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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翁析匀是希望得到杜芹芹的协助,但也不能强人所难,她既然顾虑太多,翁析匀也不打算勉强她,只不过……
翁析匀从跑步机上下来,额头上有汗珠,用毛巾一边擦着一边对杜芹芹说:“那你可以告诉我,故宫与公安局联网的报警装置,出警时间是多久?”
故宫现在的安保措施比十几年前更加严密,报警装置接驳到公安局,只要被触动,距离故宫最近的公安局就会立刻出动,而警察最快能到达故宫的时间,就是翁析匀现在想要了解的。
杜芹芹皱紧了眉头,露出为难之色,但又有几分理智上的挣扎,她何尝不知道翁析匀这次是釜底抽薪,太冒险了。可是薛常耀的身份摆在那里,他的人脉和手段,都注定了对付此人,必须付出天大的代价。
“翁析匀,我不想看着你去送死,你是我敬佩的人……”杜芹芹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多了一抹无奈和怅然:“扳倒薛常耀,几乎是难以实现的任务,你要想去故宫盗画来做诱饵,获得薛常耀的犯罪证据,可你有没有想过,不如将这件事上报给故宫博物馆,让他们配合你一下,演一出戏,让你把画拿走,然后你就……”
“不行。”翁析匀严峻的神色说:“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谁都不知道薛常耀手下有多少人在为他做事,故宫里有他的眼线,如果我上报给故宫,要求他们合演一出戏,那是肯定行不通的,薛常耀知道的话,他会更加谨慎,要想扳倒他就更难了。”
杜芹芹无言以对,翁析匀说得有道理……
“哎,好吧……你记住,从你触动报警器的时候,到警察赶往故宫,中间你只有5分钟的时间可以用来逃走。”
5分钟……
“只有5分钟,如果你做不到的话,警察堵住出口,你插翅难飞。这个时间是警方必须达到的要求,已经演习多次,上头有硬性规定,不得超过5分钟。”
翁析匀忽地笑笑,自嘲地调侃:“看来我这是要在现实里上演一出电影里的镜头啊。”
杜芹芹深深地看了翁析匀一眼:“希望你能成功。”
“借你吉言,也谢谢你给我提供的信息。”
“但愿别再警局里见到你了。”
“……”
当夏绮云从桑拿房出来的时候,杜芹芹已经离开了,翁析匀还在健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夏绮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翁析匀,虽然他比以前瘦,可他身上依然有着无与伦比的男性魅力,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她。
“匀,你最近通过健身,体力慢慢恢复,我们什么时候去爬长城吧?”
翁析匀连正眼都没给她,淡淡地说:“等有兴趣的时候再安排,现在不想去。”
夏绮云扁扁嘴,心里冷笑:如果是桐一月叫你去,你还这态度吗?哼!
健身完了回到住处,一进屋子就看见桐一月手里拿着一堆衣服,像是准备要洗。
翁析匀赶紧地上去将衣服抢过去,责备地说:“谁让你洗衣服的,真是……你快回房去,我来洗。”
这温柔的责备,满满都是暖意啊。桐一月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小声嗫嚅:“我还是自己洗吧……这里边有我的那个……那个……”
“不就是内衣裤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来洗,就当运动运动,你快去歇着。”
桐一月羞窘,她从来都是自己洗内衣裤的,可现在她在坐小月子,翁析匀就连一张手帕都不让她洗了。
这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最简单直白的爱,最温暖贴心的举动。桐一月感动啊,听话地回屋子去了,可夏绮云在旁边看着这一幕,那真是七窍生烟啊!
夏绮云冲进洗手间,翁析匀果真在洗桐一月的内衣裤,夏绮云气得脸色都变了,嫉妒得发狂!
“翁析匀,你不知道男人给女人洗这种东西,那是很晦气的吗?这么脏,你不是有洁癖吗?”
翁析匀懒得抬头,慢吞吞地说:“这是我老婆的内衣裤,我不觉得脏,至于晦气……对我来说,无所谓。”
这……简直是大写的“秀恩爱”!
“你……你……气死我了!”夏绮云乱吼一通,怒气汹汹地跑出去。
翁析匀望着洗手间的门,不由得也摇头……夏绮云啊,这都是你自作自受。
夏绮云非要横在人家两口子之间,但她所见到的就是这夫妻俩如何恩爱。她所得到的就是生气和嫉恨,真是一个自虐的主儿。
翁析匀现在不但要健身,每天的饮食还都是霍韦医生给他配制的餐单。他的食量在逐渐增加,为了维持健身所带来的体力消耗。
实际上也是在增肥。肌肉长出来了,他的身体才会强健起来,否则连跑步都能问题的话,还怎么去故宫完成那件大事。
夏绮云是成天想跟着翁析匀后边转悠,但有些地方也不是她愿意去的,比如霍韦那里。
霍韦这个人,夏绮云曾听苏成刚说起过,是一个医学界的天才,并且还叮嘱夏绮云,如无必要,就别跟霍韦碰面。
这是苏成刚担心霍韦从夏绮云身上探出点什么。生物毒剂的存在,是苏成刚这些年的秘密成果,他可不希望被霍韦探知核心秘密。
夏绮云听到翁析匀要去见霍韦,她只能干瞪眼。
桐一月也不会去,她现在身体还是虚弱的,这个季节,京城的风很大,并且时常雾蒙蒙的,她只适合在家休养着。
霍韦见到翁析匀现在的精神状态,不由得也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为他高兴。
这说明翁析匀目前的情况比他预计的要好,至少夏绮云提供的解药是有效的。
坐在霍韦家的花园里,品着他珍藏的普洱茶,两个大男人悠闲自在地聊着天,远看他们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说着生死攸关的大事,到像是在闲话家常。
“翁析匀,我以前呢,佩服的人就是你,可现在,我佩服的人又多了一个,那就是,你老婆。”霍韦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很认真的。
翁析匀却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因为他一直都知道桐一月是一块发光的金子,她身上的许多品质都是闪光点。
“我上次去看你,正好是你身体里的毒素发生变异的时候,面临脑萎缩的危险。我回来之后还每天为这事儿头疼,可没想到你老婆那么果决,竟然能答应夏绮云的条件……这份胸襟,实在令人佩服啊。”
翁析匀赞同地点点头,眼里泛起柔和的星光:“是啊,她为了让我活下去,只能答应让夏绮云留下,可她心里不是滋味,这我都知道。其实我又何尝不难受呢,要不是受到牵制,说什么我都不愿再见到夏绮云的,那个女人的心肠早就坏掉,腐烂掉了。”
说着,翁析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半透明的小瓶子,只有一根小指头那么大点,还用棉花紧紧将瓶口塞住的。
“这是?”
翁析匀那双幽深的凤眸倏地收缩,凌厉的光线盯着这小瓶子。
“夏绮云每次都给拿出这么一个小瓶子,让我将里边的气体吸进去,这样就能稳定我身体里的毒素。但她每次都很谨慎,会将瓶子收起来,然后偷偷地扔到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不过……百密一疏,我还是拿到了一个用过的瓶子,我相信这东西一定有用。”
翁析匀在说的时候,霍韦的眼睛早就亮了起来,一把将瓶子接过去,就像是看见珍宝似的。
“没错,有了这东西,对我们可是大用处啊!不管这边曾装过什么,都会有残留物质,我只要知道这残留物质是什么,然后再跟我研制的药物结合,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霍韦难得这么兴奋,因为看到了真正的曙光!
翁析匀的心情也好了很多,知道这个小瓶子的价值,关系着他的命啊。
“霍韦,你以前说研制解药需要半年,现在有了这个药瓶,你预计多久能成?”翁析匀眼底露出几分焦急。
霍韦略一沉吟,想了想说:“我研制的药物,本来就只是时间问题,有些原料太复杂,费时间去解析。不过有这个药瓶在手,原料成份被我分析出来了就能直接去购买,如果顺利的话,不出三个月,就可以有好消息了。”
翁析匀闻言,这脸上总算是有了欣慰的笑容……三个月,太好了,只要熬过去,他就不会再受夏绮云的钳制。
夏绮云和苏成刚都低估了翁析匀。他最大的特点就是,越遭遇困境,越不会低头任人宰割。夏绮云和苏成刚怎么都想不到,用过的药瓶被翁析匀捡回来了。
这药瓶太重要了,也是霍韦研究这种生物毒剂到目前为止所取得的最大进展。
以前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走弯路,现在拿到成份了,相信解药的成功就不远了。那时候不但翁析匀得救,也会粉碎苏成刚妄想利用生物毒剂来做武器扰乱社会的罪恶行径。
翁析匀现在每天要做的是就是,照顾老婆、健身、多吃东西。
有专业人士的指导,翁析匀健身的成效很明显,半个多月过去了,他原本有点凹陷的脸颊和眼窝都渐渐在恢复中。
每天的食量是以前的一倍,加上科学的健身方法,他身上的肌肉又在慢慢地回来。
这等于是翁析匀自己在进行特训,除了普通的健身项目,他还会做一些特殊的训练。
夏绮云就纳闷儿,翁析匀干嘛这么拼?又不是要参加奥运会,你干啥搞得这么累?
翁析匀不会让夏绮云知道他的秘密,但夏绮云天生就有极强的好奇心。越是不让她知道,她越要想办法去探知。
光是凭夏绮云,她或许还无法得到线索,可是,她身后还有个军师苏成刚。
苏成刚十分狡猾,很少跟夏绮云联系,夏绮云是通过苏成刚的手下来给他传达消息的。
也就是说,翁析匀假如要想通过夏绮云来抓住苏成刚,目前来说不可能。苏成刚不现身,不会主动跟夏绮云通电话,更没有其他联系方式。
要抓也只能抓到苏成刚的手下,那对翁析匀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故宫里,《秋寒执猎图》被放在收藏室的保险柜里。
这年底了,又要拿出来展览,但每次展览之后都会收进保险柜,然后第二天在开馆之前由保安送去。
故宫的书画馆,就是专门展出古代书画的地方。
像《秋寒执猎图》这么重要的画,如果是以前,也许不会每天单独存放在保险柜,可自从上次《万里江山图》被找到了,国家博物馆也得知这两幅画其实是子母画,那前者当然就更宝贝了。
所以,每天展出之后都还要小心翼翼送到收藏室的保险柜。
这收藏室都是升级版的,大门有防盗系统,密码每三天更换一次。
保险柜的密码更复杂,一般人根本都记不住,而负责的保安上班的第一堂课就是如何记住这些复杂的密码。
除了这些,收藏室门口还有保安24小时看守。在重重保护之下,谁能从这里偷走画?
虽然这个问题相当严峻,也很让人丧失斗志,可翁析匀却还是想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万一成功了呢。
像薛常耀那种人,一般手段是无法收集到他的犯罪证据。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翁析匀只有拼一把,那也是他与薛常耀最后一次的终极较量。
夏绮云这几天有点神神秘秘的,竟然没有成天粘着翁析匀了。
至于她又在想什么,翁析匀没空顾及她,随着他行动的时间越来越临近,他也会紧张,会更加小心谨慎地准备着。
转眼桐一月也休息了一个多月,小月子早结束了,可以随意活动,身体也恢复如初。最可喜的是翁析匀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健身和催肥,体重增加了30斤,并且肌肉很结实,体力上,硬是被他的超强训练给激发了,恢复到从前的七成。
虽说是七成,也足够他支撑这次行动了。
明天就是行动的日子,翁析匀已经跟薛常耀沟通好,故宫里到时候会有人接应他,配合他的行动。
今晚,翁析匀想好好放松一下,缓解缓解紧张的心理。
翁析匀亲自下厨给桐一月做饭,全都是她喜欢吃的菜,还有靓汤,甜品,真是……太完美了。
这么贴心又温暖的男人,不但会给老婆洗内衣裤,还会给她做好吃的,全方位的照顾,满满的深爱,简直可以说是绝世好老公啊。
桐一月一边吃着翁析匀的拿手好菜,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两眼冒红心,毫不掩饰对老公的感激和赞美。
“好好吃……我的手艺都比不上你了。”
翁析匀顺手给桐一月擦擦嘴角,宠溺的笑容挂在唇边:“既然这样,那我岂不是要经常做给你吃才行?”
“哈哈,对啊……”
“没问题,只要老婆大人开心,让我天天下厨都可以。”
两人这有说有笑的,看不出在一个多月前还曾为那胎儿的失去而伤心落泪。
其实是这段时间翁析匀和桐一月都在很努力地去淡忘那种伤痛,并不是真的不记得了,而是知道,有些痛苦,必须去淡化,否则只会给对方带来更沉重的精神枷锁。
“月月,喝汤,尝尝看怎么样。”说着,翁析匀将勺子喂进桐一月嘴里,这甜蜜啊,羡煞旁人。
哦不,此刻没有旁人,夏绮云出去一整天了没回来。薛龙和程松说是去楼下吃火锅了。
二人世界,没人打扰,甜甜蜜蜜的,连空气都好像有蜜糖的味道。
桐一月喝着香浓的鱼汤,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太美味了!”
翁析匀吃得少,他的眼神一直都停留在桐一月脸上,柔情似水的,像是怎么都看不够。
桐一月吃着这一桌子的好汤好菜,她心里不知怎的突然泛起一丝酸涩,眼里的神采蓦地暗淡了几分,喃喃地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生了双胞胎……”
这话一出,气氛陡然就沉闷了下去。
桐一月不是故意要破坏气氛,只是她因昨晚那个梦而憋了整天,心里一直泛堵,如果再不说点什么,她的情绪会更沉重。
翁析匀是她的老公,她有什么心事和不开心的,当然应该跟他倾诉了。
翁析匀心里一疼,大手抚摸着她柔软得长发,温柔地说:“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等霍韦研制出了解药,我的毒就能完全根除,过两年,我们再生孩子,也不是不行,到时候你想生多少我都配合你。”
最后那句话将桐一月逗笑了,噗嗤一下,刚才的阴霾就散去。
“什么啊,我想生多少你都配合?”
“对啊,只要老婆高兴,咱们生一打都行。”
“你……我又不是母猪!”她娇嗔地瞪眼,这神情,可是把翁析匀给勾到了。
他一低头吻上她的唇,她顺势就搂着他的脖子,两人这默契,比接吻鱼还甜啊。
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翁析匀这兴致一来,就将桐一月抱起,往卧室里走。少不得又是一番激烈的酣战,因为他已经憋了好久,今晚怎么着也要好好疼爱一下,好好慰劳慰劳自己。
翁析匀和桐一月在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余韵未褪,可很快他又恢复了体力,而桐一月是这么爱他,怎舍得他憋着呢。
卧室里隐隐传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卧室外边听到的人就抓狂了,只可惜,卧室反锁着,她进不去。
夏绮云回来就看见一桌子的菜盘摆着,再一看,翁析匀的卧室紧闭,再一听,里边的声音,那是……
夏绮云气得想杀人,使劲敲门,踹门,但没人理会她,里边那夫妻俩照样做着晚间运动。
“你们……你们……”
夏绮云气得说不出话来,想说你们无耻吧,可人家是夫妻啊,正常的夫妻生活,哪里无耻了?
想说点威胁的吧,只怕里边的人现在都听不进去。
夏绮云最后只能气冲冲地跑进自己卧室,关上门,在里边大喊大叫地发泄着。
大约过去一小时,翁析匀才从卧室里出来,看看时间,晚上十点了。
径直走到夏绮云的房门口,敲敲门,进去,看见夏绮云,翁析匀也没有多的废话,直接说:“还有两个小时就12点了,我的药呢?”
夏绮云正在气头上,手一扬,将一个小瓶子仍在沙发上。
她很愤怒,气得跳脚,但翁析匀却只是沉默着将小瓶子捡起来,打开瓶盖,将里边的气体吸进去。
翁析匀吸过几次这个药,对于药的味道很敏感,此刻他感觉到一点不对劲,不禁抬眸盯着夏绮云,疑惑地问:“这次味道怎么这么淡?”
夏绮云黑着脸说:“你是昏头了吧,药没有问题。”
翁析匀半信半疑地瞅瞅夏绮云,最后还是无言地离开她的房间。
刚才或许是他的嗅觉不够灵敏了吗,才会闻着感觉药味比平时淡了些。
翁析匀回房睡觉了,夏绮云却是整晚没睡。
到了第二天早上7点钟,桐一月像往常那样去叫醒翁析匀,但是,他睡得太沉,半天叫不醒。
桐一月感觉不妙,使劲推推他,甚至掐他,他都还是没动静。
糟糕!
桐一月立刻去见夏绮云,可是,那女人却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夏绮云,你说,这怎么回事?”
夏绮云懒洋洋地冷笑:“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是他又昏睡过去了么。我说过叫你们别惹我生气,但你们不听,总是要刺激我,现在我不乐意给他解药了,让他睡几天再说吧。”
桐一月闻言,差点破口大骂,而如果翁析匀此刻能听到的话,铁定要气得吐血了。
原来昨晚夏绮云给的瓶子里那气体是不对劲,被她放出了一半的,所以翁析匀吸进去之后也起不到效果,又昏睡过去了。
最要命的是翁析匀今天要行动啊,计划全都安排好了,没想到夏绮云这边出了漏子,居然不给解药,那今天的行动怎么办?
桐一月并不知道翁析匀今天有那样重要的行动,此刻她只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可夏绮云却很得意,一副“生死在我手,你能把我咋地?”的架势。
像夏绮云这种心理扭曲的女人,就算现在桐一月低声下气地求她也没用,反而只会让她更嚣张。
桐一月默默回到翁析匀的房间,心里难受,但是她也肯定一件事……夏绮云就是在气头上才故意这么干的,目的是想凸显出自己的重要性。
夏绮云不会看着翁析匀死,过几天会再拿出解药来。
跟夏绮云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短了,桐一月见识过这个女人疯狂的举动,越发觉夏绮云不可理喻,所谓的什么道理,跟夏绮云是讲不通的。
今天这日子那么重要,翁析匀是不可以倒下的,然而,因为夏绮云一时抽风,在解药上做了手脚,所以他又昏睡过去。
桐一月可以不用太惊慌,因为过几天夏绮云会拿解药出来,可是,有人会因联系不到翁析匀而焦急。
桐一月看见翁析匀的手机上有三次未接电话都是显示的“未知号码”,她就暗暗琢磨,打电话的会是谁呢?
记得上次有一回她在翁析匀犯病时接到这样的来电,对方都是没说话就挂断的,那么现在会不会也是那个人呢?
桐一月明白翁析匀在做的有些事,是不适合被她知道的,她也没有回拨过去,只是这心里难免有点不踏实,忐忑不安的,潜意识里隐隐感觉会发生什么。
桐一月的直觉是很惊人的,这个特殊的日子,注定不会因为翁析匀的状况而平静地过去这一天。
到了上午10点钟,翁析匀的手机又响了,这一次,来电显示出了号码,竟是……杜芹芹。
桐一月犹豫了一下,接起来,就听见杜芹芹在电话那端说:“翁析匀,今天是你行动的日子,我祈祷你能顺顺利利的。但不管结果如何,都希望你能告知我一声。”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杜芹芹就挂断了,也没等对方回答……实际上她是在上班时间打的电话,在警局里,像这样的通话是越短越好,以免被人发现异常。
但这一通电话却让桐一月惊呆了,她也不傻,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难道那就是翁析匀这一趟来京城的目的?
这个念头,让桐一月的心都在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一下子想到了很多,更想到了薛常耀……糟糕,到底是什么事呢?现在他昏睡过去了,杜芹芹所说的“行动”,好像很重要,只是无法进行了。
桐一月的脑子有点混乱,凭着一股子脑热,她又跟杜芹芹去了电话,是用翁析匀的手机打的。
杜芹芹没有马上接电话,而是在数分钟之后才回了过来,想必是去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翁析匀,你找我有事?”
可电话那端传来的却是桐一月的声音:“杜警官,先前你打来的电话,是我接的,因为我老公他……他身体不适,今天是不会醒过来了,可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他今天是有什么事情计划要去做吗?”
杜芹芹陷入了沉默,她太震惊了,翁析匀是生病了吗?在今天这个节骨眼儿上生病,真不是时候。
显然桐一月还不知道那件事,杜芹芹就为难了,该不该告诉桐一月呢?翁析匀一定是为了不让桐一月担心,才没有告知他的行动计划。
仿佛知道杜芹芹在顾虑什么,桐一月带着一丝祈求的语气说:“杜警官,请你告诉我吧,我老公的计划肯定是很重要的,如果不能完成,我不知道会有什么严重的影响,可我是他老婆,他现在病倒了,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他的计划还有合作人,我至少应该给对方一个交代。”
桐一月虽然是女人,但她很有原则,有责任心,即使是翁析匀在筹划的事情没有告知她,可她也想在这种时候能做点什么。
巧的是,翁析匀那天在健身房曾经将整个计划的大概告诉过杜芹芹,正因为这样,杜芹芹现在的心情才更为复杂。
假如她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罢了,但她知道这个计划,也就清楚此刻翁析匀病倒,是一个多么严峻的问题。
之前他辛辛苦苦的部署筹谋,全都白费了。错过今天,只怕薛常耀再也不会跟翁析匀有合作。
薛常耀是不会相信翁析匀真的病倒,他只会认为翁析匀变卦了甚至怀疑有问题。
杜芹芹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想来想去,竟然还是将翁析匀的计划告诉了桐一月。
桐一月在震惊之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翁析匀最近要那么努力地健身恢复体力,为什么他经常在看故宫的地图……原来他要假装跟薛常耀合作,盗走故宫那幅《秋寒执猎图》给薛常耀,由此来获得薛常耀的犯罪证据。
知道了计划,桐一月就清楚了,翁析匀今天是不能倒下的。
现在怎么办?如果做不成这件事,他就算醒来了也会痛苦万分,而之后再想扳倒薛常耀,就更加困难了。
该死的夏绮云,她已经出门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桐一月打电话给她也不接,再后来就直接关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桐一月中午饭都没胃口吃,草草扒了几口就又进去守着翁析匀。
杜芹芹是说过,翁析匀告诉她的行动时间是下午三点。他打算在那个时候进入故宫,前往书画馆。
就在桐一月陷入迷茫的时候,杜芹芹再次给她打电话,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什么?让我去?我去?”桐一月的声音都不由得拔高,还有点颤抖。
天啊,这太疯狂了,桐一月怎么可能代替翁析匀去把画偷出来?这不可能……她办不到的。
至少桐一月自己是这么认为。
可杜芹芹却告诉了另一个线索……
“桐一月,我并不是在逼着你去,我只是觉得你老公要做的事情是很有意义的,如果这计划就此夭折,恐怕会打草惊蛇,让薛常耀产生警觉,一旦他出境,或许再也没有机会抓到这个人了,所以我建议你去偷画,我刚打听到,今天故宫收藏室的保安,是一个叫田荣的男人……”
“田荣?我不认识啊,你跟我说这个人,他……”
“桐一月,这个叫田荣的人,曾经是你爸爸的下属。以前你爸爸在故宫当保安队长的时候,在你爸爸离职前不久,田荣才加入了保安队,那时他很年轻,但现在已经41岁了。”
杜芹芹的话,桐一月虽然惊讶,可也不明白这个叫田荣的男人,跟偷画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桐一月,据我所知,这个田荣曾受过你爸爸的恩惠,事隔多年,你可以赌一赌,看看这个人还会不会记得旧人的女儿。”
桐一月似乎有点懂了,杜芹芹的意思是让她利用这个田荣,但要怎么利用呢?
故宫里的东西,岂会是那么容易到手的?
杜芹芹紧接着还告诉桐一月,薛常耀安排了人从中协助翁析匀,但她不知道那个协助的人是谁,这只有薛常耀才知道。
桐一月假如真要冒险,她难道要按着翁析匀的计划去做吗?那是不可能的,因为翁析匀的计划是标准的“完美盗贼”模式,而桐一月,起码在体力上就无法完成。
一旦触动报警器,她几分钟是跑不掉的。
也就是说,桐一月要代替翁析匀完成这件事,只能用另外的方法,或许那个叫田荣的,会是个突破口。
但这太惊险了,比翁析匀去做还更冒险,更没有成功的把握。
桐一月没有决定,她只觉得那太不可思议,简直就是疯子才会去做的事。
正当桐一月脑子乱如麻的时候,翁析匀的手机又出现了那个“未知号码”,这回桐一月几乎可以肯定是薛常耀打来的。
桐一月立刻接起了电话,不等对方挂断,她就先开口了……
“你是想找我老公吗?很遗憾地告诉你,他身体不适,这几天哪里都去不了,现在躺床上昏睡着。如果你要继续那个计划,你就跟我谈谈,我了解计划的全部,并且我也有另外的方法可以做到那件事,但如果你不想谈,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桐一月这番话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的,她也没时间去考虑那么多,就是突然冲动了,才会这么做。
她猜得没错,电话就是薛常耀打来的,只是他万万想不到会听见桐一月说这些。纵然是薛常耀精于算计,他此刻也是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电话都砸了。
“生病?你们夫妻俩在逗我玩儿呢?”薛常耀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只是,这声音是通过变声器发出来的,跟他本人的声音有几分差别。
桐一月冷哼说:“我老公这段时间身体不好,而你却不知道,那只能说你的消息太不灵通了。少废话吧,到底你现在是想彻底放弃这个计划还是由我去代替我老公完成?别墨迹,干脆点!”
桐一月现在是跟薛常耀通电话,而她居然敢那样对薛常耀说话,语气强硬,丝毫没有软弱和乞求的成分,不慌张,不恐惧,而是隐隐透出一种掌握主动权的气势。
能做到这一点,桐一月太了不起了,要知道,电话那端的人可是薛常耀啊……
薛常耀也沉默了,没声了,可想而知,他高高在上的权威感,一定是受到打击了吧。
但眼下这形势,薛常耀纵然有天大的能耐,也是没辙。计划势在必行,错过今天就再难有机会了,今天,哪怕是有一丝丝的可能,都必须孤注一掷!
一切都汇聚到一起,各方面的因素,使得薛常耀无法再多等哪怕是一天。他安排的在故宫里协助翁析匀的人,过了今天将不会在这个城市出现,而他本人更是连所有退路都打点好了,怎能容许出差错?
尽管薛常耀也认为让桐一月代替翁析匀完成计划,是一件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可事到如今,只能破釜沉舟了。
桐一月跟薛常耀在电话里讲了半晌,之后她就开始找出翁析匀藏在卧室的故宫地形图。
桐一月的记忆力超好,在这种时候就会显出特别的优势。
桐一月在跟薛常耀沟通之后,知道故宫里谁是她的内应,再加上熟悉完地图,还有其他准备工作,完成这些之后,她出门已经是两点半。
杜芊芊在桐一月住处楼下等她,千叮万嘱的,还塞给桐一月一只特制的手表,里边装着定位系统。
杜芹芹在翁析匀找上她的时候,她能给予的协助很有限,只是告诉了翁析匀故宫的报警装置触动后多久会出警。
但现在翁析匀倒下了,杜芹芹反而被激发了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她觉得自己应该帮助桐一月完成这个计划,否则她也会于心不安的。
桐一月背着一个黑色背包就进去故宫了,直奔书画馆而去。
《秋寒执猎图》是在书画馆里展出的,到了下午5点钟,就会被收起来送到收藏室。
收藏室距离书画馆并不远,一般速度步行的话,约十分钟可到。
今天是《秋寒执猎图》在今年的第二次展出,今天是最后一天,前来观看的人很多,密密麻麻的,一眼望去都是人在攒动。
桐一月从踏进去的一刻开始就感到紧张又沉重,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
看着入眼的紫禁城,雕梁画栋,每个地方都承载着历史的厚重,如此庄严神圣的地方,她竟然要来偷走一幅国宝……她一定是疯了。
是啊,就是疯了吧,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她自己都搞不清究竟是怎样下的决定。
或许这会是她一生中最大胆最惊悚的事件。
可既然走到这一步了,桐一月只有赶鸭子上架,没有后退的余地,只有往前冲。
桐一月的穿着很普通,尽量是不仅起别人的注意,但是为了让内应的人在无数参观者中识别到桐一月,她还依照薛常耀的要求,在衣服的左胸位置戴上一枚胸针。
这胸针就是翁析匀以前送给桐一月的那一枚,她戴上之后还拍照给薛常耀发过去,他会告诉手下的人,戴这个胸针的女人就是今天的核心人物,她将会得到全力的协助。
桐一月是见过《秋寒执猎图》的,而她的目的也不是来参观,所以在书画馆里溜达一圈之后,她就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有几个女游客,桐一月进去之后,假装站在镜子面前整理仪容,用纸巾擦擦额头,再梳梳头发……总之就是拖延时间,故意磨磨蹭蹭的,她是在等人。
几分钟过去,桐一月有点焦急了,怎么薛常耀的人还没来么?
桐一月不由得有点心慌慌的,不停在张望着洗手间门口。
终于洗手间里没有其他人了,就剩下桐一月一个,这时候,走进来一个穿着制服的清洁阿姨,年龄看上去有四十来岁了,样貌普通,属于扔进人群就找不着的。
清洁阿姨用扫帚拖地板,弯着腰,渐渐靠近了桐一月……
就在桐一月愣神之际,突然发觉自己的手被人碰了一下,然后手掌心里就多了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东西。
桐一月心头一惊,赶紧地将这东西捏住,藏进袖子里去,然后从镜子里看见那清洁阿姨似乎是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你走吧,我要打扫卫生。”
桐一月什么都没说,只点点头,快速离开了洗手间。可她的心还在砰砰砰乱跳……这清洁工就是薛常耀的人,刚才塞到她手里的东西是一根微型电棒。
桐一月走出去,站在外边院子里,深深地呼吸着,平稳自己的情绪,同时四下张望,警惕地观察四周。
没人留意到她,这很好,那么接下来她就要在这周围勘查一下地形,记住逃跑路线。
翁析匀的计划中,他是要在那幅画被送到收藏室之前那几分钟里行动,而现在他不能参与计划了,桐一月来做,她的方法就跟翁析匀的大不相同。
翁析匀的计划,过程是很复杂的,可桐一月做不到那些,她只能利用一个人……田荣。
田荣是保安之一,此刻正站在书画馆里,站在《秋寒执猎图》跟前,与另一个保安一起,负责看守这幅画。
田荣是农民出身,上过武术学校,后来进入保安公司,最后才分配到了故宫当保安。他的资历算是比较老的,在故宫现有的保安中,年龄算大的了,今年已41岁。
田荣穿着制服站得端正,但他一直留意着前来参观的游客,只要稍有异动,他就会有出手了。
现场秩序还算是好的,游客虽多,但大家都很有素质,小声议论的有,却没有人大声喧哗。
桐一月在周围转来转去的,人那么多,她又很小心翼翼,所以暂时没有被人发现她的异常。
到了四点钟,这故宫里的游客逐渐少了,因为知道快到关门的时候,陆续就离去了。
书画馆里的人也少了很多,到4点半,已经走得只剩下桐一月一个。
她站在这幅画面前,像是看得如痴如醉了,而田荣是保安,见状,好心地提醒说:“到关门的时间了。”
桐一月闻言,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表情,嘴里说着谢谢,但眼睛却直勾勾地望着田荣。
田荣不禁纳闷儿,这年轻女子怎么这样看着他?难道是……
“你……”田荣面露疑惑之色。
桐一月忽然惊喜地说:“请问,你是不是叫田荣?”
这明知故问,但演戏还要演全套啊。
田荣惊讶,像是在记忆里搜索着,但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啊。
“田……田大哥,我是桐民翰的女儿,我爸爸经常提起你,你还记得他吗?”
田荣魁梧的身躯微微一颤,随即惊喜地瞪着眼打量桐一月:“桐哥……我当然记得了。你是桐哥的女儿,你小时候大概两三岁,我还抱过你!”
这……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看来田荣也是个性情中人,眼里那种真诚的喜悦是骗不了人的。
桐一月高兴地笑了,那么纯真无害的笑容,谁见了都会着迷。
田荣急切地询问桐民翰的近况,桐一月半真半假的说了些,她的目的是要让田荣失去警惕心,她才能有所行动。
这个田荣哪里会想到桐一月的心思,他还在回想当年呢。
“哎呀,小桐,你都长这么大了,比那电视明星还美……哈哈哈……你爸爸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桐一月顿时露出无奈之色:“爸爸这几年的身体不是很好,不能坐飞机,我这次来京城是出差……嗯……出差,顺便来故宫看看的。”
田荣听到桐一月这么说,也皱起了眉头:“桐哥身体不好……这……哎,真是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年桐哥可是这里的第一猛将,咱们保安队里几个年轻小伙子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叙旧,就这样站在书画馆里,田荣都能跟桐一月聊开来,说明这个人的心性也有直爽的一面。他的另一个同事此刻不在,是去洗手间了。
田荣一时也没察觉这样在书画馆即将关门之际,还跟桐一月在聊天,其实是很不妥的。
桐一月心里是暗暗紧张,一边跟田荣聊着一边慢慢地靠近墙边,靠近那幅画。
这时候,门口又出现了那个清洁阿姨,她在扫地,可是却抬头看了一眼桐一月,那意思是在示意她。
其实门口的清洁工不止一个,只不过桐一月的视线里只看到那个阿姨。
只见那清洁工举起了右手,田荣是背对着门口站的,看不到这些……而这时候,门口的监控器闪了一下,竟是……坏掉了。
清洁阿姨伸出三根指头,然后是两根……一根……这就是在倒数123……
桐一月还在跟田荣聊着关于她爸爸的事情,猛地,她看见清洁阿姨倒数完了,她的手也在瞬间握住了田荣的手……
田荣惊悚了,脸色大变,张嘴想喊,可是已经太迟……他感到手上传来一阵电击,下一秒,他已经倒下。几乎是同一时间,桐一月冲向了那一面挂着《秋寒执猎图》的墙!
墙壁上挂着的《秋寒执猎图》真迹并不是一幅很宽大的画,它是长条形的,很小,所以桐一月的手一拽,画在瞬间坠地,同时也触动了报警器,书画馆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保安室立刻就知道这里出事了,通知所有人赶往这里。
桐一月此刻的紧张程度已经无法形容,好像那警报声能刺入灵魂一般,让她陷入恐慌。
但在这极端的恐慌之下,桐一月也没有忘记自己要做什么。她从包包里拿出一个特制的锥子往画框上狠狠一戳!
这东西锋利无比,画框上出现了一道裂痕。桐一月无暇思考了,仿佛是着魔似的连续猛戳几下,坚固的画框终于裂开了,桐一月毫不犹豫地将画框里的那幅画扯出来,扔进清洁工手里那个小小的垃圾桶。
这清洁阿姨是专门负责协助桐一月的,画塞进垃圾桶的一刻,清洁阿姨已经扔进来一幅赝品,桐一月伸手接着,将赝品仍在画框上……她感到自己的心都快蹦出来了,计划到此为止已经完成了一半,现在只剩下逃跑!
这整个过程,从桐一月用电棒击晕田荣,直到此刻,那幅画进了垃圾桶……这一切,描述起来看似是慢,可实际上一共只用了两分钟!
没错,就是两分钟,神一般的速度,简直是一个奇迹!
桐一月拔腿就要跑,但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阵喧闹声怒吼声,是保安赶到了。
桐一月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却见那清洁阿姨像发疯似地冲上来,将桐一月按倒在地,嘴里还一个劲地高喊:“保安快来!我抓住她了,我抓住她了!”
这……什么情况?清洁阿姨不是桐一月的“同伙”吗,怎么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关头出卖她?
桐一月也懵了,只觉得脑子里的意识已经炸掉,看着冲进来的保安一个个好凶悍,她被人从地上拽了起来,两只胳膊痛得快要断了。
现场变得有点混乱了,清洁阿姨像献宝似的兴奋,说她抓住了这个偷画的人。
保安也是因为太愤怒和激动而失态,大骂桐一月是在找死。
桐一月耳边充斥着怒喝声,还有清洁阿姨邀功的声音……她脑袋里轰轰地响,只有两个字在无限放大……完蛋。
是的,她被出卖了,要不是清洁阿姨临阵倒戈,她也不会被抓。
之前跟薛常耀的电话中所说的计划是不同的,按照原计划,她将画扔进垃圾桶之后就该逃跑的,可现在,她被擒住了……
“泉哥,人是我抓住的,那个……是不是有奖励啊?”清洁阿姨讨好地笑容,一副小人物的卑微,每个眼神动作都是那么逼真,谁会想到她刚才还协助桐一月呢。
保安队长叫钟福泉,闻言,不耐烦地吼了句:“让开让开,奖励的事儿,馆长会跟你说。”
钟福泉和另一个保安拽着桐一月,将她往外拖,对于清洁阿姨,他们是看得懒得看一眼。
桐一月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脸色煞白,脑子都停止了思考,只有无数神兽在心里奔腾……该死的内应,可真是害惨了她!
要不是被保安控制着,桐一月此刻真想冲上去跟那个清洁阿姨拼命!这种背后被人放冷枪的感觉比死了还难受!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狐狸一样的队友!桐一月就遇到了,所以,只能自认倒霉。
有两个保安将田荣抬下去了,还有几个保安在将《秋寒执猎图》从地上拾起,小心翼翼地收着……他们不知道自己看见的这一幅画,是赝品。他们都以为桐一月没得手就被清洁阿姨按住了。
保安们不具备分辨真伪的能力,认不出这是赝品,因为这幅赝品的水平太强大,包括绘画材料都一模一样的,没有专家在场,是分辨不出的。
何况,这人啊,都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潜意识,保安们一进来就看见地上的画,看见桐一月被人按住,首先的反应就是这个企图偷画的女人失败了。
保安架着桐一月刚走出两步,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年轻小伙子就匆匆从后边追上来,这人就是先前跟田荣一起负责看守《秋寒执猎图》的人,他刚从洗手间出来。
出了这么大的漏子,但保安队长钟福泉居然没有责备这小伙子,只是脸色很阴沉,明显是憋着一肚子的怨气和不满。
“队长……对不起,我没想到只是去上了洗手间就……就……”
小伙子歉意的表情,让他原本阳光的面容蒙上了阴霾。
钟福泉没好气地说:“现在我没时间追究你的责任,警察马上就来了,先将这个女贼送到警局再说。”
队长这么严肃,小伙子也是诚惶诚恐地点头,跟着队长他们往外走。
警察来得很快,果然是在规定时间内赶到了,警车直接从大门开进去,桐一月被保安押着出来了。
警察和保安队长通过简短的对话就知道了事情的大概,都很惊讶,怎么是个女的?胆子也太大了,敢来故宫偷国宝,这必定是早有了周密计划的,肯定有内应的,得抓回去好好审问审问。
人是故宫这边抓到的,所以,按照程序,保安队长要亲自去一趟警局,还有那个清洁阿姨也要一块儿……因为她是目击者,是第一人证。
保安队长看着几个属下,正要开口,那个小伙子却先窜了上去,讪笑着说:“让我跟您一块儿去吧。”
保安队长还没发话,警察到是冒出一句:“你当然要去,田荣和你一起当值,你必须到警局录口供。”
就这样,清洁阿姨,保安队长以及这个保安小伙子、桐一月,都同时上了警车,桐一月还被戴上手铐。
这一趟来的只有一辆警车,因为是突发事件,距离这里最近的派出所,在这个时间段只能派出一辆警车的,其他的警车都在执行任务中。
一共是四个刑警来的,警车能容纳的人是8个,现在正好坐满。
保安小伙子就坐在司机驾驶室的背后,他旁边是坐的清洁阿姨。桐一月左右两边都是警察,还有一个警察在副驾驶以及驾驶室。
桐一月死死盯着那个清洁阿姨,两只眼睛都在喷火,恨不得掐住那女人的脖子。
这愤恨的目光像是在说:“你怎么不去死!”
清洁阿姨却仿佛是接收不到桐一月眼睛里传达的讯息,自顾自地叨念着,夸自己在抓住桐一月的时候多么勇敢,反应是多么灵敏。
一车的人,就这个清洁阿姨的嘴巴不消停,但她的唠叨也让车里紧张的气氛没那么明显了,像是到了菜市场似的。
警察都很无奈,怎么会有这么啰嗦的大婶,真让人受不了。
但是,清洁阿姨的脸皮不是那一点的厚,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说个没完没了,得意的样子像是已经拿到巨额奖金了。
“嘿嘿……警察同志,我立功了,你们给我多少奖励啊?能不能先说个数?”
看来这人是很执着啊,不但想着故宫给她奖励,连警局这边也还巴望着呢。
警察看了看保安队长,再看看清洁阿姨,那眼底露出几分嘲笑:“你们又不是没发工资,这么急着要奖励做什么,就算有奖励,也还早着呢,慢慢等吧。”
清洁阿姨听了,脸色一变,很不高兴地板着脸,竟然站起来一下子坐在这警察的身边……
“你啥意思啊?这么大的事儿,我抓住女贼了,你们想不给奖励,欺负我老实人吧?”
清洁阿姨的表情不像是在说笑,她是认真的。
警察顿时尴尬了,心情这都什么事儿啊,才抓到人呢,就在说奖励了。
好歹这位清洁阿姨也是功臣,警察在言语上也不便太过份,只能摆摆手说:“现在别问我,等回到警局,问问上头看怎么说吧,你也别着急。”
“啥?还要问上头?那上头是不是还要请示他的上头?就不能干脆点给我几千块钱完事儿么?”
清洁阿姨的想法很简单,听起来也很美好,只可惜她不知道,奖励与否,真不是哪一个人说了能算数的。
警察感觉自己被纠缠上了,耐心也用完,色就垮了下来,冲着清洁阿姨说:“你以为那钱是说给就给的吗,既然是奖励,就得有上级批准,不然谁给你发奖金?你别再纠结这个了,烦不烦啊。”
清洁阿姨怒了,脸色一变,扯着嗓子嚷嚷:“要不是我抓住了女贼,你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忙活呢!”
说着,她很不服气地抬起手,搭在这警察的肩膀,像是要爆发的架势。
与此同时,坐在驾驶室后面的那个保安小伙子也突然间抬起手,从他袖子里滑出一个黑洞洞的东西,居然是……枪,对准的却是副驾驶的警察。
只听砰地一声,刚才跟清洁阿姨说话的警察倒下了,是被电棒击晕的,而同一时间,桐一月手里也多出一根电棒,她右侧的那个警察也倒了下去。
“你们……”保安队长刚一出声,他也遭到了电棒的袭击。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兀了,几乎是在前后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完成的,神一样的配合,就连桐一月都明白了,清洁阿姨是在演戏,她没有出卖桐一月,她趁人不注意,塞了电棒在桐一月的手里。
现在,警车里的两个警察以及保安队长都被放倒,只剩下驾驶室和副驾驶的两位警察了。
而那个保安小伙子的手里有枪,他此刻,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再不是阳光的,而是有种说不出的阴骛森冷,枪指着副驾驶的警察,嘴里却在威胁驾驶室开车的警察:“在前边那个红绿灯停下来,不准耍花样,否则,你和你的同事都要死!”
开车的警察额头都在冒汗,他或许是不怕死,但他有两个同事被放倒了,身边还有个同事正在枪口下,他就算不顾自己,也要顾着同事的命啊。
这位警察只能点点头,表示会按对方说的话去做。
桐一月的手铐被清洁阿姨解开了,同时对方还将她的包包塞给她,冷冷地说:“拿着,去你该去的地方。”
桐一月的脑子还是懵的,对于发生的一切,她都感到太混乱,理不清思路了,她有太多的问题,然而这时候不是追究的时机,她要做的是还没完成,计划中,她最后是要带着那幅画,去一个地方交给薛常耀!
警车突然停在了路边,两个警察被打晕,清洁阿姨和保安小伙子,还有桐一月,都迅速下车,然后分别上了路边的两辆车。
有一辆车是载着桐一月而去,另外一辆车是载着清洁阿姨和保安小伙子。这两人上车之后,居然望着对方笑了起来,并且笑得很……暧昧而深情。
怪事了吧,清洁阿姨是中年妇女啊,而那小伙子……惊悚的是,清洁阿姨用湿纸巾在脸上一抹,她皮肤上的一层蜡黄以及雀斑,都消失了,露出白皙的肌肤,一看就是年轻女孩儿。
她将泛白的假发取下,里边是她酒红色的短发……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清洁阿姨,而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姑娘,她跟保安小伙子都是薛常耀的人,同时也是一对恋人,潜伏在故宫已久,今天,从现在开始,两人不用伪装身份了,可以做回自己。
另一辆车,桐一月坐在后座,内心是忐忑不安的,她打开背包看了,里面有《秋寒执猎图》,一定是清洁阿姨放在里边的,一定也是真迹那一幅。
直到现在,桐一月都感觉这一切像是在做梦,自己居然真的把这幅画偷出来了?
不……应该说,比做梦还不真实。
仔细回想一下,桐一月总算是能滤清事件的过程了……
原计划是她先跟田荣聊天,表露身份,使得田荣失去警惕,她就趁机用电棒将其击晕,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画从画框里拿出来,扔进垃圾桶。因为清洁阿姨是薛常耀安排的内应,所以按照计划,那时桐一月就该逃跑,然后再到某一个后门那里等清洁阿姨把画交给她……
可是真正行动时却不是这样的,在桐一月把画扔进垃圾桶,清洁阿姨却在保安来时,按住了桐一月,使得桐一月被抓,还交给了警察。
桐一月开始以为自己被出卖了,可在上了警车之后,清洁阿姨又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是另一根电棒。
警车上的内应还有那个保安小伙子,他是跟田荣一起负责看守书画馆的,他去上洗手间也是故意的。
为什么计划要临时改变?理由很简单,按照原计划,万一保安要搜清洁阿姨的垃圾桶,那就完蛋了。但假如她变成“功臣”,抓住了女贼,警察就不会注意她,更不会怀疑他们看到的画是赝品,因为女贼被当场抓住啦。
这个过程中,警察被利用了。因为他们一定会把女贼和目击者都带回警局的,而那幅画也被真不知鬼不觉地带了出去。
警车上又有两个内应,其结果就是,不但人出来了,画也被带出来。还有比这更稳妥的办法吗?
这招叫以退为进,看似是桐一月被抓,实际上却是最安全的脱身方法。
能达到这个结果,说起来容易,但实际上是薛常耀暗中下了大力气的。
首先,保安小伙子身为内应,要在那个凑巧的时间去洗手间,留下桐一月和田荣单独在说话。
另外,为什么那个时候书画馆外边没有其他工作人员?这也是因为薛常耀早就安排好了的,清洁阿姨作为另一个内应,已经提前布置好一切,在那几分钟时间里,书画馆的门口是不会有别的工作人员的,只有几个被收买的清洁工。
至于凿开画框的工具,那是翁析匀自己准备的,是桐一月在他包包里搜出来的,那东西派上大用途,锋利异常,几下就让画框碎裂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当报警器被触动,其他保安就赶来,如果桐一月在那时冒险逃跑,其实成功的机率几乎是零,因为一旦触动报警器,故宫的每个出口也会在第一时间被封锁。
所以现在看来,计划的成功,多亏了后来的变动,如果按原计划,桐一月现在多半是真的被抓去警局了。
桐一月内心焦急万分,她问了几次司机,这是要去哪里,可司机只说让她别急,他会按某人的指示将她送到目的地。
桐一月的手下意识地摸着手腕上的那块表……那是杜芹芹给她的,是一块装有定位追踪系统的表。
桐一月在不停地安慰自己……没事的,有这块表,杜芹芹就不会失去她的踪迹。
可是,这样的安慰其实没有多大作用,因为随着这一路上看见路边的指示牌,桐一月越来越感到不妙,忍不住问:“到底去哪里?这条路好像是到机场的?”
司机眼底藏着冷笑,不说话,只是车速更快了。
几分钟后,车子果然停在机场,桐一月彻底惊骇了,直觉告诉她,不能进去!
桐一月想跑,可司机拦在她面前,压低了声音说:“怎么你老公没有告诉你吗,他答应将东西亲自交给某个人,然后他得到的回报将是苏成刚的下落。你要是现在走了,你们将再也别想知道苏成刚在哪里,还有……”
桐一月惊讶地瞪着眼,心头在打鼓,这时,手机响了,是一条信息……这是翁析匀的手机,桐一月带在身上,是方便薛常耀联系到她。
可她这时看见的信息是霍韦发来的,内容是“翁,你上次给我的药瓶,所提炼出来的物质,其中有一种,是目前无法找到的。也就是说,想通过这个方法来获得解药,已经不行了,你最好是能找到夏绮云背后那个叫苏成刚的人,他指使夏绮云下毒的,他才是罪魁祸首。”
桐一月按捺住心底的惊涛骇浪,瞬间做出了决定,冲着眼前这个司机点点头:“我跟你进去,走吧。”
计划永远跟不上变化,许多事,是会临时发生变数的,就像现在。
桐一月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但她至少知道,眼下,有件事必须去做。
既然现在还不能走,就干脆看看薛常耀到底要干什么,怎样才算是完成了薛常耀与翁析匀之间的交易?
桐一月跟着那司机进去,被带到了安检口,一看,居然是国际航班候机楼。
“他呢?不是要画吗?他为什么不来?”
司机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给桐一月,指指安检处:“拿着机票和护照,他会在里边的VIP候机室等你。”
“什么?”桐一月傻眼儿了,低头望着手机的东西,真是护照,居然还有机票?是一张飞往夏威夷的机票,签证。
太神奇了吧,薛常耀那么神通广大,在桐一月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给她弄好了机票和护照,还有签证……这该是多大的能耐才办到的?而桐一月今天才临时决定要代替翁析匀去完成,薛常耀是在短短两小时内就办好了这一切吗?
太不可思议了。
然而,没时间让桐一月多考虑了,她想到薛常耀就在里边候机室里,她这心就开始感到窒闷,极度的紧张。
桐一月在盘算着,见到薛常耀了,她还不能把画交出来,她要问问苏成刚在哪里。
可是,要过安检,包包里的画怎么办?
桐一月压抑着眼底的惊恐,对着司机说:“我现在还不能去安检。”
司机闻言,不慌不忙地凑过去,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就看见桐一月的脸色露出一副“你在逗我吗”的表情。
司机告诉了她一个方法,可以有把握顺利通过安检而不被抓住,但桐一月认为那简直是在作死,太疯狂了,怎么可能?
但事到如今,桐一月不得不继续去冒险,因为,霍韦的短信,让桐一月知道,如果找不到苏成刚,翁析匀的毒,就无法得到根除,也无法脱离解药的控制。
为了自己唯一爱的人,能恢复健康平安地活下去,桐一月只能豁出去了,就照那个办法去过安检,是死是活,她都要拼一把!
当桐一月走到安检口的时候,她已经紧张得手心冒汗了。但即使这样,她也必须要稳住情绪,不能在表情和眼神上露出破绽。
负责机场安检的工作人员那一个个都是火眼金睛,除了通过设备仪器对每个人进行检查,还要靠肉眼去观察。面对经验丰富的安检人员,心虚的人要想做到不动声色,那也不是容易的事。
桐一月现在就是心虚,思维都是混乱的,感觉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她的脚步,胸口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得她呼吸困难。
她抓住包包的那只手,攥得特别的紧,心跳加速,背上汗毛都竖起来了。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足以让人的意识濒临崩溃边缘。
终于轮到桐一月了,她走上前去,将证件交给安检人员,而她就站在摄像头的面前,脸上保持着一丝僵硬的微笑,极力控制住让自己别颤抖。
证件是薛常耀搞到手的,当然是伪造的了,名字也不是桐一月。
但好在这伪造的证件没有出纰漏,桐一月的假身份通关了,可接下来又是另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检查行李。
桐一月的行李只有一个背包,里边装着的东西也只有一件……《秋寒执猎图》。
可是,这幅画已经被分割成了好几条,并不是完整的了,被桐一月用刀子划开的。
这是薛常耀的指示,目的是为了避免在安检时被人发现这幅国宝。
如果是完整的一幅画,很容易被查出来的,可如果将画分割成几个部分,仍在包包里,看上去就像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纸团,很容易就通过了仪器的检测。
这一招太狠了,那可是国宝啊,薛常耀也舍得破坏掉。对他来说,将画带出境,才是最重要的。知道了画的秘密,他有把握即使画给分割成几块,到了他手里,再重新拼起来,其效果也不会有影响的。
背包过了安检仪器,桐一月就大大滴松了一口气,先前的恐惧和紧张也缓解了不少。
拿到背包,桐一月直奔候机室而去。那个司机说,薛常耀会在其中一个VIP候机室里等她。
过安检那么重要的环节都过来了,桐一月此刻的心情总算是能平复一点,至少思维没那么混乱,可以理智地思考问题了。
搓着双手,全是汗,桐一月不由得也在暗暗感慨,这半天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具颠覆性了,比拍电影还悬,还更刺激,简直让她的心脏负荷达到了顶点。
特别是在检查证件和行李时,她感觉自己的心快要爆开了。
桐一月收拾起心情,找到了司机所说的那个VIP候机室,里面似乎只有一个男人。
墙壁上的电视正播放着今天的新闻,声音开得很小,面前坐着的男人,从背影看去,那头发是梳得很整齐光亮的。穿着深灰色的衣服,坐得很端正……
桐一月不由得心头一紧,缓缓走过去,一步一步地靠近,看见了这个男人的侧脸,再然后,是他的正面。
这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嘴皮上有两撇浅浅的小胡子,面带微笑看着桐一月,给人的感觉还很和蔼。
和蔼……这难道就是薛常耀吗?
桐一月强行稳住心神,试探着问:“你是……薛常耀?”
中年男子微微摇头,一抬手,示意桐一月坐下来说话。
“我不是他,但他委托我来接手你所得到的那件东西。”
桐一月闻言,一下子就窜上来火气。搞了半天,见到的仍然不是薛常耀,那个老狐狸也太小心谨慎了吧,都这时候了还不现身!
桐一月心头的紧张也被怒火代替,说话就没了那么多顾忌:“我凭什么相信你是薛常耀的人?东西我带来了,但他还不现身,他安的什么心?我老公还跟他有过交换条件的,画给他,可他要把苏成刚带来。”
中年男子并不惊讶,桐一月的反应都在预料之中。
这人突然笑了,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闪烁着高深莫测的光泽,淡淡地说:“我就是苏成刚。”
“什么?”桐一月惊悚了,下意识地退后了一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这太令人震撼了,怎么都想不到,当年那个杀人盗画的苏成刚就在她面前!
短暂的惊骇之后,桐一月冷笑着说:“别装了,你不是苏成刚。苏成刚今年应该有60多岁了,而你看起来顶多40几岁,怎么可能是苏成刚,再说了,我见过苏成刚的照片,你根本不是他。”
这个自称是苏成刚的男子,听到桐一月这么说,他竟然没有反驳,只是越发神秘的样子。
“人的肉眼所见,有时候未必就是真的。外貌和年龄,这东西最容易欺骗人的眼睛了。薛常耀与你老公的交易条件,确实是一手交画,一手交人,可现在我人就在这里,信不信,那是你的事,画交出来,你可以走了。”苏成刚的声音细听之下竟是十分年轻的,并且还有一种特别的清润气息。
“你……你想冒充苏成刚就能让我交出东西,休想!如果不交出苏成刚,大不了我们今天就来个鱼死网破,画,我是不会给你的!”桐一月愤怒的双眸目光凌厉,紧紧抱着包包,决然的目光显示出她此刻的激动。
这男子倏地皱眉,不知是在思索还是愠怒,只见他掏出了手机……是有人打电话来了。
通话内容是什么,桐一月不会知道,但她却看见这男人的脸色明显的发生了异变,在结束通话之后,他的眼神陡然变得十分古怪而可怕,很像是森林里的猛虎饿了几天之后终于发现了一只小白兔。
发生什么了?是什么样的电话?
桐一月直觉不妙,惊恐地后退。她退一步,这男子就上前一步,直到她抵在墙角退无可退……
“你……你要干什么?”桐一月全身都在抖,这种恐惧感太熟悉了,是危险来临时的征兆,她不止一次体验过!
这男子低声地笑,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让桐一月头皮发麻。
“你不是要这幅画吗,在包包里,给你……给你……”桐一月来不及思考了,她预感到了危险的气息,急忙将包包丢向他。
原本对方应该是得到画之后就玩消失的,但这男子一手抓着包包,另一只手却死死抓住了桐一月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桐一月大惊失色,本能地挣扎,却听这男子说……
“你运气不太好,本来我们得到画之后就该走了,可是,刚刚接到我合伙人的指使,不但要画,我们还要你这个人,所以……”
他话音一落,桐一月惊悚地睁着眼,情急之下冲着前边那个正朝这里走过来的女服务员大喊:“救命……救命!”
那个女服务员果真快速上前去,但她却不是帮桐一月脱身,而是笑着抬起一只手,照着桐一月的后颈窝狠狠砍下去!
一个手刀,桐一月晕过去了……在她的身子缓缓滑下去之前,她看到那个女服务员冲着她露出诡异的微笑,似乎在嘲讽着什么。
桐一月直到失去意识的一刻都是想不通的,为什么会这样?薛常耀一伙人,目标是那幅画,既然得到了,为什么还要将她带走?
太多的疑问,只有等她醒来才能有答案了。
桐一月被那个女服务员和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架着上了飞机。但却不是飞往夏威夷的航班空客,而是一架私人飞机。
已经通过安检,桐一月被顺利地带上了飞机。
这一架飞机里的陈设布置,堪称空中五星级酒店,奢侈的程度令人咋舌。
宽敞的真皮座椅,有两排是并列的,有两张长沙发却是面对面的,另外还有吧台,酒柜,影视厅,淋浴房……
先前那个将桐一月打晕的女服务员,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了这架飞机上的空姐,换了身衣服,正在为坐在舷窗边的两个男人倒酒。
其中一个就是戴眼镜的自称是苏成刚的中年男子,另一个则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薛常耀。
桐一月被扔在沙发上,还昏迷着没醒。
空姐为两个男人倒好了酒之后就下去了,像隐形了似的。
戴眼镜的男子拿着高脚杯,冷眼斜睨着薛常耀,略带讽刺地说:“画到手了,你却还要多此一举将桐一月带上飞机,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敢这么跟薛常耀说话的人,没几个,但眼前这个就是其中之一。
这时候,飞机已经在启动……
薛常耀手里也拿着红酒杯,那腥红的液体映照着他眼里藏不住的欣喜,还有几分让人看不懂的复杂。
“我做事自由分寸,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我不会带上她。”
“呵呵,理由?她是翁析匀的老婆,就算她聪明过人胆识不凡,也不至于你这么重视吧?刚才在候机室里,我接到你的电话,你叫我想办法把她带上飞机,我就纳闷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要做出这样的临时决定?”
薛常耀竟然叹了口气,目光看向昏迷中的桐一月,那眼神十分怪异,没有恨没有怒,只有一种无奈和惋惜。
“确实是有事……在半小时前,我得知了一份DNA报告的结果,所以,我必须将她带走。”
“DNA报告?”那男子顿时就愣住了,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里尽是满满的震惊。
“天啊,你是说,这个桐一月,她……她是你的……”
薛常耀沉默着看向窗外,这时候飞机已经起飞了,而桐一月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发生怎样惊天动地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