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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水华门大排档通宵营业,一直到早上五点多才收摊。白天是不做生意的,傍晚四点钟继续开门营业。这里早上是一个跳蚤市场,也称早市街,各色各样的小物品在这里摆卖,中午十一点多收摊。收摊以后作为一个土产品批发市场,到傍晚四点钟前又全部收摊,御水华门便隆重出场。
如今是晚上十二点,正式御水华门旺场的时候,穿着红色裙褂的女服务员穿梭于餐桌之间,手上捧着新鲜出炉的风味小炒或者提着两壶茶水,行走如飞。这个时候比较少一家几口的食客,因为已经夜深,多是一些三五好友或者附近厂家的工人,也有大学同学在此享受夜茶。
陈天云把车驶入停车场,所谓停车场,在白日是一家汽车修理厂的大空地,别看这里地方杂乱,但名贵汽车一样不少,看见为了吃,很多人还是愿意放下身段和贫苦大众挤一下的。在这里你不必把头衔丢出来,更不必说你有多少身家,只要你给得起那一百几十块钱,便可以坐下来大快朵颐一顿。
两人找了一个近路边的位置坐了下来,邻座都是半醉的社会青年,摇着骰子,自命新市骰魔,醉言醉语中可见几分真性情。
“不会像看电影般,一会有人走过来调戏你,而我奋勇而出,英雄救美吧?”陈天云开着玩笑。
“我看被人调戏的是你。”胡喜喜看到在场的女性目光基本都凝聚在他身上,这男人出来大排档有必要穿得这么有型吗?虽然是休闲服饰,好,和服饰无关,而是这个男人天生惹桃花,走到哪里都有女人虎视眈眈。
陈天云把球球抱在胶椅上,球球半蹲着身子看着别桌的食物,一直舍不得转过头,“空气中有一种香味弥漫,看来果真是好介绍。”说着唇边便绽开一抹笑意,周围的女人看呆了眼,胡喜喜已经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不会是明星吧?他长得很像那谁,但是到底是谁又记不起来,这么帅按理说很出名才对啊。”
“是不是吴彦祖啊?”有人猜测道。
“不是吴彦祖,吴彦祖是混血儿。他比吴彦祖帅多了。”立刻有人辩驳。
“看来你少上街才行,以免引起混乱。”胡喜喜一脸严肃地说。
“以貌取人,可见她们的肤浅。”陈天云微笑道。
“事实上,我也是一个肤浅的女人,我也爱帅哥。”胡喜喜老实地承认,“球球,你爱不爱帅哥?”
“球球是女的?”陈天云惊奇地问道,他还一直没有留意过球球的性别。
“它是公的,公的也能爱帅哥不是吗?”胡喜喜把一粒小食花生放到球球面前,球球连忙低下头吃掉,像是点头般和应着着胡喜喜的话。
“哥哥仔,吃什么?”一个服务员拿着单子来点菜,从未被人叫过哥哥仔的陈天云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对胡喜喜说:“你清楚些,还是你点菜吧。”
“咦,这位阿姐很熟面孔啊,一定经常来,”说完也不管胡喜喜承不承认,便扭头大喊了一声:“阿妹,上一壶凉茶。”
“来了!”一位胖乎乎的女孩拿着一壶茶便冲冲走过来,手上两只玻璃杯在桌面一敲便分开了,她熟练地用茶水把杯子烫一下然后把水直接往地上倒掉,再倒上凉茶,“夏枯草煲桑叶,清热去火防流感!”
陈天云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要做多少这样的事情才可以练得如此纯熟啊?看着女孩高兴而朝气勃勃的脸,忽然觉得胡喜喜以前也应该是这样的,在底层不断地奋斗,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渴望和追求。
“一打炭烧生蚝,一个串烧骨,一锅烧猪骨胄,一碟蒜蓉炒佛手瓜远,最后当然不能少的是榴莲薄饼一打。”胡喜喜一口气把喜欢的东西说出来,服务员笔杆摇了一下,问:“还有吗?”
“两瓶啤酒,加两个骰盅。”胡喜喜最后说道。陈天云听她点菜名已经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最后的两样东西则让他跃跃欲试,他谨慎地看了邻座的人,都放开喉咙大喊或者大笑,这里确实不是谈情的好地方,但却是放松的最佳场所。
“大话骰,会不会?”胡喜喜问道。
“当然会,不过不精就是了。你要手下留情啊。”陈天云看着她笑意渐深,浅浅的梨涡为此时的她增添了几分风情。
“多喝杯凉茶,一会的东西多是比较上火的。”胡喜喜避开他的目光,今夜的他似乎有些放肆,说罢她自己也端起茶杯大大地喝了一口。
陈天云却还是看着她不做声,仿佛这些天不曾看够似的,要全在这一刻弥补回来。胡喜喜的逃避反而显得有些矫情了,她无奈地笑了一下说:“你的态度前后不连戏,我不知道如何给反应。”
“对不起!”他忽然温柔地说,“我知道我前几天的刻意逃避很伤你。”
胡喜喜怕他说些伤感的话,便连忙制止他:“别说,我什么都知道,也不怪任何人,真的。”
陈天云满腹的话想对她说,但能出口的只有一句对不起,事实上,他最不想说的就是这一句对不起。今晚喝了一些酒,仗着酒劲,他放纵了一次,只是今夜之后会有些什么后遗症或者难以估计的事情出现,他真的无法估计。
菜未上,酒先来,胡喜喜甩开不愉快的情绪,不管怎么说,此刻她的心情是飞扬的,人生求的是什么,不外乎和自己喜欢的人把酒言欢,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就算现在爱得要生要死的人,日后还不是会劳燕分飞?所以啊,珍惜眼前把握眼前才是要紧事。
胡喜喜把酒倒满杯子,然后开始玩大话骰,陈天云斯斯文文,刚才还说不会玩,然后一个回合下来,胡喜喜几乎喝了一瓶啤酒,最后是陈天云心疼了,故意输了几场,算是打个平手。啤酒是醉不了两人的,不过兴致都有点高了,说话也放肆了起来。
“喂,假如没有尤倩儿,你会娶我吗?”胡喜喜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问,方才的誓言全部丢到西天去了,傻笑着的她有几分戏谑几分认真。
“会。”陈天云回答得倒是很干脆,其实他想说,就算有尤倩儿,他还是想娶她,然而作为一个男人,最基本的负责还是必须的。否则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真的?”胡喜喜心中心中升起一层似喜还悲的情绪,虽然他的答案在自己预料之内,但从他嘴里说出来仍觉得十分窝心和感动。
“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子。”有酒壮胆不觉得胆怯,什么话都敢出口,至于后果暂时还没多想。
胡喜喜喜欢这样半醉半醒的他,他喝的啤酒不多,但加上他原先在家里喝的洋酒,两种酒想冲撞便上头了,酒气一涌,整个人便无所顾忌,说的大都是真话。
不想再试探太多,不能贪心太多,其实和不和他在一起有什么要紧?毕竟她已经知道心底最真的话,胡喜喜,要学会知足,她这样对自己说。
两个都是尘世中的糊涂人,又焉能要求太多?所谓的看透爱情,无所谓在不在一起,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话。研究表明,在面对现实这一方面,女人要比男人懂得调剂,在无法改变的时候,女人会不断地自我安慰,继而退而求其次,只要事情不是太糟便算是幸福了。胡喜喜此刻便是这样,只要能看到他,只要知道他心里的真实感受,那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然而陈天云却远比她痛苦,他不认为爱一个人要放在心底,男人都比较强权和霸道,他不能放开尤倩儿有三大原因,第一,他们之间总还是有感情的,其实不管是不是爱情,毕竟相对了这些年,即便爱情消逝了,始终还是一份感情在的;第二,她救过他一命,无论她是善念也好,上天的安排也好,他无法做出始乱终弃的事情来;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小时候的阴影。少年有些事情真的会影响人一辈子,他始终无法忘记母亲割下手腕对着他说,让他不要做个负心的男人的那一幕。这一幕像是影像一样每隔一段时间便在他梦里上演。基于这三点,他不能说服自己离开尤倩儿。
胡喜喜懂他,于是不强求,但她越是通情达理,他便越觉得她愧疚。他爱她,但不能和她在一起,在他心中是一个很大的死结,他不能像胡喜喜一样安慰自己便照常过日子,他会很痛苦。
于是酒一再地倒入口中,胡喜喜看着他忧郁的眼睛,看着他浅笑地倒酒,虽然是啤酒,但他喝了很多,已经有了七分醉意。胡喜喜没有阻止他,他毕竟是商场上的人,酒量比较大,而且有理智。
凌晨三点,胡喜喜扶着他走向停车场,她看得出他今晚很开心,但开心总是带着几分忧郁。醉了的他反而没有乱说话,而是静静地任由胡喜喜扶着他走,他努力不让自己整个人落在胡喜喜身上,怕她走得吃力。可他已经无法维持自己正常的脚步,只剩下潜意识不能让她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