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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杨磊离去,穆珍重新又回到自己的思绪中,他并不留恋滨湖中学的那些日子,那里曾埋葬了他少年的初恋,来到这里,却好似面临着一种新的挑战,这挑战不仅仅是学习那么简单,告别滨湖中学的那一刻,他觉得好似身心解放了般的痛快,然而这里的一切,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呢?穆珍感到有点烦躁,站起身来,走出屋外透透气。
出了宿舍门的穆珍,左右看了看,向东大约再有三十米,便是学校最东边的界沟,越过界沟便是稻田,西面是一片小树林,小树林面积不大,里面种着的十几排毛白杨。
穆珍径直朝小树林走去,当走进小树林时,才注意到这片小树林栽种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大点的有胳膊粗,小的如成年人的拇指般粗细,在强烈的阳光下,树阴并未连成片,每株小树如同一把绿色的小伞,安静地为站在树下的人们遮挡住阳光。树林的正南方是用红砖墙隔开的一个大院落,与学校周围的几排房舍截然隔断开来,上次升学考试时,杨磊告诉自己,那里是学校的女生宿舍,女生宿舍最前排对南敞开的一排房舍,是学校的大食堂,大食堂的最东端有一间是学校的小卖部,里面除了学生必备的学习用品,便是些零食小吃。
穆珍在这片树林中穿行着,过了这片树林,便是一排红砖红瓦的教室,回头望去,刚才的宿舍与这里的教室在一条直线上,穆珍注意到,这排教室最东端的一间门口用油漆写着“初三年级办公室”,再往前走,穆珍看到自己的教室——初三一班,初三年级一字排开,直到最后一口教室,赫然写着“初三四班”。再往前走,是一排厕所,穆珍感觉有点内急,几步走进了男厕。
方便之后的穆珍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沿着教室西邻的小道直接向南走去,前面的几排教室,穆珍没有走近去看,估计每一排是一个年级,走到房舍的尽头,便看到学校的大操场,由于夏天假期缺乏管理,操场上长满了杂草,穆珍从杂草丛生的操场上向东穿行,便是教室与女生宿舍院落隔开的大路,跨过这条路,有一条东西路正对着最前排的那排教室,接上教室与女生宿舍院落间的大路,形成了一个丁字的路口。东西路北面是学校的大食堂,还有一些学生正在那食堂前面摆在几棵大杨树下的桌子旁围着交各项费用,穆珍没有关注那些正在繁忙中的人,而是目光有些呆滞地端详着路南篮球场上的四个篮球架,他好似看到吴小娟的身影,睹物思人,这篮球架让他忆起吴小娟在篮球架下对着自己笑的场景,瞬间,又清醒过来,把目光移向那排设在路沿与篮球场之间有的单双杠,这勾起在谷城一中的日子,在那里学到了这单双杠的玩法,真的让他开了眼界。
穆珍再向远处看去,学校大门口已经进入视野,猛然想起学校西边的河堤,他这么一路走来,眼里只注意着这无围墙的校园,却断然忘了不远处河堤的存在,穆珍回头看了看那条蜿蜒曲折的河堤,想起那位吹笛的少年胡国庆,他是否还在老地方等自己呢?穆珍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起来:“他会在那里等我吗?”
穆珍没有收住脚步,横过篮球场,走到直对校门的中心路,穆珍已无心再关注中心路东边的那排教师及学生宿舍,更无心再沿着中心路回自己的宿舍,而是直接出了学校大门,脚下生风般,几分钟时间,便站在了河堤上,左右看了看,除了刺眼阳光照射下的无尽的绿,河堤上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听到任何笛声,突然觉得一种难言的惆怅。
“他在哪里?”穆珍自问着,沿着河堤,寻找着奔向二滩的小道。
在这里,上次推着自行车下堤的小道出现在眼前,小道依然是光亮如初,好似从没有间断人踩的痕迹,穆珍沿着小道直向下行,收不住脚似的小跑下去,直接扑在了二滩那软如绿毯的草地上,他翻过身,脸朝着天空,天蓝得像是画家渲染过一样,纯净而透明,没有一点杂色,天是一样的天,却没有了人的踪迹,这世界还有什么意义?穆珍的心也变得如这蓝天一样纯洁起来,无牵无挂地躺在这里,尽情享受着这大自然带给的无穷魅力。
穆珍闭上眼睛,在太阳的照射下,穆珍的眼前汇聚了无数的银白色的游丝,晶莹剔透,他不想失去他们,于是伸手去空中乱舞,想抓住他们,将他们留下来,却什么也抓不到,正当穆珍沉浸在这休闲的秋日阳光里时,隐隐约约传来的笛声,像是打了强心针一样,猛地刺激了一下。
“笛声,胡国庆,一定是他!”一连几个词,连锁地反映到脑海中,穆珍猛地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循那笛声望去。眼前尽是如画的碧绿,还有在微风下吹起的水波映出的光纹,前面的河水向右拐了个弯,正是那个弯,将笛声弯在那无尽的绿之中。
穆珍竖起耳朵细听了一下:“是有笛声,一定是!”穆珍坚信自己的耳朵,他不能再等下去,他要见到这位朋友,他要对这位朋友诉说新环境带给的不安。
穆珍再也不想站在那里等下去,不知什么力量在驱使穆珍急着要去迎接那位渴望见到的朋友,与他的接识,让穆珍感到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在体内涌动,不知为什么,虽然他只是一个牧羊少年,但是在穆珍的世界里,这位少年对未来生活的积极心态,却在许多少年的心里是觉察不到的。
穆珍想起冰心笔下的《小桔灯》,那小姑娘的镇定、勇敢、乐观的精神,也正是这位少年的精神,对明天,对未来充满着无限向往与追求,正如他叔叔所说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努力,一样会有出息!”那样,牧羊少年又有着对知识的渴望,他让自己教授他课本上的知识,他依然不想失去学习求知的任何机会,他似保尔柯察金,又似高尔基,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穆珍踩在软如棉絮的草地上急步走着,同时脑海中寻找着这位少年的模样,俊秀的脸庞,皮肤晒得黝黑,这便是牧羊少年给他的印象,另外那坚毅的眼神,无限的深邃,让人永远琢磨不透。
耳畔的笛声明显清晰了许多,穆珍觉得脚下的青草已经成了自己行走的羁绊,立即找到一条通往河堤的小道,直接小跑上去,沿着河堤,穆珍一路哼着牧羊人吹奏的那只《我的祖国》的曲调,小跑起来,笛声更近了,几乎能分辨出一个单音符的换气间隔,穆珍停了下来,这一路小跑,已经让自己转过那个河弯,透过树枝枝杈的缝隙,看到几只白色的山羊在吃草,穆珍有一股冲动,顺便找了个大的树间空隙,钻了进去。
等下到二滩,穆珍发现自己的衣服湿透了,站在早秋的微风里,感觉特别轻松,站在不远处,就是胡国庆,看到下来的穆珍,胡国庆横在嘴边的笛声嘎然止住,穆珍的到来,对于胡国庆来说,一点也不愕然,他知道今天开学的日子,当邻居的孩子背起书包去上学时,他已经预感到即将见到河岸边遇到的朋友。
“我知道你该来了,所以我正在朝着我们约定的地点走,没有想到你提前到这里来了!”胡国庆打着招呼。
“你的笛声练得不错了,刚才吹的《我的祖国》,我都能跟着唱上几句了。”穆珍称赞道。
“自打我们分手的那一天,我便借了一套初二下学期的书,我学过初二上学期的,就没有再去学校,借了下学期的课本后,我自己慢慢学了一部分,大多数内容还是看得懂的,只是有些不太明白的,标了些记号,准备让你教我呢!”胡国庆说着,从挎着的书包里掏出课本来。
“你还当真地要学?”穆珍紧盯着面前的胡国庆问道。
“当然当真,我觉得学习这些知识,只能对我有好处,绝不会没有任何用处呢!”胡国庆说道。
“你觉得我是一个牧羊娃么?”胡国庆直言问道。
“不像,你怎么能像一个牧羊娃呢!顶多也就是临时放羊的而已!”穆珍说得很认真。
“这就对了,我从没有觉得自己只是个牧羊娃,我一直认定二叔说的话,只要努力,一定会有出息,你说呢?”胡国庆笑着问穆珍。
“那是当然,我也认可你二叔说的。”穆珍觉得这句话永远没有错。
“你看看我的这些问题,能不能帮我解决?”胡国庆将一个记录本递到穆珍手上。
穆珍打开看了看,这些问题都是自己假期复习过的知识,哪还能难得倒他,于是两个人头顶着头在那里一字一句地传授起来。
等问题解决完时,穆珍早已将学校的烦忧忘得一干二净,在胡国庆面前,学校的那点不快,怎么能比得上胡国庆面临的这种窘况呢?自己能够坐在教室里接受着最完整的教育,与胡国庆现在边牧羊边学习的状况比起来,已经是很大的幸事了。
两个人沟通完学习上的问题,穆珍接口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假如我爹的病转好,我就去学校读书,将来想成为一名医生,医治天下有病的人!”胡国庆说话的时候,眼里已噙满了泪珠。
“好,咱们一言为定,将来我还想与你同窗读书呢!”穆珍鼓励着这位眼前的牧羊娃。
“那你打算将来干什么?”胡国庆反问道。
“我还真的没有很多想法,只知道将来一定考上学,至于以后干什么,确实没有具体的想法,不过我喜欢读书,那些古典名著,我读了不少,至少也想像那些作者一样,能写出自己的作品来,影响别人去积极向上,追求知识,改变命运。”穆珍原来真的不曾想过读书倒底要做什么,只是从童年时,听到老穆对自己提及的“泥饭碗”变成“铁饭碗”的说法,让自己懵懵懂得读书就是要改变现在的自己,改变自己的现有的生存环境,完成父辈们梦寐以求的使命。
“那也很好,你想当作家,诗人,太好了,假如你哪天真的出了书,一定要让我先睹为快噢!”胡国庆拍着手称赞。
“好,一定,就像我们在这里见面的约定一样,我一定会先告诉你!”穆珍肯定地说。
眼看太阳已经西沉,穆珍想到学校里入学的同学也来得差不多了,他急急地与胡国庆道别,向学校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