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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又道:“姑娘,大夫说了,薛大叔再住上两三日,若是伤口不会恶化,便可接回家中养着。”
刘稻香点头道:“嗯,寻个凉快点的早上接回来,伤口不能沾到汗,这大热天的怕是不好挨,只可惜咱家没有冰窑。”
春娇呵乐乐地说道:“姑娘想要还不简单,回头让人在新院子里挖一个地窑就好了。”
“那是地窑,不是冰窑,咱这边估计没人会人弄,算了,这事以后再说,春娇,你一会儿去跟我娘说一声,家里多买些西瓜,到时拿去给薛大叔,他到底是因为咱家的事才遭了这罪。”
薛大河很得刘三贵重用,刘稻香不愿因为小事让他离了心,或着说,她不得不学着拢络人心了。
三人正说着话儿,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刘稻香微微皱眉细听后,说道:“好像是我娘在跟什么人吵,春娇,你出去看看。”
春娇腿脚十分麻利,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就回转了:“姑娘,是刘老夫人过来了。”
刘稻香听后不免头痛,问道:“咱不是跟她掰扯清楚了吗,她又上门来做甚?”
春娇答道:“奴婢听了一耳,好像是说要夫人给她几个鸡蛋,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刘稻香无奈之下,只得放下手中的事,打算去瞧瞧:“可知是谁放她进来的?咱家大黑呢?”
大黑是她家喂养的土狗子,如今是很称职的看家小能手。
青梅忙道:“回姑娘话,早先三姑娘说要让大黑与小白多多亲近亲近,让大黑带着小白。”
小白就是那只小京巴,因为家中有一只大黑,又因它是只白狗崽,因此,刘春香给它取名小白,还说什么跟大黑很搭来着。
果然,大黑不在家,这扰人的刘齐氏就上门了。
刘稻香去的时候,刘齐氏正拉着张桂花在掰扯。
“桂花啊,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公公这么些年可从来没有待三贵不好过,你怎么能让他饿着肚子过日子,再说了,你家里喂了这许多鸡鸭,给我两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三贵若是我心善,他能有今天吗?”
刘稻香闻言差点崴了脚,这是刘齐氏唯一能拿出手的理由。
“娘,怎么回事?”
刘齐氏听到一声娇憨喊声,回头一瞧,差点亮瞎她那双老眼。
冰肌玉骨,淡眉秋水。
镶边木槿花淡黄夏衫,折枝木槿花绢纱罗裙,银鎏金小扇钗,裙系金茶宫绦,双环玉扣垂穗,手执镂空檀木小扇,行走间环佩叮当,盈盈暗香缠。
每见刘稻香一回,她的心就被狠狠地扎一回。
张桂花见到自家越发漂亮的二闺女,忙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问道:“听你大姐说,今儿你要忙得脚不沾地,你怎地有空出来?”
刘稻香娇声抱怨道:“还不是大姐想偷懒,明明是她在管着家里进出的帐册,非一股恼儿的塞给我,还说什么,她得想个法子再多赚些钱,好拿来孝敬爹娘。”
张桂花今儿穿的是一身青绿素长衫,因着要带孩子,身上几乎全无首饰。
刘稻香行至她跟前,素腕轻抬,露出手上的一对白玉镯子,越发衬得她肌肤细腻,看得刘齐氏又一阵心肝疼。
当真恨不得冲过去把这镯子给撸下来。
“我说桂花,这有何难的,稻香这丫头年纪还小,你可不能老把她关在屋里,看看咱村里的小姑娘们,又哪个不是到处野的,这些帐册之类的,何不请人帮忙呢?”
刘齐氏的话糙可理儿不糙,说起来刘稻香也不过才十岁,或许因为她芯子是成人的关系,时常让刘三贵夫妇忽略了她的年纪。
今儿被刘齐提起,她才意识到自家二闺女确实太过“忙碌”。
“闺女啊,要不,你把帐册拿来,我帮你一起核算。”
刘稻香伸手挽住她胳膊,撒娇道:“娘,我本就嫌得无聊,你若再跟我抢了这事儿,我到时候可只能在家光吃闲饭了。”
张桂花乐道:“那还不好,娘巴不得你长得高高的,这样子,穿裙子才好看呢。”
自家二闺女不爱绣花没关系,她慢慢想法子,先从穿衣打扮入手,再慢慢说到这绣花上。
为了掰正自家长弯了的二闺女,张桂花可没少费心思。
刘齐氏插嘴道:“哎哟,哪里有那么精贵,小孩子家家长得快,衣服也不用做得太过精致,到是你说的这核算账册一事,这可是说到了你们二哥的饭碗里,他这些年在酒楼里可是没白当掌柜。”
刘稻香无语望天,谁见过哪家家用帐册是给外人管着的?
她家又不是那种了不得的簪缨世族,非要请个什么帐房先生。
因此,她连连摆手道:“刘奶奶,咱就不劳刘二伯了,咱家的庙太小呢,可供不起刘二伯这尊大佛。”
刘齐氏的目光闪烁,伸手拉着张桂花又道:“唉,我也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了,可是,三贵好歹跟他两个哥哥自小亲厚,不能因为他不是亲生的,就不认咱我跟他爹了,若不是我们心善,他又怎能平安长大。”
说的是事实,张桂花无法反驳,可真要她请了刘仁贵到家中当什么帐房先生,无疑是引狼入室,她万万不可能答应。
“娘,您说的哪里话,咱家也不过是小门小户,依我瞧,到不如让二伯让府城去寻些事做,不过,他与小叔子还在家中喂猪,只要挨过这一年,到了年底,还是能赚不少的银钱。”
刘齐氏心中恼恨张桂花油盐不浸,嘴上却是说道:“仁贵是啥性子你不知?他哪里会耐得住性子养猪,旺贵又万事不管,全累着我跟他们老子,这些猪天天张嘴就叫,一桶食倒下去,才在猪肚里打了点底,这就是个无底洞啊。”
刘稻香笑眯眯地提醒道:“奶,没关系的,二伯和四叔不是写了借条么,咱不急,年底再一起算算,百来头猪,就算一头猪赚一两银子,那也是有百来两的,怎么算,都比别家强。”
不要赖帐哦,欠条她藏得很妥当。
张桂花假骂道:“你这孩子真是掉钱眼里了,你二伯和四叔能好意思赖这钱吗?你四叔好歹是个秀才,这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的。”
她心里觉得挺可惜的,刘旺贵瞧着人横狗样,要不是被刘齐氏拖累,现在只怕上门说的,都快把他家里的门坎都快踩塌了。
刘齐氏心里越发恼火,这刘三贵一家子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眼看着日子过得一年比一年红火。
“桂花,不许你骂稻香。”
她假模假样的劝说,又转头说道:“稻香啊,你大概听村里说了吧,今年下半年只怕是要遭旱灾了,眼看已快七月半,这早稻欠收,如今河里干得快见底了,晚稻秧苗大都被晒死,今年下半年的日子怕是越发难过了,这不,你爷这几日天天蹲田里瞅着,盼着能下场雨润润晚稻苗,嘴上都急得起泡了,我担心他累垮身子,琢磨着杀几只老母鸡给他炖汤吃。”
刘齐氏抬刘大富抬出来,张桂花母女还真不好拒绝。
刘大富待刘三贵确实不错,虽说大多时候无视她母娘仨,但至少没有打骂过她们,也从来没开口要求张桂花三母女去田里干活,每次都是刘齐氏把张桂花赶去田里帮忙。
张桂花有些犹豫,一时拿不定主意。
“桂花,当初你生下春香,我虽有说过不要,可到底没有把事儿做绝,明知家里多一张嘴,就要多花不少银钱,我也没非逼着你把春香给扔去后山,不是么?”
刘稻香气得话都快说不出来,当初要不是原主脾气大,二话不说,撸起衣袖就去阻拦刘齐氏,要不是被这狠心的刘齐氏给甩到木柱上,要了原主的命,刘稻香也不会机缘巧合的重生在这具身体上。
“奶,我还真要多谢你当初不够狠心,否则,我也不会落下,一到下雨天,就头痛的毛病。”
张桂花闻言神情一凛,对刘齐氏说道:“我叫你一声娘,完全是看在爹和过世的姥姥、姥爷的份上,他们每一个都真心待咱三贵好,咱三贵是个心善的,明知自己不是亲生的可也不敢忘养育恩,因此,逢年过节,他依然会给老宅那边送节礼,还有二老的二两养老银,他也一直会给,毕竟他是在那个家里长大的,就像娘说的一样,生恩不及养恩大,要是没有爹娘,没有姥姥、姥爷,也就没有今天的刘三贵。”
虽说当初闹得很难看,可刘三贵不知自己到底姓什么,又加上当年他爷奶待他如亲孙,刘大富也时常偷偷给他塞几个铜板子,即便很少,他也是记恩在心里。
老宅那边乱成什么样,他不是不知,他也曾对张桂花说过,不能真的抛开他养父母不管,至少,他每年会保证两老在村里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坦。
“这不,是你爹这段时日憔悴了不少嘛,我才上门来的。”刘齐氏因着上回闹出来的事,丢了脸面不说,自己手头的差事也丢了,如今在家里只能数着米粒过日子。
张桂花神色有些难看,问道:“娘去年在我家没少捞鸡鸭,过年时,你那屋后还养着五六十只呢,咋就没鸡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