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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烨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就爱极了她此时的模样儿,那得瑟的小样,身后好似有条尾巴翘得老高老高。
目光又落在那打眼的红头绳上,他微微皱眉,下回再给这丫头家送礼,定要给她多备几样精巧不打眼的头饰。
此时,进孝已很有眼色的把那盘百香糕端到了刘稻香面前,又给她沏上了上等的普洱。
她吃着百香糕,心中一动,说道:“这糕点的味儿很不错,香味儿也很好闻,只是不知是何种花香?”
进孝忙答道:“这是百越那边的果子,打开里头,闻起来香,吃起起酸倒牙,但做糕点却是极不错的。”
刘稻香没听说过百越在哪儿,便问了进孝。
进孝告诉她是在岭南的西边。
她听明白了,还真是广西的百香果。
她记得这果子掺了甘蔗汁是极好喝的,可惜啊,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吃到。
进孝笑道:“姑娘往后有机会去京城那边转转,那边夏日里有一种叫着冰镇百香果蜂蜜水的吃食,京里的姑娘、夫人们最喜欢在炎炎夏日,打发人到专卖冰的铺子里采购,姑娘若夏日到那边,定是能尝到的。”
半晌后,苏子烨转了转眸子,放下手中的茶杯“你喜欢?”
“听着好像很好吃,我吃着这糕点味儿就好,若是冰镇的,味儿必定又不同。”
苏子烨微微凝眉,那玩意他也尝过,冰冰凉凉的,夏天吃挺散热的:“嗯,我记得还有冰奶可吃。”
冰奶?是不是老冰棒?有没有绿豆味的?
苏子烨的话勾动了刘稻香这吃货的心,她要努力赚钱,每年夏天去京城吃够了冰棒再回来。
在她八岁这年,有个不要脸的妖孽就这么不着痕迹地抛出了自己的鱼饵!
那日见过苏子烨后,她回家时背的竹篓里多了几道点心,不多,却也够她家吃个饱了。
原本刘三贵是想分一半拿去孝敬爹娘,可无论他如何做低俯小,小心讨好,张桂花都不愿搭理他。
刘稻香家的院墙砌得越来越长,那缺着的口子也越来越小,农历三月十五这一日,刘稻香家的院墙砌好了,家具也打得差不多了,院子里搁了一辆散发着桐油香的老榆木板车。
这板车比张掮客的那辆稍大点,因着她家主要是用来拉人,上面是刘大富主动来帮忙编的一个竹车棚子,方方正正,两侧开了窗,车棚子四面的竹编席子是活动的,可以取下来,夏天四面通风,上头还有个顶,除了是用竹子编的之外,瞧上去还当真有模有样。
当板车做好时,刘秋香绕着这板车转了好些个圈,直拉着刘稻香的小手说:“妹妹,咱家有车了,你快掐掐我,我这不是做梦吧。”
刘稻香应她要求,下手用力一拧,嗯,刘秋香痛得两眼泪汪汪,这下肯定相信是真的了。
“妹妹,你下手好重。”
刘稻香翻了个白眼:“姐,说好了是你让我掐的。”
她还想着以后配个双头马车呢,就这个么小破驴车,自家就高兴成这样,要是真换了马车,不知自家姐姐会不会高兴得疯掉。
“姐,咱家是真有驴车了,往后,咱们可以去县城玩,我上回去绣庄给你买丝线,听那老板娘说,县城里的丝线比咱们镇上的多多了,绣出来的东西活灵活现,颜色很好看。”
刘秋香眨巴眨巴眼睛,把眼里的一泡泪水给逼回肚子里去了。
自家妹妹咋这么安静?不应该像她一样老高兴了么?
她奶那般有钱都没舍得买呢。
刘秋香的观念与刘稻香的不同。
她的想法就是,有了钱就存、存、存!
刘稻香的想法就是,有了钱就买、买、买!
有了花钱的念头,才会有赚钱的冲动!
刘三贵家要添驴车的事儿,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过三十里村,不到半天,村里人都知道了。
不管有没有人在背后说酸话,总而言之,来看稀奇的人络绎不绝。
张桂花这一下午脸都笑僵了,窝在灶屋里烧了两大锅水,还把陈氏给刘稻香三姐妹吃的巧果片儿全给炸了。
待那些人走后,满院子的瓜子、花生壳儿,新长板凳的四只脚上,东一道,西一条的擦了许多鼻涕与油渍。
留下来帮忙的李三婶为此忿忿不平,觉得这些人就是存心来看笑话的。
笑话张桂花打肿脸充胖子,光一个板车有啥用,关键还是要有驴子,那玩意儿老值钱了。
“这都是什么人呐,新板凳都被弄脏了,气死我了,桂花,要我看,她们这是眼红你家要发了呢!”
这小院整理了一番,新青石院墙,刚修葺过的草屋顶,家里摆的也是新打的榆木家具,能用好几代了,屋后的菜地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片片嫩绿看着就叫人心生喜悦。
当然,最后还要说的,就是院子远远的,在西北角那一块有个大猪圈和鸡舍,如今,边上又添了个小草棚子,那是给她家驴子准备的。
张桂花今天忙了一下午,气都没喘一口,早已窝了一肚子火:“算了,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计较了,背后指不定说咱有多利害呢!”
刘稻香正帮忙扫地,笑嘻嘻地劝道:“娘,莫气,以后咱们一家子进出都坐车呢,咱家有车了,让她们羡慕去。”
“哟,桂花,你闺女可没说错,连咱都羡慕呢,我家翠花见了你家驴车,先前就闹着也要在家弄一辆,嘿,咱家那口子还有儿子都长年在镇上,我家又不像你家,天天要出门去,哪里用得着置办驴车。”
刘稻香又答:“三婶,你家哪还需要买,但凡有需要,只管来我家说一声。”
“哎哟,三婶这些年可真没白疼你,还真念着三婶往日待你的好。”
李三婶听了这话心里很舒坦,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刘稻香娘仨个,加上李三婶,很快就把院子里收拾干净了。
张桂花心疼新长凳弄脏了,便拉了李三婶去河边把新长凳又洗刷一新。
本留了她吃了晚饭再回去,李三婶偏生不肯。
“三婶,你等一下。”
她进屋拿了片干荷叶,捡了些苏子烨昨儿又差进孝送来的一些糕点。
可惜,没有她爱吃的百香糕。
包好了糕点拿着走到院子里,递给了正在同张桂花聊天的李三婶:“三婶子,这个带回去给翠花吃,是我爹的朋友送来的,咱镇上没得卖。”
李三婶本要推辞,后一听镇上没得卖,便笑着接了,又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夕阳西下,李三婶急着回去煮饭吃,拿了点心匆匆而去。
张桂花最终心软了,让刘三贵捡了一些糕点给老宅那边送去。
不知刘齐氏说了什么,反正,刘三贵回来时不是很痛快,脸色不大好。
刘稻香她们娘仨个看了看他,又继续自己手中的活计,看书的看书,练大字的练大字,绣花的绣花,总而言之,没有人去问刘三贵,刘齐氏夫妇喜不喜欢那些糕点。
又过了两日,三月十七宜安床。
不知刘三贵从哪儿请来了风水先生,约定了这一日的卯时中来刘三贵家。
卯时中相当于现代早上六点左右。
在卯时中,那位徐姓风水先生掐着时辰上了门。
身着深黄八卦长衫,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长脸,单眼皮!
身后跟着一对童男童女,刘稻香认为那是他的徒弟。
刘三贵夫妇迎上去寒暄了一番,又请教这位徐先生,几时可去拜灶神。
“不急,尚有一盏茶的功夫,你们先将灶屋后门打开,把神案摆在屋后,把贡品都摆上。”
他又回头吩咐道:“徒儿们,把准备好的香炉,神烛,以及疏文准备好。”
刘稻香正好奇什么是疏文,见她一脸懵懂,心中觉得好笑,也就在这时候,她家妹妹才会像个真正的孩子。
她小步走过去,跟刘稻香轻咬耳根,告诉她,疏文就是写一封书信给灶神,向神明禀告,自家要动新锅子,办乔迁之喜,待祭过了神明,就可以把这封疏文烧给灶神,保佑她家锅里餐餐不缺肉,顿顿有饭香。
刘稻香伸手轻轻拉起刘秋香的小手,追着三个大人而去。
张桂花回身看向自家闺女们,朝两人招了招手,待两人走近了,方才叮嘱她俩,一会儿那位徐先生祭神,可不能在一旁大吵大闹。
刘稻香鼓起腮帮子,忧伤地拧起秀眉,她有太多好奇的地方呢。
张桂花摇头直笑:“若有不懂的,待祭完神娘亲再同你们说。”
刘秋香瞪着乌黑的大眼睛,柔柔地抿嘴一笑,应道:“娘,我们知道了。”
张桂花对于自己大闺女还是很放心,有她在一旁看着,自家二闺女应该不会问出一些让人头疼的问题。
“姐,你咋答应了?娘若不先说明,我咋看得懂?”刘稻香并没有怪刘秋香的意思。
刘秋香朝她眨眨眼:“先应下,你若哪里看不懂,我告诉你。”
“哦,姐,你跟娘使诈!”刘稻香笑得很欢快。
刘秋香笑道:“妹妹,我可是为你好,咱们说得小声点,娘不会知道的。”
刘稻香心想,自家姐姐终于被自己掰弯了,曾经是多么耿直的小姑娘......
又想着,她还是头一回瞧见这些个稀奇事儿,怎么可能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