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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卫凌峰所说,暗卫使在身份暴露之前,便会将召唤暗卫队的器令,交到下一任暗卫使的手中。
素荷正是在慈懿皇太后身边多年后,从上一代的暗卫使手中得到了暗卫器令。而这上一任的暗卫使,正是卫凌峰的长兄卫世杰。
然而,与暗卫不同的是,暗卫使虽然是皇室身边的人,听令于皇室,但暗卫却不依附于皇室,可以不受皇室的摆布。
曾经,暗卫们听命于卫世杰,为皇帝清除前朝余孽,巩固朝政。素荷获得器令后,暗卫队依旧如此。皇太后与皇帝的目的原本就是一致的,都是为了稳固皇权,令国家安定。
正因如此,卫凌峰的器令才最终交到了素荷的手上。素荷本性厌恶杀戮,她服侍皇太后多年,但却只将暗卫用于维护皇宫的安宁,和以防前朝的叛乱之上。
原本,安邦定国就是岳国暗卫队存在的初衷。直到荣妃的骤然离世,素荷才恍然大悟,后悔没能利用暗卫救荣妃一命。
因此,多年来,素荷一直暗中关注着岑思卿,并终于得偿所愿来到了荣和宫,亲自守在了岑思卿身边。她希望能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地报答当年荣妃的恩情。
终于一日,一名暗卫向素荷报告,卫凌峰身穿夜行衣离开荣和宫,情况看似可疑。素荷立刻命令暗卫跟踪,确保万无一失。
于是,在那个深夜,暗卫紧随卫凌峰的身后,救他于危险之中,然后将受伤的卫凌峰送回了荣和宫。之后,暗卫又将自己所见所为,全部报告给了素荷。
当素荷得知,暗卫是从西陵家的刺客手中救下的卫凌峰,她敏锐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素荷猜测,此人必能从卫凌峰的身手推断出一些线索。此事追查到荣和宫和岑思卿身上,只是时间的问题。她也知,西陵家和皇后定不会轻易放过夺信之人,必将追查到底并采取行动。
所以,素荷必须编排一出戏。
当年没能救下荣妃,是她的失策。如今,她不能再看着荣妃唯一的孩子,七皇子岑思卿,再落入虎口。
于是,素荷吩咐那名暗卫拿走了昏迷中的卫凌峰的腰牌,并在第二日故意于城中滋事。当暗卫被关押入狱时,他刻意拿出了卫凌峰的腰牌,以示人往宫中传话。
衙役入宫带话,这便是暗卫与素荷之间的暗号,说明一切正在按计划进行。
虽然,素荷的这场戏,是为了给荣和宫的众人以及三皇子的眼线而编排的。目的是为了将来证明,西陵家信函被夺之夜,卫凌峰并不在宫中。但恰巧那日,三皇子突然闯入荣和宫,毫无缘由的提起了卫凌峰,一看便知来意不善。
好在素荷早有准备,她派人在宫门附近接应,传话的衙役很快便赶到了荣和宫。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终于助岑思卿和卫凌峰脱困。
当然,纵然她思虑周密,却没有预料到岑思卿的腰牌竟然不在宫中。但令她感到欣慰的是,岑思卿似乎也明白了她的用意,一直默契地配合着她的行动,并未让事情暴露。
待那名衙役走后,素荷知道,三皇子定不可能这么轻易相信一切。所以,戏的下半场,这才开演。
虽然,衙役带走的锦盒是空的。但皇子腰牌遗失这么大的事,他们又岂会声张。只需要暗卫接过锦盒,并表示自己会妥善处理一切。衙门便只会闷声感谢,定不会将此事告知他人。
加之,素荷早嘱咐了那名与卫凌峰身形相似的暗卫,从牢狱离开之时,必须将卫凌峰的令牌遗留在现场。如此,即使当时不是三皇子的手下发现,也会有其他人在事后拾得并送回宫中,便能再一次为那一夜卫凌峰不在宫内提供证据。
最后,收尾的戏份还是由那名暗卫完成的。
他趁岑思卿熟睡之际,偷偷潜入了寝殿之内。刻意将腰牌的锦盒放在了岑思卿休息的书房中,便是有心告之,困境已除无需担忧。
* * *
果然,素荷所采取的行动是奏效的。至少目前来看,三皇子的怀疑已经转向了六皇子。
可出乎素荷的预料,尽管她已经准备好如实坦白一切,岑思卿却没有继续追问更多,只是默默地坐在案几前,神情深思。
事实上,岑思卿今日只想确定素荷是敌是友,是否是自己可信任之人。此前,岑思卿一度担忧,有他不曾察觉之人在暗中谋划事端。如今看来,此人便是素荷,而她所做一切也都是为了相助自己,并非陷害。
眼下,卫凌峰被何人所救、素荷为何要化解三皇子之难,也算有了解答。至于素荷是如何做到的,这些旁枝末节,他并不在意。
沉思良久,岑思卿终于抬眸看向素荷,淡淡的说道:“不早了,姑姑早点回去休息吧。”
素荷感到意外,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慢慢向屋外走去。
可刚走几步,素荷又忽闻岑思卿呼唤自己。她立刻转身,却见岑思卿已经跟了出来。
二人立于殿门口,月光轻柔,将两人的身影照得分明。
“殿下还有何吩咐?”素荷问道。
岑思卿看着素荷,眼神意味深长,然后他将之前拾到的那个木牌吊坠递到了素荷眼前。
“此物可是姑姑所有?”岑思卿开口问道。
月光下,木牌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柔光。素荷的眼睛盯着那个木坠,但迟迟不敢伸手拿过它。
岑思卿似乎察觉到了素荷的犹豫,微笑着淡然说道:“既然是姑姑的,那便物归原主。”岑思卿将吊坠用手指拎了起来,木牌轻轻摇晃,上面镌刻的图案变得更加明显。
素荷感受到了岑思卿的语意,她伸手接过了那个木牌。
岑思卿盯着素荷,观察着她的表情,语气温柔地叮嘱道:“姑姑收好了,可莫要再遗失了。”
素荷抬头,与岑思卿的视线相会。她看着岑思卿的双眼,虽然与荣妃的十分相似,但眼中却带着荣妃不曾有过的锋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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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似乎比往日更加漫长。
岑思卿目送着素荷离开荣和宫的偏殿之际,远处的紫宸殿被烛火照得通明。大殿之上,还有另一位未眠之人。
皇帝高坐龙椅之上,愁颜不展。他仔细回想着六皇子赐封之后的种种举措,令他不得不对其有所怀疑。
六皇子刚入清秋阁,第一件事便是减少搜寻二皇子的人手。虽然此事是以节约开支、缓解西北灾情为由,但很难不令皇帝猜想,在此事上,六皇子是否也有私心?
如今,六皇子已高坐中书令之位,若是二皇子岑逸承彻底消失,那来日他便可以高枕无忧地稳坐太子之位。皇帝虽有疑虑,但又觉得他心中那个与世无争的六皇子,应该不会有此念头。
可无独有偶,当宫中传出皇帝允了三皇子与萧楚曦的婚事之时,第一个来阻止之人,偏偏也是六皇子。
而且,六皇子当时拿出的证据信函,分明来路不明。虽然当日六皇子曾有过解释,皇帝也私下调查过,那日三皇子确实有去过泰和宫。但皇帝心中,猜疑愈发强烈。
皇帝担心,若是六皇子连西陵家的密函都可获得,那他用心定不如自己所想那般单纯。
然而,皇帝忧虑的并不是六皇子的品性,而是担心自己错看了六皇子,错判了六皇子的意图。他可以容忍六皇子的品行不端,但无法容忍自己犯误,把中书令和未来的储君之位交到自己质疑的人手中。
夜已深沉。但难眠之人,依然在孤独中度过这漫长的夜晚。
* * *
终于,晨光破晓,赶走了夜晚的沉寂。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荣和宫前时,岑思卿已早早地开始准备。
不同往常,岑思卿穿上了一套窄身的玄色侍卫服,突显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姿。他将头发利落的束成马尾,整个人更显干净利落。他的衣着上虽然没有华丽的装饰,但袍襟和袖口点缀着银线图纹,使他看起来既庄重低调又不失精致。
荣和宫外,素荷也已备下马车,只待岑思卿随时动身。
岑思卿独自步出宫门,随即立刻上了马车。出发前,他撩开一角帘幕,对素荷说道:“荣和宫便交给姑姑了。”
素荷谦恭领命,目送着马车离去。
马车驶过笔直的甬道,沿路行至宫门处。守门的侍卫照例上前查问,岑思卿未现身,只是伸手出示了卫凌峰的令牌。
守门侍卫不放心,又上前掀开了马车的帘幕。他见马车中只有一人,那人的打扮和手中的令牌看起来都并无可疑之处。
“荣和宫贴身护卫,卫凌峰。奉七皇子之命,出宫办事。”
巡察侍卫听了马车上之人的话,立刻恭敬地行礼并放行。如法炮制,皇城看守也被岑思卿瞒过,一路顺利通行。
马车终于远离皇宫,驶出皇城,向瑞京城市区的方向扬尘而去。
今日,便是三月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