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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题?”刘三贵心中升起一股不祥,莫不是刘旺贵买押题了?这不是拿银子打水漂么?
他心中斟酌着该如何向刘大富透露这事。
“我到是有所耳闻,只不过都是道听旁说的,我有好友提起过,这押题多是哄学生们银子的,十之八九是不中的,有那么一次押中了,便被人传得神乎其神,我也不知真假,若碰上极利害的先生,能押中题也未偿不可。”
刘三贵没有把话说得太死,同时又委婉的提醒刘大富,不要抱太大希望。
“原来你并不清楚啊!”刘大富对此很失望。
刘三贵不由好奇地问道:“爹,你怎知押题一事的?”
刘大富觉得这事儿没啥好瞒着自家人的,更何况刘三贵也是要参加乡试,他从怀里摸出一摞纸,说道:“这是我拿钱,找人偷偷抄下来的。”
刘三贵不由更惊奇,伸手接过来一看,第一场《四书》中押的是:《论语》中的《为政》、《微子》及《子罕》篇,《中庸》的第十四章,第十七章及第三十一章。
第二场押的是《五经》,其中《诗经》中押的是《樛木》、《定之方中》,而《礼记》中押的是《曾子问》及《文王世子》,并试“表”一道。
第三场的策问,押的边关战事。
“三贵啊,这是你娘从黄大人那里得来给旺贵的,你与智财都瞧瞧,不管能不能中,终归多看些书都是好的。”
刘大富的想法很简单,即然黄大人说这十之八九能中,那这里头肯定有能用的,刘三贵、刘旺贵与刘智财,无论哪个中了举子,都是光耀了他刘家的门楣,刘大富的想法没有刘齐氏的那么自私,他巴不得刘家多出几个有功名的,这样,他便是去了九泉之下,也有颜面面对列祖列宗了。
刘三贵暗想,大周朝对于科举一事,有明律规定,乡试的试题,必须出自吏部,而吏部又远在京城,他不知那位黄大人是如何弄到这等押题的。
“爹,乡试的考题由吏部负责出题,黄大人是怎么弄到的?”
刘大富神情一滞,半晌才讷讷地答道:“我也不知,你娘没有问黄大人,只说黄大人瞧你四弟是个可造之材。”
刘三贵心底里瞧不上刘旺贵走歪门邪道,他觉得即便现在考上了,以后还要参加春闱,入国子监读三年后,再经过殿试,那可是在皇帝眼皮底子下做文章,哪能讨得半点好?
欺君之罪可不好担待,莫要引来灭族之祸才好!
“爹,押题终归只是押题,说到底,只有真金才不怕火炼!”刘三贵总认为,自己只有真才实学,才不怕考试出何种题。
“那咋办,这一时半会儿,也没那么多日子够你们重新学一遍了。”刘大富揣揣不安地问他。
刘三贵很想说,之前的三年干啥去了?
“爹,这都是命,这参加考试,一半是平日的努力,一半是在考场上的运气,要知道,整个青州只有五十名举人名额,便是大家都买了这押题,即便这押题真中了,到最后,还是得看个人平日里是否努力了。”
刘三贵想得很明白,即便这押题是真的,刘齐氏这种小人物都能弄到,那些有钱有权人家的,难道弄不到,即如此,要来又有何用?左右那些人的底子摆在那里,到不如安安静静的温习功课,好应付即将到来的考试。
站在同等高的基脚上,谁之前更努力,自然考得会更好。
“那这题,还要不要给智财看?”刘大富还是不死心。
刘三贵想了想,即便按这些押题,再温习一遍,也担误不了多少时日,便道:“爹即然拿来了,我与智财自然是要多温习这些题的。”
刘大富这才放下心来,又道:“这事儿,你们三个知道便好,莫要叫旁人听了到处乱说嘴,你娘跟你四弟是不知情的。”
一旁的刘稻香默了,又想起一事来。
“爷,我听人说,你想跟我们一起住?”
刘三贵心中十分惊讶,他没想到刘大富真动了这心思,但他并不介意,想了想,说道:“爹,若你想图个清静,来儿子这边住,儿子只有高兴的。”
刘稻香的心中一动:“是啊,爷,你是想住老家还是随我们住青州城?”
刘旺贵想入仕,刘大富却要住养子家,这事儿可要乐呵了!
“我就图个清静,那老婆子年纪越大越不讲理,蛮横得很,只是我这辈子一直生活在三十里村,就围着三十里村打转,若是可以,我还是想回三十里村住,我想过了,左右你们在老家的房子空着也不是个事儿,趁着我还能动,我便帮你们守着那处宅子。”
刘大富的话,莫名的叫刘三贵父女心酸。
刘稻香想了想,觉得三十里村的宅子,的确也要个信得过的人守着,不图别的,这宅子啊,就要有人住,有人气,才不容易坏掉。
“爹,您看......”
刘三贵又是另一番想法,他想着自家妻女并不待见刘齐氏,若把刘大富安排在老宅,那样的话,刘齐氏指不定时时会闹上门去。
“爹,不如这样吧,您咱时随我去城郊的庄子上住着,待到秋闱过后,咱们再一起回三十里村,您看如何?”
“啊?城郊的庄子?”刘大富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刘三贵点头道:“是呢,爹给我讨了个能干的婆娘,我去外头游学的时候,桂花已经做主把庄子买下来了,那里环境清静,况且,旁人都不知情的,待重阳节过后,爹只管安心地住在那里就行了。”
刘稻香见事情已说妥当,暗中朝青梅招了招手,又低耳了几句,刘三贵与刘大富又说了不过盏茶的功夫,张桂花身边的红菱带着两个小丫头及两个粗使婆子过来了。
“老爷,夫人听说老太爷要来一起住,高兴得嘴都合不拢,特意差奴婢送来使唤的人。”
红菱如今越发得张桂花的用了,她先看向两个小丫头,不过十五岁左右,一个生的娇俏,颇有些翠柳的风姿,一个生的憨厚结实,肤白面净,同样招人喜爱。
刘稻香瞧得心中一跳,自家娘亲莫非是要秋后开始算帐了?
她抬眼悄悄打量刘大富,见他面有羞色,又觉得好笑,大概自己是想多了,刘大富好歹也是四、五十岁了。
“不,不,不必了,咱就一大老粗。”刘大富连连摆手拒绝,这样的待遇,是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享受过的,他有些不自在。
刘三贵到不觉得有什么,刘大富在他的眼里,也算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自家有这条件,拔上两个小丫头贴身伺候着,那是应该的。
“爹,咋就是大老粗了?儿子不也是泥腿子出身么?您劳累了一辈子,是该到了享受的时候,这两个小丫头以后就是您老的人了,随身伺候着。”
刘大富猛搓着手心,他实在有些放不开。
刘三贵见了也不多劝,只说了一句:“爹,咱们家每个主子都配有丫头、婆子伺候着,您老若不用,咱们这些做小辈的,哪个敢用?”
就这么一说,刘大富还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怎不能因为他,而让其他人都不用丫头、婆子吧!
刘大富只得接受了刘三贵的好意,并且,暂时留在张裕德的府上住下来。
去给刘大富取旱烟杆的卷书回来后,就去刘三贵那里回了话。
“老爷,刘家四爷说了,长辈的事,他不好插手,让老太爷先住在这里松快松快,醒醒气儿,待过些日子,他便接了老太爷一起回三十里村。”
刘三贵放下手中的书,问道:“你没有把我的意思告诉他?”
他是真下定决心,要养着刘大富的。
算是还了刘大富爹娘对他的养育之恩。
卷书又答:“奴才哪里敢不说,自然是把老爷的意思说了,刘家四爷原本不肯,后来,奴才又说,养子也是子,养老人也花费不了多少,不过是让老人图个开心罢了,顺了老人的心意,老人家觉得舒坦了,大家的日子才都好过。”
“想必,旺贵是同意了的。”刘三贵对刘旺贵还算了解。
卷书笑答:“可不,刘家四爷二话不说,就点头同意了。”
刘三贵对于刘旺贵不愿意养刘大富一事,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卷书,让他传话下去,不可怠慢了他养父。
满城乌髻金菊笑,轻风盈袖茱萸俏。
一眨眼的功夫,已到重阳佳节。
“青丝,快点,快点,不要给我戴好重的头饰,头疼呐!”
重阳节这日早晨,刘稻香欢快的声音透过木菱花窗飘荡到了院中。
正在院中扫地的婆子们相视一笑,自家姑娘也有像个娇憨小姑娘的时候呢!
青丝此时正拿着一枝红翡金牡丹头面无奈地站在那里。
“姑娘,这是老夫人吩咐下来的。”
刘稻香娇憨地伸手扯扯青丝的衣袖,说道:“青丝,你忍心瞧你家主子这么细嫩的小脖子,顶着这么一大坨狗屎一样的东西吗?会断的!”
青丝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红翡金牡丹,哪里像狗屎了,明明是好大一坨金子......
其实,这个红翡金牡丹做得十分精致、娇俏,就是稍微张扬了点,刘稻香觉得,若是换个公主、郡主啥的,戴这个没问题,但她就一普通小姑娘......
“青丝啊,你就放过你家主子吧,我这小细脖子,顶不住呢!”
春娇在一旁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