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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郭振山书房出来,三郎悠哉游哉的往回走,他很惬意。说实话,对于去见宫野一郎,三郎反而是很期待的。正好借此机会,一探宫野的老底。
正踱四方步走着,远远见真一站在房门前,对着自己打手势,忙过去。进到屋里,这才见真二也在。忙问: “真二叔,你怎么回来了?宜兴那边出事了?”
真二嘴一撇,麻脸一正,说: “才不是,宜兴那边好得很,我是来报喜的。”
三郎一听,立即来精神,忙问什么喜,快报。
真二这才意气风发的,开始一五一十叙述。
话说此时的江南地区,各种大小土匪帮伙武装,有三千余股之多,小的十几人几十人,大的几百上千人,可以说是土匪强盗遍地。
其中相当一部分,是火线上溃散的国军败兵逃兵,啸聚纵横于山水田陌之间。这一些土匪帮众,在以后的抗战烽火中,有的投靠日本人,有的投靠共产党,有的投靠国民党,有的投靠了三郎的黑旗军。有的则在种种情况下,自生自灭。正所谓: 大浪淘沙沉者为金,风卷残云胜者为王。
真二和慧明和尚二人,带领一百一十九个溃兵,(本来是一百二十三个,在潜回宜兴途中,四个逃跑的被真一做掉)。在花蛇洞住下后,虽然每天训练安排得又苦又累,但时间一长,这群家伙就开始慢慢不安份起来。手中好枪好弹拿着,却窝在山里当缩头乌龟,未免太也没趣没脸。于是,就不断有人鼓动真二和慧明和尚,要求下山杀鬼子。
真二性格躁,容易冲动火爆,尤其是架不住被激将,多次被溃兵们撺掇之后,坐不住了。经过一番思量之后,就决定带领撺掇他的二十来个积极分子,向溧阳县出发,由溧阳县入金坛县,最后到丹阳县,一路杀鬼子。
真二这么做,也是有他的小私心,少爷的死仇就是鬼子,少爷新婚,杀鬼子,就是替少爷舒心宽怀。少爷只要一开心,就是亲亲小姐的开心,如此,自己也就挣了脸了。
慧明和尚明白人,特意让胡雷刚跟随,帮助真二带好兄弟们。一切准备好,就翻山越岭,往溧阳县而去。这一去,就把溧阳县最大的土匪头子夏应民,拉入了伙。
夏应民的匪帮,盘踞在溧阳县天目湖山区,近三百儿郎,二百条枪。这也算是大股的悍匪了。夏应民五短身材,一身横练功夫,青帮悟字辈,一张四方脸横肉突棱,还长满疙瘩,一双暴眼似狼如豹,性格残暴是出了名的,为人却又极讲义气。
夏应民十五岁那年,因为不满东家克扣工钱,失手打死了东家大少爷,无奈之余,进山落草,干上了土匪。
夏应民碌碡般壮实的身板,又天生神力,进匪窝,拜老头子,习得一手好枪棒,苦熬二十多年,老当家的因为火拼去世,他带领兄弟们报了仇,就理直气壮的被拥上大当家的宝座。
夏应民四十出头,先后娶了多房老婆,均因为忍耐不住他的残暴虐待,先后死的死,逃的逃,他最终还是孤家寡人一条,连个一儿半女也没留下。
去年初,这夏应民在溧阳西城,处了一个叫宋小芬的寡妇姘头。
宋寡妇开了一家叫百顺饭庄的小饭店,二三张桌子,兼营一些烟酒酱醋之类的杂货。生意不咸不淡,马马虎虎讨个生活。
宋寡妇人生得俊俏,招呼上也玲珑周到,自有很多双色眼盯牢,最终被夏应民独占花魁。
宋寡妇寻着了靠山,从此就少了被撬门翻墙的烦恼,她也死心塌地跟着夏应民过日子了。指望着某一天明媒正娶过门,落个后半生的依靠。
话说这一天,溧阳守备队的三个鬼子偷出城打野食,傍黑时回城,经过百顺饭店,溜进去就喝起酒来,宋寡妇小心伺候,心中盼着三个瘟神早早离开。可世上事,往往就是怕什么来什么。三个鬼子喝得眼斜脚歪之时,他们就束缚不住自己的淫心狼性了。可怜宋寡妇,被三个鬼子轮流糟蹋后,哭了半夜,思前想后,没了活下去的资本,天亮前寻根绳子,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夏应民阅人无数,没留下只男片女,四十多了,就这宋寡妇对心思,准备年底正式迎娶。谁知这个打算还没说出口,便是噩耗传来,顿时怒火三千丈,号令一声下,大块肉,大碗酒,吃饱喝足,誓师杀鬼子报仇,率领儿郎们直奔溧阳城而去。
溧阳现在没有城墙,扯开铁丝网,就算进城了。众匪徒突然袭击,打了鬼子一个措手不及,开始时占足了便宜,一下打死了十多个鬼子兵。
鬼子兵遭袭,毕竟是训练有素,很快醒过神来,稳住阵脚,组织反击。夏应民的土匪队伍,截个路,打个闷棍,鬼子肯定不是对手。但正规的阵仗,讲究集众团伙配合,进退缓急,必须调度得法。
土匪是真正的乌合之众,战斗开始后,才有两三个兄弟被鬼子打死,便立即军心涣散,如同一群受惊的鸡鸭,四散寻隙夺路逃命了。
日军士兵枪法贼准,“八勾儿”一声枪响,便有土匪应声倒毙。再等到掷弹筒用上,土匪喜欢扎堆,一颗榴弹抛出去,一炸就是倒下一片,剩下的,就被鬼子兵赶鸭子一样,追着玩杀人游戏了。
三十多个日军士兵,嗷嗷叫着,在夏应民屁股后面疯狂追杀。这鬼子正愁找不到人来杀,杀人就有军功,敢挑战皇军的威严,那就是自寻死路送军功!
夏应民逃跑,身边追随的喽啰自然是最多,鬼子兵很有经验,看准了人多的穷追不弃。大有不杀绝最后一个,决不收兵的架势。
夏应民在鬼子的老虎嘴上拔毛,这是真把鬼子的狠劲邪性拔出来了……
再说真二和胡雷刚带领二十多个兄弟,翻山越岭来到天目湖边畔,休息着待机进城,准备在溧阳城干一票,然后潜去金坛县地面。就这么一停,溧阳城的战斗,便被他们硬生生的截胡了。
真二听着东面越来越近的枪声,对胡雷刚说道: “胡兄弟,肯定是有一伙人和鬼子干上了,咱们快去帮一把。”
胡雷刚举手轻轻摇了摇,又侧耳听了一会,说道: “败了,打鬼子的那伙人,现在被鬼子追着打,正向咱们这边逃过来,不过听枪声,鬼子人数也不多,咱们见机行事。”
夏应民一伙土匪四五十人,被鬼子追得如丧家之犬一般,一路向西狂奔乱窜,只要进了山,小命就算是保住了。回头看,狂追的鬼子离着三四百米,打过来的子弹,在头顶身侧“啾啾”嘶鸣。前方是进山的山口,进了山口,就有多条沟涧可以分头逃窜。
山口的谷底,是一条小溪,溪边就是进山的小路。在山口的南侧,是一个硕大的土墩。北侧,是一片颇具规模的墓地。夏应民逃到山口,对后面大喊: “兄弟们,快一步,进了山,鬼子就拿我们没办法了,快,快快!”
土匪喽啰们,早没了出发打鬼子时的豪情万丈,夏应民喊了也是白喊,一个个埋头撒腿,跑得快如草原上的俊马,鬼难追。
在一九三八年,是日军侵华最为狂妄跋扈的时期,在他们的眼中,中国正规军都是赶鸭子一样的追着打,何况一群乌合之众的土匪?也太拿我堂堂皇军耍猴玩了,不赶尽杀绝,难以显示皇军的本领高强。
真二和胡雷刚一伙人,分成两拨,埋伏在南北两侧的土墩和墓地中,按照胡雷刚的战术,由胡雷刚先行开火,鬼子在遭袭后,必定会抢占谷口南侧的土墩制高点。此时,真二可以等鬼子近了,先扔手雷,再驳壳枪扫射。战斗原则是,无论任何情况,都必须坚守南北两个制高点。实在守不住时,南北交替掩护撤进山。真二和胡雷刚计较既定,埋伏好。夏应民一伙土匪就从谷口逃过来了。后面紧追着的鬼子兵,眼见着土匪逃进山口,哪里肯松,一群三十多个日军士兵,嗷嗷叫着,杀奔而至。
胡雷刚首先开枪,撂倒一个鬼子。紧接着,子弹如雨射来,手雷也迎头砸下。仅仅照面之间,便有十来个鬼子倒地。
日军小队长一声“敌袭”刚喊出,因他身先士卒,便毙命当场。剩下的日军士兵,并没有因为失去长官,而惊慌失措,乱了阵法。而是纷纷趴下,一面反击,一面寻找有利地形抗衡反击。
日军战斗力的强悍,其中一点,就是在失去指挥官的情况下,士兵都能自组完成战术目的。
日军士兵一面抵抗,一面退向小溪。一部分日军士兵利用溪岸做掩体,和胡雷刚对射。另一部分日军,则越过小溪,向真二占据的土墩疾奔,企图占领这个制高点。
那料离开土墩三十来米时,突的从土墩上的草丛中,一下飞出五六个手雷,当头砸下。要说日军士兵的单兵素质,也的确厉害,见状立即分成左右两,??!拨,一面避开手雷的爆炸范围,同时翻滚着向大土墩迂回包抄而上。
真二是第一次和鬼子真枪实弹交手,眼见着鬼子兵个个如猢狲般灵活蹿跃,手中枪根本无法瞄准,打了几枪没中。怒极之余,恶向胆边生,大吼一声: “杀——”!已把背后的砍山大刀拎在手中,一手刀一手枪,二十多米距离,只一个飞跃,便冲到鬼子面前,手起刀落,一个鬼子脑壳便被削飞半空。再一回旋,另一个鬼子也被开膛,连同一支胳膊也被劈飞。
边上的鬼子举枪想打,却被真二抢先打死。这一切,也就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另有两个兄弟也跟随真二杀到,手中驳壳枪猛烈射击,一下子打倒四五个。但他俩的动作,到底不如真二迅猛,稍有迟滞,便被打倒。
北面墓地中的胡雷刚见状,着急了,说好不出击的,怎么一交火,就缠到一起去了。一面射击压制,一面大吼: “退回去,快退!”
真二虽在弹雨之中,倒也听到了胡雷刚的大声吼。这才发现,剩下的鬼子正在逃向小溪,伏在溪沟里的鬼子,也正拼命打枪接应。自己这么一出击,给了鬼子可乘之机,已有五六个鬼子,沿着小溪向下游的山外猛蹿,在拐弯处设起临时阵地,掩护剩下的鬼子后撤。
胡雷刚一面不断投出手雷,利用爆炸的硝烟,掩护真二撤回土墩后,一面大吼: “快撤,快!快快!”
驳壳枪的射程,虽说可达一百五十米,但真正的有效杀伤距离,是在一百米之内,那小溪拐弯处在一百米开外,相对三八枪,一点火力优势也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真二才醒悟过来,自己犯错了,还折了两个兄弟,错大了。急忙几个翻滚,一手抓住一个兄弟,枪法虽不敢说是百步穿杨也不管死活,三两个纵跃,奔回土墩后面。
真二跟随郭振山做保镖,,但指那打那是绝对的,可刚才和鬼子一接火,乍就想不起自己是怎么打的枪呢?
真二见鬼子连滚带爬的逃跑,干脆就不用枪了,摸出手雷,一挥手,流星般的投进鬼子群里,接着便是第二颗,第三颗,……,手雷追着鬼子,越投越远,最后一颗,足足在一百二十米处凌空爆炸。
剩下的鬼子兵,料不到土匪投掷的手雷,都赶上掷弹筒了,小溪的拐弯处,本是鬼子最后坚守的信心所在,战场上第一重要的,就是斗志,现在手雷在他们的天灵盖上爆炸,如果稍迟片刻,恐怕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鬼子们的斗志一散,有第一个退缩怯战的,就有第二个拖枪逃跑的,只要有一个逃跑的,全线溃败就是顺理成章的结果了。鬼子们扔下武士道,争先恐后的返身逃命,全没了帝国勇士的威风。
胡雷刚大吼一声: “出击,打扫战场,小心鬼子诈死。”
胡雷刚带领兄弟们收集战利品,地上的鬼子被全部补枪。他对真二说道: “真二叔,这是有血的教训的,战场上鬼子的重伤号,经常是最后关头拉响手雷,和我们同归于尽。您慢慢就全会知道的。”
真二道: “胡兄弟,我的战场经验太少了,往后要多多教我。”
胡雷刚道: “真二叔言重了,今天这仗,本可打个歼灭战,你看咱俩相距七八十米,南北夹击,交叉火力下,鬼子根本就是无险可守,结果是你贸然出击,影响了火力发挥,被打倒的二个兄弟,也是死在你的手上的,将失一令,军破生死,唉!”
真二忙说道: “都是我的错,这就将功补过,我去把逃跑的几个鬼子干掉。”
胡雷刚道: “不必了,四周都是鬼子,我们只宜速战速决,打扫完战场,立即撤!”
真二心存愧疚,回到土墩后,二个兄弟一死一伤,伤的那个大腿被打断,已经绑扎好。真二道: “兄弟,对不住了。”
胡雷刚打扫完战场,来到真二身边,说: “打仗哪能没有死伤的?真二叔,咱们一共打死二十一个鬼子,缴获二十三条枪,二具掷弹筒,还有子弹手雷,真二叔,咱们该撤了,鬼子报复心强着呢!”
胡雷刚说着时远处有绿色信号弹升空,这是鬼子的援兵在联络,胡雷刚提醒: “鬼子援兵来了。”
真二喊道: “兄弟们,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