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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俩都是年纪一大把的老人了,那思想当然更是难以沟通的,看到网上的照片就气得跳脚了。
桐一月忍着没动怒,尽量让语气显得不那么急躁:“外公外婆,照片只是说明当时我和翁冕同在一个房间,并不能证明我们之间有那种特殊的关系。实际上我跟他,都是守之以礼的,没有外界像的那么不堪,请你们相信我,在我心里,翁析匀从没离开过,他一直都在,我又怎么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这番话,让两位老人愣住了,互相对望一眼,像是在交换意见似的。
老人的脸色缓和一点,没先前那么气愤了,却也还是怨恨地看着她:“你现在名利双收,是公司副总,要什么有什么,你还会想着你老公?”
话听着很刺耳,可是转念一想,其实表面上看来,确实就是这样的。以桐一月现在的情况,不了解的人肯定会像两位老人这样认为的。
桐一月只觉得心头拔凉拔凉的,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获得两位老人的谅解和信任呢?
“我知道,你们对我有误解,可我现在说什么都无法证明心迹,我只能说,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你们就会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她眼里的清冷坚决,令人动容,外公外婆也是有所触动的,可是却又露出几分凄凉的神情。
“我们两个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看见析匀回来的那一天。有时真希望,如果他已经去天上了,就给我们托个梦,让我们知道,也免得将来我们走的时候死不瞑目。”
外公心疼地握着老伴儿的手:“你又说这些……咱们可要保重身体,不但要等析匀回来,咱们还要看着外曾孙长大呢。”
外婆虽然老了,可是在老伴儿面前还跟个孩子似的,闻言,立刻也握住他的手,眼泪点头。
这一幕,让桐一月十分心酸,两位老人又何尝不是跟她一样的抱着幻想呢,不愿去相信噩耗,只想着或许他就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生活着,兴许哪天就回来了呢。
可是,岁月不饶人,两个老人已年过古稀了,谁又能保证还可以活多久?很可能到走的那一天也没有翁析匀的消息。
“我们把国外的产业都结束了,房子也卖掉了,打算回来养老,在郊外买了栋房子住着,你要是什么时候能将孩子带来看看我们就好。”
外公说这话的时候,眼里还是很焦虑的。因为孩子的事,跟翁家没少吵架,但翁老爷子就是那么强势,一个月只允许两位老人前去探望几次,可老人怎么会觉得够呢,巴不得每天都看着宝宝在跟前才好。
桐一月不忍让老人失望,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但其实她都没有把握能不能将宝宝带出大宅,不管怎样,她都会试试的。
经过几天的休养,桐一月背上的伤好了些,不影响正常生活工作了,今天跟陶贝羽约好一起吃饭,顺便也是出去放松放松压抑的心情。
陶贝羽今天休假,她下午早早就去医院,做妇科的常规检查。
排队的人虽然不多,但有时某个人也许就在里边耽搁久一点时间,陶贝羽得到快三点了才轮到她进去检查某个很关键的部位。
陶贝羽可是记得很清楚,曾经有个“流氓”建议她去检查有没有乳腺增生,当时还被她揍了一拳。
虽然那件事很客气,但陶贝羽有时想想也会感觉不舒服,就怕万一是真的可怎么办?
当医生念到陶贝羽的名字时,她走进去诊室,坐下来,可是当即就愣住了。
“怎么是男医生……”陶贝羽有点尴尬,这可是检查胸部。
这位医生戴着口罩,闻言,懒洋洋的看了看陶贝羽:“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医生就行了。”
陶贝羽下意识地捂着胸口,嘴里小声叨念:“我以前只让女医生检查过……你们这儿今天没有女医生吗?”
眼前这年轻的男医生一听,可有点不高兴了,黑亮的眼眸露出几分讥讽:“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基本上在我眼里,不管是什么样貌什么身材的女人,那最终不过都是一具人类的身体罢了,构造都差不多,再说了,你是来检查身体的,难道你以为像我这么专业的医生会对一个患有乳腺增生的女人起邪念?”
“我……”陶贝羽忽地脸色一变,不对啊,他怎么判断她有乳腺增生,这不是还没检查吗?
还有,这医生说话的声音怎么听这么耳熟呢?
陶贝羽明亮的美目发出探究的光芒,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怪异……
“说话这么难听的医生,我想,除了那个叫倪霄的流氓医生,恐怕再也没有别人了吧?”
陶贝羽终于是听出来了,这货是谁。
果然,他也不再掩饰了,干脆将口罩取下,露出真容,可不正是倪霄大帅哥么,原来他是……妇科医生。
说实话,倪霄穿医生袍,那是绝对的迷死人不偿命的,“圣手男神”的称号在医院里可是叫得响的。
只不过这货就是跟陶贝羽不对路,每次见面都互掐。
“前两次我只是初步判断你有乳腺增生,你能来医院检查,说明还是对自己的身体负责的。行了,坐好,把衣服掀起来。”
说着,倪霄那只手就朝陶贝羽抓来。
陶贝羽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双目圆睁:“怎么不是用仪器检查吗,你的咸猪手干嘛伸过来?”
倪霄很不客气地翻个白眼:“仪器是要用到,可我也要先用手感觉一下才能更准确地判断啊,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又不是没摸过。”
“……”陶贝羽瞬间有种想暴走的冲动,他提起这事儿,她又想起了曾跟他在一个酒店房间的床上醒来,被他占尽了便宜,只不过没最后做出那种事,可已经够让人羞愤了。
“呵呵,亏你还是个女强人,现在扭捏成这样,至于吗这么害怕?”倪霄讽刺地看着她,很鄙视的样子。
陶贝羽被他这么一激,到是倔脾气上来了。
“谁说我害怕了,不就是检查乳腺么,不过我警告你,如果你敢趁机揩油,我会投诉你!”
倪霄又是一记大白眼送给她,一副“我懒得跟你说”的架势。
从没这么羞窘过,陶贝羽的脸都快成火烧云了,全身僵直着,紧绷着,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尽管她在克制着不要紧张,可是她身体的紧绷感和她的呼吸却出卖了她。
倪霄这货诊断过的病人都数不清了,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她脸红的样子格外娇媚动人,吹弹可破的肌肤柔嫩极了,尤其是那红润的双唇,轻轻咬着,却不知这动作有多令人遐想。
倪霄竟微微失神,脑海里浮现出那晚在酒店的画面,他居然该死的有了一点反应。
倪霄暗骂自己一声,这个陶贝羽真是天生的妖精,把他都勾起了不该有的情绪。
但倪霄毕竟是个有职业操守的医生,很快就压下那股躁动,专注在两只手上。
他知道陶贝羽着急,可他就是故意慢吞吞的,惹得她忍不住颤抖了,他才拿开手,淡淡地说:“就凭我的手感,完全能断定你是乳腺增生,不过你还是需要更详细地检查一下,为了你自己的健康着想,早发现早治疗。”
陶贝羽的脸颊还在发烫,可是见倪霄说得这么认真,她也不由得紧张。
“那我这个……严重吗?乳腺增生,听说如果不好好治,就怕会恶化,最后就……”
“怕得癌症啊?”倪霄忽然打断了她,英俊的面容浮现出几分玩味:“你没有男朋友?”
“没有。”
“那平时你有你那方面的伴侣吗?”
陶贝羽咬咬牙:“没有。”
倪霄忍着笑,原来陶贝羽的私生活那么单纯,真想不到啊,但他也有点诧异,像陶贝羽这样有钱有貌的女人,竟然没有个男人陪着,真稀奇。
“咳咳……你既然没有男人,就该自己多注意点,洗澡的时候多按摩按摩,再吃点药,注意饮食,另外注意作息时间,别抽烟喝酒不要吃刺激的东西……这样,过不了多久,兴许你就康复了。”
倪霄说起工作上的是还是很认真的。
陶贝羽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
“我自己按摩?这……”
“怎么?你没男人,又不肯自己按摩,那还想康复?”倪霄突然觉得陶贝羽像现在这样脸红红羞窘的表情很有趣,忍不住想逗逗她。
“要不然我可以免费帮你按摩,只要你不揍人。”这货戏谑的语气,轻佻的眼神,花花公子的气息又来了。
陶贝羽果然毫不犹豫地送他三个字:“想得美!”
“呵呵,你自己按吗?可要注意手法哦,不能乱按,否则也是无效。”
陶贝羽愕然:“还要注意按摩的手法?这么麻烦?”
倪霄顿时有种成就感,陶贝羽平时跟母老虎似的,可是现在也得乖乖听话。
“嗯,就是按摩手法,我现在就交你几招,把衣服掀起来,我给你示范一下……”
说着说着,手又来了。
陶贝羽却狠狠瞪他:“去你的,我自己回去上网查资料,谁要你示范了!”
说完,陶贝羽抓起包包,头也不回地出了诊室,这脸燥得跟柿子一样红。
“哈哈哈……”倪霄憋不住笑出声了,看着这个曾经对他挥过拳头还踢过他的女人,看她落荒而逃的样子,真是……爽呆了。
倪霄笑够了之后也开始回想一下为陶贝羽诊断的情景,说实话,她身上的弹性还真好,一点都不像是个快奔三的女人会有的皮肤,那么水嫩,光滑,紧致……就像是未经人事的少女似的。
“不会吧,她都那个年龄的,不可能没有过男人的?”
想着想着,倪霄又有点心猿意马,不由得狠狠地鄙视自己一把。该死的,他中了什么邪,竟然还受到了陶贝羽的影响,这不应该啊。
要说美女,倪霄见识过太多了,以至于他对美女的免疫力远远超过一般人,再加上自己是医生,职业的因素所致,他内心对于女人的渴求其实根本远不如表面那么强烈。
他虽然私底下都是爱在女人堆里打转,以花花公子的面目示人,可实际上,那并不是真的。他只是为了缓解工作上的压力和苦闷,尤其是每当看到有人因病痛或意外死去时,他都需要一个舒缓沉重情绪的窗口。
女人,温香软玉,无疑也是方法之一。他的存在,总是能让女人们开心的,因为他比女人更懂女人。
但除了陶贝羽之外……倪霄对陶贝羽的印象始终停留在“暴力女”的层面。
今晚这顿饭,陶贝羽就不喝酒,知道自己真的有乳腺增生之后,她这心情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桐一月除了安慰她,还不忘关心一下她的感情生活,可陶贝羽总是说工作太忙,没时间谈恋爱。
认识陶贝羽的时间也不算短,桐一月当然能感觉出陶贝羽每次说到感情的事都会打哈哈,她猜啊,陶贝羽兴许曾经是受过情殇的,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单身了。
兴许是乳腺增生的事,刺激到了陶贝羽的情绪,她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月月,你说我是不是真该找个男朋友了?听说,独身的女人更容易患我这种病,可爱情是很可怕的东西,一旦动心就很难避免不受伤。”
陶贝羽眼里露出少见的愁绪,难得表现出女人柔弱的一面。
桐一月好奇地望着她:“你是以前受过伤害,所以现在害怕?”
“我……”陶贝羽沉默了,想起过往的某些回忆,还是会心里泛堵。
好半晌,陶贝羽才说:“那个男人是我唯一喜欢过的,大学的学长,交往一年,最大的尺度就进展到接吻了,在他生日那天,我拒绝了他提出的要去酒店过夜的要求,第二天就有人告诉我,他和我表妹勾搭在一起了,两个人在酒店里嗨皮了整晚……”
桐一月呆住了,晶亮的瞳眸泛起点点怜惜,还有一股子不平。
“你表妹?太可耻了吧,还有那个男的,就因为没跟你那个,他就忍不住了?”
“嗯,后来他说,他只不过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要我原谅他,可我做不到。我当着他和我表妹的面……我跟他说分手,我还说,祝贺你们这对狗男女!哈哈哈……”
陶贝羽在笑,可就是这笑比哭还难看,只因为,那是她的初恋,她倾注了纯真的感情,她甚至想过毕业后要嫁给他……但她太天真了,她以为的永远,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美好的假象,真实却是学长贪图她长得美,只想搞到手玩玩,根本没想要跟她认真的。
“贝羽姐……”桐一月为她心疼,果然她至今单身是因为受过伤害,有心理阴影,这种感觉,她能理解。
陶贝羽忽然冲着前边的服务员招招手……
“怎么?”
“我想喝点酒。”
桐一月愕然,连忙摆手:“不好吧,你今天才刚查出有乳腺增生,不能喝酒。”
“我今天喝了就不喝了,你监督我。”
“这……那好吧,我陪你喝。”
“够义气,不愧是我的好闺蜜,来,走着!”
两人这是在料理店,坐在小包厢里,不容易引人注意,只要不大声说话,私密性还是有的,喝着聊着很痛快。
几杯酒下肚,这情绪就放松了些,聊得也开了,时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
就在这隔壁的包厢,有三个女人也在吃饭,还都是美女,其中一个,烈焰红唇特别抢眼,她也跟两个同事畅聊着,说的都是八卦花边新闻,职业习惯嘛,这三个都是记者。
桐一月这边,服务员刚刚出去了,包厢的推拉门没有关好,加上隔壁的门也是敞着的,这说话的声音就这样传了进来。
“听说龙庭集团的总裁这几天都没在公司出现,估计是自身难保了,哈哈。”
这幸灾乐祸的声音,说的人居然是翁冕?
另一个年纪略大的女人声音说:“这还不都是要怪那个叫桐一月的吗,真是祸水,龙庭集团被她给坑惨了。”
“何止是坑啊,你们谁都没有我对她了解多,她……呵呵……她那个罪恶的老爸,以前干过些丧尽天良的事,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女,她一定是跟她老爸串通好了,勾结外人,谋害翁析匀。”
这个说话的女人,口气好大?熟悉的声音,竟是……夏绮云。
“谋害?你有证据吗?”
“证据?哈哈,她当上龙庭集团的副总,翁析匀在公司的股份全都贵她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据,桐一月,她就是个不择手段上位的女人。”
“……”
这些话,全都被隔壁桐一月和陶贝羽听见了,心里那个火啊,简直就像是油锅似的。
本来喝了一点酒,这头脑就不够冷静,再加上听到夏绮云这么污蔑诋毁,说得好像真有其事,桐一月和陶贝羽哪里还坐得住。
桐一月猛地一拍桌子,眼睛里发出红光,愤恨地说:“夏绮云……是她……这个女人,我还没找她算账,她竟然还这么毁人不倦,以为我好欺负吗,我不会放过她!”
陶贝羽一听这话,顿时赞成,兴奋地站起来,还打个酒嗝。
“好,我们杀过去!”
“走!”
两女犹如骁勇的女战士,卷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冲到了隔壁……
夏绮云和另外两个女记者见状,同时一惊,但夏绮云立刻反应过来时怎么回事,看来今天是要动真格的了?
真是冤家路窄,夏绮云没想到会遇见桐一月,她也是有点心虚的,毕竟她知道自己说的话都是放屁。
“你们干什么?来我们包厢干嘛,出去!”
“有病啊?走错地方了吧?”
夏绮云却知道,桐一月没走错。
陶贝羽冲那两个女记者怒吼:“闭嘴,不关你们的事!”
两个女记者被这么一吼,脑子也是有点懵,感觉眼前这俩女人很面熟,是谁呢?
桐一月却只盯着夏绮云,一步一步朝她走去,冷笑着说:“如果我没猜错,你以前是装疯的吧?你其实根本没有疯,只是为了住进我们家,所以才装作受了惊吓,目的就是让我老公同情,收留你。后来去精神病院,你也是装的,没错吧?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快就康复出院了?”
戳中夏绮云的秘密了,她脸色微变,但却也不再否认,目光露出阴狠:“你现在知道又怎样?翁析匀已经不在了,被你害死了,你可真狠,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了得到股份,竟然谋害他……可惜你怎么没死呢?最该死的是你!”
桐一月一再地听到夏绮云这么含血喷人,就算是再有涵养的人也会被激起怒火的。
“啪……”响亮的耳光抽在夏绮云脸上,狠狠的,很用力。
“好!”陶贝羽在旁边呐喊助威,而那两个女记者就吓得不轻,因为总算看出来了,眼前这是桐一月啊。
夏绮云被一耳光抽得眼冒金星,火辣辣地疼,可当她还没回过神来时,桐一月高高举起了手掌……
“刚才那一巴掌是代我儿子打的,你曾经将他劫持到天台,差点害死他!”
说完,啪……又是一声响,打在了夏绮云的另一边脸上!
“这一巴掌是因为在网上发布的照片和言论,故意造谣毁谤!你这种人不配当记者!”
桐一月此刻气势如虹,威严十足,女王范儿爆棚啊。
夏绮云已经有点晕菜了,连续两巴掌,打得她头昏眼花。
“桐一月……你竟敢动手?你……你去死!”夏绮云叫嚷着冲上来,将桐一月按住,可桐一月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死命掐住对方的肩膀,痛得她嗷嗷叫。
旁边陶贝羽和另外两个女记者见状,赶紧上前来帮忙,企图将桐一月和夏绮云拉开。
但夏绮云现在也是跟发狂似的,刚被人拉开,却又猛地冲上去咬住桐一月的胳膊……
陶贝羽为了帮桐一月,抡起膀子就朝夏绮云背上砸去,但是……陶贝羽真不是故意的,一不小心就打在那个女记者身上了。
“M的,打我?我踢死你!”
“别抓我头发,啊……我要撕了你!”
“……”
场面混乱了,五个女人最后扭打成一团,最要命的是大家都是喝了酒的,打鸡血啊,冲脑门儿啊,一个比一个霸气,一个比一个更像是母狮子……然后的然后,一场混战,全都挂彩了,没有谁是幸免的。
混战的结果是进了警局,桐一月和陶贝羽是被保镖程松接出来的,一起回到别墅,两个女人就倒在沙发上,醉意还正浓,嘴里叨念着什么也听不清楚。
桐一月是手臂被抓伤,右边脸颊有一条浅浅的痕迹,不严重,但陶贝羽就是额头上在流血,不知道在哪里磕碰到的。
虽然喝得很醉,虽然打架也很辛苦,可是,教训了夏绮云那个女人,总算是值得的。
倪霄来的时候就是看见桐一月和陶贝羽还在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的战绩,可两人的样子都很狼狈,头发凌乱,衣服也不太整齐,身上还挂彩。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真的很难相信,一个是副总,一个是酒店总经理,居然会吃饭的时候跟人打架……
是程松请倪霄来的,因为桐一月和陶贝羽都是龙庭集团的,这样去医院的话,影响不好,但伤口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医生来处理更好。
桐一月迷迷糊糊的,有点大舌头地说:“倪霄……告诉你哦,我们……我们教训了夏绮云,哈哈哈……”
“是是是,你们厉害,女金刚。”
倪霄顺着她的话应付着说,一边从药箱里拿出医用酒精。
桐一月的伤比较轻,倪霄教罗嫂怎么处理,她可以完成,但是陶贝羽的伤就有点麻烦,额头上流下来的血已经黏住了她的一只眼睛。
可她还吃力地睁着另一只眼,瞅瞅倪霄,扁扁嘴说:“怎么又是你……你不是妇科医生吗……嗝……”
倪霄手里拿着药棉在为她擦拭伤口的血迹,见她还精神这么好,不由得懒懒地说:“下午你来看病的时候我都叫你别喝酒别吃刺激的东西,你到好,一出去就喝酒,以后如果你的乳腺增生好不了或者恶化了,别怪医生没能力,那是怪你自己把身体当儿戏。”
陶贝羽也醉得不轻,听倪霄这么说,她顺势就抓住他的一只胳膊,朦胧迷离的醉眼看着他:“这么凶干什么……医生不是该……温柔……温柔点吗……”
“……”倪霄很无语,懒得跟喝醉酒的女人讲道理,医生跟温柔,有什么必然联系?真是……
可陶贝羽此刻的状况,原本美丽无暇的脸上多了一道血迹,从额头流下来一直到下巴,腥红的鲜血很刺目,让人不禁会在心里暗暗有一丝心疼,但也庆幸还好伤口不是很深,并且是在发际线边缘,不然就会影响到她的容貌了。
“啊……好痛!”陶贝羽忽然大叫,全身都僵直,是痛得酒劲都醒了三分。
但还有比她更惨的人……倪霄为她清理伤口,距离她最近,她一痛,随手一抓,他的腿就遭殃了。
倪霄这张迷人的俊脸此刻都快痛得扭曲了,咬牙切齿地说:“你妹的……沙发上有抱枕你不抓,你偏要抓我的腿……放开……”
陶贝羽的手刚一松,倪霄药棉上的酒精又给她带去了更剧烈的疼痛……
“啊……”陶贝羽瞬间又想要抓住点什么东西,下一秒,只听倪霄在怒吼:“死女人,你想谋杀啊!”
旁边的程松见状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赶紧地塞了个东西过去给陶贝羽。
倪霄给陶贝羽包好伤口,脸色铁青地看着她,有种像避开洪水猛兽似的。
桐一月睁着醉眼瞄着倪霄:“你的脸色干嘛这么……黑……”
倪霄一边收拾药箱,一边没好气地瞥了瞥旁边:“她,我跟她八字不合,早知道她在,我就不来。”
“嗝……”陶贝羽又是一个酒嗝,身子猛地倒向倪霄,抓住他,很不服气地说:“什么八字不合?啥意思?”
“就是遇上你,我就倒霉!”倪霄的脸都成酱紫了,他刚才被陶贝羽抓了那儿一把,现在还有点隐隐作疼。
可陶贝羽喝得醉醺醺的,哪里知道自己抓了什么地方,她只觉得倪霄这个人啊,长得是不错,但就是嘴怎么那么毒。
“遇上我,你很倒霉?有吗?你说……你举例说……我听着……”陶贝羽拽着倪霄不放,红通通的脸颊,娇媚的眼神,只可惜倪霄现在没心情欣赏美女。
“我没空跟你废话,我要走了,放开!”倪霄伸手去掰她,可她紧紧拽着,还把头也靠了过来。
“喂,陶贝羽,别喝了酒耍酒疯,我的衣服可是新买的,你要是给我扯烂了,我就……”倪霄话音未落,突然脸色一变。
只因他看到陶贝羽不对劲,苦着脸,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像是要……呕吐?
“放手,放手!”
可是陶贝羽此刻真的很难受,胃里一阵翻腾,控制不住,全都吐在了倪霄的身上……
“陶贝羽……”
“……”
倪霄那充满愤怒和惊悚的声音在别墅里回荡,这下可是彻底惹毛了他。
再回头一看,程松、罗嫂,还有桐一月,竟然全都隐身了?跑啦?
还不跑还等什么,倪霄肯定要雷霆大怒的,聪明人都知道及时避开。
只有陶贝羽吐完了舒服了,还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碎碎念:“头好晕……睡觉……”
倪霄气得肺都要炸了,立刻将陶贝羽列入危险人物的名单……这个女人,老天爷派来整他的吗?
遇上了,岂止是倒霉,简直到倒血霉!
最可恶的是,她现在舒舒服服地睡了,可他还一身的脏兮兮。受不了了,倪霄冲进浴室去,先洗干净再说。
打架挂彩的不止桐一月和陶贝羽,另外还有夏绮云以及她的两个同事也有轻伤。
此时此刻,夏绮云也在家里用药酒擦着脸上的淤青。
手机的来电显示是视频通话请求,看到这个熟悉的头像,夏绮云就立刻点了接听。
手机屏幕出现一个黑影,说着一口流利纯正的京腔。如果现在詹子馨在的话,兴许会觉得很惊讶,这不就是在山洞密室里那个的声音吗?可是她听到对方说话是带着岛国口音的,然而夏绮云听到的却不是。
岛国口音的普通话,实际上是这人故意伪装的,真正的口音是纯正京腔。
“你今天在餐厅和桐一月打架,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有多蠢?”这中性的声音依然分辨不出男女,只是听起来很阴冷。
夏绮云还一肚子的火呢,现在被骂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打架又怎么了?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就跟她拼了。要不是她,翁析匀怎么会死,你该知道我有多恨她。”
屏幕上的人隐匿在一团昏暗的光线里,冷冷地说:“说你蠢,你还真不信?我说过,除非是亲看看到翁析匀的尸体,否则就不能认定他死了。我还在调查关于他的线索,你最近安份点,不要再搅事,低调一点。”
“我……你什么意思?难道翁析匀没死?”夏绮云惊喜地看着屏幕,恨不得能钻进去。
但对方没有正面回答她,这可让她更着急。
夏绮云按捺不住,窝火地说:“你以前还跟我说,只要我想办法回到翁析匀的别墅里住,还将你交给我的东西戴在脖子上当项链,只要他每天闻到项链上那个瓶子里散发出来的味道,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上瘾,他就会离不开我……可是现在呢?他人都不在了,你的计划失败了,我当初根本就不该相信你!”
屏幕上的那个人,闻言也沉默了一会儿,但再出声时,语气更阴沉了几分:“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该质疑我所培养的医学怪人他们的能力,那个小瓶子里的东西,一定是有效的,只不过有些事情发生的时机不对,如果不是有人太着急想得到那副画,如果没有爆炸的事发生,翁析匀现在已经成为你控制的傀儡了,只可惜,你时运不济,怪得了谁?”
“你总是说自己培养的医学怪人多么了不起,可谁都没见过,那都是你自己说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吹牛?”夏绮云对此深表怀疑,说话也没以前那么恭敬了。
“我无须跟你证明什么,信不信随你。我只要你现在记住,安份点当你的特约记者,以后还有事需要你利用这个身份去做。眼下的低调,不会很久,你要有耐心。”
说完,也不等夏绮云再多罗嗦,对方已经挂掉了通话。
夏绮云这才软软地靠在椅子上,但神经却没有松懈。刚才进行视频通话的人,就是曾经在山洞密室里住着的那个。
这人曾想利用绵绵的心脏来救夏绮云,所培养的医学怪人声称能将一个几岁孩子的心脏在三天内通过药物使其能成长到供成年人移植手术……这样逆天的,丧心病狂的一群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夏绮云是个例外,受到了帮助和保护,在山洞里,她还答应了与这人合作,之后她把自己弄得很狼狈很惨,看起来像是被男人侵犯一样,出现在翁析匀的别墅门口,为的就是博取同情。
夏绮云的精神失常,当然是假的,本来是想借此勾起翁析匀对她的疼惜,谁知道他竟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了。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但进入医院之后,夏绮云又得到此人的指使,叫她暂时不要暴露是装疯,继续装下去,等待机会。
所谓的机会就是夏绮云脖子上的项链是一种生物制剂,会散发无色无味的气体,就像有毒的熏香一样,人每天闻到,时间长了会有强烈的副作用反应。
但重点在于,这个生物制剂不是熏香那种简单的成分,它是直接作用于人的中枢神经,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依赖,而那时,一旦将生物制剂拿走,这个人的日常生活也基本无法继续了,除非再得到那种生物制剂。
生物类的药物本身就是一个大难题,医学界能应用在临床的也都万分谨慎,就怕出现未知的副作用和危险。
但夏绮云的这位盟友却是个狠角色,为了帮她得到翁析匀,不惜用那种极端的手段,而夏绮云竟然还愿意。她也是被爱情和嫉妒冲昏了头,根本没考虑后果。
她以前在精神病院的时候还经常幻想有一天她得到翁析匀了,桐一月会痛苦地跪在她面前哭泣……
人算不如天算,翁析匀出事了,夏绮云和那个人的预谋,最后都没实现。
打架的事过去几天了,桐一月照常上班,但翁冕却还是没来公司,可想而知他背上的伤,有多严重。
翁冕不在,桐一月的担子就更重,另外一位副总是翁析匀的三姑妈,翁玉芳,如今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不像以前那么清闲了。
这翁玉芳还处于更年期,脾气怪异,动不动就发火,不但对员工属下如此,就连在谈生意的时候都时常得罪人。
这种更年期综合症,苦的不仅是她老公,公司里的人也跟着遭殃,谁都不想撞在她枪口上。
此刻,桐一月瞅着办公桌上的文件,十分头疼,这都是翁玉芳惹出来的麻烦。
桐一月上次与那个叫Tomi的签约之后,就没有再解除,可没想到翁玉芳发神经的想出来一个附加条件要想写进那份合约里。
而这件事,翁玉芳事先没有告知翁冕,也没和桐一月商量,自作主张的去找Tomi,不但没见着人,还得罪了对方,现在,人家放话出来了,说这件事让桐一月亲自去道歉,如果处理不好,宁愿赔偿违约金也不会为那间海外酒店装修。
翁玉芳是给想让Tomi的公司在装修时用上她指定的某公司的壁纸,原因嘛,她不说,但实际上那间公司就是她老公的家族生意其中一间子公司。
翁玉芳满以为这个Tomi会碍于她是副总的身份而答应,可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鸟你。
翁玉芳碰了一鼻子灰,当时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确实是得罪人了。
但即使这样也不至于把Tomi惹得说要桐一月亲自去道歉吧?
理论上是这样的,可实际却是,Tomi真的发话了。
桐一月在头疼,翁玉芳却已经回家去了,善后的事只有桐一月来做。
Tomi说他是个对待公事很严谨认真的人,翁玉芳的做法等于是在侮辱他,除非桐一月去道歉,不然他就宁愿舍弃这笔生意。
龙庭集团在海外的业务并不如在国内那么顺利,酒店装修的事更是不容有差错,否则不能如期开业,所带来的经济损失是惨重的。
这件事,说来说去还是翁玉芳不对,就算对方借此小题大做了,那人家也是占理的。
桐一月了解到了这位Tomi的住处,这就让程松送她过去了。
根据地址,桐一月到了郊区,一个偏僻的地方,公路两边都是树林农田,稀稀疏疏的几座房子,人影都没几个,很安静。
那个不起眼的原木雕花门的院落,就是Tomi住的?
桐一月心里腹诽:这人真奇怪,还是个公司老总呢,那么有钱,却要住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农家小院儿,不是不好,而是地方太远,不方便啊。
但这些,桐一月没说出来,毕竟是别人的意愿,她今天来是为翁玉芳善后的。
开门的是一个戴着口罩的男子,蓄着平头,身材略清瘦,一边眉毛上有条疤痕。
桐一月愣了愣,心想现在口罩还成了面具了?
“请问,Tomi先生在吗?我先前给过他电话的。”
这男子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显出一丝难色:“他有点不舒服,在休息,难说什么时候醒来,你还是走吧。”
走?桐一月犹豫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Tomi那张与翁析匀相似的面孔,还有他阴骛不带温度的眼睛,再想象一下他生病的样子,突然间她这心就莫名地抽了抽。
虽然Tomi上次在酒店戏弄她,害她在泳池里脚抽筋差点溺水,但后来他也及时将她救起……这个男人言行举止都很怪异,不过,最终他也签约了不是吗?
“你是Tomi先生的助理吗?他的身体状况怎样了?要不要紧?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眼前的男子,口罩挡住了他的大半边脸,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他的眼神却显得格外复杂,回头看了看屋子的门,轻轻摇头说:“他不会去医院的。”
生病了不去医院?桐一月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多倔犟的人啊,还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呢。
“那我进去看看他吧,没有醒也不要紧,我坐一会儿就走。”
桐一月都这么说了,这位助理想拦,但在犹豫之下还是决定放她进去了。
走进屋子,桐一月惊呆了,想不到这外观看起来那么普通的院子,里边竟是别有乾坤的。
古色古香的装潢和摆设,充满了中国古典风格的韵味,给人一种走进古代豪宅的错觉。
最让桐一月震惊的是屋子中间那一套金闪闪的木制桌椅,木材所呈现出的天然金丝纹路,美不胜收,正发出柔亮的光芒,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木香……
“金丝楠木全套家具?”桐一月小声的惊呼,心头却是在猛震。
视线里全都是金丝楠木所蕴含的光晕汇聚在一起形成梦幻般的绝美,任谁见了都会赞叹……这才是真正的壕,一整套的金丝楠家具,品质上乘的,起码价值几百万。
但这么稀罕的东西却在一个农家小院里出现了,桐一月怎能不惊讶。
“这……Tomi先生很喜欢金丝楠木的家具吗?”桐一月的声音有着一丝颤抖,她想起翁析匀也是很偏爱金丝楠的,不然也不会在他的密室里放几个金丝楠木所制的大箱子了。
不但长得相似,连爱好都这么惊人的一致吗?
桐一月的心再一次收紧了。
助理却很淡定地说:“他在楼上休息。”
离开不回答桐一月的问题,这更让她的好奇心加重了。
桐一月上楼去,看到有三个房间,其中一个关着门,另外两间敞着,里边没人,那么Tomi就是在关着门的那一间里了?
助理推开那个房间的门,缓缓的,随着门一点一点打开,桐一月看见了这屋子的窗前有一张床。
可除了这床,屋子里居然再没有其他的家具了,空空的,跟楼下的装潢一点都不搭调,好像来到另一个世界。
Tomi背对着房门侧卧,他床前放了小凳子,一个大皮箱,想必他的衣服都放这里,仿佛是一个过客,随时都可能提着行李离开。
助理拦着没让桐一月再往里走……
“你已经看到了,他在休息,不能打扰,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
桐一月愕然,这助理真是够执着的,至于这么防着她么。
桐一月站着没动,但却很诚恳地说:“请你放心,我没有恶意。实际上我来之前,跟Tomi通过电话,他知道我的来意……我是来道歉的。请允许我在这儿多等等,等他醒来。”
助理又为难了,该不该同意呢?
桐一月忽地望向窗户,担心地说:“外边好像起风了,窗户那么大开着,他又没盖被子,会着凉的。”
“我……”助理刚想说他去关,可桐一月的动作比他还快。
桐一月走过去,把窗户关起来,本该就出去,去楼下等待,但是,当她看到这张熟睡的面孔时,她的脚步就挪不动了。
她好像脚底被黏住,目光落在他脸上,她的呼吸不由得变得紊乱……这如同大男孩一般无害的睡颜,有多久没见到了?虽然眼前的男人只是跟翁析匀相似,可她此刻却只想欺骗一下自己……就当作是真的见到他了吧,就这么静静看着,幻想一下他真的就在身边,至少可以慰藉一下相思的苦。
助理站在门口,想喊桐一月出去,可又不敢大声说话,怕吵到>
桐一月却轻声地说:“我可以在这里等他醒来吗?”
不行!助理连忙摆手,但桐一月却像着魔似的,就是不肯走,干脆在Tomi床前的小凳子坐下来。
助理很无奈地下楼去了,心里很不安,不知道留桐一月在房间里,是对是错?
寂静无声的房间,桐一月连呼吸都是轻轻的,望着他熟睡的样子,痴痴地看着,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如果这就是她老公,那该多好啊?
老天爷为何要这么捉弄人,既然不是他,怎么又有一张相似的脸?怎么又要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没有其他人在,桐一月可以悄然释放内心的情绪,不掩饰眼里的痴迷,不掩饰内心的酸楚……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看不够似的,越看就越发会在心里去幻想,假如翁析匀还在,她的世界就会是七彩的,而不是灰色的。
翁析匀的脸,还有眼前Tomi的睡颜,都在她脑海里闪现,然后竟重叠在了一起。
Tomi的脸很耐看,山根饱满,眉峰冷峻,尤其是下巴那浅浅的胡渣为他增添了莫名的性感和迷人的男性魅力,最要命的是,他的上衣扣子竟是开着的,露出他诱人的胸膛,那隐隐可见的锁骨,简直令人大吞口水。
桐一月舔舔唇,咽下一口唾沫,不禁暗暗鄙视自己何时成了花痴,怎么能对着Tomi的男性躯体流口水呢。
但这也不能怪她,实在是这男人的颜值和身材能给人造成很大的视觉冲击。不是小鲜肉的精细美,也没有小白脸的奶油肌肤,可人家有男人味,有深刻的魅力,十足的性感……
桐一月蓦地像想起了什么,灵光一线,她的手竟不听使唤地伸出去,同时站了起来绕到他身后。
她紧张地深呼吸了一下,稳住手别抖,轻轻触碰到他的衣角,然后,慢慢的掀起……她想看看他的背上有没有伤痕。
她记得翁析匀的背上有几条刀疤的。
桐一月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态驱使她这么做,神差鬼使的,她就是想一探究竟。
“别怕……他是睡着的……别怕……我只是看看……”桐一月心里在不停安慰自己。
衣服被牵起来了一点,桐一月的心也跟着揪紧,眼看着就要露出他的背部了,这沉寂的空气里却传来了嘶哑低沉的声音……
“你就这么想男人吗?”Tomi饱含讽刺的话,惊了桐一月。
几乎在同时,她的手腕就被他抓住了,惊恐之下,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已经被他猛地按在了床上。
他的上衣全部敞开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女人,眼里尽是一片骇人的赤红,这气势就像是撒旦临时,森冷恐怖。
桐一月强做镇定,嘴角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我只是……”
“怎么翁冕没把你伺候好?所以你才会对着一个熟睡的人流口水,想爬上我的床?”
Tomi的话,刺得桐一月胸口发痛,他这是在故意侮辱她。
“我没有……”
“没有什么?你想解释什么?可你没听过一句话么,所有的解释都是掩饰。”他狠厉的目光比刀子还毒,他身上那种冷森森的气息让人头皮发麻。
桐一月这是第一次遇见像翁析匀那么气势强大的男人,他很粗鲁,他像野兽一样蛮横。
“我是来给你道歉的,你忘记了吗?”桐一月被他按住动弹不得,心里窝火,可还要忍住不能发作。
Tomi那双锐利的眼眸倏地一暗,嘴角那一抹桀骜与不羁的冷笑显得格外张狂,下一秒,他已经低头狠狠咬上她的肩头。
“嘶……”桐一月吃痛地闷哼,惊怒中抬手在他背上猛捶。
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痛似的,或者她的力气太小,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他像是故意在泄愤,又像是在惩罚她,可是为什么呢?
桐一月心底升腾起一丝荒诞的念头……他难道是因为误会她和翁冕吗?
这念头一闪即逝,被桐一月否定了。不会的,不管她和翁冕怎样,都跟Tomi没有半点关系,他怎么会因此而动怒?
“你滚开!混蛋,你是野兽吗!”桐一月边打边吼,肩膀上被咬得好痛。
他忽然放开了她的肩膀,但却对准了她的脸……
“Tomi你去死……唔……”桐一月的怒吼被他用嘴堵住,她被这邪恶和危险的气息所激发了最大的力气,猛地将他推开,朝着他的脸一巴掌抽过去!
Tomi闪身避开,没被抽中,但是,他却躺在床上,脖子一歪,眼睛一闭……竟然,没动静了?
桐一月瞬间惊悚了,不是吧?他难道死了?
赶紧地试探一下鼻息,还有气儿呢,这怎么回事?他刚才不是还跟野兽似的吗,怎么一秒就趴下了?
桐一月脑子有点混乱,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那助理的声音。
“他又睡过去了!”
助理一副很心疼的表情,但在看着桐一月时却是充满了怒火。
“他是病人,你怎么能对病人动手?”
“我……是他先动粗,我……我其实也没怎么着,就是捶了他几下而已,谁让他突然把我压着,我……”桐一月越说越乱,看着身边这又闭上眼睛的男人,她心里的滋味很复杂。
这也太冤枉她了吧,况且,他只是睡过去,又不是被打晕过去的。
“你确定他是睡过去而不是晕了吗?”桐一月望着这个助理,真想看看他口罩下是什么表情。
助理很不客气地说:“还要说多少次,他是病人,你不要再问那么多,你走!”
说完,这助理也不管桐一月多么惊讶,硬拽着将她拖出去了……砰,房门关上,她想进去都不行。
桐一月站在门口发懵,只觉得胸口泛堵……这什么跟什么啊,老远地跑来,Tomi就醒来那么一会儿,咬了她的肩膀,说了几句刺耳难听的话,气得她跳脚,然后他就……睡过去了?
“你妹,也该是被我一巴掌抽晕过去才好啊,野蛮的男人,我再也不会来这里,更不会道歉了,该道歉的是你!”桐一月站在门外大声吼了一通,才感觉稍微没那么堵得慌了。
气呼呼地回到车上,桐一月还在想着这个Tomi野蛮的行径,太无礼太可恶了。
但是,他的助理说他生病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病能让一个大男人突然就睡着?
醒的时候像蛮兽,睡着就像无害的孩童,这样巨大的反差,虽然很危险,可也带给了桐一月一丝丝异样的感受。
桐一月觉得自己肯定是脑子短路了吧,她又没有受虐的心,为何在遇到Tomi这个野蛮人之后却无法真正地恨起来?
怪来怪去,都要怪他那张脸,像翁析匀,所以她才恨不起来?
桐一月走了,Tomi的助理却在发愁……最近,Tomi每天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并且间隔太频繁,有时睡上十几个小时醒来之后几分钟又睡去,而下次什么时间醒来,无法预料。
助理不放心,拨通了一个电话,是Tomi的私人医生。
对方听到助理在讲述了Tomi最近的一些行为后,显得很生气。
“他如果再这么放任自己的情绪,再不克制的话,他可能撑不到我为他带去特效药了。所以,你现在必须要阻止他这么自虐下去,什么人该见,什么人不能见,你该知道了?”
助理听到医生这么说,更加忧心忡忡,立刻保证不会再发生今天这种事了。
是的,助理很后悔让桐一月进去了楼上的房间,他认为要不是自己一时心软,Tomi也不会在醒来后受到刺激又昏睡过去。
桐一月从那天去找过Tomi后,就下决心不再跟这个人接触了,但是公事不能与私事混为一谈,她很清醒,装修合约的事不能出差错。
连续几天,桐一月都在给Tomi打电话,可是接电话的都是助理而不是他本人。
桐一月是越来越心惊,难道说,Tomi那天睡过去之后到现在还没醒来?四天了,哪有这么睡的?
到了第五天,桐一月终于等到Tomi接电话了,不由得心头也暗暗松了口气。
“Tomi先生,我代表翁副总向你道歉,你放心,我们公司不会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原本签的那份合约也不需要再添加其他条款。”
桐一月公式化的口吻,平静稳重,但对方却只是冷冷地嗤笑:“这就是你道歉的诚意,一个电话完事?”
“我……”桐一月气恼,分明是他那天生病,她去了也还没找着合适的机会道歉呢,结果他就先欺负人的。
“Tomi先生,如果前几天我去找你的时候,你醒来那一会儿,如果没有把时间浪费掉的话,你应该是会听到我当面向你致歉的。”
“你这是在怪我?”
“你认为呢?抛开公事不谈,Tomi先生你的行为真是有些失礼,怎么你不觉得吗?”
桐一月说着还来气,下意识地用手按按肩膀上被咬的地方,还疼着呢。
Tomi的声音显得很疲倦,说几句就更显得有气无力了。
“看来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公事办好,我也该回去M国。”
他要走了?
桐一月微微一怔,莫名的心底泛起一丝怪异的感觉……她内心真实的声音是想再看看那张与翁析匀相似的脸。
“Tomi先生什么时候的飞机?我会代表公司,去机场送你。”
这话,又引来对方的嘲笑:“你不是该讨厌我吗?怎么还要去送我?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所以你可以容忍我那么粗鲁地对待你吗?”
桐一月犹如被钢针戳中似的,差点连电话都丢掉,这个Tomi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什么都敢说。
“Tomi先生,请你自重。”
桐一月才刚说完,对方已经挂断了。
愣愣地望着电话,桐一月的心跳变得紊乱,还有一抹疼……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喜欢Tomi?太荒谬了,他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神经质!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Tomi要回M国,桐一月就会感到无端的心痛还有那么一点不舍……是舍不得再也见不到那张相似于翁析匀的脸吧?
每当桐一月心烦意乱的时候,痛苦不堪的时候,她最能得到慰藉的,就是去看看孩子。
她每个月跟孩子见面的机会很有限,最开始是不准见,后来变成一个月两次,到现在是可以一个星期一次。
这虽然远远不够,可桐一月暂时只能忍耐,翁老爷子至今都不相信她,还在怀疑她蓄谋害死翁析匀,所以,能给她每个星期一次的机会跟孩子见面,已经算是极限了。
宝宝和绵绵见到桐一月,总是会欢快地奔过去抱着她,孩子纯真的笑脸,满满的依赖,就是桐一月的阳光,可以将她此刻的心照亮。
两个孩子都不愿离开妈妈的怀抱,缩在一块儿,紧紧抱着她。
桐一月陪孩子玩了一会儿,还一起吃饭,给他们讲故事,直到宝宝和绵绵睡着了,她才离开。
每当这时候,桐一月就会很难过,依依不舍地看着孩子的睡颜,她多想每天都能陪伴着两个小天使。
眼眶又一次湿润,站在房门口,在两个看守房间的保镖催促下,桐一月才怀着低落和沉闷的心情下楼去了。
桐一月急匆匆的脚步,满脑子都是两个宝贝的身影,一不留神就撞到一个男人的身影。
“下楼这么急,也不怕摔倒。”翁冕略显低哑的声音含着明显的压抑,还有一丝关切。
他此刻手扶着桐一月的一只胳膊,灼热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这眼神,是要把人给烧起来的节奏,太烫了……
两人有十来天不曾见到,这么一碰上,四目相接之际,双方都感觉心头咯噔一下。
桐一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脱离开他的手,人却冲着他露出惯有的微笑。
“你的伤怎么样?”
翁冕闻言,略显憔悴的脸上浮现一点自嘲:“男人嘛,皮糙肉厚的,挨几鞭子,无所谓。”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桐一月是亲眼看着他挨鞭子的,当时的残酷和惨状,都已经深深地印在她脑海里了,她更知道,翁冕伤得不轻。
“你是全都好了吗?可是我听卢裴说,好像有伤到筋骨?”
桐一月这话是不假,她因为不被翁冕的母亲允许去看他,所以只有向管家卢裴打听翁冕的伤势。
翁冕牵了牵嘴角,眼底划过一抹疼痛:“伤口没有大碍,至于筋骨,慢慢养一养也就没事了。”
他越是这样淡然,桐一月就越自责和心疼,因为都是夏绮云干的好事,而夏绮云最根本的目的是为了打击她,翁冕是被连累的。
桐一月温和的目光更柔软了,轻声说:“公司的事,你就暂时不要操心了,我会盯着的,你身体要紧,等你大好了之后再说工作的事吧。”
翁冕闻言,神情很复杂,修长的身躯往墙上一靠,慵懒的姿态很迷人,恰在一盏射灯下,被那柔黄的光晕照着,让人不由得想起四个字“公子如玉”。
可是这位公子却皱着眉头,眉宇间透着落寞的神色:“桐一月,你是为了不想看我承受太大的压力,所以才会在那天当着家里人的面,说你不喜欢我?”
这话题转得很突然,桐一月冷不防被这么问到,很尴尬。
“翁冕,是不是我平时有什么地方让你误会了?那天当着大家的面,我说的都是心里话。”桐一月知道这很残酷,可她不能欺骗翁冕,他是个好男人,她唯有对他诚实。
但翁冕他要的不是桐一月的诚实,他想要只是她这个人,想要她陪在身边。
翁冕一改往日的平静,眼里露出几分忧伤:“我知道你不爱我,但这又有什么要紧的?现在不爱,不代表将来不会爱。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可以不介意你现在爱不爱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桐一月惊愕了,明亮的大眼眨啊眨的,思索着翁冕所说的话,太不可思议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不……翁冕,那样对你不公平,我不值得你这么用心,我嫁过人,我还有孩子,我……”
“值不值得,都是我的感觉,我愿意就行了,你呢?”
翁冕那含情灼灼的目光,让桐一月难以招架,她真心不想伤害他,无奈她的心里只有翁析匀,装不下翁冕啊。
翁冕在期待着她的答案,而她在想着要用什么样的措辞来表达才是真实而又适合的。
正当这要紧的时刻,楼上传来一阵轻轻的咳嗽声,伴随着脚步……是翁老爷子下来了。
翁冕那黑亮的眸光一暗,苦笑着,他知道,至少现在是不会听到桐一月的答案了。
“翁冕,是不是你在那儿?你来书房……”翁老爷子的声音显得很苍老,毕竟是七十几岁的高龄了,说话有时都中气不足。
翁冕上去了,与桐一月擦身而过的时候,他走得特别慢,视线都舍不得从她脸上移开。
桐一月望着翁冕的背影,一声一声地在心底默念着:“对不起”。
不是她看不到翁冕的好,而是她的心不由自己控制,满满都是翁析匀,别人又怎么走得进去?
这一晚又是深夜才睡去的,桐一月第二天很早就去公司了。
烦心的事够多的,可她还要忙公事,翁冕在家休养的这段时间,桐一月是充分体会到了翁冕平时的工作多么沉重,由她和公司另外几个高管一起分担,都还觉得有点吃力,翁冕却能应付自如,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而翁冕的工作量,跟翁析匀以前是差不多的。桐一月现在也是更了解到翁析匀以前为什么有一次会说她缺少对他的关心……他的工作太多太忙了,如果不是现在她到了公司亲身经历,她是体会不到那种忙得像陀螺似的感觉是多苦闷。
男人忙工作,假如是理所当然的,那么女人对他的关爱就是他必不可少的营养剂。
桐一月现在想想,也会反省自己以前真的对翁析匀关心不够,他需要的不仅是几句温柔的话语,不仅是深夜看文件时的一碗糖水。他需要的是灵魂和精神上的高度契合,能与他感同身受的女人。
桐一月在想,如果可以时光倒流,她一定会更加用心地去爱他……
忙碌之余,有一件事是对桐一月的奖励,那就是……关于沈泽宽的消息。
乾昊又当空中飞人去了,在几个国家飞来飞去的,目前正在北欧,但他也通过手下查到了沈泽宽的女婿的小姨子老家在哪里。
听说沈泽宽在那里养病,桐一月是想查到之后亲自去一趟。
乾昊带来的好消息,让桐一月精神一振,太好了,沈泽宽养病的地方,桐一月坐飞机过去再坐几个小时的汽车,就能到那个小县城。
沈泽宽是一个重要关键的人物,找到他,将可能解开不少谜团,所以桐一月这是非去不可的。
巧的是,Tomi明天就走,桐一月也是想订明天的机票去找沈泽宽。
桐一月紧张又兴奋,她那么隐忍,辛苦,都是为了能早点找出那些隐藏在背后的黑手。每一步的进展都是那么艰难,都是她咬紧牙关锲而不舍才得到的回报。
该不该告诉父亲呢?桐一月这晚上还睡不着,拿着手机在犹豫。
她的父亲桐民翰被乾昊安排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藏身,最近也都没有来看她了,因为担心又被人盯上,怕又给他带去危险。
桐一月左思右想的,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父亲,等她去见了沈泽宽回来再说。
“当局者迷”。桐一月虽然也很聪明,可她是桐民翰的女儿,身在局中,有时候无法做到完全清醒客观地去思考去看待问题的本质。
她一直都忽略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既然父亲当年没有直接接触过那个指使他的人,所知道的应该很有限才对,那为什么这些年来父亲总是在被人追杀?必定是桐民翰知道的东西值得人灭口,他才会多年来都处在险境。
归根到底只有一种可能……桐民翰隐瞒了重要的事,他在撒谎。
桐一月经过一晚的休整,第二天中午就带着程松和另外一个保镖去了机场。
公司的事,她只能打电话给翁冕,告诉他,她要出门几天。
在国际候机楼的某个贵宾通道口,桐一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心头一紧,快速走了上去。
她本来不在这个候机楼登机的,她只是来送Tomi,当再次看到这张脸时,她心底涌起的那股异样的情绪,就变得更清晰了。
“Tomi先生……”桐一月站在他身后,手攥着包包的带子,莫名紧张。
仅仅是一个背影都能让她激动得差点落泪,因为就这样看背影,是会产生错觉的,会以为是翁析匀就在眼前。
Tomi似乎是很意外桐一月会来,他僵直的身体,好一会儿才转过来。
他戴着墨镜,她更看不透他的眼色了。
他冷静淡漠,没有表情,平静地看着她。
桐一月却是像个局促的小学生似的,只因为此刻她的心情太乱……这个人一走,只怕是不会再见了,她哪里还能再去找一个与翁析匀相似的面孔?
她微微泛红的眼眶,氤氲的水汽被她强行摒住没落下来。她心里已是激流汹涌,可她却不知该怎么开口该说点什么道别的话。
这个Tomi啊,尽管他对桐一月那么粗鲁无礼,她都能忍,不就是因为这张脸么。
心绪如潮也乱如麻,桐一月最终还是幽幽一叹:“我……Tomi,祝你归途顺利。”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道别,却是刺痛着她的心,说不出口的,是那一句:“我舍不得你。”
Tomi竟一个字都没说,只是傻傻呆呆地看了看桐一月,然后他转身走进了贵宾通道,没回头,但脚步却特别特别地慢。
又见他的背影,那种从骨子里浸透出来的孤独,深深地碾碎桐一月的心。
在那背影即将消失前的一秒,桐一月却是瞬间脑门儿充血,猛地拔腿就狂奔上去……而Tomi,他感到后背撞上来一个温热的身子,紧紧抱着他,哭喊着:“可不可以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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