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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恶鬼眼睫微敛, 目光冰冷无比。
因刚消耗完魂体力量,谢虚的身形极其虚弱,接近透明, 被手脚上束缚的银色锁链轻轻一拉,便硬生生从公寓的阳台上被拉扯出去了。
许湫明几乎是心底一凉,也跟着翻了出去。
身体四肢都好似并非由自己操纵, 谢虚感受着从耳旁极速掠过的风,目光微眺, 便看见了那个坐在轮椅之上, 一袭白色天师袍的男人。
他身边站着一黑一白两个傀儡童子。
——若是这世上有索命的鬼差, 想必也是这样拘人魂魄, 不由反抗。谢虚轻笑一声,足尖终于落在地面, 黑沉的眼睫掩盖住眼底冷意。
蔺老祖坐在轮椅上, 他分明身有苛疾不良于行,但当他目光点过来时, 决不会让人生出蔺谌许是可欺之辈的错觉。
哪怕他是仰头看人,也会使人生出奇异的、被他俯视的制约感。
蔺谌许的手很是修长白皙,但那是惯来用来画符点咒的手, 因此指腹处总是有些被磨砺出的细小伤口。
他手中握着银白锁链, 只微向前一扯,谢虚便向前踉跄一步。
被蔺谌许拘在手中的恶鬼,似乎比上次见到的更加容貌艷丽了些。
恶鬼身上那件古制长袍看不出款形,但却将他的身形修束得更加修长, 瘦削的似乎极适合被拥入怀中。那双桃花眼正微阖着,眼角是让人心悸的一点淡红,好似被人抓进怀中把玩,才能细腻吻出的一点痕迹。
比起恶鬼,更似艳鬼了。
他宽大的衣袖掩着细白手腕,那手腕上有着被锁魂链磨砺出的细腻红痕,只让蔺谌许一眼看去,眸色更深了一些。
“你在问——何错之有?”为了阻止自己愈加旖旎的想象,蔺老祖抬头正视着谢虚,手上玩弄着那条银色锁魂链,言语间的反问冷淡无比。
谢虚也并不怵他:“是。”
“若是真要选出铸下大错、残害天下生灵的人,老祖应当去抓那个给赵氏夫妻瞒天改命的天师才对。”黑发恶鬼像是挑衅般地笑了出来,他的容貌生得何其艷丽,这样的微笑好似在轻轻撩动蔺谌许的心弦:“比起那些恶鬼,这种活在老祖眼下的阴祟恶徒,也更折老祖的面子不是么?”
的确如此。
蔺谌许活了太久,实在是被常年的供奉养的性情古怪。
比起那些古板天师们咬死的“人再作恶,也决不允许恶鬼害人”的原则,他的天师道德观简直淡薄到可怕。这次前来也不过是卜算到此事有关那个叫做谢虚的恶鬼——自那天起,容貌靡艷至极的恶鬼好似时不时就会钻进脑海中,像极了邪术所致。
他今日便要琢磨清楚,这恶鬼究竟用了些什么手段。蔺谌许微眯起眼睛。
许湫明艰难地从高楼中爬下来——爬到一半,他才想起来坐电梯下去说不定更快一些。
他心中时时牵寄着谢虚,等许湫明看见黑发恶鬼手脚被银链束缚,而手持银链的蔺老祖用一种极其奇怪的目光端量谢虚时,心中的惶恐愤怒……以及那不知名的敌意一并爆发出来。
“赵富皓他们伤天害理时你在何处?谢虚度化万千恶鬼时你又在何处?现在倒是出来斩妖除魔作圣人面孔了。呵……天师,天师!”许湫明毕竟是气运之子,与旁人胆气不同,便是面前的人是天师界肱骨,传闻中一只指头便能捏死自己的人,许湫明也不过是面色更沉了一些,嘲讽毫不留情。
背对着他的恶鬼身形略略一僵。
谢虚的身形好似竹一般清瘦,脊背被风吹拂,那宽大锦衣便勾勒出一条细细的腰线。他回过身,眉头微蹙着:“许湫明,你何必如此。”谢虚总觉得有什么不大对劲,要知剧情中的主角受虽不说是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却与各个天师世家都相交好,现在不仅不与同辈天师交涉,还和蔺老祖这种天师老祖对上,实在不利于主角受日后的发展。
……总感觉许湫明不会被他折腾的自闭了吧。
许湫明在谢虚转身开口的那瞬间立即软了下来,气息都有些不稳的委屈:“我……”
“我虚伪,难道你便不虚伪了?”白袍天师微抬起眼,面上是如同神祇般不可触及的冰冷,那头黑发在光芒照射下也隐隐透出金色.色泽来。
“是你抢了他的功德,至他魂体虚弱,被我轻易擒住,”蔺谌许说这话时,竟还是含着笑的,“若不是这样,我怎么能轻易捉住一个活了千年的恶鬼?”
蔺老祖得露笑颜,恐怕让谁看见都得诚惶诚恐感激涕零,偏偏这里一个是不知情识趣的恶鬼,一个是对他警惕厌恶至极的主角受——而许湫明在听见蔺谌许的指责时,也觉得像是一柄刀扎进了心中,疼得他打颤。
蔺谌许又收了收那锁魂链,谢虚一时不察,竟然硬生生被扯得跌进白袍天师怀中。
谢虚:“……”
他本是魂体,偏偏一被那奇怪锁链拘着便成了实形。被蔺老祖牵制,只能跟着他的步调走,这一跌就显得尤其奇怪。
难不成一个天师会愿意与恶鬼亲密接触?
蔺老祖几乎是满足地抱着怀中恶鬼,冰凉的指尖挑起谢虚如绸黑发,动作竟透出些许的温柔来。
他低头看着半扶在自己怀中的恶鬼,那眼中的情绪似乎写着满意:“你呢,这些于你又有什么好处?救了那些恶鬼却被我桎梏于此,功德气运也皆被人抢去,谢虚——”
黑发恶鬼微一恍神,心道原来这蔺老祖识得我的名字。
那个名字被蔺谌许喊的何其旖旎。蔺老祖接着道:“你甘愿如此受辱吗?”
因那锁链所限,黑发恶鬼仿佛被抽去骨头一般,只能软软躺在蔺谌许怀中。蔺老祖的话实在是太奇怪了,谢虚抬起眉时还想着该如何回答,但他似乎又中了蔺老祖的魇术,情不自禁地开口道:“功德既然是落在许湫明身上,正合我意。”
蔺谌许:“……”
谢虚:“……”
许湫明的唇微微一抖,眼泪几乎要顺着眼眶滚落。
正因蔺谌许用了魇术,知道谢虚是决不可能说出违背真心的话,蔺谌许才尤其愤怒地道:“你一个恶鬼,怎么被一个天师灌了迷魂药,为他死心塌地?”
谢虚:“……”他总觉得有哪处不大对劲。
蔺谌许修长的手紧紧掐住手中锁链,那苍白的指尖都因此泛起红色。他极有敌意地望了一眼许湫明,如同冷酷无情的神祇:“此次过错,许天师等着问责便可。”
他这句话却并没有威胁到许湫明半分,直到那满面冰霜的蔺谌许接着冷笑道:“可这恶鬼,却是不能再留在许天师身边了。以免许天师再利用恶鬼攫取不义之财,坏了天师名声。”
这一下却是狠狠击中许湫明最担忧之处,他的神情骇人,眼白处浮出些血丝来,简直如同入魔一般可怕。
——他要抢走谢虚!
只剩这个念头缠绕在许湫明心中。
谢虚哪怕被锁链束缚,听着也是一皱眉,莫名的情绪翻滚上来。
剧中虽然有不少炮灰要夺取主角受收集的天材地宝、灵物法器,但从未听过要连自己这整个金手指都一起抢走的。
不对,在前期……“谢虚”这个恶鬼根本不曾暴露过。
“蔺……”
软在蔺谌许怀中的恶鬼刚刚张口,便被那白袍天师擒住了破绽,极长的食指探进了他的口中,一边狎玩着舌,一边堵住谢虚还未出口的话。
哪怕是恶鬼,那口腔也是十分温软的。
因为蔺谌许的神情实在是太冰冷了,哪怕是这样亲昵暧.昧的动作由他做来,也让谢虚疑心这天师不过是在自己口舌中埋上一枚符咒罢了。
蔺老祖只微一勾手,许湫明身上那寻常人看不见的鬼神书便从腰间飞出来,落在蔺谌许手中。
许湫明与鬼神书的联系非凡人可以切断,但蔺老祖明显不属于“凡人”这一范畴中。巨大的惶恐淹没了许湫明,他从母亲那处也传承了些许玄术,但此时拿出来,竟是连蔺谌许的傀儡都拦不住。
他想起便在不久之前,谢虚还曾皱眉对他道怎么连符箓也不好好学的模样。
急火攻心之下,许湫明竟是喷出一口血来。
——是他太、过、无、能。
蔺谌许并没有夺了鬼神书便想离开。
他的心思简直机敏到可怕,并非是因为他擅察言观色,而是蔺谌许偶尔能得知旁人心中在想什么。
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被用在谢虚身上,于是蔺老祖又听到了一些不想听到的东西。
他咬牙与谢虚道,忍住胸中要吐血的郁闷感:“你再待在他身旁,也只能将许湫明养废了。他一个一衔天师,连个熟稔的咒术都不会,你是要他仰你鼻息活一辈子么。”
这一点果然也踩中了谢虚的软肋。
谢虚暗道,他果然又不知何时将剧情走崩了。
这么一犹豫,便被蔺谌许给掠走了——当然,哪怕他不犹豫,也是会被掠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采访一下攻受走感情戏的感觉:
谢虚:…………手没洗。
蔺谌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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