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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平西,灯火初明。
林小曦在萌芯咖啡馆画画,接到老板苏励来电,立马丢下画笔,一路飞奔到浦江大道的如心酒店。
幸亏如心造型耀眼,宛若一面巨型的大风帆,高傲地矗立于浦江边上,林小曦不至于迷路。
将近一公里的路,林小曦如约跑到如心18层,气喘吁吁,汗水涔涔。她缓缓神,在宴会厅门口翘首张望,着急地寻找苏励的身影。
“小林,这里。”苏励冲她招手。
林小曦目瞪口呆,苏励就在她面前。
一袭黑色低胸长裙,扬长避短,完美地勾画润色了苏励丰腴饱满的身形。她取了平日的金属框厚重眼镜,长发盘成高贵的发髻,妆容精致得体。成熟性感,又不失气场。
难怪林小曦没认出,这性感丰满女郎,和办公室古板厉色的老板判若两人。
苏励瞥了眼T恤加热裤的林小曦,略微皱眉,示意林小曦跟上她。
门口西装革履的侍者看了眼苏励的请帖,又看了眼着装不着调的林小曦,犹豫片刻,碍于苏励的气场,恭敬地递回请帖。
她们来参加乐淘集团的客户答谢酒会。本是负责乐淘相关业务的小路赴宴,不料她生病,林小曦临时顶替。
一年一度的酒会,创始人江晔会亲临现场。能收到请帖,无论是客户亦是乐淘员工,都是极大的荣幸。
奢华的大厅,灯光璀璨,觥筹交错。
高贵得体的宾客们正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热络绅士地交谈,看到苏励,纷纷恭敬地寒暄,其中不乏大名鼎鼎的商业名人。
苏励的人脉和地位,林小曦只是略有耳闻,今日眼见为实。她低头跟在苏励后面,保持小段距离,尽量不给老板的形象抹黑。
“这是苏总的女儿?”
听到浑厚响亮的男声,林小曦疑惑地抬头,苏励身旁站着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子,干练挺拔,略带惊讶地看了看怯怯的林小曦。
“不是。这是我部下。林小曦,负责过淘最乐乐的业务。”苏励利索地介绍林小曦,脸色淡定自如,喜怒不测。
林小曦微笑颔首问好。那男子,是乐淘的现任首席执行官,媒体报纸的常客。
他面露歉意,随和而不失礼节道,“对不起,看我这记性,苏总生的是儿子。”
“秦总客气了。”苏励大方笑笑,举杯和对方轻轻一碰。
绝妙的交好职场贵人的机会,林小曦却百无聊赖地杵在一旁,对秦总和苏励的谈话完全插不上嘴。
“抱歉,苏总。打扰一下。”陈彬突然侧身其中,示意秦总借一步说话。
林小曦惊愕,视线不由跟上陈彬。陈彬在场,江皓辰应该也在。
她依稀听到秦总的话,让少主放心,都准备妥当了。
闻言,她更笃定某人一定会出现,心莫名慌乱。
早知道先回在水一方换套衣服。她低头瞥了眼自己,闷闷不乐。
气氛平缓的大厅忽起一阵小骚动。
林小曦循声望去,只匆匆扫一眼,就快步退到苏励身后。
顾倾菡挽着江皓辰,笑容可掬,伉俪情深,优雅而来。
他身着林小曦挑的休闲西服,随意自信,清雅俊美。一旁的顾倾菡,则是紫色无袖长裙,高贵典雅,温婉如画。
他白天说的应酬,是陪顾倾菡,竟然还要求她更衣!
林小曦刹那神色凝滞,局促垂眸,心头的揪涩感愈发强烈。
江皓辰敷衍地微笑颔首,余光却不停地扫过林小曦瘦小晦暗的身影。
林小曦意外出现,出乎他的意料。有些事情,他本不想让她知道。
周围的谈笑风生缥缈遥远,溺水的窒息感扑面而来,林小曦手心满是冷汗。
此刻,江皓辰和顾倾菡偎依着站在苏励面前,有说有笑。林小曦听不到,只知顾倾菡的纤纤玉臂自然地贴着他腰间,胸前两团春光若有若无地蹭着他手臂。
林小曦不是苏励,没法游刃有余地控制情绪,没法不动声色地争夺局面控制权。
她黑着脸,神色呆滞。
十二小时前和她相拥入眠的人,正挽着别的女人,笑靥如花。这不正常,深深地刺痛她不太敏感的自尊心。
江皓辰全程谦和有礼地应答,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苏励背后。
林小曦一身简单的T恤加热裤,T恤上残留了不少彩色铅笔的痕迹,头发随意扎成高马尾,与酒会的气氛毫不协调。修长白嫩的双腿格外抢眼。只是,左腿膝盖上赫然爬着一条丑陋的疤痕。
他长眸微敛,目光久久定格在她膝盖上。
几乎窒息到昏厥,林小曦借口上洗手间,茫然中,撞到一人的肩膀。
“对不起,对不起。”她醒醒神,一边鞠躬,一边道歉。
“林小曦?”自信清脆的男中音。
林小曦疑惑不解地抬头。
是钟懿,一脸的神采奕奕,她微微一惊。有人说,忘记一个人,首先忘记他的声音。面对一起走过青葱岁月,一起憧憬甜蜜未来,却又多次无情伤害她的人,林小曦心中再起不了一丝涟漪。
钟懿热络地寒暄,想和她握手言和。
林小曦笑笑,瞥到他眉梢眼角的老练世故,没有伸手。
大抵是因为韩靖宜对她的态度,钟懿换了一副嘴脸。
林小曦面上礼貌告辞,心里却嗤之以鼻。
宴会大厅,酒会正式开始,客人们陆陆续续入座。林小曦四处张望,看到苏励已坐在舞台前的贵宾座,准备走过去。
“你真给我和苏总长脸。”低沉戏谑的嗓音,伴着温热撩人的气息,突然闯入林小曦耳畔。声音的主人轻柔拨动她的耳鬓发。
竟还敢嫌弃她丢美皓的脸!林小曦霎时火气上头,冷冷道,“临时工,就这水准。”
她话音刚起,江皓辰已经从容离开,闲时无比地坐回顾倾菡身旁。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除了当事人,没人注意到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挑逗画面。
林小曦沉着脸,恨恨地坐下,眼神不时瞟向他优雅自得的背影,心一点点冷下来。
她紧握双拳,决定晚上和他摊牌,无论如何,搬出在水一方。
台上,秦总致辞。然后,开始酒会的重头戏。
乐淘每年都会选出一位业务骨干,在客户答谢酒会上,由江晔亲自颁发乐淘之星的奖座。凡是获得乐淘之星的员工,最后几乎都独当一面,成为一部之长。
今天的酒会,便是未来部长交际大客户的好时机,也是客户们打探乐淘高层变动的绝妙场合。
候选人有三个,逐一视频介绍后,众人凝神静气,翘首以待谁能平步青云,跃入乐淘高层。
林小曦一直闷头想心事,只闻雷鸣般的掌声有起有落。
当听到主持人字正腔圆宣布钟懿为乐淘之星时,林小曦才幡然醒神。
钟懿意气风发地和众人招手致敬,从红毯上疾步跃上舞台,他上台先讲了一堆谢辞,真诚坦然,动容不已。
林小曦不屑一顾。若非清楚看过他的下作之举,她恐怕也为其所动。
钟懿并非全在演戏,他确实发了狂般努力,甚至不惜铤而走险,一步步爬到台上。不到二十五岁,创造了不少乐淘奇迹,终于如愿以偿,成为最年轻的乐淘之星,拿到上一阶层的入场券。
他望着眼台下衣妆楚楚、光鲜亮丽的社会名流,难掩激动之情。终于,他和他们更近了一步。他渴望地看着江晔手中晶莹耀眼的奖杯,极力压抑心中的如饥似渴。
他确实有一件迫不及待要做的事。
凌雨彤和导演的丑闻被爆后,钟懿依然不离不弃,不惜放下男人的尊严,忍辱含羞,是因为凌雨彤和顾家的亲戚关系,仍能为其所用。
可如今,他羽翼丰满,终于可以一脚踢开臭名昭著的妻子,扬眉吐气。
属于他的一刻终于来临。
“等等。”
钟懿正要双手接过奖杯,简洁骇人的叫停声让他不寒而栗。
乐淘之星的评比规则有规定,在正式授予此称号前,乐淘任何员工都可依据切实可靠的证据对候选人提出异议。
最后一刻反水,必有十足把握。
钟懿握了握满是冷汗的拳头,只见平日交集不多的人事总监快步上台,心跳猛然加速到极限。
“我刚收到几封关于钟经理的邮件,想请钟经理当面解释一下。”总监扬扬手中的U盘,示意主持人接过。
总监短短一句话,台下一片哗然。
江晔微愣片刻,挥手示意主持人控场,转身回到台下主位。也罢,在客户面前抖家丑,更能显示乐淘的公正透明。
钟懿行贿、受贿和挪用公司现金流的纸质文件、录音和录像被做成视频,在现场播出。涉及的金额有大有小,被坑害的人有同事也有客户,连林小曦被陷害受贿的事情也原原本本被抖出。
台上的钟懿,双腿剧烈发颤,脸上豆大的汗滴不断涌出,慢慢连成线。
现场顿时炸开锅,有直接劈头盖脸开骂,也有交头接耳奚落。
视频证据确凿,连许多只有钟懿本人才可能清楚的细节,均一一披露。原来,一开始,就有人在他身旁监视,不时“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