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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往常不同的是裴景的指间还夹着一根未然完的烟，看到千禾走出来之后，他默不作声的抬眸跟她对视了一眼，千禾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该先打招呼还是若无其事的走过去。</p>
裴景抬手吸了口烟，才走到垃圾桶旁灭掉了烟头，“走吧。”</p>
“……”千禾反应有些慢，却很听话的走了过去，裴景也给她打开了车门，让她上了车之后，自己才绕过车头坐进了驾驶座。</p>
狭小的空间内，两个人都静默不语，千禾的手指蹭在安全带上，一脸的欲言又止，一直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打破这样的沉默才不会显得尴尬，咬了咬唇却又开不了口。</p>
她本来以为裴景在冷静下来了之后会认真的再考虑一次他们的关系的，毕竟他是付出了一颗真心，也是真的想了以后，但是她当初失去了孩子之后身体受到了莫大的伤害，就算恢复的还不错，可裴景也知道流产对一个女人的伤害有多大，更知道她把那个孩子看的多重要。</p>
因为那个人足够重要，所以孩子才更加的不能割舍。</p>
千禾未来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在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还会不会想到过去的那个孩子，会不会想到那一段往事，至少现在还是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底的，裴景撼动不了任何。</p>
正因如此，裴景才感受到了空前的无力，本来自以为抓住了的未来和爱情，都在掌心中一点点的消散，最后成为缥缈的烟云，紧握起手的时候不过就是指甲嵌入了掌心，刺痛了自己，空荡荡的一片。</p>
一路无话，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到了局里，停好车之后还是一起走了进去。</p>
“早啊。”同事咬着面包打了个招呼。</p>
“早上好！”秀才叼着根油条从里面走了出来，含糊不清的朝两个人挥了挥手。</p>
“早。”裴景淡淡的应了声，听不出来情绪，千禾嗓子干哑的像是说不出来话一样，这一路上斟酌了半天也没能开口说一个字，这个时候就跟个哑巴一样，反常的只是朝两个人点了点头，就往办公室走了过去。</p>
“……”</p>
秀才狐疑的跟另一个人对视了一眼，扯断了油条，“这俩人不对劲啊。”</p>
“你的豆浆！”小白从外面大步的走了过来，把手里拎着的东西塞给了秀才，才左右看了看，“你俩说啥呢？”</p>
“我觉得老大跟千禾不对劲。”秀才挑眉，破有深意的回头望了一眼，两个人已经消失在走廊上了。</p>
“他们到了？咋的了？”小白张望了一眼。</p>
“我刚看千禾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他俩不会是吵架了吧？”</p>
小白大吃一惊：“不是吧？他俩还会吵架？”</p>
秀才一脸神秘的摇摇头，插进吸管喝了一口豆浆之后，才鬼鬼祟祟的抬了抬手，示意两个人跟着过去，仨人趴在门框上悄悄的探了个头查看，屋内安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他们也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裴景跟千禾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打开文件看上去很忙碌的样子，连一个对视都没有。</p>
这两天又没什么案子……装模作样的，一看就是有鬼。</p>
小白在心里嘀咕着，秀才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肚子，压低了声音，“</p>
我就说吧……这俩人平时来得早的时候没事都坐在一起聊天儿的，就算聊案子也要说几句话，哪儿像是今天这么安静？”</p>
“就是。”小白点点头，“千禾那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我看老大黑眼圈也有点重啊。”</p>
“……纵欲过度？”总有人思路清奇。</p>
小白：“……”</p>
“就算是纵——”秀才话还没说完，裴景就起了身，几个人着急忙慌的往后退了出去，站在走廊上假装看风景，“呵呵呵，裴队，出来上厕所？”</p>
“……”裴景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一看这几个人就是有什么猫腻，但是现在他心里有些烦躁，也懒得解释什么，自己先走了。</p>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确定了这俩人有事。</p>
屋内的千禾在裴景走了之后才抬眸看了一眼门口，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趴在了桌子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笔，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p>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就不该做那个决定，明知道自己还会被搅乱了心神，却还是伤害了另一个人。</p>
千禾对裴景有愧疚，也在挣扎纠结着要跟他说些什么，可这个时候还是避免不了想到莫千澈——</p>
就算是她刻意的想要忘记，却又更变本加厉的出现在自己的脑子里，之前回来的时候在云城机场看到的那个身影就让她心神不宁，她就知道莫千澈的存在还是能牵动着她的每一寸神经的。</p>
有些时候，人的思想就是很执拗，越想要忘记的人越清晰，越想要放下的事情越是蠢蠢欲动。</p>
“千禾。”</p>
突然听到小白的声音，千禾才抬起了头，面前站着的男人放了一杯豆浆在桌子上推给她，侧身半坐在了办公桌上，“咋的了？”</p>
“没事。”千禾没心思再闹了，说话都有些敷衍，垂下了眼帘。</p>
“你眼睛那么红，哭了？”小白明知故问。</p>
“没有。”千禾继续否认。</p>
“你跟裴队吵架了？他惹你生气了？”小白把八卦的本性发挥到了极致，以前千禾都是被他给烦得不行了，加上肚子里有一堆想吐槽的话，都会在后来噼里啪啦的全倒出来。</p>
结果，千禾只是坐起了身，把文件整理了一下放在一旁，淡淡的否认了，“没有。”</p>
“那你怎么看起来有气无力的样子？”</p>
“没睡好。”</p>
“为什么没睡好？”</p>
“……”千禾拧起眉头有些嫌弃的睨了他一眼，话都懒得跟他说了，侧身朝外面走了出去，秀才从门口进来的时候都下意识的侧身避开了她，等到人走了之后，才跟小白靠了过去。</p>
“大事不妙啊，这回有点像是来真的。”</p>
“……”</p>
……</p>
千禾出去透了口气，早晨的阳光落在地面上，还是有些让人睁不开眼睛，刚一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的笔直的裴景，正在跟谁通电话，表情淡淡的，始终没有回头。</p>
千禾抿唇收回了视线，摸出手机靠在墙边随意的翻动了一下，心不在焉的，</p>
等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打开了跟千烟的对话框，莫千澈那几个字赫然出现在了自己眼里，心脏蓦然疼了一下。</p>
与此同时，裴景也站在了自己面前，看着她拿着手机发呆，目光从屏幕上一扫而过，千禾手忙脚乱的把手机揣了起来，怔怔的看着他。</p>
裴景的喉结动了动，把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p>
“那个……”千禾讷讷的开口。</p>
“嗯？”裴景竟然真的在等她的下文。</p>
“我们——”</p>
“裴队！有案子！”小白急急忙忙的冲了出来，“月湖公园有人行凶，现场人流量大，凶手持有利器已经伤了好几个人了。”</p>
裴景的瞳仁都猛地缩了一下，收起了所有的悲伤烦躁，立马下了命令带着人赶去了现场。</p>
虽然是早上，但是月湖公园晨练的人很多，等他们一行人赶到的时候那个小广场上已经有大片的血迹了，有人躺在了血泊之中，持刀的凶手也伤了好几个路人，无人赶上前阻拦，直到警笛声逼近，凶手带着血迹的脸上在多了些慌乱的神情，猛地起身往另一个方向逃了。</p>
“秀才，带人去把几个出口堵住，千禾小白去查看现场。”</p>
“是。”</p>
千禾下了车之后看着裴景绝尘而去的车子，有一瞬间的恍惚，却也很快的回到了工作状态，大步的去了案发现场，地上瘫坐着一个女人捂着自己的腹部，满是鲜血，远处的一个人躺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的。</p>
大多数时候她跟裴景的行动都是在一起的，这次突然分开了，她还突然有点不太适应。</p>
裴景下车追过去的时候，秀才已经带人从另外几条道包围了过来，凶手自己选择了一条远离了湖边的小路一路狂奔，路上没有人，他们的追捕也顺利了许多。</p>
结果——</p>
程澄死都没想到自己起了个大早出来采风写生，往回走的时候居然能遇到警察追捕犯人的场面，前面的男人脸上像是打翻了的红颜料一样，衣服裤子上也带着大片的红色，如果不是看到他手里的那把带血的刀子跟后面带着枪疾步如飞的人的话，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p>
哪儿是什么红颜料啊，那是血啊！</p>
程澄在原地驻足了两秒就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真的是什么也做不了的，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她在偏高的位置，灌木丛正好让两条路错落开，前面的男人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气喘吁吁的，眼里却泛着凶狠的光，捏着刀子的手都紧了紧，用力的往拐角跑去朝她冲了过去。</p>
“往回跑！”裴景呵斥着还傻站在原地的少女，凶手是想拿她当人质。</p>
跑……</p>
程澄有点腿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场面脑子里都是懵的，求生欲让她本能的后退了两步，心中的慌乱却让她反应变慢了很多，裴景的高声提醒让她有了点儿力气，但是人已经快要逼近了。</p>
“裴队——”张悦握着枪的手紧了紧，等待着裴景的命令，除非是在双方交战的情况下，不然他们都是尽量不开枪的，除非是危急关头，逼近这是在公园里，还有很多人没有撤退出去，贸然开枪会引起惶恐，但是上面的那个姑娘……</p>
裴景</p>
拧着眉头，直接踏着旁边的石凳往垂直的方向跳了过去，借着灌木丛里那颗小树的力猛地跃了上去，在凶手扑过来之际把惊吓过度的人给护了下来，自己的手臂上挨了一刀，他也只是咬了咬牙，侧身抬腿给了凶手一脚。</p>
“别动！”</p>
凶手被踹了出去，往后跌在了他们面前，张悦的枪抵在了他的头上，带人制服了他之后，才上前看了一眼裴景的伤势，“裴队，伤口深吗？”</p>
“没事。”裴景捂住了伤口，溢出的血也没放在心上，气息不匀的扫了一眼凶手，“把他带回去。”顿了顿，他才回头看了一眼愣在原地已经被吓破了胆的人——</p>
刚跟裴景对视了一眼，还没等他说话，程澄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p>
“哎！”张悦惊呼了一声，立马扶住了差点倒下去的人。</p>
“……吓晕了。”裴景一脸复杂，“你带她先去医院。”</p>
“你不去么？”张悦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他手臂上的伤，“一起去包扎一下吧。”</p>
“不用了，回去处理一下就行。”裴景的眸色暗了暗。</p>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样的伤口对他们来说已经习惯了，自己包扎一下就行，去医院的话搞得像是很严重的样子。</p>
没必要让千禾多那样的担心。</p>
……</p>
然而，回到局里之后，来给他上药的还是千禾。</p>
拎着药箱的女人打开了休息室的门，裴景脱了弄脏的上衣，身上有着深浅不一的痕迹，都说警察身上的伤痕是勋章，但是在看到那些痕迹的时候，还是会让人觉得心酸和难过。</p>
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在旧伤未好又添新伤。</p>
而她还在他心上补了一刀——</p>
看着裴景手臂上的伤口和一些凝固了血迹，千禾抿起了唇，拖过椅子坐在了他面前，连眼帘都没有抬，打湿了帕子小心翼翼的给他清理着伤口附近。</p>
“小金呢？”裴景哑声询问，却没有拒绝她的清理。</p>
“她没空，让我来。”千禾声音闷闷的。</p>
“今天又不是什么伤亡惨重，她能有什么事？”一听就知道小金是找了个借口搪塞，就想让千禾过来。</p>
明明他就是不想让千禾知道的。</p>
“我有空，我就来了。”千禾没回答他的话，“现场的几个伤者都送去医院了，小白现在在审人，案情归整可以晚一点。”</p>
“嗯，我知道。”裴景应了声。</p>
静谧的休息室内又安静了下去，千禾忽然觉得空气都有些压抑逼人，所以连呼吸都慢了很多，一点点的给他处理着伤口。</p>
看着千禾认真的脸，裴景舔了舔唇角，一直注视着她的动作，消毒的时候都没有哼一声，尽管千禾的动作再轻，她也知道那种疼痛还是钻心的，所以尽量快速的给他处理完了，自己才松了口气。</p>
“你也给他这样处理过伤口么？”</p>
裴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千禾松了一口气，低眉顺眼的坐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这样的话就脱口而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