,绽放微微金芒。

    马夫范履见他出了马车,神色恭敬道:“主子,这西魏的秃子拦住去路,看上去有些古怪,咱也不敢乱动。”

    被范履称作主子,要是以往,陈长安必定要口中推脱几句,说什么当不得之类的客套寒暄。蕴养气机一月有余后,此刻的陈长安,就要少去许多小人物的谦卑,面对着范履跳莲这些人,虽不如何倨傲,但也总无当初那份恭顺。

    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对这位看似木讷,实则心思细腻的马夫,陈长安一直怀有极大的戒心,不仅仅是因为他身上极重的血腥味,还有着当初在宛平府时,他曾将灵力气机停在自己要害处数次,暗藏杀机。

    于马夫范履而言,世间之人,大抵除去林玄机之外,谁都可以死。陈长安对此心知肚明。

    也没指望着他能出手帮衬多少,陈长安握住玄离,右指搭在剑柄之上,望向那位貌不惊人气势平平的老僧,朗声问道:“上师何故拦住我的去路?”

    那盘坐不动的僧人,睁开一双澄净无垢的眸子,黑漆漆的眼神望过来,嘴唇轻轻嗡动,明明相隔数十丈,却能清楚听见他的声音:“诸行是常,无有是处,五蕴八苦,人生恶业缠绕,便不得大自在。”

    陈长安最恼修迷楼山的一点,便是喜爱打机锋禅语,说话做事,往往暗藏玄机,总得要耗费心神,小心揣摩,着实让人头疼。

    陈长安没去探究他话里的真意,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右指微动,玄离出鞘一分。

    方拔出一分,便有一股霸道无匹的剑气生出,浮光掠影间,自虚空而下,直劈向那名老僧。

    容貌苍老如冬日枯木的西魏僧人,面对迎头而来的剑气,面色不改,手中念珠转动数下,身前落地生根的九锡禅杖,绽放一阵耀眼金光,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光障便以他为圆心迅速升起,方圆三丈皆尽围住,世间万物,便再也近不得身前。

    金光之下,老僧如修迷楼山的金刚雕塑,岿然不动。

    “世间有为法,如梦亦如幻。”老僧轻念法偈间,手中念珠转动三十二转,虚空之中便有三十二种虚幻身相一一浮现。

    陈长安握住玄离,顿觉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