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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祸不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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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公公是孙贵妃关雎宫里的内监。

    前些日子,孙贵妃把他,以及一个得力的大宫女都送给了自己的小妹孙婕妤。说起来,孙婕妤如今住的兰若阁,倒也算是关雎宫里的一处偏殿。

    柳芙心道:也不知,陶公公此行,是为何而来。

    说明了来意之后,陶公公看向柳芙的眼神突然变得微妙起来,他阴阳怪气地笑道:“柳掌事,莫不是想包庇此人吧?”

    柳芙心中叹了一声,看来那丫头啊,这回不死也要剐层皮了。只是可惜了那点子察言观色的本事。

    陶公公找的人正是岑西锦。

    “红药,”柳芙清楚地记得,那日让红药去画锦堂洒扫的差事,还是自己亲自指使的,想到红药

    这丫头将要面对的处境,柳芙心里多少都存了些尴尬,她清了清嗓子,迫使自己用以往吩咐的语气说着,“红药,这位是兰若阁的陶公公。”

    岑西锦忙按着宫里的规矩施了一礼,压低了声音道:“奴婢红药,见过陶公公。”

    她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在陶公公的黑色鞋履上,眼却还开始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老人都说,左吉右凶。

    恰好,她跳的是右眼。

    岑西锦虽然是学心理辅导的,但对于这些一辈一辈传下来的俗语依然充满了敬畏。

    她用手指轻轻地掐了掐掌心,发现那里早已蒙上了一层湿润的薄汗。

    陶公公扫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一个不起眼的黄毛丫头罢了。

    在宫里,像她这样的小宫女,简直就是一抓一大把。

    只可惜她命不好,偏偏撞上了这档子事儿。

    红药被陶公公领走了。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香樟院。

    “真不知道那笨丫头怎么会有这样的运气?指不定人家前脚离了香樟院,后脚回来咱们就得叫她一声‘红药姐姐’了!”这是不知就里瞎泛酸的。

    “我倒不觉得她拣高枝儿飞去了,你们是没瞧见那陶公公的脸有多黑,倒像是来拿人的!孙婕妤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你们别酸,红药这一去,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西四阁的几个小宫女听到这些议论,心里都无甚滋味。

    前几日香樟院走的人实在太多了。

    在残酷的生存法则下,年纪小小的她们实在有些承受不起了。

    樱草只是躲在被窝里默默地哭。

    面对这一切,桃花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倒是王湘,咬牙拿出自己的一点子私房钱,开始在宫女太监里上下走动。

    岑西锦并不知道自己这一走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来。

    她如今也顾不上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兰若阁的静室,真安静啊,安静得听不见一丝声音。

    其实,也不是完完全全没有声音。

    房梁上的白蚁一行行地爬过。

    裂出缝隙的青瓦间时不时地渗下一滴雨水。

    落在岑西锦耳里,这些声音都显得格外的清晰寥廓。

    可如今,她实在没有心情来欣赏这些微小的声音了。

    昨日,她跟着陶公公来到兰若阁,可她连孙婕妤都未曾见到,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板子。

    他们说,是她拿走了孙婕妤落在画锦堂里的金镶紫英玉佩。

    可她明明连金镶紫英玉佩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

    怎么会是她拿走的呢……

    岑西锦想要争辩。

    但他们不允许她多说一句话,就直接往她嘴里塞了一团白布,然后将她生生架走,拖下去挨了十个板子。

    以前看电视剧,看那些皇帝、妃子动不动就“拖下去八十大板”地嚷嚷,可如今真地挨了顿板子,岑西锦才知道,哪里用得着八十大板啊,仅仅十个板子就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没有大夫,没有药品,也没有人帮她。

    岑西锦的眼角留下一行清泪,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小人物的悲哀啊。

    来这个世界,不过才几日的光景,她就把自己陷在了这样的死局里,如今小命儿也快被整没了,她是不是能排进“最悲催的穿越人士排行榜”了呢?

    微微闭上眼睛,她想起了桃花,想起了樱草,想起了王湘,想起那天晚上,她们四人紧靠在一起地缩在被子说话的情景。

    只怕,她再也见不到她们几个了吧?

    也不知道,她走了之后,她们会不会经常想起她,会不会也因为她哭上一回……

    岑西锦忽然想到前世,说是前世,但对岑西锦而言,就是几天之前发生的事情啊!

    那么,在她走之后,身边的人会不会也哭上一哭呢?

    想来几个闺蜜是会的,亲人们却是不会的了。

    她此生最亲的人最爱的人,早已不在人世。

    她是单亲家庭长成的孩子,是母亲一手把她带大的。而在母亲去后,她那些名义上的亲戚拖儿带女来要账要钱的嘴脸她几乎都快看吐了。

    母亲,我累了,我来陪你了。

    岑西锦渐渐地不流泪了,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

    有的时候,对有些人而言,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红药……红药……”

    岑西锦累得睁不开眼睛,只能听到有人在耳畔反复地叫着这个名字。

    红药是谁?是在叫她吗?可她不叫红药啊……

    是了,她想起,在这个世界里,她就是红药。

    那么就是说,她没有死?

    “让王太医给她上药。”

    岑西锦的眼睛虽然睁不开,但耳朵却听得很清楚。

    这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声。

    听声音,像是三十岁左右的极温和的女人。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女人,叫流莺。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谢流莺。

    流莺救了她一命。

    岑西锦醒来仍旧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无论对流莺,还是别的宫女,她都谦虚得很——倒让她想起当实习老师的时候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儿。

    流莺对岑西锦很是满意。

    皇后娘娘要留着这个丫头的性命来对付孙贵妃,她不过是遵从皇后的吩咐随手一救,只是没想到岑西锦竟是这般知情识趣的聪明人。

    其实,在宫里呆久了,能活下来的,眼见的,都是聪明人。

    但岑西锦年纪小小的便学会了察言观色,实在是同龄人中的翘楚。

    比那王湘要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