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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青年男女各拖着一辆装得满满的购物车,你追我赶嘻嘻笑着从售卖区向库房通道跑来。
那唐姐假意踉跄,猛然挥扫而出的刀没扎到我,一时收不住势,刀刃直直向前,刀身上映照出女孩儿惊骇的眼眸!
“小影!”
男孩儿反应极快,呼喊同时松开购物车一把拉过女孩儿搂在怀中,与女孩儿迅速换了个位置。唐姐力量使老了的刀刃在男孩儿背上不轻不重地划了过去。一道血痕立刻绽开在男孩儿背上。
“征明!”
在女孩儿的惊呼声中,男孩儿以背挡刀护住女孩儿,随即反手推了唐姐一把,唐姐被推倒时手中刀掉到地上,倒地的唐姐挣扎着想站起来,手脚一阵乱扫:
“啊——我的手!”
凄厉的惨叫来自唐姐。
队员们迅速围了过来。
人群中受伤的两人,完全不同的待遇和表现。
女孩儿搂着男孩儿一边哭,一边喊着:
“征明,没事,不会有事,我给你清洗一下,上点药就好了!”
唐姐坐在地上呆愣愣地看着自己右手背上流血的刀口。付队捡起刀看了看,一脸沉重一脸审视地看着唐姐。站在人群外面的我,静静地看着人们的反应,听着人们的纷纷议论。
从手背伤口上移开目光抬起头的唐姐,突然死死盯住了我,突然从付队手中抢回刀,撞开付队,双手持刀向我劈来:
“都怪你!都怪你!你为什么来?你为什么躲?杀了你!杀了你!”
脚下错步,闪身避开迎面劈来的刀锋,抬腿侧蹬——姓唐的飞起撞到墙上再摔到地上。“呕!——”一口清汤翻出,再趴在地上呕吐不止。付队深深看了我一眼:
“刀上有丧尸血和半干的残渣液。我们不能马上回去了。小杨和唐姐先各自找个房间熬过这段时间。”
姓唐的爬在地上,唇角拉着粘粘的长丝,恶狠狠地盯着我。一会儿,站了起来,抹一下嘴角甩到地上,默不作声地往超市售卖场走去。
男孩儿代替女孩儿受了一刀,女孩儿哭喊着要在一起,死活不肯让男孩儿被单关着。男孩儿红着眼眶,强撑笑脸,捧着女孩儿的脸,对着她不断喃喃说着安慰的细语。
在付队的“监督”下,男孩儿进入一间售卖场里的玻璃房咖啡屋便关上门,拉过把酒吧椅坐了下来,隔着玻璃微笑地看着站在外面两眼已经哭肿的女孩儿。那个唐姐却说不想让大家看到可能的丑陋样子,跑到另一头角落钻进更衣室。
事到此时,除了付队、婷婷、被救女孩儿,剩下的队员远远地围成一小团,彼此低低的交谈着,再不可名状的向我这里看一眼再看一眼。
“小简姐姐,你不要在意。他们不了解你。其实,大家也都不怎么喜欢唐姐。只是在行动中,除了爱显,好‘指挥’,她一直倒也没什么太过份的状况,大家也都要么不理她,要么给她一点面儿再躲她远儿远儿的。”
“你们有谁看到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们——没注意。但,我相信你,小简姐姐。”
我淡淡笑笑,走到玻璃咖啡屋前,拉开门:
“你有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男孩儿定定的看着我,许久,忽然绽开笑容:
“这位姐姐,我真的很想让你一起负担这种感觉。可是——”
话没说完他落了泪,但他依然坚持笑着,哽咽了:
“是我们没听老师的话,不许在教室楼道追跑打闹!”
男孩儿终于趴在桌面,将脸埋在双臂中,呜呜哭了出来。
看着痛哭的男孩儿,再转脸看看玻璃墙外双眼红肿的女孩儿,我叹了口气,慢慢走了进去,关上门。坐在男孩儿身边,对着他的耳朵,极轻声地说了几句话。随着我的声音,男孩儿止住了哭声,抬起红红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我。
我微微点点头,男孩儿咬了咬嘴唇,也点点头。站起身来,慢慢走出咖啡屋,也对那女孩儿点头笑笑,在心中祭奠了一下我不曾体会过的17岁的美好,便推着婴儿车自去找个舒适的地方窝着。
两处“禁闭室”门外自有付队安排了队员守候着。
足足一个小时。
足足一个小时后,女孩儿尖利的哭叫声夹着“征名,征名”的喊声,伴着众人嗡嗡的议论声,在咖啡屋方向响起。
聚神感受了一下,我叹口气窝回去,把刚刚还在看着的服装杂志扣在脸上。有人走过来,站在我面前。一会儿,来人坐到我对面,语气疲倦:
“姐姐似乎不高兴看到现在的我!”
扯开杂志,静静的看了一会儿来人:
“饿吗?”
“小影去给拿吃的了。”
“嗯。好。”
男孩儿站起来,直直看着我:
“我扛过来了。难熬的时候,姐姐对我说的,一直在我耳边响。我不会对任何人说。你放心。”
退后三步,对我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男孩儿转身走了。
闭上眼,再把杂志扣到脸上。心底突然一颤,想起被忽视的东西。凝神感受了一下,又放松了身体。
这情况,我出手似乎不太合适吧。
“付队!付队!唐姐不见了!”
守在更衣室门外的队员在听到咖啡屋方向的动静后,轻手轻脚走到更衣室门口,没有丧尸的吼叫,轻唤也没有人类的声音回答。喊了另一名队员持枪守在后面,自己慢慢推开了更衣室的门。
空无一人的更衣室,让这名队员突然间寒毛竖立,他迅速退出来,向着人群大喊。
“关门!关门!快关门!”
付队的声音从楼梯上尖利的传来。不等队员们反应过来,“啊!——”婷婷突然尖声狂叫,转身跑向玻璃房,在撞到墙壁时顺势蹲下,缩成一团。
“爸爸……妈妈……”
婷婷捂着耳朵,紧紧抱着自己,缩在墙角,抖得像振颤仪下颤动的腹部肥肉。众人顾不上她,纷纷拿起自己的武器往更衣室方向跑去。只有那个哼歌的女孩儿留在原地满脸无助地陪着她。
“她这个样子,你们也敢把她带出来执行任务?”
无奈的我只好慢慢走过去。
“她其实很勇敢的!只是、只是‘不能关门’!也不是‘不能关门’,只是不能这么声嘶力竭地‘关门’!”
那女孩儿终于越说声越小,最终翻着眼睛看着我:
“姐姐,婷婷最佩服你!老提起你。你怎么——”
“不为她,你以为那三百丧尸会自己离开?”
在女孩儿震惊、懵醒、失望、失落、明悟、坦然等等一系列表情中,我绕过女孩儿,蹲到婷婷面前向她伸出手。她猛缩一下身体扭过脸,看清是我后,抬头望着我,嘴唇颤抖:
“他们让我关门……他们让我关门……”
我知道她心灵的伤口依然深不可测,虽然过了这么多天,虽然她也勇敢地直面这么多丧尸的残忍。但没有人没有时间来抚慰她,让她安静的舔舐伤痛。只剩孤独一人的她,只能不断地把伤痛压住压住再压住,用一副副坚强的表情来融入这满是丧尸的“新世界”。
我记得她说过汪叔叔夫妇离世时的状况:
“起来。天下的父母大都一样,在你和他们自己之间,你必然是唯一的选择。他们要你活下去。他们想让你在安全的门里好好的活下去。
拼尽全力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是你告诉世界,你没有忘记他们的唯一证明。
活下去,别让他们白死!”
蹲在婷婷面前,我不停地给她顺着背部,声音不高不低,以稳定她的情绪。旁边那个傻傻的女孩儿依旧保持着一脸的“不相信”,几番欲言又止的搓着手蹭着脚步跟在我的身后。
“没有!没有!付队,屋里确实没有了。牠从哪里出去的?”
“你们看仔细了?衣服堆,帘子后,柜子里,都查了?”
牠当然没在更衣室。
牠在没完全变成丧尸的时候,就利用守门的队员对牠“基本人性”的信任,请求给牠拿瓶水来的功夫,出了更衣室,隐在更衣室旁边柜子后面,在队员敲门送水时又哽咽着说不用了,胡弄走了粗心的队员。
我蹲在原地,动也没动,心底的火气压了再压,虽没有刻意释放也未曾进行压制的气息,应该足以警告所有“新生”丧尸了。可这货明知老子在此,还敢探头探脑地寻找“狩猎”的机会。这是变了丧尸也保留了原有的人类品性?
“你叫什么?你扶着婷婷,你们俩人到屋里呆会儿。”
“姐姐,我叫万芳。”
“好,万芳,现在按我说的办。你和婷婷进屋里去,再帮我给小孩儿冲瓶奶,他该饿了。”
“这么大孩子只喝奶不够吧?”
“先这样,要不你安排。反正我不懂。”
“那就算了,我们也不懂!”
我站起身,看了一下更衣室方向围在一起的人群:
“牠的完全变异是在楼梯间完成的。现在——”
指了指一半开着的楼梯间铁门:
“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