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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九得了消息后,亲自去了刘三贵所在的私塾,接了他一同吃个晚饭,同去的还有他的先生郭修凡。
另又差人给刘稻香送了信,只说三人一起吃饭喝个小酒,让刘稻香她们不必等刘三贵吃晚饭。
刘秋香一边扒饭一边问:“二妹,你知道高九为啥要找咱爹么?”
张桂花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薛大娘,薛大婶给两个臭小子喂焖得烂烂的瓦罐粥。
刘稻香觉得这用锅巴,又小火慢慢焖出来的瓦罐粥,比她后世吃的那种白粥要好吃的多。
连她眼馋地经常要来吃上一碗,老被自家姐姐笑话还没长大呢,跟弟弟们抢吃的。
“不知道,送信的人不清楚,他只说是九爷亲自吩咐的。”
刘稻香拿勺子勺了一口瓦罐粥,十分想不明白,为何这种花三四个小时,用小火熬出来的瓦罐粥特别好喝?
刘秋香皱眉问道:“哎,我说二妹妹,这瓦罐粥有什么好吃的,你咋就百吃不腻?”
刘稻香觉得,自家姐姐是无法感受她的心情,算哒,也不是每个人都会重生或穿越。
“好吃啊!”她甜甜一笑。
张桂花见她俩只光顾着说话,饭菜都有些凉了,便催促道:“好啦,你们等下说还不行么,快点吃饭,二闺女,一会儿吃完饭,把你的绣活拿来给娘瞧瞧。”
宛如晴空霹雳!
刘稻香拿着筷子夹的回锅肉片掉在了桌子上,娘亲,不带这样子的,她宁愿天天想方设法多捞钱,也不想捏着那根细细地,不听使唤地绣花针。
刘秋香很没同情心的笑了。
刘春香小大人的劝道:“二姐姐,早就劝你多练练绣活了,这可不兴临时抱佛脚的。”
“娘啊,您给宽限几日呗。”刘稻香撒娇想耍赖。
张桂花抬了抬手,发现自家二闺女今儿是坐在她正对面,她想伸手点二闺女的脑门,还得自己站起来,然后伸长了手才能勾得着二闺女的脑门子。
她狐疑地看向刘稻香,不会是故意挑了那位子坐吧?
刘稻香一脸无辜地眨眨眼:怎么可能!
饭后,刘稻香磨不过张桂花,拿出十八般武艺撒娇、打滚、耍赖等招数,通通都被张桂花无情地啪在了泥墙上。
为了自家二闺女将来求娶的人多,能挑个好女婿,张桂花咬牙忍着心疼,硬是要刘稻香把她那积了灰的针线篓子给翻了出来。
“你甭想偷懒,今晚上就拿了绣棚子坐在我脚头,给我老老实实地做绣活。”
她家的这孩子再猴,也甭想逃出当娘的五指山。
“娘啊,我手指头好疼呐,真的哟,我今儿上午去山上寻草药喂鸡了,这大热天的,我担心鸡会中暑,下午叫了青梅、春娇,还有姐姐以及姐姐的花颜,鱼雁一起给母鸡剪毛呢!”
刘稻香无法解释鸡是没有汗腺的,要想给它们降温,只能通过这些手段。
说起这鸡的事,张桂花面带忧色:“都已经八月份了,这鸡都还没怎么生蛋呢,今年的收益怕是要轻减不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鸡对温度的应急能力不行,太热或太冷都不太下蛋。
刘稻香是在小禽兽007的帮助下,学会了很多关于养鸡喂猪的方法,那本什么养殖手则只是入门阶段,主要是讲一些病的普通防治方法,而如今,刘稻香已经把那本书看完,禽兽007又给她弄来许多养殖医治方面的书,一些写了要用西药治病的方子,刘稻香就去翻苏子烨送给她家的那些农书,一一对照病症,寻得一些中草药的诊治方法。
“娘,莫担心,好在咱们家的那两百多亩红薯地长势不错,加上那里靠近运河,咱家门前的河差不多全干了,但那运河里总还有点水够咱们浇那两百亩荒地的,好歹,咱们家的猪肉这一块,有个不错的收获。”
也幸亏刘稻香做事稳妥,早早的就在那红薯地的另一端打了几口井,虽说花了不少银子,至少,今年不用担心红薯的产量了。
张桂花被她安慰到了,说道:“也是我太贪心了,总埋怨老天不下雨,害得我家的鸡都不怎么下蛋,只是这般一算,今年养鸡保住不赔本就已经是老天开恩了,好歹咱家的猪也是有笔进项的。”
更何况待红薯挖来煮了给猪吃,秋高气爽时正是催膘肥时!
“是啊,咱家那般多的猪,总归是要有钱进帐的,娘大可不必担心,再说了,今年虽说遭了灾,不是出了个公告,说是要免两年税吗?咱家虽没什么影响,但这十里八乡还是受益不少,日子也是能过得下去的。”
就是这水得省着点用,譬如,早上洗了脸的还得留着晚上当洗澡水啥的。
张桂花叹道:“也亏得你们黄叔叔硬气,当时一撸到底,不顾有些人的反对,硬是在村里开了一口大井,只要熬过这最后的一段时日,咱们村必不会饿死人。”
说到这儿,她又跟刘稻香商量:“二闺女啊,你看,咱们借了不少米粮给村里人,若她们还不起粮,可不可以用红薯顶啊,左右咱家是要收红薯的。”
刘稻香想了想便应下了。
刘三贵回来时,看到了很搞笑又很温馨的一幕,张桂花正带着闺女们做绣活,两个捣蛋地儿子已酣睡正香,唯独只有二闺女一脸苦大仇深地在与绣花针苦斗。
刘稻香听到门口有动静,回头一瞧,一双明眸瞬间明亮如星辰,把手中的绣花棚子扔得远远的。
站起来撒丫子快跑过来,她缠住刘三贵的胳膊撒娇:“爹爹,你怎地才回来呢?”
刘三贵伸手摸摸她的脑瓜子,开始顺毛:“好闺女,爹爹刚才吃了不少酒,正一身酒气,待爹爹先去洗漱一番再来与你们说话。”
刘稻香立马贼笑道:“爹,我去给你打洗脸水。”
她找着理由不想再去捏那细细地绣花针,对她而言,正儿八经坐那里绣花是一种折磨。
说完,她便喊了青梅去帮把手。
张桂花没好气地白了刘三贵一眼,说道:“你就使劲惯着吧,总有一天会叫她哭的。”
刘三贵嘿嘿直笑,走过去挨着张桂花身边坐下,伸手戳了戳正睡得香的儿子们,看到张桂花伸手打过来,连忙把自己的爪子缩了回去。
“你瞧得清楚,咱那孩子老厌烦捏针拿线了,她即然不喜欢,何苦叫她受这罪,不是说大户人家的姑娘没几个真正捏针拿线的么?听说,她的丫头青梅很会做这些个事,以后,让那丫头多学些就是了,何苦为难自己的孩子,咱二闺女也有十岁了,再晃几年便要嫁人了。”
张桂花听他这么说,越发心疼了,答道:“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疼的道理,只是想着即便能嫁入好人家,照样担心天有不测风云,当年我跟弟弟出生时,大家都说我们是有福气的,可是后来呢......”
陈氏这个寡母费劲拉扯大她姐弟俩,若不是靠着陈氏也是会些女红的,只怕全家人都得饿死。
两人说这话时,刘稻香正带着青梅打了热水回转身来,在门外听到张桂花如此说,突然理解她的心情,世事难料,天有不测风云,刘稻香如果只是普通小姑娘,张桂花强逼她学做绣活,无非是让她掌握了一门生存技能,万一哪天夫家没落了,她还能靠着出色的绣活养活自己将来的儿女。
“香香,香香,你这么勤劳,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的,你只管放心。”禽兽007越发有“人”味了。
刘稻香抿嘴轻笑,在心里头轻说:“这可是你说的,我不学绣活,还不是为了多挤出点时间打理空间。”
她的这碗心灵鸡汤,禽兽007干得十分欢快,一点都不怀疑刘稻香的“动机”。
她叫青梅端了热水进去,待刘三贵洗漱完又吃了一盏茶,这才挨了过去,开口问道:“爹,九爷请你去做什么?”
刘三贵回头瞧了张桂花一眼,得意地说道:“我回来前,高九跟我打赌,说是我家二姑娘定会问起这事,还好我没跟那厮打赌,不然,不得赔个精光。”
“爹--”刘稻香软软糯糯地一声喊,叫得刘三贵连茶盏都端不稳了,一个劲儿地喊着:“哎哟,闺女啊,有话好好说。”
“爹,九爷请你到底是为了何事?”刘稻香猜不出来,现在还没到收鸡和猪的时候。
刘三贵抿了一口茶,这才道:“是积善行德之事,这不,眼瞅着咱们乡今年收成十之去九,只有黄叔叔手下的几个村免强不会饿死人,听说,旁的乡因乡长组织人巡逻,不准同乡人出去逃灾,把所有出口堵事,已经发生易子之事。”
易子?
刘稻香心里隐隐有了些想法。
张桂花拿小脚踢了他一下,骂道:“好了,说正经事,这些传闻不可信,你到不怕吓着咱闺女们。”
刘三贵嘿嘿直笑:“见识多了,她们将来处事才会越发沉稳,真相往往是最残忍的。”
一旁的刘秋香忍不住追问:“爹,易子到底是什么?”
“易子而食,灾荒年,又不让人逃荒,只能易子而食,才能保命。”刘三贵说这话时,一脸的不忍。
同时,他又很庆幸家中还有些余粮,至少在大灾年不会让自己的婆娘、孩子们跟着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