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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回到公寓,一推开门,饭菜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囡囡回来啦?”
厨房门口,温素心探头看了一眼,笑容满面,“快去洗手,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臊子面。”
往日冷清的公寓,因为妈妈的出现,平添无数的暖色。
温暖点头。
拉开鞋柜准备换鞋。
一低头,正看到她奶白色拖鞋旁边的那双黑色拖鞋。
温暖下意识的看了眼厨房。
知道妈妈未来会跟她一起住,这几天她把公寓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遍。
确保不会让妈妈发现她这里有男人生活过的痕迹。
没想到,百密一疏。
偏偏忘了这双拖鞋。
这会儿再扔,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温暖叹了口气,转身去了洗手间。
再坐回餐桌前,心里的低落难过瞬间一扫而空。
凉拌黄瓜。
酸辣土豆丝。
糖醋排骨。
臊子面。
一眼看去,全都是她爱吃的。
打从高中起温暖就住校了,只周末回谢家小住两天。
再后来,只逢年过节回去吃顿饭。
母女两人像今天这样面对面安心吃顿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快吃吧……”
温素心把筷子递到温暖手里,满目疼爱,“以后每天想吃什么,妈妈就给你做什么。”
“不要。”
温暖摇头。
温素心笑容一顿。
就见温暖嗔怨的嘟囔道:“做了大半辈子饭了,您还没做够啊?我看都看够了。”
“以后一三五外卖,二四六咱们出去吃。等到了周天……”
温暖一脸的得意,“妈,你还没尝过你女儿的手艺吧?到时候,看我给你露一手……”
“好。”
温素心笑容满面。
看着妈妈脸上久违的笑容,温暖心里一酸,眼泪都差点儿掉下来。
妈妈嫁进了谢家那年,继父谢建国丧偶不过半年。
三个孩子,谢明瑞9岁,她6岁,最小的谢媛媛才刚1岁。
继父几番创业几番失败,每每酒醉回家都要拿妈妈撒气,可无论她怎么劝说,妈妈都不肯离婚。
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年,妈妈终于说她想通了。
直到那时温暖才明白,哪里是妈妈想通了。
妈妈不过是煎熬着过日子,等着她考上大学而已。
再联想起妈妈嫁给继父那个节骨眼,正是她要上小学的时候。
而此前那几年,母女俩日子再苦,上门说媒的人再多,妈妈都没松口。
温暖几乎气疯了。
却不知道该生谁的气。
满心都是往后余生她要怎么好好孝顺妈妈,让妈妈前半辈子的苦都变成后半辈子的甜。
可没想到,妈妈的离婚还没提出口,继父诊出患了肝癌。
还是晚期。
夫妻一场,哪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
妈妈一心软,又是5年。
“妈,有件事想跟您说,希望您能支持我!”
温暖看向温素心,“我打算辞职了!”
眼睛里有讶意浮起,温素心却没急着发表意见,只耐心的听着。
温暖继续说道:“虽然才工作了三年,可谢氏待遇好,我存了20多万呢。我想好了,等辞了职,咱们去旅游吧。”
从医院下病危通知书那一刻,不对,确切的说,打从5年前妈妈说她要离婚那一刻起,温暖就在心里无数次的勾勒过未来。
春天去无量山看桃花。
夏天去西湖泛舟。
秋天去南边看苍山洱海云卷云舒。
冬天漫步在海边,买五颜六色的大丝巾和纱裙,给妈妈拍无数好看的照片,让她做朋友圈最靓的阿姨。
“妈,世界那么大,咱们去看看,好不好?”
温暖眼巴巴的看着妈妈问道。
眼里有泪意浮动,温素心伸手摸了摸温暖的脸,“好。”
呼!
温暖心里高悬着的那口气一下子松了。
“妈你真好!我还怕你不答应呢。”
“我女儿要孝敬妈妈,妈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答应。”
“妈,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知道了知道了,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快吃吧,面都坨了!”
“……”
吃完饭,坚持做饭的人不洗碗,温暖把遥控器塞到温素心手里,把她推到了沙发里。
哗哗的水声。
碗碟相撞的叮咚声。
嘈杂热闹的电视声。
空气里满满的温馨,温素心脸上却满满的难过。
她该怎么告诉她的囡囡,妈妈陪不了她多久了?
心里酸涩。
眼睛也跟着温热起来。
温素心起身,赶在眼泪掉落之前起身去了卫生间。
门关上,外面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
温素心捂着嘴坐在了马桶上。
收拾干净厨房的温暖心情好了很多。
老话说得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既然她和谢聿川没有未来,那早点儿分开,对大家都好。
谢夫人已经很给面子了。
她如果还不识相,温暖不确定未来会不会有人跑到妈妈面前乱说。
想到妈妈会露出的错愕失望的神情,哪怕只是想一想,温暖都有种心慌感。
温素心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就见卧室的空地上摆着两个大行李箱。
顿时失笑,“这么早就收拾行李吗?你辞职应该没那么快的吧?”
“先收拾着呗……”
温暖起身蹲下,忙的兴冲冲的,“秘书处那么多人呢,说不定我老板大手一挥,我明天就可以走了呢?”
刻意忽略提及谢聿川时那股锥心的痛。
温暖转身看向温素心,“妈,答应我了可不许反悔哦!我的辞职申请批下来,咱们睡个懒觉休息一天,第三天就出发。”
“好……”
温素心笑容无奈的点头。
收拾了一半就哀嚎连天,温暖合上行李箱去洗澡了。
再回来,抱着温素心的胳膊,大口吸着所谓妈妈的味道,碎碎念的睡着了。
角落里的落地灯一点点暗下去。
窗外夜色深沉。
御水湾别墅门大开,谢聿川站在玄关处,面沉如水。
空荡荡的别墅里,淡淡的玫瑰香气若隐若现。
那是温暖身上的味道。
脑海里浮出温暖神色果决说她想结束了的画面。
谢聿川本就幽深的目光顿时漆黑一片。
没了声响,玄关的灯暗沉下来,笼罩在疏离暗影里的客厅里顿时更冷了。
嘭的一声合上鞋柜,谢聿川转身朝楼上走去。
刚刚走上楼梯,猛地顿住脚步。
再回头,正看到沙发边柜上的黑色纸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