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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裘安安再次来寻莺莺的时候, 有关上官迟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等到裘安安说出上官迟的名字时, 莺莺想了好会儿才想起来他是谁, 随口问了句:“他又怎么了?”
裘安安道:“他没事, 有事的是女琴师。”
女琴师名唤妙音,听名字是个很温柔的姑娘。
实际上她人的确温柔,说话轻声细语不卑不亢, 就是这么个温柔的姑娘, 竟敢冒着大雨独闯上官府, 她站立在大雨下整整日, 只为了见上官迟面同他说句‘我愿意’。
她到底为何而说出这三个字很多人都不知, 裘安安托人去乐楼打听过后才得知,原来在武成帝下令赐婚的当日,上官迟曾偷偷去找过妙音,问她愿不愿意冒着危险同他私奔。
据说那日上官迟离开时失魂落魄,所以想来妙音应该是拒绝了他,几日后不知是为何,妙音忽然想通了去找了上官迟, 结果上官迟并未见她。
他不仅未见,还派家丁动手打了妙音嘲笑她在痴心妄想, 并放言说这其实是他同朋友的赌约, 当妙音说出‘我愿意’这三个字时, 上官迟赢了。
“上官迟竟真的在玩弄妙音?”莺莺听到这里就忍不住了。
裘安安心情也不好,她捞起地上的小黑猫摸了摸毛,沮丧道:“也是我瞎了眼, 竟觉得那上官迟是个好人。”
“现在满皇城都在看妙音的笑话,乐楼大概是被哪个大人物传了话,正要赶妙音走呢。”
裘安安深了口气又道:“最过分的是,那群押注的人得了好处,现在正押妙音会不会被赶出皇城呢,有些人还押了她几日会被赶出皇城,为了不输银子还跑去欺辱她。”
这又应了顺荷先前那番话,有些人把别人的伤痛当成乐子,吸食着别人的血肉赚着黑心钱。无论是输是赢是祝福还是在看笑话,实则都往人家心窝子又捅了刀。
“我想去见见妙音。”莺莺很后悔前几日也随裘安安下了注。
上官家如何莺莺不是很清楚,但她对柔嫔有定的了解。不愿眼睁睁看着个好人被柔嫔害死,莺莺想要出宫帮妙音把。
裘安安早就想去了,“我同你起!”
下过雨后,这几日愈发冷了。
这次莺莺出宫钦容没再阻拦,他还贴心为她们备了出宫的马车,得知莺莺是要去乐楼,他送莺莺出东宫时勾了勾她的小指,虽未多说但警告味十足。
“早些回来,别在外面待太久。”钦容说着拉紧莺莺的衣领,用披衣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乐楼虽不是秦楼楚馆,但总归沾些边,喜欢去那的姑娘都爱点几位相貌俊美的乐师。莺莺前世也没少往那儿跑,她知道钦容这会儿在意什么,所以贴在他耳边小声安抚:“三哥哥放心吧,外面的乐师都没你好看。”
前世宫里也有位相貌俊美的乐师,莺莺看上了他的脸日日召见他,最后被钦容亲手杀了。有了前车之鉴,莺莺怎么还敢去招惹乐师。
钦容送莺莺上了马车就离开了,裘安安上了马车扫了眼钦容的背影,随口来了句:“我看太子殿下挺疼你的呀。”
出个宫还要亲自出来送。
莺莺还叫了顺荷公主同行,掀帘看了眼窗外,见顺荷公主还没过来,她疑惑回道:“三哥哥对我直很好啊。”
裘安安皱了皱眉,她咦了声道:“直很好吗?可裘郁怎么同我说……”
“他说什么?”莺莺双眸清澈望着裘安安。
裘安安顿了顿,当着莺莺这个还不算熟悉的‘朋友’面前,轻易就把亲弟弟卖了,她如实说道:“裘郁说你在这东宫日日惹祸总是受罚,太子殿下对你也很冷淡,平日不怎么管你。”
就是因为如此,裘安安才经常会让裘郁帮忙带鸡汤给莺莺。
莺莺听完怔住了,她没想到裘郁竟然这么说她,张了张嘴不知该从那句话反驳。
“我才没有天天惹祸。”
莺莺气闷:“三哥哥那性子面面俱到,他要是不管我就好了,但凡他对我冷淡点,我也不用日日窝在东宫求着你们来陪我说话。”
裘安安这会儿也知道自己被裘郁耍了,她脸色有些难看,询问得知,裘郁每次都有将鸡汤带给莺莺才缓和了脸色,搓了搓手低声道:“回去我再收拾她。”
正说着顺荷上了马车,车夫随即赶车出宫,路上莺莺和裘安安又将上官迟和妙音的事同顺荷讲了遍。
莺莺的脾气较前世而言已经好太多了,她已经被钦容拔去了利刺,不会再遇事喊打喊杀不依不饶。这次裘安安去乐楼不仅是要见妙音,还想借这个机会修理下上官迟,她主意打的很好,清楚自己只靠裘府压不住上官家,所以就找来了莺莺和顺荷。
莺莺知晓钦容正在整治上官家,所以没什么顾虑道:“到时候你们见到上官迟打就是了,出了事我给你们担着。”
上官家还没实力同钦容抗衡,他们若是还敢对莺莺出手,那更是反给钦容筹码死的更快,哑巴亏只能往肚子里咽。
裘安安兴奋找出了自己的鞭子,顺荷默了片刻提醒:“适可而止别太过分,不然就算有皇兄担着也不好收场。”
莺莺和裘安安对看了眼噗嗤笑了出来,顺荷茫然看向她们:“你们笑什么?”
莺莺解释道:“我们还当你要拦着不让我们出手呢。”
顺荷抿了抿唇别过面容,她大概有些不好意思了,半响后才接话:“按理说这事我们管不着,但……上官迟的确太坏了,我极不喜玩弄姑娘感情的男人。”
很快,马车晃悠悠行到了皇城的街道,在前往乐楼的路上,莺莺掀开车帘往外面看了眼,感叹道:“许久不出来,这街上变得比以往更热闹了。”
裘安安顺着莺莺的目光往外眼,皱了皱眉道:“不对,平日里这街上可没那么多人。”
“可能哪里出了什么新乐子。”
顺荷也跟着往外看了眼,她习武目光毒,很轻易就发现问题:“这群人好像都在往同条街涌。”
过多的人熙熙攘攘都挤在了处,互相推嚷着谁也不让谁,就连马车也堵在了街口。
眼看着马车久久无法前行,莺莺三人索性下了马车步行上乐楼,走了几步,她们发现这群人同她们去的是同条街,与此同时她们听到那群人在说‘妙音’的名字,好像是在赶着去看热闹。
“大婶,妙音怎么了?”裘安安拉住位抱着孩子的妇人询问。
那妇人嗓门很大,哄着孩子回道:“还能怎么了,被上官家这么番羞辱,这会儿正在闹z-i'sa呢!”
“也是造孽,好好姑娘被权贵子弟当成乐子玩弄,那群赌徒为了赢钱还喊嚷着让她滚出皇城。这我换做我,我也受不得。”
“z-i'sa?”裘安安懵了,“那她……”
“人还没死呢,说是要再见上官迟最后面。”
莺莺松了口气,当即拉着裘安安和顺荷往乐楼赶。
她们到时,妙音正站在乐楼的最高处,她双脚跨出栏杆裙摆飞扬,只用两只手抓着栏杆保持平衡。莺莺仰头只看到她白色的裙摆,并不能看清她的全部面容。
“香就要燃完了,这上官迟怎么还不来。”
莺莺扭头看到不远处燃着只香,细细的根已经燃到了尽头,她功夫不如顺荷好,正要让顺荷上去救人,忽听人群传来尖叫,紧接着伴随沉重闷响,莺莺寻声看到妙音从高楼上坠下,她口吐出大片的血,睁着双眸还未死去。
“呀,她还没死,快去唤大夫!”
人群越发骚动,有人匆匆往别处跑。在片慌乱,有人从人群挤了出来,男人喘着气头发凌乱,他跨出人群呆愣愣看着倒在血泊的女子,似不可置信般软倒在地上。
“妙、妙音……”
妙音口的血源源不断涌出,她眸光涣散看向出声处,气息微弱喊出个名字:“上官迟。”
她说:上官迟,你总是来得这般迟。
几乎是这句话落,妙音就闭上了眼睛。
“……”
那天莺莺不知道是怎么回宫的,她只记得妙音翻飞的白裙以及那地的鲜血,裘安安和顺荷也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回去之后,莺莺窝在榻上情绪低落,她那整日都恹恹没什么精神,晚上钦容回来把她搂入怀,低叹声道:“就不该放你出去。”
莺莺抓紧钦容的衣襟蹭了蹭,闷闷回着:“我也后悔了。”
她的确不应该出去。
若是不出去,她也不会看到妙音惨死的模样。她的死不由让莺莺回想起前世她杀的数人,当时她sha're:n没觉得有什么,如今看着妙音个陌生人死在她面前,她忽然很想问她句:活着不好吗?
怎样活不是活,为什么非要用寻死来了却这切。
莺莺想不明白,不过很快钦容就给了她答案。钦容调查后得知,妙音并不是z-i'sa,而是被人从高楼推下去的。
推妙音的人是柔嫔,莺莺出宫的那日她也偷偷出了宫,不同的是莺莺是想去救妙音,而柔嫔是在拿妙音做赌注,她给了妙音炷香的时间,若是上官迟能在炷香内赶来见妙音,那么她就饶妙音命。
没有什么人阻拦,上官迟是自己不愿去见妙音的。
他大概不相信妙音会z-i'sa,但又害怕妙音真的会z-i'sa,所以他在这炷香内犹豫了很久,等他终于做好决定去见妙音时,香已燃尽,柔嫔说:“看来本宫的弟弟,也没那么爱你。”
这件事的最终后续就是:上官迟也死了。
他才是真正的z-i'sa,死前他跑到妙音去过的乐楼顶层,撕心裂肺大喊着自己从没欺骗过她。
上官迟说他是真心喜欢妙音的,他说在他得知妙音说出‘我愿意’三个字时欢喜了好久,但他没了那股勇气,已经不敢再带着妙音去私奔了。
上官迟还说,他以为自己没那么爱她。
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赌注,上官迟只是怕了退缩了认命了,想要放弃妙音老老实实接下陛下的赐婚。直到妙音死在他的面前,他才知他以为的没那么爱,到底是有多爱。
所以,上官迟从妙音坠下的高楼跃而下。
莺莺得知这件事的全部经过时,心口发闷愈发的难受,就去找顺荷说了这事。
“我总算知道,妙音为何说他总是来得那般迟了。”
“但凡他胆子大点不要在意那么多,也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莺莺从上官迟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叹息道:“为什么总是要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有时候你骗自己不在意,很可能骗着骗着也就把别人骗进去了。”
顺荷听后久久不言,莺莺总觉得顺荷自从宫外回来越来越爱发呆了,她晃了晃顺荷的衣角问:“你想什么呢?”
顺荷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勉强笑着道:“没什么,其实妙音和上官迟都没有错,他们都是可怜人。”
这只是莺莺生活的小插曲,再加上她并不认识妙音和上官迟,难受了几天也就淡忘了。钦容抓着这个机会继续对上官家施压,邪门的是自从上官迟死后,柔嫔就大病小病不断,病恹恹过分柔弱的样子忽然就得了武成帝厌恶。
“不会真让算命先生说了吧?”莺莺得知柔嫔受冷落的事后,很快想起了裘安安先前说的话。
算命先生说上官迟是柔嫔的福星,福星死了,柔嫔的福也就死了。此后没多久上官家就彻底没落,连带着柔嫔也没了消息,据晓黛说是死在了冷宫。
莺莺没过多关注柔嫔和上官家的事,因为很快西北传来战报,顾凌霄在战场上遭敌军暗算受了重伤,带领队士兵突围时失了消息,目前还未寻回。
在这件事传回北域的时候,莺莺正在顺荷宫里,顺荷怔了怔突兀来了句:“或许上官迟错了。”
“莺莺你说的对,但凡他胆子大点不要在意那么多,也不会造成双双身亡无法言爱。”
大多数人都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骗自己的同时也在骗着别人,骗着骗着,可能就将真相辈子掩盖。难道非要等到失去后,才肯将真相言明吗?
可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莺莺心系顾凌霄的事没听顺荷说了什么,等她几天后缓过神来时,却得知顺荷偷偷离宫的消息。
此后,钦容派暗卫扮成顺荷的模样久居荷昌宫不出,当莺莺问起钦容顺荷去了哪儿时,钦容思索着道:“大概是去追求真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这篇,写到这里问题太多了,忽然有种修重写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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