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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
我从一个旅行商人那里收购了这件藏品, 据他所说,这件奇妙的物品来自某个秘教教堂的废墟,根据当地人的说法,他们似乎从夜空中的未知深渊里召唤出了某种可怕的存在, 在那之后, 教团的成员逐渐失踪,最终幸存者们彻底抛弃了这里, 逃往其他城邦。
这件藏品就放在那个教堂的塔楼里, 我还收购了一些从教堂里搜索到的书籍,书籍所用到的语言是我见过最晦涩难懂, 好在有人在书籍上留下了一些文字的破译结果,这些文字明确无误地表明, 这件物品远比我想象得更加危险, 它是一扇位于一切时间和空间上的窗口, 最早的出现可以追溯到数亿年前, 文中提到凝视它将会唤醒一位比已知宇宙更加深远的邪恶事物,他们称呼祂夜魔。
祂是黑暗的猎手, 在暗夜中追逐祂的猎物, 但光明却总能将祂驱逐,只需要一点微光, 祂就会回到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里, 这意味着我必须谨慎地确保这件藏品永远处于光下。
根据我的判断,他的故事可信度很高。这样的教派近些年其实已经不常见了,但在我们刚刚在这个新家园定居时, 他们的信徒一度遍布星域,白国没有公开那段历史,但我知道,那才是真正的黑暗和蒙昧。
直到城市意志逐渐显现出各种无法解释的迹象,这种风潮才一度得到抑制,人们也倾向于将信仰寄托在更加真实的神灵身上,不再去信仰那些来自古老地球的邪神。对于这种历史潮流,站在现在,我无法对其进行评价,也无从窥见未来的走向,没人能够证明将信仰归于自身和将信仰归于众神之间谁对谁错。
我眼前的这个时代是历史长河的分支点,暴君召集起他的骑士,独、裁者将目光投向星空,亡命徒耽溺于欲望的红海,智者幽闭于圣地,对外界不闻不问,攻杀起战者渴望将命运攥在手中,神灵不再高不可攀,祂们的敌人在阴影中积蓄力量,而在宇宙的暗面,混沌正在一点点侵蚀每一颗星球。
我无从得知人类将会走向何方,因为这里就是没有方向的米诺斯迷宫,或许几千年后,我们的后代回首历史,会认为我们都是盲目的愚者,又或者在那之前,这一切就会迎来永恒的终结。我只希望在那混沌最终到来时,有人还能从辽阔黑暗的深渊中,看到一点希望的灯火。”
收藏家的物品介绍洋洋洒洒,几乎算是一篇日记了,殷凝昼一目十行,精准地从中捕捉到了他需要的信息。
简单来说……凝视这块石头或者让它处于黑暗中,就会召唤出一个boss。
殷凝昼关闭投影,看向金属盒子的目光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漫不经心。
离子流防护墙很容易关闭,难的是怎么把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安全带出去……话说这位收藏家可真是艺高人胆大,收着这么一个能毁灭城市的东西居然还镇定自若的,现在可是风暴季啊,要是出点什么意外,没有自己的话牛津可不是要凉一半……殷凝昼围着盒子转了几圈,弯下腰,仔细观察上面的每一处细节。
从描述里看不出“夜魔”到底有多强大,不好说和城市意志相比谁强谁弱,但有一点殷凝昼还是很清楚的。
牛津的暴风季会持续三个月,在此期间,天空中都会被雷云笼罩,而这时牛津的猎人们都在仙境里,这是这座城市最虚弱的一段时间,如果夜魔被唤醒,毫无疑问,牛津将会迎来一场灾难。
“告诉我,你真的不是知道这里可能出事才让我过来的吗?”
“你可以选择你喜欢的答案。”牛津风度翩翩地表示,“不过这的确不是我喜欢的剧本,幸好我们发现得足够及时!我亲爱的,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对它稍作改写?”
殷凝昼作沉思状:“嗯?我倒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剧本。潜藏在城市黑暗中的灾难之盒,一场充斥暴力和血腥的谋杀,穿越虚空的邪神被卷入了这场闹剧,穿越了光芒的深渊,降临到一座充斥着疯狂的城市——嘿,说真的,我喜欢这个剧本。”
牛津的笑容定格了一瞬。
“……很高兴你喜欢这个。”他的语气充满了虚假的亲切。
成功把牛津意志噎得说不出话,殷凝昼作死作得神清气爽,才转头来研究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
“现在我们有这几条线索,首先,殷家……或者白国,他们对这块石头很感兴趣,而现在我们又得知这座城市里还有人对它也很有兴趣,或许是想拿到它,又或许是想要直接放出夜魔——顺便,从这些人的智商来看,我倾向于后者。”殷凝昼随口分享自己的思路,一手关掉了离子流防护墙,“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
他和牛津分享自己的疑问:“他们真的自信到觉得自己能控制夜魔吗?不管是白国还是新冒出来的这些人,我假设他们的智力水平和我有很大的差距,但这应该不影响他们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引发多大的灾难吧?”
牛津装模作样地思考片刻,才说:
“这个问题我的确可以回答,亲爱的,不过或许你自己也能找出答案。雇佣这群人的是今年狩猎节的冠军候选者之一,现在他就在仙境里,如果你想知道答案,你完全可以去问他,我想在死亡面前,绝大部分人都会知无不言的。”
一听这循循善诱的语气,殷凝昼就知道这又是牛津编的剧本了——说真的,他觉得牛津其实并不只是单纯想要找个乐子,这座城市的意志似乎还有别的想法,但以他的性格,他绝对不会把一切直白地说出来,而是非要故弄玄虚,等着殷凝昼自己发现。
某种程度上来说,牛津的确像是一只柴郡猫。
问题是现在还看不出雇这群混混的猎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呢,就打算着去搞人家,这未免有些影响不好吧……
“还是说你要给所有人过个道德检定才能确定该怎么做?”牛津看出了他的犹豫。
看看,看看,这种想法一听就是混乱邪恶阵营的想法,再听几句估计他的耳朵就要被污染了。
说实话,这个提议殷凝昼听着挺心动的……为了防止自己意志不坚定,他开始转移话题:
“希望这不会耽误我太多时间,我得快点了,裁决人离我还有多远?”
牛津遗憾地告诉他答案:“你只剩下一分钟了。”
听到这句话,殷凝昼直起腰,伸出手,“啪”一声合上了盒盖。
他的举动太过突然,牛津看得都愣了一下。
几秒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笑起来:“这是给我的惊喜吗?亲爱的,谢谢你。”
“不用谢,感谢我的母亲把我生得这么聪明就好。”殷凝昼谦虚地回答。
刚才他看出来金属盒里有内置灯,就是不知道灯光能坚持多久,所以他多花了点时间,最终在盒子的角落找到了电量标识灯,显示电量满格。
盒子里的内置灯是耗电极少的型号,盒底是用一种能够吸收光散发荧光的物质打造的,哪怕合上盒盖也能撑个十天半个月的。
他举着盒子对自己比划了几下,没在身上找到能把盒子塞进去的口袋。
殷凝昼沉思一瞬,诚恳地问牛津:“你认为那位裁决人会相信我拿这个盒子是为了拯救牛津吗?”
话音未落,房顶上似乎响起了一声轻响。
“你可以当面问问他。”牛津愉快地说。
这句话只意味着一件事——
裁决人从屋顶跃下,落在地上的尸体之间,没发出多少动静,血泊里血花溅起,打湿了他的靴面。
他抬头,望向眼前紧闭的房门,台阶染上了浓郁的红,纯白的房子仿佛浮在鲜红的水面上,断断续续的水滴声在他耳边回荡。
面对这仿佛地狱般的场景,他沉默几秒,抽出了腰间的枪。
猎、枪的枪声响彻街区,几排房屋外的屋顶上,穿着燕尾服的身影微微一晃,让开了贯穿天空的光束。
他转过身,从远方投来一道视线,仿佛在观察是谁在追捕他。
如果说第一时间意识到裁决人要找的人已经不在房子里依靠的是感知能力,那么瞬间捕捉到对方的位置,依靠的就是预判和反应能力。
这一枪只是让对方稍稍放缓步伐,裁决人并没有认为战斗就此结束,他抬起手腕,对准远处的身影,护腕装置开始发光,下一秒,他整个人腾空而起,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牵引,轻盈地飞跃过一排排房屋,向着正在闪现的敌人追去。
燕尾服的身影并没有停下,一路向着他所管辖的区域外闪现,看样子完全能逃出去,但裁决人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依旧紧追不舍。
他们的身影在高低错落的房屋间跳跃,无论什么样的障碍都无法阻止裁决人的脚步,两个人一追一逃,短短几次腾跃,就到了这片区域的边缘。
他们的追逐已经吸引了太多的视线,无数隐藏在四周的目光纷纷投向了他们,窥探这一场冲突。
这时,穿着燕尾服的男人停了下来。
他站在尖塔塔顶,衣摆被风吹起,边缘飘出黑色的火焰。
他看上去是那么的不真实,就像是那个在牛津流传的童话里的疯帽子。
疯帽子握着手杖的双手背在身后,风度翩翩地发问:“我想到这里就可以了,你觉得呢?”
裁决人也停了下来,和对方遥遥相对:“你逃不掉的。”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每一块肌肉,准备着发起攻击。
年龄并没有让他忘却猎人的技巧,退休并不代表着猎人生涯的结束,他现在依旧在狩猎,只是他的猎物变成了钢铁森林里心怀恶意的人类。
“逃?”疯帽子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他的嘴角勾起了笑容,笑容越来越大,几乎咧到了耳朵根:“不好意思,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
裁决人并没有回答他,他微微俯身,枪口缓缓亮起,和它的主人一样冰冷而愤怒。
“我不想和你玩这个,”疯帽子看了眼时间,“啊,时间不多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或许下次再见,怎么样?”
他的态度轻慢得令人难以置信,仿佛刚刚制造出惨案现场的人并不是他,而他只是一个无辜的路人。
哪怕对方是这样的态度,裁决人也不为所动:“等你进了监狱,你会有足够的时间来做你要做的事情。”
“哪怕我身后就是你所管辖的区域之外?”疯帽子说。
“这座城市的确没有太多规则,”裁决人沉声说,“堕落,斗争,醉生梦死,每个人都遵从自己的规则,所以我遵从的是我的规则,哪怕是这座城市的意志就在这里也不能让我让步。”
“而这就是混乱。”疯帽子的声音很低。
这一刻,殷凝昼终于找到了他之前那个疑问的答案,也明白了牛津在暗示什么。
和城市意志的共鸣建立在理解的基础上,但这并不是全部,他可以理解,可以感受,可以思考,唯独他不需要将这些想法融入自我。这样做只会让他更加混乱,进而迷失自我,在这个时代和城市意志共鸣已经足够危险,殷凝昼所能依靠的只有他的自我。
在扮演城市意志时,他就是城市意志,他的立场就是城市意志的立场。
所以既然牛津想要混乱,那么他只要接受就好。
烈光照亮了四周的昏暗,雷云在这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幽蓝刺眼的电光在空中炸响,轰隆声仿佛山岳崩塌,刹那间贯穿整座城市。
激光束在坚固的有机材质墙壁上留下融化的沟壑,淡淡的白烟向上飘去,很快被狂风扯散,刚刚站在这里的疯帽子却不见人影,这一幕让裁决人心脏一跳,几乎瞬间察觉到了身后的寒意。
他的身体忽然失去了控制,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定格在了原地,就连目光似乎也凝固在眼球里,无法偏转半点。
黑红的燕尾服从他的视野边缘掠过。
疯帽子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从裁决人身边慢悠悠地走过,忽然发出一阵饱含喜悦的笑声。
“无目的就是混乱吗?还是说顺从欲望就是呢?又或者和那些新闻说的一样,疯狂才是混乱生长的催化剂?”
他大笑着,面对虚空侃侃而谈,语调激情有力,仿佛最优秀的话剧演员:“不!所有人都遵从自己的规则和底线,对自己的观点坚信不疑,把规则当做武器互相厮杀——这才是最极致的混乱!”
他陡然转身,一手按着胸口,语气称得上欢呼雀跃:
“而我完全能够理解你,我亲爱的朋友。”
炫目的雷光从云层中贯落,在防护盾上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狂风掀起疯帽子的衣摆,他背对着无尽雷海,面孔被雷光照得惨白。
“因为我就是你们,是所有人的意志的化身,”他叹息,“你们的选择造就了这座城市的意志,造就了我——”
“我就是牛津。”
作者有话要说:部分描述来自于洛老的小说《夜魔》。
此时一位代行者正式走上影帝路线。
牛津主要是嫌弃昼昼太不混乱邪恶,不好玩,现在昼昼想开了,决定快乐混乱邪恶【?】
今天应该还有一更……前提是我能打起精神……
大家要催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