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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漫空,万千道剑气合而为一。
天龙出海的气劲被劈为两半,搅动石阶之上的天地之气。萧离要的就是这个,既然登上石阶就能见到大智禅师,既然自己无法独自闯过。初一,无疑是个很好的帮手。
初一叫一声:“好!”
他已十年未曾用剑,一朝拔剑,剑气剑意之盛,就连同门的十五也未必能接的住。相信世间,能接的住人也不会太多。
萧离也接的勉强,剑气破了天龙十八式的气势,虽然已减弱了很多,可残余的剑气仍破体而入,全身经脉在那一瞬间剧烈收缩。不过他功法奇妙,空灵一式运转,立刻牵引天地之气入体,把侵入身体的剑气逼出体外。
这时,初一的第二剑来了。
这一剑,没有之前磅礴的气势,纵横无匹的剑意。
这一剑,简单的就像个孩子拿了根木棍戳过来。
这一剑,萧离明明看得到,但心里却似感觉不到。
石阶之上,天地之气如瀑布一般冲下来。萧离运转空灵,刹那之间身前就凝出一层气雾,缓缓旋转,如一轮太极。太极转动,好像要把所有的天地之气都吸过来……
只是初一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剑至,聚拢天地之气的太极圆转顿时消失。没有消散,而是被这一剑吸收,它稍稍的停顿了一下。
萧离要的就是这一下停顿。他曾与竹之武对招三式,知道像初一这般层级的高手,功力之深厚远超出他的想象。所以他不能硬拼,他要退,借着这一剑刹那间的停顿。
他本就要退,退到石阶的更高处。
翻身倒飞,身子横摆,这是一式天龙现世。摧山压地的气势,刚猛迅烈的气劲。龙吟低沉,疯狂的扑向初一。
初一手腕轻颤,一把剑仿佛瞬间幻化成千把万把,气劲激荡,又重新变成了一把。
好!初一心道:只这一招,就能排排入天榜前三十。天龙现世的气势不减,他心中一动,收剑在身前画一个圈,万千道剑气迸发将袭来的气劲削散。
他是公认的第一用剑高手,就是天榜排名第一的天涯阁主符飞絮,也不敢轻言能逼近他身体三尺,何况是萧离。
初一跨出一步,同时刺处第三剑。
这一剑更加玄妙,萧离甚至感觉不出它何而来,从哪里开始。好像这第三剑,早于前两剑就已存在,一直在等着他。那一点寒光闪烁,就像等待情人归来的眼眸,迟迟不愿滑落的泪……
高明如斯,玄妙如斯,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萧离双手成圆,上下翻动一个奇怪手印,猛地推出——天龙恨世。无边劲气,好像连这一方空间也在波动。
初一直觉萧离的招式并不复杂,也不甚玄妙。只一味的刚猛到无可匹敌,强硬到义无反顾。没有后势,一往无前,只能接受,不能拒绝。他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功法,但他听过。身为姑射山的传人,他知道许多秘闻,百年前的,千年前的。所以他也知道萧离所用的招式,他的师祖是天机道人,破开神游,窥得天机,世上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剑起,剑落。
天地之气卷动,一道犹如实质的剑影自空中斩下。轰隆一声巨响,似龙吟,似雷鸣,若有人此时正在某个山峰看向这边,会发现山中运气此刻像破开一个了一个洞。石阶之上下压的天地之气,早被两人震得向上翻涌。
“你已接了我三剑。”初一说:“你已有排入天榜前二十的资格。”
萧离偷眼看脚下,约莫已到了第八十级石阶。心想:接你三剑,就有跻身天榜前二十的资格,天榜三十六名高手的差距也太大了些吧。不过初一确实厉害,他每一剑的威力,似是可以劈开天地之气,若是没有他这三剑,单凭自己,根本上不到第八十阶。
初一只见他忽地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地之气骤然聚在胸前。他张嘴一吸,竟把胸前的天地之气尽数吸进身体。
初一心惊:这是阴阳纳真术。乃是道门奇书,只因修炼后副作用极大,早已被禁绝了。他越发好奇起来,这个凉王佛不佛,道不道,偏偏有一身奇绝的功法。
这时,萧离将体内集聚的所有天地之气,都以这一式天龙灭世爆发出来。
当日在凉州,竹之武面对这天龙三式,也只能是全力硬接,没有余力反击。可见这三式的厉害。
初一扬剑,剑化万千。万千剑影集于一身,此刻他就是剑。
练剑者,人剑合一,十年前他就已经悟了。
他刺出第四剑,这一剑就是他自己。他的人和剑融为一体,剑随心行,人随剑动,在天龙灭世狂暴无比的气势中,如一道流星陨落,划破夜空的黑。这一刹那,无人可阻止的他的绚烂,也无人可阻止的陨落。
一剑便斩开天龙灭世的气势,穿破层层气劲,眨眼已至萧离身前。
三尺,正好是一把剑的尺寸。手握长剑,长剑所及便是他的天地。
萧离终于明白:初一比竹之武强。
他看着初一的剑,那是把很普通的剑,却在真气灌注之下,散发着白色的光。
白光一闪而没,没有剑,没有初一,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天地……
幻境,又是幻境。
初一的剑再无法前进一寸,因为这把剑被不空的两根手指捏住。
“你想上去?”不空说。
初一如梦初醒,这石阶他来过,止于九十阶。天榜前十中,只有符飞絮顺利登顶,这也是他排在第一的原因。
他收剑归鞘,说:“晚辈有自知之明。”看了眼萧离,见他站着不动,闭着眼睛形似死人。心里了然,说:“晚辈冒犯了!”
不空说:“不管他是谁,既然会金刚师叔的天龙十八式,那便算作是金刚师叔的传人。”
初一抬剑行礼,说:“晚辈知晓,会将此话告知师伯。”
幻境里,还是那片雪原。远处是连绵成片,万年不融的冰山,还有一边有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好像是太平镇。
萧离又看到了南风,也看到了自己。
扯成条的碎布片绑住双脚,南风正吃力的拉着不知生死的自己,身后一道长长的辙子,好像一直延伸到冰山。
她的身边多了个男孩,萧离怎么也看不清那男孩的样子。看他身形,好像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
男孩问南风:“他死了么?”
南风说:“可能还活着。”
“你要救他?”
南风点头。
男孩问:“为什么?”
南风说:“因为他是一个人。”
男孩又说:“活人是很麻烦的,人活着也很痛苦。也许他并不愿意活着,你救了他反而让他更痛苦。”
南风甜甜的一笑,这是萧离记忆中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柔,好像这笑容能淹没所有的痛苦。
南风说:“如果他觉得活着很痛苦,也可以选择死。”
男孩说:“你并不知道,一个人若要选择死亡需要多大的勇气。天底下那么多人都觉得自己活得生不如死,可真正要死的人却没有几个。不是因为他们还有希望,而是他们没有结束的勇气。”
南风停下来休息,看着天空悲伤的说道:“他和你差不多年纪,我看到他,就想到你。有时候,我们做的事或许会后悔,或许还有机会弥补。但救人呢,如果我后悔了,他已经死了,那我要如何弥补?”
“关键在于,你为什么救他。”男孩说:“他死了,与你无关。若救活他,便与你有关。我说过,活人是很麻烦的。”
萧离心道:这死孩子是谁,这么小的年纪,三观这么不正。
又听南风说:“你回来吧,我很担心你长大了,会变得很可怕。你现在说的话,我就很担心。”
男孩说:“我已经长大了。”
南风说:“你若长大了,就不会说出方才的话。”
男孩说:“正因我长大了,才能说出方才的话。”
南风一时语塞,脸上却难掩担忧。
男孩又说:“把他留在这里。生死当由天定,而不是你定。”
南风说:“你为什么不让我救他?”
男孩说:“因为我找不到救他的理由。”
南风叹息一声,站起身子,继续拉着人向前。
萧离看着这一幕,心想:这就是当日南风救自己的情景,那么这个男孩是谁呢?他轻视人命,想法偏颇,成人之后定然是个变态。
这时听那男孩又说:“他快死了,你拉回去也是个死人。”
南风赶紧停下,俯身探探脉搏,试试鼻息。从怀中摸出乌木盒子,拿出血玲珑滴一滴血上去……
男孩说:“原来你是这样救他的。”
南风说:“所以他不会死。”
男孩说:“我可以让他死。杀一个人其实并不难,让一个人死远比让一个人活着容易的多。”
南风眉头皱着,看起来是那么伤心:“你随我回去,我再也不让你跟着那些人了。你瞧你现在什么样子,这么小的年纪,开口让人死,闭口不让人活。这不是母亲希望的。”
男孩说:“母亲用命换来的应该不是我们憋屈的一生,而是生杀在手,快意恩仇!”
南风厉声道:“跟我回去!”
萧离从未见过南风如此生气,像是愤怒,又像是绝望。她伸手去抓那男孩,男孩却身形一动,滑开数丈之远。
萧离终于到男孩的样子,虽然只是匆匆一瞥,看不真切。但一张清秀的脸,两只狠厉的眼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只听那男孩说:“姐姐,我已长大,是到了我该照顾你的时候,也到了无需听你安排的时候。”他身形好快,南风刚想抓他,人已经看不到影子了。
南风捂着脸,痛苦出声。蹲在雪地上,不停的抽泣,两只肩膀也因抽泣而有节奏的抖动着……
萧离心里一阵的痛,想去抚慰她,可自己就像空气一样无法触摸。他见过南风流泪,可记忆中她从未哭出声音。
过了片刻,南风止住哭声,看着自己所要救的人,悲戚的说了一句:“我好像没有弟弟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这个幻境中,萧离根本感觉不出时间。但从雪山到太平镇,这是一段不近的路。幻境幻化,好像一下子就到了太平镇。
太平镇的城门口,有人问:“南风,拉的是个什么人?”
南风低头回道:“我弟弟!”
萧离心道:自己就是这么来的,那么自己又是谁呢,难道真是那个苦命的凉王。
这时的太平镇,和他记忆中的并没有太大区别。还是那么安逸,那么平静,街边的茶摊,说书的先生,溪边的英寡妇……,对了,她就是四杀手的老大——莫道。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他还看到了九公。
九公问南风:“这孩子是谁呀?”
南风说:“我弟弟!”
萧离看着南风渐渐消散的背影,他想跟上去,却迈不动的步子。他还听到九公的声音:“我最不喜欢和尚。”
眼前一片白光,他重新回到现实,身处在石阶之上。
天地之气的压力已在,却不是不能承受。回首身后,自己正站在八十四级石阶上,初一也已不知去向。
萧离心里想着:大智禅师呀,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于是大声喊:“大智禅师,小子拜见。”
“只有登到石阶尽头,才能见到师兄。”不空从石阶尽头缓缓走下来:“八十四,可赞可赏,《大涅盘经》当真了不起,换做别人,哪怕修为强于你,至多只到七十阶。当年我若修《大涅盘经》,此时不知是否能够破开神游。”
不空突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僧又有所执。”
萧离说:“大智禅师若是告诉我一些事情,为何不直接告诉我,非要我登石阶才行。你也说过,只有符飞絮一人走过这九十九级石阶,大师觉得我什么时候能到那种修为。”
不空说:“缘法未到,师兄自不会轻易见你。”
“登上去缘法就到了么?”
“也许吧。”不空说:“你应放下执念。符飞絮能够成功,并非是因为他的修为,而是他最终放下了执念。你的执念在哪里,是人,是事,还是物?”
萧离一愣,他哪里知道,他觉得自己毫无所执。
不空和尚把碧玉刀交给他,说:“这是独孤无我的佩刀,你该好好留在身边。”
萧离一惊,问道:“你知道独孤无我,他到底是谁?”
不空说:“看吧,这就是执念,一念为执寸步难行。”
萧离迈出一步,天地之气的压力骤然剧增,双腿一下就软了,扑通跪在了石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