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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芮府正在大肆动工,平城无人不知安平王如今是大操大办迎接芮家独女回府。
而那芮家独女,又成了梁家义女,身份一下上了几个档次,惹的平城一些世家小姐也想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
听说,那容貌是万里挑一的,要比才女徐明珠还要好看。
同时听到消息的,除了这些官家,还有平城首富杨家。
八年前最为轰动的消息无非就是芮家夫人姚氏在芮老爷死后没多久,尸身还没凉透就嫁给了首富杨家,那杨柏也是个死了正室,还留有一女的人。
八年后,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又被翻出来说了一遍。
姚氏今日同几位商贾太太出去摸牌喝茶,被明里暗里这么说了一通,她起初还不知缘由,待让丫鬟打探一番后,险些没站住脚。
她屏住呼吸:“你说谁,芮家小姐?哪个芮家?”
丫鬟为难,低下头没敢再说。
杨窕一身粉衣走过来,冷笑一声:“自然是夫人的夫家,芮家啊,怎么,你为嫁我父亲连亲生女儿都没敢要,这会儿她回来了,你不去看看?”
姚氏面色煞白,被丫鬟搀扶着回了房,可她也坐不住,思来想去还是换了身衣物又戴了几只贵重的簪子这才出门。
丫鬟看她着急也不由着急起来:“夫人这样去梁府,恐怕梁府不会理咱们……”
她们虽是平城首富,但到底不过一个商人之家,与这些个官家人家比还是上不了台面,何况是梁府呢。
姚氏已经顾不得脸面,只想赶紧见到芮毓,到了梁府敲门拜见,帖子还没递进去,正逢梁夫人要出门。
姚氏定了定神,恭恭敬敬道:“梁夫人。”
原本芮家同梁家交好,芮太傅逝世前梁夫人也没少和姚氏一起吃茶点,只是八年未见,姚氏身上全然没了那种大家风范,反而添了些小气,梁夫人一下没认出来。
待认出来人后,她面色一沉:“关门!”
那红棕大门硬生生在姚氏面前砰的一声关上,姚氏心头被吓的一跳,恍然醒悟。
喃喃道:“怪我,怪我,当初不该留她在府中……”
姚氏正打算走时,听到门那头梁夫人在说:“是要出门?”
但并未听到有人回话。
不知是不是太敏感,姚氏定住了脚,就觉得来的人说不准是芮毓,她便立在门外,巴巴的看着那扇门。
梁夫人给凝香使了个颜色,凝香虽不知出了何事,还是下意识劝芮毓:“今儿个天也不好,说不准会下雨,姑娘想出府玩不如等明日?”
芮毓难得倔强的摇了摇头,不行的,要今天。
凝香更为难了,看了眼梁夫人摇了摇头。
姚氏等了许久,明明听到门那头有人在讲话,却迟迟不出来,她赶忙上前拍了拍门:“梁夫人,梁夫人。”
丫鬟拦着她:“夫人,咱们下回再来吧……”
看着偌大的梁府,她怕万一得罪了人可怎么是好。
芮毓听到声音抬头瞧着门,抬脚就要走过去。梁夫人拦住她,可再一想门外那个人毕竟是她生母,难不成以后都不见了,便只好由着她把门打开。
姚氏一下扑进了梁府,脚下打滑差点撞了芮毓,还好凝香手快拉了她一把。
只见姚氏眼带泪光,看着芮毓泣不成声,如演一出哑剧一般。
芮毓疑惑的抬了抬眼睛,不知这人是谁,也不知她要做什么。
姚氏发觉芮毓没认出她,不由一顿,小声抽噎道:“阿毓,我的阿毓……”
姚氏双手伸过来想抱她,终究没敢。
芮毓呆立在那儿,站了许久,也听面前的妇人哭了许久,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气来。
凝香面带惊慌:“姑娘脸色怎么白了,姑娘哪里不舒服?”
芮毓嘤了一声,肩膀竟微微抖了两下,与姚氏面面相望,几行眼泪落了下来。
凝香目瞪口呆的,弱弱喊了句:“姑娘?”
姚氏伸手想拉芮毓的手,被芮毓偏身躲了过去,她甚至还退了小半步,像面前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若仔细看,芮毓那张被夸的万里挑一的脸实则像极了姚氏,想当年姚氏也是名动平城的美人,否则杨柏也不会娶这样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寡妇。
只是这张脸芮毓怕极了,缩着身子扑进凝香怀里,凝香只好拍着她的背,一边着急的请梁夫人指示,一边哄道:“姑娘不怕,姑娘不怕。”
芮毓脚步彷徨,原本要出门的心思已经全然没有了,匆匆就往冬雪园走,一路遇到赫北杨威等人,在众人诧异之下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甚至都没让凝香进来。
凝香在外面急的跳脚:“姑娘,姑娘?”
秋水正从偏房悠哉悠哉走过来,稀罕道:“谁惹姑娘生气了?还头一次见姑娘发这么大脾气。”
凝香心烦意乱道:“姑娘没生气,哭了。”
秋水惊诧的挑了挑眉,又兀自离去打探消息了。
赫北偷听了一耳朵打算去沈绪屋中,安平王还在同他议事,赫北也不好打断,在门外站了会儿,直到安平王大腿一拍,这才算完了。
沈卓北笑眯眯的离去,走前还不忘说:“说好了,再替你监国一阵子,你小子可别在外头呆久了不愿回宫了。”
沈绪客气的弯了弯嘴角:“皇叔说笑。”
终于等到安平王走,赫北一扭头就对还站在长廊下的人说:“殿下,我听凝香姑娘说,芮姑娘好像哭了,啧,也不知道是谁、”
沈绪目光幽幽看过来,赫北立马噤了声,抱着腰间的大刀跑了。
沈绪过来的时候,凝香还蹲在门前,有气无力的拍着门,嗓子都喊哑了:“厨房做了新点心,姑娘要不要吃一些?”
里头还是没动静。
忽然身边一片阴影落下,凝香扭头望一眼,惊到跳起来,还没来得及说清事情原委沈绪就已经推门进去了。
他先是在门前停了一瞬,环顾四周竟然没见有人,直至穿过屏风,才看到芮毓竟然缩在梳妆台的角落里睡着了。
眼下甚至还是湿润的。
沈绪才刚伸手想碰一下他,指尖堪堪划过脸颊,芮毓嘤的一声吓醒,一双美目直溜溜的看向来人,像只在山中走失的狐狸。
狐狸找到了养她的主人,便一下子扑上去,缠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芮毓把头埋在沈绪颈间,两手圈在他脖子上,身子还微微发抖,看起来惨兮兮的。
沈绪只微微一怔,顺势拦腰抱起芮毓走向屏风另一端的床榻,还没放下她芮毓就已经不肯撒手了,脸颊贴在沈绪脖子上,偶尔蹭一蹭,鼻尖还会触到他,痒痒的。
他转了个身,自己坐在床榻上,把芮毓放在腿上,两人的姿势有多出格他也并未多想,只是凝香在门外看的心下一个咯噔,忙自觉的把门关上。
“见了谁?”沈绪低头问。
芮毓睫毛抖了抖,眼神溜到他脸上,这会儿居然还能分出神看一眼沈绪的脸,她抽了抽鼻子,好看,长的好看。
注意到了她分神,沈绪眉目一挑,下意识放缓了声音:“看什么?”
芮毓像被抓到了把柄,忙又低下头,揪着他的衣领的手也微微一紧,方才的不愉快仿佛一扫而光。
这会儿凝香刚从外院接了个东西,试探的敲了下门:“姑娘?周黎坊送来东西,说是姑娘的。”
芮毓磨磨蹭蹭从沈绪怀中跳下来,自己擦了眼角的泪才去开门。
沈绪怀中一空,刚才那点温柔也随之消失。
从凝香那接过匣子,芮毓耷拉的嘴角这才微微一扬。
凝香看她的表情也不由松了一口气,笑说:“原来今日姑娘急着出门是要去周黎坊取东西?送东西的人说不见姑娘,这才送来的。”
凝香也好奇,芮姑娘到底在周黎坊定了什么东西,还神秘兮兮的。
芮毓眉眼一弯,转身就把这个匣子塞给了沈绪,然后一脸期望的看着他。
沈绪心中微微讶异,在芮毓的注目之下开了匣子,里头竟是一个琉璃制的小瓶子,瓶身雕着兔子……
里头有几枚药丸,这肯定不是周黎坊的,是芮毓的。
接着,芮毓手中多了一封信,与这瓶药一起塞进了沈绪手中。
蓦地,沈绪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他右眼皮跳了跳,大手轻缓揭开信,没想这封信却只有几个字:
我要回去了,你知道往哪里走吗?
芮毓估摸着时间沈绪应该看完了,抬头询问的看他,到底往哪里走?
沈绪把药瓶握在手心揉了揉,复又问:“想走了,所以这是给我的临别礼?”
芮毓抿着嘴点头,示意他将信翻个面儿。
那后头正端庄的躺着两个字:补药,好用。
沈绪一下被气笑了,把信揉成团丢到桌上:“瓶子是在周黎坊定的,给钱了吗?”
芮毓一愣,像是忘记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
但李老板也没向她要钱啊……
凝香在一旁想开口来着,李老板知道芮毓的身份,自然不会向她要钱,方才小厮送来东西时就已经去账房结了银子了。
不过凝香知道这时候不便多言,老老实实低头站在一旁。
见芮毓艰难的摇摇头,沈绪不紧不慢道:“想要回山上去,路上的盘缠怎么办,你身上有银子?”
芮毓再次为难的摇摇头。
沈绪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先暂时打消她的念头:“那就等赚够了银子再回去,或者你想在路上饿死?”
芮毓惊恐,肚子适时的发出一阵声音……
沈绪兀自松了口气:“准备午膳。”
凝香如临大赦慌忙退下,总觉得那二人一同站在那儿,显得她十分多余……
芮毓恍恍惚惚的扭头看向门外,去哪里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