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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是很晚才睡, 此刻时间尚早, 她毫无困意,走到院子里,拿起花洒, 在夜色中侍弄花草。盛夏的蚊子有很多,身上被咬了好几个疙瘩。
方默被这蚊子搞得兴趣盎然, 最后偃旗息鼓地放下花洒,带着一身的红包回到屋内。
这时, 她收到同学的邀请电话, 问她要不要参加聚会。
方默难得拥有这安静的闲暇时光,遂拒绝。
她找出多年前的一本书,躺在床上细细品读。
书里有一段关于亲情的描述, 让方默大为感动。不知不觉, 她竟看得泪水涟涟,再无勇气读下去。然后她陷入强烈的思念中, 想到任何一切关于父亲的事情。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从床上爬起来, 翻箱倒柜,找了很久终于找到那把被她珍藏十几年的家门钥匙。钥匙上都生出铜绿,方默仔仔细细小心地擦了又擦。然后她换身衣服,出门叫车,说出那个她已经多年未曾再去的地址。
听她说完地址, 司机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小姐,大晚上的, 你去那里干什么?”
“怎么了?”方默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
“那里不是拆迁了吗,现在都是工地,你……”
“拆迁!”方默怔了怔。
方默家以前住的地方不是c城的城中心,偏一点,但也不是很偏。近几年c城发展迅疾,似乎城市的范围又在扩张。但她没想到自己家也能被拆迁。况且,那房子是她的,拆迁怎么都没跟她说过。那儿离魏家大宅也不是很远。
方默有些不甘心,同时又不想让司机为难,便说:“我想再去看看。我不知道那里拆迁了,或许我朋友住的地方还没有拆。”
司机点头,表示理解。
“什么时候拆迁的?”车开了一半,方默还是忍不住问司机。
“难道你朋友没跟你说拆迁的事?”
“是的。”
司机道:“去年年底的时候就开始拆迁了,陆陆续续的,现在应该早就差不多拆迁完了。没几个房子没拆。”
“整个全部都拆了?”
“是啊!这可是c城目前最大的一个项目,据听说要建商业中心附带高档住宅群。一看你就是不关心本市新闻。”
方默尴尬地笑笑,“是啊。”
她低下头,有些郁闷。
去年年底,也正是她车祸之后。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能错过这样一件事。家里还有父亲的很多遗物,虽然这么长时间没去,但是她心里不会忘记。
拆迁那件事,应该是通过魏冬阳的吧。
方默这么想,便不自觉地掏出手机,给魏冬阳打去。刚响了两声,她便立刻挂了,本来是想问魏冬阳有没有帮忙收拾她父亲的东西。但她又觉得此刻打电话过去未免显得有些奇怪。
毕竟她依然想同魏冬阳离婚。
这样的婚姻生活,她过不下去。
车子开到外围便不再进去。
因为那一片区域全部被围墙拦了起来,不仅原来的房子已经被完全拆除,有的地方已经盖了好几层……方默失落地看着,轻声叹息,吩咐司机再原路返回。
这时,魏冬阳给她回电话。
“方默,刚才你打我电话?”魏冬阳的语气里透着点不确定,他似乎有些怀疑自己眼睛看到的那个未接电话署名。
方默道:“嗯,是的。”
魏冬阳那头十分嘈杂,好像是什么应酬。随后魏冬阳问了一句话,方默没挺清楚。再过一会,魏冬阳那头彻底安静了,他好像从应酬中暂时离开。
“怎么了?这么突然地打我电话?”魏冬阳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哦,没什么事。”方默小小地纠结一下,没说自己打电话过去的真实目的。她不太想和魏冬阳讨论自己的父亲。
“那……好吧……”
“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方默,等一下!”魏冬阳忙说,“我可能下个星期一才能回去。y市的一个朋友要结婚,我得去捧场。”
“哦。”方默听到这个消息是开心的。
魏冬阳继续说:“你周末有空吗?”
“我没空。我要学车,你知道的。”方默笑了笑,从魏冬阳的语气里她大约能猜到魏冬阳是希望她也出席婚礼。
她恨不得在外人跟前与魏冬阳划清一切界限,又怎么肯参加婚礼。
再说了,能让魏冬阳决定参加的婚礼,要不就是能给他带来巨大的附加利润,要么就是他的铁哥们。
无论是那种,在方默眼里,都属于所谓的上层人士的一次小集合。她希望自己和魏冬阳在好合好散之前能尽量避免接触他圈子里的朋友。
她低下头,叹息一声,她和魏冬阳的之间,似乎不能用好合好散这个词。
自从回来之后,方默就萌生出自己买车的打算。
由于之前车祸的原因,她不得不再次考证,为了以防万一,她报了驾驶班,周六周日都要去。
她希望自己忙碌,忙碌的生活可以暂且让她放下内心的烦恼。虽然回来之后,她做的每一件事从不跟魏冬阳说,但她知道魏冬阳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都在学车?”魏冬阳追问了一句。
方默确认道:“对,周六周日我都在学车。”
“好吧,你当心点,不要累着自己……”
“拜拜。”还没等魏冬阳说话,她就急急收了线。
回到家里,想到父亲的事,她心情极度糟糟糕,郁闷了好久才终于睡着。
第二天,与组员讨论完f&m的广告案子,有人无意中把话题扯到了f&m公司上。方默觉得这个话题自己不便讨论,便借口泡水起身离开。
等回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回到各自的办公桌前,各忙各的。
中午,方默下楼去附近的餐馆吃饭。自从回来之后,她就都是到外面吃饭,虽然贵了点,但至少五根清净,而且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
她讨厌公司里的同事看这她,无论那目光是羡慕的、怀疑的、还是好奇的。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刚走到楼下,sami就突然追上了她。
方默被她吓了一跳。
sami对方默说:“monica,真的很高兴你又回来了。”
“哦,谢谢你,sami。”方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据听说sami要结婚了,也不知道嫁的是不是豪门,但看她满面春风的样子,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monica,你去吃饭吗?”
方默点头。
“正好我也是。”sami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自己都觉得这个话题开展得很没情商。
“好吧,我们一起。”
一起吃饭的时候,方默了解了sami的想法。她是在盛情邀请方默以及魏先生来参加她和她未婚夫的婚礼。她的重点是以及后面那个人。sami的未婚夫似乎也是一家企业的老板,兴许她是想帮丈夫认识更多商界的大腕。
但她找方默,实在是找错人了。
方默第一次彻头彻尾地反感sami。她官方性地回答:“我估计魏先生没那么多时间,他一直都很忙。不过我也不确定,要不我把他秘书的电话给你,你去问问看?”
sami呆呆地看着方默。
方默接续说:“他太忙了,我也比较忙。而且忙起来根本顾不上他,所以最清楚他行踪的只有他的秘书……哦,或者是特别助理之类的人。”
“这样的啊,明白了明白了。那你能来吗?”
“到时候再看吧,我尽量。”
“那monica……其实,其实我是想求你一件事。f&m最近正在开发的东区那个大的房产项目,我觉得我老公的公司还可以,能不能帮忙让把室内设计这项目分一点出来。我老公公司的设计师都很棒,对于高档住宅的室内设计十分有经验。”
方默完全听不懂sami在讲什么。
“这个……其实我从不过问他公司里的事情。”看着sami那期待得近乎可怜的眼光,方默心一软,说,“我帮你问问看。至于结果,我不知道。”
“嗯!好的!魏太太我实在太谢谢你了,一会我就把我老公公司的情况给你发过去。”sami一激动,魏太太三个字都出来了。
方默皱眉,“你还是叫我monica吧。”
不过,sami嘴里的东城区项目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
吃完午餐,回到公司,方默亟不可待地输入城东区项目。
果真,拍下这块地的是f&m。
也就是说,魏冬阳拆了她父亲曾经居住的地方。
她绷着脸一语不发地看着屏幕。
这事还没完。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教她开车的老师突然打电话给她,说这个周末他有事情,所以这个周末的两天课程暂时取消。
方默嗯了一声,说声知道便挂了电话。
这又是魏先生的手笔。
她看着手机,犹豫几秒,便关机。
晚上,她又去了常去的酒吧。
那个老拉着她诉苦的女人也在。
一见到方默,她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两天都没怎么见你。”
“嗯,这两天工作比较忙。”
“忙什么啊?该不会是你老公……”她掩嘴偷笑。
“什么?”
“我说你老公特帅特有型!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就是传闻中的魏太太。”
方默郁闷地看了她一眼,心想,为什么今天到哪里都能听到魏太太这个称谓。总有一天这个称谓不会属于她,想到这一点方默便觉得这个称谓很是讽刺。
她问侍者要了杯饮料。她扭头看了一眼对方,问:“咦,你怎么也喝饮料不喝酒了?”
她笑了笑,说:“喝什么酒!想到你醉了之后有那么好的人来接你,而我醉了就只能自己爬回去。我醉不起了……”
方默低头喝饮料,情绪闷闷的不说话。
“怎么,你不开心?”
“哦,嗯,是的,工作上的事情。”
“工作上的事情最没必要上心。只要不是感情就好,说实话,我觉得你老公挺好的。那样的男人你就是得看好了,不然想勾引他的男人实在是太多了!”
方默扭头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最后又还是闭上。
“方默,你其实比我好多了,我收到前男友的结婚请帖,都不知道明天要不要去。不去吧,觉得自己小气好像会被新娘嗤笑似的,去吧,我现在还是孑然孤身,一个人赴约越想越觉得奇怪,似乎还是会没面子。”
方默道:“你可以找个朋友,帮你忙陪你去婚宴。”
“噗,我倒是想过这个法子,不过我怕会自取其辱,我前男友大概和你家魏先生有点像,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的人,一般朋友不太愿意趟这浑水。实在没办法,我决定还是一个人去,我就是想看一看,那个女的到底比我好多少。”
“唉。”方默轻叹一声。
“哎,要不方默,你陪我去吧?”
“我?我是女的。”
“我知道。”对方很认真。
“我去了不能帮你任何忙。”方默重申。
“怎么不能,我就说我是蕾丝,我压根不爱你这臭男人!你放心,要是不小心给你造成困扰,我肯定会负荆请罪式地向你家魏先生解释……主要是,你不认识我前男友,说起来也无所谓。”
噗——
方默一口水喷到她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方默忙拿出纸巾,擦去她脸上的水渍。
“啊哈,没事。我弄脏过你的衣服,这也算是扯平了。现在你可以陪我去了吗?就当是帮我打气。”
“这个……”方默有些犹豫。
“你答应了?”
“好吧,勉勉强强算答应你了。”
她其实真想让自己明天有点事情可做,不然明天肯定要被魏冬阳催着去y市,尽管她关了手机,魏冬阳要是想在c城找到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借口自己也要去参加好朋友的婚礼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反正都是婚礼,喜庆的事情。
不过,她还不知道这好朋友的名字。
“那好,明天我开车,接你去。你手机号码多少?”
方默掏出手机,按了开机键。报完数字,对方打了电话过来,方默存号码的时候再次问了一句,“对了,你的名字?”
对方很郁闷地撇撇嘴,道:“方默,我叫叶如玉。叶如玉,这么简单的名字,我跟你说了不下四五次,你怎么还是忘。”
“不好意思,我记性很差。”
两人又聊了一会,叶如玉很有相识恨晚的感觉。
临别的时候,她嘱托方默:“明天我打给你!”
晚上,方默再一次主动给魏冬阳回电话。
“明天我想我还是去不了y市。”
“你又有别的事情了?”
“是的,我一朋友明天也要结婚,我答应了她要去。”
“唉,方默……”魏冬阳轻叹一声。
“对了,魏冬阳,你回来的时候,我们把离婚协议签了吧。”方默冷冷地说着,“我已经把字签了。”
电话那头的魏冬阳突然愣在那儿。
“喂,魏冬阳,魏少,该你了该你了!明天老子就结婚了,最后的单身派对你不能老跟乱七八糟的女人打电话。”
魏冬阳完全没听到这句话,站起来,只说了一句“有点急事”便头也不回便离开包房。
夜晚依然闷热,偶尔会有一阵清凉的风刮过。魏冬阳觉得自己的身上全是汗,好像是走到外面被热的,又好像不是。
魏冬阳听到方默说:
“魏冬阳,你签字不签字我都无所谓,我不介意闹上法庭。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离开c城那段日子我过得最轻松。”
“方默,不管什么事情,等我明天回去了再说。”
“好,我等你。”方默收了线。
魏冬阳蹙额沉思。
心里乱了,全都乱了。明明没怎么喝酒,脚步却已经有些凌乱。他想现在就回去,回到方默身边。他甚至怕明天自己回到家会跟上一次去医院的时候一样,她消失得默不作声。
他默声问自己:她到底还能有多决绝?
他头正疼,好友又打来电话。
“魏少,你妈的搞什么!什么屁事你要苦着脸离开?我可撂话了,你明天要是不来参加我的婚礼,我他妈就不结婚!”
魏冬阳揉着眉头,知道好友醉了。
他也真希望自己能醉了。
“我知道,我刚才有点不舒服。明天你的婚礼我肯定去!这不我人还在y市呐。”
“你小子!哈哈!”对方笑着挂了电话。
魏冬阳却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他知道方默很难把这个坎迈过去,他其实也迈得很痛苦。从最开始的愧疚到如今的舍不得,每一次的回头审视都让他虚汗淋漓,愧疚难当。
*********
第二天,方默把离婚协议书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便背起包到指定地点等着叶如玉。
叶如玉的车子是招摇的红色。
她之前完全没看过来,叶如玉是开得起凯迪拉克跑车的女人。这款车,官方报价貌似有一百二十八万了吧。她一直以为叶如玉跟她薪资水平差不多呢。
开车的时候,叶如玉问方默:“对了,你家魏先生有没有多问什么?”
“他在外地出差。”
“哦。”叶如玉点头。
方默又问:“为什么要这么早去参加婚礼?难道是酒宴是在中午。”方默知道,有的地方酒宴是在中午,有的地方是在晚上。
“不是,是晚上。对了,我昨晚上忘了跟你说了,我们要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为什么?”
“因为地方有点远……”叶如玉嘿嘿笑了笑。
“天啊,不是在c城?”方默抬头一看,果真,叶如玉正往城外开去。
叶如玉点头道:“是啊,是在y市。我开车过去要六个多小时。”
y市……方默差点没昏过去。
她尴尬地笑着,心想:一定不会那么巧。
她的朋友圈子和魏冬阳很少有交集,几乎没有交集。
差不过五个半小时过去了,叶如玉突然捂住了肚子,很尴尬地问方默:“方默你有纸巾吗?”
她加重了纸巾两个字。
方默立刻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她翻了半天包,出来普通的纸巾之外连个护垫都没有。
看叶如玉的脸色有些不大好,说:“要不,你休息一下,换我来开。”
“算了。”叶如玉解释,“我例假来之前小腹都会隐隐作痛。估计再开二十分钟就到了,我忍忍吧。”
“你还是别忍了,开车需要全神贯注。”
“你有驾照的吧?”
方默猛地意识到自己目前还不能开车。
“我开没关系。”叶如玉笑了笑。
半个小时之后,她把车停在超市门口,方默在车里等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打例假好像也晚了好几天。
她回忆上一次来的日期,然后掐着指头算了算到底推迟了多少天。
不是一两天,也不是三四天……
方默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上一次来例假是她去见雷奥医生之后五天,例假结束她便去了悉尼,然后是c城,然后是洛杉矶,再然后……同魏冬阳发生过一次关系。
这么算起来,应该是整整推迟了一个月零二十一天。
她居然都完全忘了身为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她记得自己第二天有想起来去买避孕药的。她肯定自己是买了,而且放在了宾馆的茶几上,她记得自己倒了水……好像后来魏冬阳进来了。
她不记得自己最后到底有没有把那药吃下去,她不记得有没有吃。
她不记得自己有吃药的过程……
方默苦恼地抱住头。
唔,她好像是忘记吃了。
而且,那时间确实不是她的安全期。
前两天她还喝了酒,而且是喝醉了。
她轻轻摸了摸扁扁的肚皮,安慰自己道:“不会的,不会的……应该不是的。我大概是月经不调,压力太大,生活不规律,休息不足够……”像念经似地。
叶如玉回来的时候提了两个大包,气色也稍微变得好些,“我刚才去喝了点热水,感觉好多了。为了表示感谢你,我顺手买了两套衣服,我们俩是姐妹装。”
“谢谢,其实不用的……”
“不,一定需要。咦,你脸色怎么不太好,一头汗,是不是中暑了?我没把车停在太阳底下啊!”
“我觉得有点闷。”
“马上就去宾馆!让你陪着我参加这无聊的婚礼,我想想,也觉得自己自私无聊。”
在宾馆里,方默不由得想到母亲。
拨过去电话,才想起来,现在母亲那儿的时差应该是凌晨三点多。正要挂断的时候,何仪接起了电话,并一猜就知道这是方默打来。
“默默。”
“嗯。”
“你……你在那儿还习惯吗?你这孩子当时非要回去,都没跟我说清楚为什么。难道……唉,你怎么就那么在乎他。”
“不是的,我只不过,嗯,只不过想把事情解决。”
“你要是不痛快了,还是回妈妈这里。如果他不放你走,我有办法。”
“嗯,不用了,不用了。你还在睡觉吧,我其实没什么事。”
“默默,你有事。”
“没有,真的没有。我参加了朋友的婚礼,忽然就想你了。”
过了一会,洗过澡,换好衣服的叶如玉一身靓丽装扮出现在方默面前。
“你觉得我这样去砸场子还行吗?”
砸场子?
“这身行不行啊?”
方默心不在焉地点头道:“很好看。”
说是去砸场子的,但其实叶如玉真出现的时候,表现得落落大方异常冷静,这让方默有些疑惑,她这是到底唱的是哪出?
方默一开始跟着叶如玉朝婚礼现场走过去的时候,还有些担心会不会有人问自己是谁,结果去了才发现其实不是这样,这婚礼的热闹光景简直超过了她的想象。
看来新郎新娘真是人缘广广。
方默忍不住看了一眼叶如玉,她看起来淡定从容,笑意盎然,和之前的样子丝毫不同。叶如玉拉着方默的手朝在门口迎接来宾的新郎新娘走去。不知道为什么,身为局外人的方面突然有一点紧张。她真担心叶如玉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通常越是镇定的女人越是容易做出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加上此刻她大姨妈又来造访。
方默于是紧紧撰住叶如玉的胳膊。
结果叶如玉一句话让她的紧张瞬间消失。
叶如玉问:“为什么迎接的是你们,新郎新娘牌子老大的么,只是让伴郎伴娘迎接我这贵客?”
伴娘似乎认识叶如玉,嗫嚅着道:“如玉姐,你来啦。”
伴郎似乎并不知晓其中曲折,笑着朝前面指引,“在那儿去签到。”
“走吧。”方默轻轻拉了拉叶如玉的胳膊。
叶如玉撇了一眼,看到分别有两个人,两人前面都摆着一本红色的签到薄,问道:“是不是还要分男方亲戚还是女方亲戚?”
伴娘很是尴尬,只笑了笑。
伴郎则是一本正经地回答:“没有区分。因为人多,怕一时半会来不及。”
“哦,那就好了。我想要是区分的话,我到底该签在哪本上。你看,新郎是我前男友,新娘是我表妹。”
她说得云淡风轻,听的人却是胆战心惊。
光一句话描述这关系就够让人写一本书的了。
方默也不知道是怜惜叶如玉还是从她身上看到曾经受过伤的自己,竟开始赞同她大方前来,然后让新郎新娘都下不了台。
作为一个外人,她有这种想法真是不应该。
签完到之后,原本想把厚厚的一沓红包给登记的人,可谁知她掏出来了,转念又放回包里,说:“我要亲自把钱给我表妹。”
方默走进去之后小心地看了看,没有发现魏冬阳的身影,不觉松了一口气。
走进那扇门里,方默先是顺着叶如玉的目光,先是看到了新郎的父母,结果又看到她的母亲。叶如玉母亲看到她的时候,急忙走过来,拦住叶如玉,叹了一口气道:“如玉,既然来了,就好好参加婚礼。”
叶如玉嗤笑一声道:“放心我一定给小舅舅小舅妈面子,尽量不在他俩面前闹……不如,你悄悄告诉他们让他们先回避一下?”
“你这孩子……”
“妈,你被这样看着我,我能忍到这份上已经是极致了。难道您指望我笑脸相迎地祝福他们?我本意就是来砸场子的。”
“你来砸场子!?你觉得丢得是谁的脸?”
“我的,还有你的,我知道。从我打算来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要脸了。不,确切说,从我在别人那儿抢到他那一刻起我就不要脸了,然后我遇到了比我更不要脸的表妹。所以我也无所谓了。您要是觉得丢脸,也请您回避,反正我不出这口恶气,我就不甘心。你放心吧,我不会伤害已经怀孕的表妹大人,哪怕我再恨她,也不可能为了报复而伤害无辜的孩子。我只是想让新郎难堪一点,想让这婚礼不那么完美无缺。”
“该是你的东西别人是抢不走的,不是你的东西你也守不住。如玉!你平时怎么闹都行,就是不能再今天闹。算妈妈求你了,别丢人现眼。”叶母急了。
“是他请我来的,有本事敢请我就要有本事接受请我的代价!”
方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和谐”的一幕。
听到孩子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低头看了看自己依然还是那么平坦的小腹。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叶如玉那段关于孩子的说法,她忽然佩服起这个女人来。
她不知道假如自己真的怀孕了,要怎么办?
她刚才甚至想到要拿掉孩子,这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真有了孩子,各种牵绊纷至沓来,她的思绪完全被打乱。
而且她觉得十分恐慌。
她之前失忆,头部受伤,吃了很多药,虽然从和魏冬阳发生关系到现在一直都没再吃过那药,但是她这段时间总是很晚睡觉,饮食也未曾注意过,经常在外面被动吸二手烟,还醉得一塌糊涂过。
方默害怕孩子是个怪胎。
想到这些,她觉得头一阵眩晕。
“方默,我们去前面。”叶如玉叫她。
方默一回神,才发现那对母女俩已经结束争执,各自冷着脸。
“方默,你的脸色怎么突然间有点儿奇怪?是不是灯光照的?”叶如玉表示奇怪。
方默说:“可能。”
俩人朝前方的主桌走去。
一路上,方默都是低着头的,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多余的人,干嘛要掺和这事。她自己的事情都一团糟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