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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 各家贴对联、包饺子,男女老少都乐呵呵的。小孩子们也被要求忌口,大人也不许打孩子。走到哪里,看见的都是笑容,听见的都是祝福的话,喜气洋洋。
大队安排人写对联,各家拿工分或者钱物换回去。再穷的家门, 也要贴上红对联,喜庆又热闹的。家里有丧事的, 不能贴对联,或者只能贴蓝白色的对联。
程如海跑来问程蕴之和程如山:“爹,弟, 咱家贴不贴?”
按说平反是喜事儿自然要贴的,而且逝去的人已经那么多年, 过了孝期也不兴继续守孝的。只是程如海寻思, 这样的大事儿, 问问爹,也显得自己诚意。
程蕴之道:“祭奠先人,举行仪式,大家心里缅怀就行, 不用影响过正常日子。贴吧。”
大儿子有改过的态度, 一家人能和和气气一起过年,程蕴之心里很高兴,觉得又回到大哥和自己年轻的那时候。
吃过晌午饭, 程蕴之和程如山把今年新准备的祖影拿出来,上面是先人们的名字,都是程蕴之带着文生一笔一划写上去的。
文生负责挂上祖影,上香,然后捞一大碗小米干饭,插上一根杏树枝,挂上铜钱、红布条等,再把煮熟的红枣点缀在干饭上,非常漂亮。还要做上供的供品,按照规矩要十几个碗盘,有鱼有肉有蛋饽饽。
当然这是讲究又有条件的人家,没条件的也只供上几个饽饽一碗清水拉倒的。
早些年一直反封建破四旧,加上物资缺生活差,祭祖、上供之类的基本都省了。文化运动时候更简单,墙上挂张伟人像,一家人拿着红宝书早上请示,晚上汇报,然后坐下吃年夜饭,这叫过新时代革命年。
乡下干部执行力度不同,自然也有差异,一般刚开始严格些,后来就恢复了。或者跟领袖请示汇报,顺便把祭祖的事儿也汇报上,表示领袖已经知道,可以祭祖。只要不是一口吃的也没有,上供祭祖的风俗家家户户都会保留下来。
布置好供桌,女人们做饭包饺子,男人们带着男孩子去祖坟地上坟,流程是压新纸添新土敬酒放鞭炮,邀请先人回家过年享受供奉。
程如海带着俩儿子跟着上坟,还把过年的面、肉菜蛋拿过来,让刘红花带着打碗儿来这里一起包饺子帮忙做饭,既然想一起过年,自然要做出行动来。刘红花虽然不乐意,有些肉疼,可程如海铁了心她也只得配合,毕竟村里过年都是一大家子围着老的,她要是搞特殊让人家说嘴。等男人们走了,她看闫润芝和姜琳准备了那么多肉鱼菜,还有好几样馅子,萝卜馅儿、菠菜豆腐、白菜,而自己家只有肉和白菜,她赶紧闭嘴。
闫润芝看她一眼,她赶紧叫了一声娘,心里却别扭着。
闫润芝不冷不热的:“我做上供的,你去揉面擀剂子吧。等天黑再炒菜喝酒。”
刘红花寻思炒什么菜?不就是包顿饺子吃?
今年算好年头,多分了肉和面,各家能包顿饺子当年夜饭,往年饺子尝尝味儿,还得靠粗粮和红薯顶着呢。没想到姜琳家除了包饺子,还要炒菜?刘红花第一次体会到地主家的派头,除开地主家,谁能这么讲究?饺子还嫌不够,还炒菜!
刘红花来这一会儿感觉眼珠子不够使的,那供桌上除了鱼肉豆腐蛋饺甚至还有苹果、蜜枣等等,她知道程如山能干,可没想到人家这么厉害,家里各种吃的摆满了。她娘家村里那地主,当时也没这样。
闫润芝这会儿在切肉,姜琳摘菜,他们要做上供的摆盘。
刘红花看姜琳在刮土豆皮,别人都用个破瓷片刮皮,她却刮掉一层肉,不禁撇撇嘴,这分了家还是这样笨手笨脚不会干活,得亏好命男人婆婆宠着,要搁别家早被婆婆骂死了。
她站在那里不说话又不干活,手脚有些没地方放,便道:“弟妹你去和打碗儿包饺子吧,我帮忙炒菜。”
姜琳看她一眼,却没说话。
感受到姜琳清凌凌的目光,刘红花心里一咯噔,以为姜琳对她不满,立刻改口,“你忙活好几天怪累的,歇着我来做。”
姜琳:“坐。”
刘红花立刻拿了个小板凳坐姜琳对面,想帮她刮土豆皮。
姜琳:“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清楚。”
刘红花心里戒备着,却赶紧笑起来,来之前她不乐意,来了以后看吃的那么丰盛,自己家根本不吃亏,当然,如果不用自己家带东西更好。
“弟妹,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她现在不管心里想什么,表面对姜琳都和气得很。
姜琳:“咱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也没有什么感情。”
刘红花脑门开始冒汗:“弟妹,你看你说的,咱们是妯娌,一家人,嫂子以前错了,以后……”
“以后有没有真情实意那要看以后。”姜琳打断她的话,“目前我对你没任何感情,之所以让你们来,是看在爹的面子上。你也看到了,爹一把年纪,在农场吃了不少苦。”
刘红花忙点头,“是是是,弟妹说得对。”
“我不管你们是真的认识到错误,还是单纯想认个错哄着老爷子开心。”姜琳抬眼看她,淡淡道:“就这么哄下去,给我把假戏做成真的。”
有时候假戏做久了自己也会当真,如果坚持不住,那对不起。
刘红花心里一咯噔,立刻知道姜琳这是看穿她和男人的心思?
他们当然是真心的啊,怕程如山怕得要死,又羡慕弟弟家过好日子,希望能跟着沾点光。
耍横耍赖都不好使,可不就只剩下认错道歉、求和好这一条路走?只能看着老爷子的面儿,希望两家能和好,以后还是一家人,也不至于让村里人指点说他们家吃里扒外。
没想到姜琳看得明白的,她冷汗都出来了,赶紧解释:“弟妹你别误会,他爹是真心的,那天爹娘走了,他在家里哭了一宿。后来天天寻思着怎么让爹娘弟弟弟妹原谅,真的不是做戏,是真心的。我、我也是真心的,我、我没骗你。”
姜琳看她吓得脸色都变了,“行啦,你记住我说的话就行。好好演戏,别演砸了,让爹开心点。爹开心,我们也开心,我脾气就好得很,就不会翻旧账。”
“弟妹放心,放心!”刘红花赶紧站起来表忠心,就差喊口号了。
姜琳让她赶紧停了,该干嘛干嘛。
刘红花赶紧帮忙刮土豆皮,手脚麻溜得很,又去打水洗菜。
姜琳给她兑温水。
刘红花:“不用,用什么热水,别浪费,烧水不得费柴火吗?”
姜琳:“我们生着炉子,随时有热水,不烧也浪费。”
刘红花羡慕得已经没脾气,以前她和姜琳住一起,姜琳不如她能干,她挺有优越感。这会儿姜琳开砖瓦厂赚钱,程如山跑运输赚钱还拿东西回来,日子过得村里头一份儿,她嫉妒都够不着。
姜琳看她那样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就不再说什么。
她之所以让大房来一起过年,纯粹是安抚程蕴之。既然程如海表面有悔改的意思,老爷子又很高兴,她当然不会拦着。
至于她,并不会有太多机会和大房如何,过了年要忙砖窑厂、绣花坊,还要复习参加考试,如果考上就要去读书,哪怕考不上也已经改革开放,她要进城去发展自己的事业,反正以后肯定常住城里,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乡下。
她进去和打碗儿包饺子。打碗儿看姜琳握着面团的手比面还白呢,倒是她,又黑又粗糙还裂口子,不禁自卑得想藏起来,怕姜琳嫌她脏,赶紧道:“娘娘,我洗手了。”
姜琳并不嫌弃,“你擀剂子挺圆啊。”
打碗儿在姜琳面前很自卑,不敢抬头瞅她。之前爹娘和达达家不好,她不敢到姜琳跟前凑,两家打架,她自然也帮着爹娘。其实她内心无比羡慕姜琳长得那么白嫩漂亮,会打扮。
被姜琳一夸,她更要擀得漂亮一些。
姜琳不会像他们那样一只手托着饺子一只手捏边,她双手拇指食指那么挤一下,就把饺子挤出来。
打碗儿看得很惊讶,原来还可以这样包饺子呢?
姜琳觉得包得还不错,有了信心便继续包。
大宝小宝和文生跑来家,他们已经上完坟。
大宝看到刘红花也在,大宝站住,盯着她,“大娘,你还给不给我吃馊饭了?”
刘红花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当然不、以前……都,都是大娘……”她浑身冒冷汗,几乎要夺门而逃了。这时候闫润芝道:“你大娘知道错了。”
小宝点点头,“妈妈说有错就改是好孩子,你改了我们不和你计较。”
既然嫲嫲说让他们来家里陪爷爷过年,小哥俩也不再计较,他们跑去屋里找姜琳看她包饺子。
小宝:“琳琳包饺子越来越好看了。”
大宝:“可是,馅儿怎么露出来?嫲嫲说这样的一下水就中了!”饺子破了不能说破,过年忌口。
姜琳:“你们要看到妈妈的进步,我觉得比以前好看。快夸我!”
他们嘻嘻哈哈地你笑我我笑你,跟三个孩子一样。
文生也洗手进去,搓搓有点凉的手,“娘,我帮你擀皮。”文生擀皮擀得又快又好,而且每一个都尽量远远的,姜琳可喜欢呢。他一个人擀皮,其他人包。
大宝小宝也跟着掺和,他们拿面皮给自己包糖饺子,捏点红糖拌点面粉包在饺子里。小宝还偷偷捏俩糖豆包进去,想看看煮出来是什么味儿的,又怕人家吃了自己的,就做个记号,捏成一个小兔子头的形状。
打碗儿看着姜琳和孩子们那样亲密随意,不讲究大人孩子的规矩,别人家从来没见过,她不禁羡慕得很。
很快男人们上坟回家,按照风俗各样该摆的摆上。
这是程家这么多年以后,第一次正儿八经过年祭祖,兄弟俩都在,程蕴之心里非常高兴,一天都笑微微的,上坟的时候特意和爹、大哥叨咕了半天家和万事兴。
晚上六点多,年夜饭就做好了。别人家直接吃饺子,条件好的加个菜。他们家除了上供的那些碗盘,另外又做一大桌子,红烧鲤鱼、蘑菇炖鸡、腊鸭、炒腊肉、黄豆猪脚、猪皮冻、白菜粉条汆白肉……
刘红花看得眼珠子都直了,内心不安起来,竟然生出一种犯罪感。这么胡吃海塞的不犯罪?让她吃她都不敢!他们家本来过年就预备吃顿饺子的,哪里还有大鱼大肉?
老天啊,这可了不得,出去满公社看看,没有一户人家是这么吃年夜饭的。
要是只有一个猪肉炖粉条,她肯定馋得两眼放光如何如何,现在这一大桌子全是肉,她真不敢吃!简直就是做梦也不敢想的。
吃年夜饭的时候,村里都等着大喇叭吆喝晚汇报,大喇叭不吆喝,各家都不敢动筷子。过了一会儿大喇叭响起《东方红》的歌,大家立刻肃穆。放完以后,又放一首《大海航行靠舵手》。
等再放完,就传来程福军被大喇叭吆喝得有些失真的声音,“社员们,全体社员们,过年啦,过年啦,各家自己吃年夜饭啦啊,不用请示,不用请示,放了歌曲就算!”
这么一吆喝,各家才欢欢喜喜地热闹起来。
很快就有鞭炮声响起来,有人家买鞭炮一直不敢放,这会儿听了喇叭,立刻拿去放鞭炮迎年。
姜琳也去拿出来交给程如山,他点了一根香,让文生找根细长竿子挑着鞭炮,他去点。
姜琳怕刺激到文生,程如山却说没事。
程蕴之和闫润芝互相搀扶着出去看,大宝小宝拉着姜琳的手,挤到门口,大年夜里还是很冷的,冻得哆哆嗦嗦的。
文生举着竿子,姜琳问他:“文生,震耳朵的,你怕不?”
文生朝她笑:“娘,我才不怕呢。”
程如山捏着香,吹了吹香头然后捏过鞭炮的引信,点燃,“滋——”,他转身走开,鞭炮在他身后噼噼啪啪地响起来。
文生举着竿子,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是家里人过年的欢呼声,火光明灭,有程如山俊秀挺拔的身姿,有姜琳明媚欢笑的脸庞,还有大宝小宝天真烂漫的样子,还有程蕴之、闫润芝,还有……
他对周围如此陌生,他对这一切又如此熟悉如此渴望。
熟悉又陌生,为什么这样?
他突然有些茫然,这一切看似在身边却又离他很遥远,渐渐地他听不见鞭炮声,听不见欢呼声。
他能看到他们,却听不见、摸不着,就好像他拼命喊拼命叫,娘却闭着眼听不见。
没有意识的,他泪流满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
鞭炮声停止了,他依然什么都听不见,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周围嘈嘈杂杂的,好像有什么把他隔开。
姜琳本来和拎着大小宝的程如山进了院子,回头没看到文生她又跑出来。借着院子里昏暗的光线看他举着竿子,保持放鞭炮的姿势,她跑过来拍拍他。
“文生?你发什么呆呢?放完鞭炮,回家吃肉啦。”
无月,星光灿烂,不足以照亮她的脸,让她看起来有几分神秘的感觉。
他听见她的声音,丢了竿子,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她。
姜琳拍拍他的后背,温声道:“文生,你害怕吗?”
文生放开她,很大声道:“才不!”
姜琳被震得耳朵都有些不舒服,笑起来,“干嘛那么大声。”
程如山从院子里出来,“文生怎么啦?”
文生大声道:“耳朵聋啦!嗡嗡的,养了一窝大马蜂!”他用两根食指堵着耳朵眼又放开,笑起来。
程如山握着姜琳的手,让她不用担心,文生没事的。他走到文生身边,抬手在他耳朵和后脑的穴位上按按,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是饿的,去多吃点肉就好了。”
文生一听立刻跑屋里去,“吃肉啦!”
姜琳对程如山道:“是不是刚才放鞭炮吓着他了?”
程如山:“上坟也放了,他并没反应。估计过年的情景让他有触动。”他其实想用这样的场景刺激一下文生,杂志上说多刺激一下对他恢复正常的精神秩序有好处。只是,程如山又不忍心进一步刺激他,忍不住哄大小宝那样哄哄他。
姜琳道:“要不咱们还是顺其自然吧。”
程如山揽着她进屋,“好。”
因为人多所以分了两桌,炕上一桌老人和孩子,地上再一桌。
程如山拎两瓶酒过来,给爹娘、姜琳、大哥夫妻俩都倒上。
文生突然道:“我也要。”
程如山看他,“你还小。”
文生:“我长胡子了,不小。”他摸了摸早上程蕴之帮他刮得光溜溜,这会儿又冒出来的一点胡茬,他觉得很新鲜。
程如山给他倒了一点,“你先尝尝。”
文生端起来,舔了舔,有些辣,但是自己是男人,没什么好怕的,他一仰头一饮而尽,然后龇牙咧嘴地直扇风。
大宝小宝笑话他,大宝:“你非要喝,可难喝呢,嫲嫲说跟尿似的。”大宝小宝好奇,拿筷子蘸过,难喝得很,他俩才不稀罕呢,哪里有糖好吃?
闫润芝:“……”我啥时候说过?
文生不服输,又要了一盅,程如山给他倒上,这会儿不让他一口喝了。
姜琳对程蕴之道:“爹,你给大家起个头。”
程蕴之颤巍巍地端起酒盅,另一只手赶紧托着,他道:“咱们家平反,日子越来越好,你们爷爷奶奶、大爷大娘知道也欢喜。你们兄弟俩守望相助,给孩子们做个榜样。过年都开开心心的,我也不说丧气话。”
他想俩孩子和睦相处,却也不说太多,好话三遍淡如水,老大要是真有心,以后天天过日子见真章,也不是这会儿说几句话就管用的。他要是不真心改好,以后老程家也就当没这个大儿子。
闫润芝:“我就觉得这日子挺好的,我知足。”
程如海见大家都看自己,他也赶紧双手把酒杯捧起来。看着程蕴之和闫润芝俩坐在炕上,老爹头发花白,他有些忍不住眼泪,忙抹了一把眼睛,“这酒真辣。爹娘,弟弟弟妹,以后哥哥向你们看齐,好好过日子。”
刘红花还沉浸在这一大桌子肉鱼的罪恶里无法自拔,她感觉太罪恶了,说不出话来。轮到她说话,她捧着酒杯,看看闫润芝看看姜琳,让她拌嘴吵架叭叭的,说正事儿就舌头打结。
“嫂子以前鬼……被猪油迷了心窍,犯蠢、犯糊涂的。一想,那、那不是傻子?以后可不能那样。”“娘,弟妹,以前我、不对了。给你们赔不是。”她把那一盅子酒喝了。
闫润芝点点头,没说什么,姜琳点点头。
程如山却不说什么,他从来不信别人说什么,介意的事情都是自己调查,看人也不听人说什么,而是看他做什么。他道:“大家都饿了,吃饭吧。”
大宝小宝小哥俩已经做好东道主,给堂兄堂姐倒上橘子汁、山楂汁、苹果罐头汁儿……哥俩好地喝了好几个。
姜琳提醒他俩:“别只顾得喝一肚子凉水,吃菜。”
因为三更还得下饺子,姜琳就没吃太多,免得太油腻不好消化。
酒足饭饱,大家说说话,程如山带着他们抱了谷秸从大门口撒到堂屋,堆在供桌下方多一些,这是磕头拜年的地方。如今程福贵兄弟失势,社员们还在砖窑厂、绣花坊干活,晚上来给程蕴之磕头的男人孩子肯定很多,要提前准备一下。
兄弟俩先恭恭敬敬地对着供桌、祖影磕头上香,点上大红蜡烛,然后孩子们轮流给长辈磕头拿压岁钱。
闫润芝已经给程蕴之兜里放了钱,商量好的,一个孩子给一块,打碗儿也一视同仁,包括文生。
大房三个孩子拿到压岁钱,看到是一块钱,惊得没敢接。
闫润芝:“拿着吧。你们都是孙子孙女,爷爷嫲嫲心里也想着你们。”
三人立刻接过去,赶紧道谢,开心得不得了。
大宝小宝也磕头拿钱,道了谢,悄悄对打碗儿几个道:“你们磕头钱,自己留着还是上缴?”
“还能自己留着?”往年他们也就几分压岁钱,就这样还留不下,都要被娘拿去呢。
大宝得意地塞在自己口袋里,“当然自己留着,我已经有好几块。我外公外婆还给的,小舅舅也给。”
三人羡慕死了,人家外公外婆舅舅怎么那么好。
果然很快就有村里的男人、孩子们来给程蕴之和闫润芝磕头,这些都不必给压岁钱,抓把瓜子花生的就可以。
因为程家的特殊关系,从前他们家的孩子是不需要给别人拜年的,只给自己本家的长辈磕头。所以,现在大宝小宝也不必出去,就和文生几个自己玩儿。
他们和商家关系好,姜琳和程如山带着文生、大宝小宝提前去给商老婆子拜个年。商老婆子高兴得跟什么是的,给了小哥俩和文生一人一块钱,又让商宗慧和几个孙子去给程蕴之老两口拜年。
第一个没有人约束的年,大人孩子玩得都高兴,一直到九点,孩子们还在磕头的路上忙活着。
程如山牵着姜琳的手回家,两人慢慢地走,家家户户都长亮着灯,把路上照得昏昏黄黄的,映着墙脚树根的积雪,反射着温柔的光芒。他停下来把姜琳揽进怀里,靠在一棵大树上密密地吻她。
外面天寒地冻的,姜琳一下子想起东北的同学告诉她,零下三十多度小孩子伸舌头舔铁栏杆被粘住,她忍不住笑。
她一笑,程如山便轻轻地咬她,吻得更加深入。
她低声笑:“会不会把我们俩冻一起?”
程如山直接将她抱起来,姜琳吓得赶紧求饶。
他声音低沉暗哑:“亲我。”
姜琳:“凉。”
大冷天的,躲在外面亲亲,多傻啊。他将她压向自己,让她主动亲吻他。
回到家,姜琳拿苹果出来洗了给孩子们吃。她嫌苹果皮硬,就拿小刀削皮,刀子不趁手,皮削得有点厚。
刘红花在一旁看着那个肉疼啊,咋的吃苹果还削皮啊?这要是搁别人家不得被骂死啊?
可在这里,姜琳干什么,谁也不说,家里人都觉得应该的。
刘红花忍不住,就趁人不注意,悄悄下去把碗里的那些苹果皮给吃掉,上面还有厚厚一层肉呢,扔了多浪费啊。
正好姜琳下来给大宝小宝倒水喝,看见刘红花把最后一块苹果皮塞嘴里,赶紧装没看见倒了水进屋。在她心里刘红花是那种占便宜、斤斤计较算计的,如果刘红花偷几个苹果,姜琳不觉得意外,却怎么也想不到她偷摸吃苹果皮。
等三更吃过饺子刘红花和孩子回去睡觉的时候,姜琳给她装几个苹果带回去。
过了年正月走亲戚,大人孩子都抓紧时间歇息玩耍,因为进入二月就要春忙。
程香兰终归没再回娘家,程蕴之略有失望,却也没说什么。
过了初十,程玉莲、商宗慧等人来找姜琳,“厂长,咱们什么时候开工啊,大家都急着呢。”
去年他们跟着赚了钱,这个年过得都格外丰盛宽裕,尝到甜头,这会儿可比姜琳积极。
姜琳:“囤的砖坯都烧完了,这会儿还没化冻打砖坯不合适,再等等吧,看看几位师傅怎么说。”
那三位老师傅去年在这里做得挺好,也赚到钱,走的时候依依不舍的,直到小年那天才彻底把砖窑厂关了回家过年。按照他们的意思,怎么也得等二月二以后,可以忙到清明节春忙。
姜琳寻思如果有机器帮忙春耕春种,那可以节省很多劳动力,这样就可以空出来去砖窑厂干活。
整个正月程如山都没出远门,姜琳娘家在省城也不需要走娘家,他们没有其他亲戚,所以正月里一家人守在一起,每天开开心心的。
程如山帮着程蕴之完善展览室,姜琳则和大宝小宝一起学习。闫润芝他们不能动针线,要过了二月二才行,按照老人家的说法会戳龙眼,影响雨水,所以她们凑一起唱戏扒瞎话扭秧歌。扬红大队还组织踩高跷,连着耍了三天,可把社员们高兴得不轻。
姜琳一直安排时间看书,手头的书已经看完,她还给姜兴磊写信,让他把从小到大的书都准备齐全,尤其初中高中的多准备两套,自己没有就去收废品那里买,不少人一毕业就把书本卖了。姜兴磊虽然不以为然,但是不敢不听姜琳的话。他以为姜琳和孟依依赌气,孟依依能参加工厂招工,姐姐不服气,所以也要学习。
十五这天吃过晌饭,闫润芝陪着程蕴之带着文生、大宝小宝去展览室忙活,带着育红班的小孩子们扎花灯、猜灯谜,小学其他学生也跑去帮忙。
姜琳在东间炕上就着面桌子写年度计划,砖窑厂、绣花坊、学习准备考试等等。
这是她的习惯,她不喜欢事情乱糟糟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她做什么都有条不紊,每一个阶段有每一个阶段的重点。这种能掌控自己人生的感觉,让她倍有安全感。
当然,在乡下和城里不同,乡下生活节奏忒慢,她现在感觉够随意的,毕竟一年到头也没多少事儿。
她正写着,程如山从外面回来。
姜琳探着身子看他,“想吃苹果。”
程如山洗了手和脸,拿一个国光洗洗干净,又拿他随身携带的小刀削苹果皮。他削皮一点都不浪费,薄薄的一层,一刀削完,估计刘红花看见也不稀罕吃了。他把苹果皮拉起来,把苹果破成几瓣放在碗里端给她。
姜琳拿起一块先塞到他嘴里,自己才开始吃。
程如山凑过去看她写的东西,“考试计划?你要考试吗?”
姜琳立刻道:“不行吗?说不定我也能考上工厂招工呢。”
程如山左手按在桌沿上,垂眼看她,“行啊,就不知道姜厂长想去什么工厂呢?”
姜琳笑了笑,“我得再想想。”
说纺织厂你不得冒酸水啊?程如山不会吃醋?骗人!吕航和潜博写信来,他可是跟她讨论了半晚上“咱俩的事儿”。
程如山大手搭在她后背上慢慢地游移,然后将她抱向自己,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往她耳朵里吹气,“媳妇儿这是要飞啊。”
姜琳被他弄得浑身发软,躲开他的唇,笑起来,“你要是帮个忙,我可以考虑带你一起飞哦。”
程如山追着亲她,“说来听听。”
姜琳:“我想买台拖拉机。”
程如山亲了她一下,“让我帮忙贷款吗?”
姜琳:“那倒不用,钱可以想办法,指标是问题,走正常程序不知道排几年才能拿到指标呢。”
卡车贵,拖拉机便宜些,在县内跑跑短途很方便,配上农具耕地种地,她已经想好和大队合作。
程如山:“二手的要不?”
“要啊!现在有挑肥拣瘦的余地嘛?”不挑。
“有啊!你看我是肥还是瘦?”程如山一本正经地逗弄她。
姜琳戳戳他硬实的胸口,“我看你就没肥,太精了。”身上精瘦,做人也精得很,谁也别想糊弄他。
屋里生着炉子,热乎乎的,她穿着薄而轻快的小棉袄,他却只穿着羊毛衣,戳起来手感不错。
程如山把她圈在桌子和自己中间,“难道我媳妇喜欢傻的?那我以后傻一点。”他亲亲她,搂着她去看本子上的计划,笑道:“你们这野路子还挺出产品,这么个小砖瓦窑厂要赶上人家正儿八经的工厂了。”
姜琳得意道:“那是,这叫自负盈亏不拖后腿,为自己打工不磨洋工。你看,都知道给自己赚钱,谁磨洋工?去年大家伙儿可都赚钱呢。”这还不够卖的!
程如山唇贴着她的嘴角,“明天去给你联系。”他精悍劲瘦的身体紧贴着她的,意味不言而喻。
姜琳:哎呀,大白天你要干嘛!!她扭了扭身体,示意他规矩点。
程如山不肯,反而麻溜地把她棉衣的盘扣解开,搂着她一滚就上了炕。
姜琳:“程如山,不行!”
今天不行!
她脑子里飞快地算着,什么前七后八,什么现在是第几天,如果怀上什么时候生,还有坐月子,小脑瓜里有个计算器摁得飞快。
“他们要晚饭时候回来。”他声音暗哑性感无比。
“那也不行。”姜琳声音软得很,却很坚决。
今天是3月4日,她可知道高考时间在年底的,所以今年绝对不能怀孕。
如果去年怀孕她就不在意,生完出了月子参加考试也没什么,反正政策允许。既然去年没怀上,那现在就不行啦。如果这会儿怀孕,到时候考试还没出月子,不行不行,太麻烦了。更不能挺个大肚子去考试,那多……不好意思啊。
而且听说一孕傻三年!如果她真的怀孕傻三年,那她还怎么考大学?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程如山看他媳妇儿吓得小脸大变,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以前白天也不是没做过,怎么今天突然畏他如虎。
“理由。”他埋首亲下去。
姜琳很努力地找回自己的理智,拽住他的耳朵,“大宝小宝还小,不适合有弟弟妹妹。另外,我的事业刚起步呢,没空带孩子。”
“爹娘会带的,我在家我带。”他的手灵活又不规矩,四处惹火。
“不行!”姜琳努力提高声音,却软得像撒娇。
程如山蹙眉,纠结地看着她,很认真地问:“那……到底是不能做,还是不能怀孕?”
他双眸窅黑幽沉,盯着人的时候,会让人自心底深处产生一丝不安,不敢与他对视。尤其他这样认真,眼里的温柔会不自觉地褪去,带着几分审视和怀疑。
姜琳被他看得心头发慌,咬了咬唇,提起一点力气,“当然是不能怀孕啊,你在乱想什么?”
他笑起来,黑眸灼灼灿然,亲了亲她的鼻尖,“如果不……在里面是不会怀孕的。”
姜琳:“这是不科学的!如果在女方排卵期,体外也很大几率怀孕的。”
之前她都尽量避开最危险的几天呢,反正她可不想挺着肚子去参加考试,被人指指点点,多难为情啊。
万一考上去读大学,还得生娃、坐月子、带孩子、喂奶?orz!会疯掉的。
程如山看她一双澄澈的眸子里写满惊恐,好像怀孕是很恐怖的事情一样。他微微蹙眉,想了想,之前她怀孕产子他不在身边,第一胎生两个肯定很辛苦。
他翻身躺下把她揽在胸前,脑子里想着现在大城市已经开始计划生育,有计生用品可以买,回头他了解一下,看看什么方式是最安全又不伤身体的。
姜琳看他没有硬来的意思也松了口气,这点她还是挺满意的,不管他有多想要,只要她说不行,他基本就会放弃。不过有时候也会耍耍赖,试探她,如果她抗拒得不坚决,就当她半推半就继续做坏事。
“行啦,你是安全的。”他亲亲她,随即一副很委屈的样子,“那我怎么办?”
姜琳坏笑,从前你单身那么久,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
四点多闫润芝回来做饭。之前程如山带着文生去推磨,磨了一些糯米粉正好用来包汤圆。芝麻是直接用蒜臼子捣的,油乎乎的,加上一点白糖和花生碎再加一点米粉,调和一下当馅料。
姜琳跟她招呼一声,去大队说点事儿。
闫润芝:“冬生不是回来了,你陪琳琳去啊。”
程如山略委屈:“她不让我跟着,嫌我碍事儿。”
姜琳笑起来,围上围巾,“瞎说,我走啦。”
她去找了大队干部们商量一下一起买拖拉机的事儿,买了以后农忙的时候大队用来种地,农闲的时候给砖窑厂用。为了大家公平起见,可以定好价格,比如按照市价耕地多少钱一亩,播种多少钱等,拉货一趟多少里路多少钱,谁用一次记一次账,在各自出的本钱里扣,直到各人的本钱都扣掉,然后继续用一次给一次的钱。至于修车,大家一起平摊。
程福军对这个提议很心动,说实在的,他也眼红别的公社、大队用农用机械。可他们大队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老牛拉破车,实在是憋屈人。
他也知道为什么,这还得问程福贵。程福贵这人也奇怪,自己村里不但不好好提携,总想摁着。
也许是因为商老书记和程福贵的矛盾,也许是其他什么。反正只要他们申请买农用机械,公社就不准,要么就是各种刁难,批了也买不到。毕竟机械不是那么好买的,需要打申请,上面批条子,批不下来有钱也买不到。
如果有拖拉机耕地种地,谁愿意赶着骡子牛?谁愿意牲口不够劳力顶上?男人不够女人顶上?七八个人不顶一头牛,拉着那纤绳磨得肩膀都是血泡,谁种谁他娘的知道,不给用农用机械,别有用心!
现在程福贵滚蛋有机会自己做主,程福军、程福联以及几位生产队长,全员通过,买!
商量一致,写了文书,大队干部加上姜琳、程蕴之以及孙清辉等几个都一起签名摁手印,有的是见证人。
有程如山的威名在,她不怕谁来坑她,这个小老板当得挺舒服。至少不会有人来故意找茬,不会有混混故意捣乱收保护费,更不会有不正当竞争者来使坏。
他们公社如今没有不知道程如山吓人的,弄疯程信达,扳倒程福贵,足够那些人敬畏的。
几天时间,程如山就给联系到一辆二手拖拉机。是本县某大队处理的,他们公社要合买大型农用机械,公社各大队集体收割耕种,不需要自己忙活。为了凑钱入伙,他们就把大队的前进-35拖拉机处理掉。
这一台他们69年买的花了两万多,再开二十年不成问题。现在技术更加成熟成本降低新拖拉机加上一套农用机械至少也一万六七,人家愿意五千块连一套农用机械和车斗一起卖。
姜琳和大队商量一下,他们觉得可以接受,毕竟买全新的他们自己大队负担太重,
拖拉机买回来,也不需要派人去花钱学习开车修车,程如山就可以教他们。
一共挑选五六个小伙子加上姜琳一起学,自然是姜琳学得最快,毕竟她本身就会开车的嘛,熟悉一下就上岗。
这时候学开车简单,最难的是学修车,哪里有什么毛病,应该怎么修,都需要判断。
等姜琳学会,大队决定请姜琳暂时担任扬红大队机车组组长,带领五个小伙子一起给大队耕地、种地。等忙完春种,他们就可以把拖拉机开去砖窑厂专心烧砖瓦。
二月二龙抬头、打春牛,大队把最健壮那头大黑牛和大黄牛栓上红布,领着去地里破土春耕。今年还把拖拉机绑上大红布,一群干部开路,男女老少社员们在后面跟着,都欢呼着去看拖拉机和大牛比赛耕地。
姜琳脱下棉袄换上毛衣,套上自制劳动布的背带裤工作服,用手帕包着头发,穿上水鞋,戴上白手套,娇俏又飒爽的女拖拉机手装扮好了。
文生和大宝小宝特别激动,一个劲地夸她好看。
小宝:“我琳琳以后要和冬生一起开大卡车,路上抓个霸王龙……”
“现在没有霸王龙!早灭绝了!”大宝打断他。
文生:“娘真美!”
程如山给姜琳当副手,帮她跟车,如果她今天能轻松跑下来,后面他就可以放心出门。
这拖拉机是轮式农用机,手摇发动,带着车棚,可惜玻璃早坏了只有顶棚,挂着草帘子遮阳。
手摇拖拉机不是很好操作,程如山想替她把拖拉机发动起来,姜琳推开他,“不用,我自己来!”
大家都瞪大眼睛瞅着姜琳拎着那摇把子去发动大铁牛,她一手握住摇把,用力转几圈,那拖拉机发动起来,呼通呼通地叫着,咕嘟咕嘟地喷着黑烟。
他们纷纷喊道:“好家伙,姜知青真有力气!”
姜琳上了车,坐在驾驶座上,朝着文生和大宝小宝挥挥手。
“嗷嗷,娘我也上去!”文生大宝小宝跃跃欲试,小宝想爬上去,却被程如山给拎下来递给文生。
程如山上了车,靠在姜琳旁边,一手扶着她的靠背。
姜琳坐稳当,抬头朝程如山嫣然一笑,眨眨眼勾勾手指示意他低头。
程如山垂首,听他媳妇儿低笑,“走,朕带你去打江山!”
程如山:……是,女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